第十一章 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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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在一個下午撿到了一隻貓。
嬤嬤不允許她養這隻貓,因為她們沒有多餘的食物。
可那隻貓真的很可愛,白白的,柔軟的皮毛,爪子上的肉墊也是軟軟的,灰藍的眼睛溫柔的像春天的天空。又明淨又可愛。
小女孩抱著這隻貓的時候,就像是抱自己家的孩子,抱一個多年來之不易的玩偶,抱一個難得的玩伴。
小女孩很無奈,她無法違背嬤嬤的命令,她抱著貓哭了一夜。然後第二天醒來就發現貓不見了。
她心裏感到既內疚又有些輕鬆,因為這樣,她就可以不用做出選擇。
但是,貓又回來了。
它在晚上回來的。
羅彌忍不住再次打斷,“那隻貓是寄惘靈嗎?”
寄托死者執念的幽靈,無論是愛,還是恨,都有可能形成一隻寄惘靈。
“小姐,寄惘靈不是那麽好形成的,執念與魔力,缺一不可。”
哦,那就是否認了。
漸漸的,小女孩發現,貓好像理解她的苦處,白天從來不會出現在眾人麵前,隻有晚上會出現。
小女孩既不知道貓是靠什麽活下去的,也不知道貓為什麽那麽喜歡她。
但她知道,它是她的朋友。
意外在不經意中來臨。
小城裏的人得了一種怪病,先是很多人漸漸嗜睡,然後過了一段時間,就是很多人在睡夢中不願醒來,最後啊,死了很多人,不知道他們是餓死的,還是衰弱死的,但感覺都差不多。
孤兒院是最開始發現這種怪病的,大家都在昏睡中死了,除了小女孩。
很快,神殿派人來查看,但是戒律士們也同樣沒有辦法。
因為小女孩沒有死。
所以她有問題。
人們把她綁上了火刑架。
然後她將會被燒死。
但她又沒死。
沒死是因為,貓救了她。
天空上飄漫著彩虹的幻影,一隻貓的蹲坐在她的肩膀上,說道:“如果認為的就是真實,神靈的創造也就沒了意義。”
它優雅地舔了舔爪子,天空上漂浮著彩虹似的幻影。
小女孩問道:“那是什麽?”
“靈魂。”
整座城在瞬間變成空城,死寂的氣息在風中越蕩越遠。
靜悄悄的。
夜晚也比它熱鬧。
街道商店教堂房子廣場,熱鬧喧嘩崇拜生活觀看,全都沒了。
“他們死了。”小女孩沙啞地說。
“是啊,他們死了。”
故事到此結束,這個結局一點也不像結局。
而且好短的一個故事。
詩珈靜靜地看著羅彌,讓羅彌想起故事中的那隻貓,灰藍的眼睛與灰色的眼睛,都帶點灰,非黑非白,並不純粹。
但這是,陷入深淵的一半顏色。她肩膀上的珀麗烏斯與她倒是很配。
羅彌問:“這就完了嗎?”
詩珈回道:“完了,作為小女孩,她的故事完了。”
羅彌微微挑眉,故作輕鬆地問道:“這不會是魔女的故事吧?”
“魔女?”詩珈卻是否認,緩慢搖頭,“不,這隻是一個小女孩的故事,我說了,一個奇遇,改變了小女孩的一生。”
“是嗎?”羅彌望向被雨籠罩的,模糊的遠方,“夢魘魔女的出生地,聽說也發生過這種事,滿城的人被強大的靈合場抽出了靈魂。”
或許,在小女孩成為夢魘魔女前,她是一個小女孩,又或許,在這個故事中的小女孩隻是一個普通小女孩,不會變成魔女。
雨漸漸小去,羅彌嚐試地往前走去,當她站在屋簷之外,再望向詩珈時,發現她也正出神地盯著遠方。
遠方的雨恰似霧靄,霧靄又如旅途,明明走在一條確定的道路上,卻是置身於大霧中,永遠看不清身邊會發生什麽。
“走了?”羅彌向她揮了揮手。
詩珈回過神來,隨之與她一起走到雨中。
小雨小,近無。
在她們走上大路一會兒後,雨停。
小鎮外的路曾經是一條北地之路,但後來因為冰嘯與暴風雪,不得不改道。久而久之,這條路的沿線也就不再有以前熱鬧。但小鎮離北方四區的格蘭特中心市格蘭特諾特極近,也因這條路可以通向阿庇忒十三城,小鎮外的大路倒也未曾被徹底放棄。
一輛馬車“嘚嘚嘚”地向前,馬車上,車篷是沒有的,隻有一個簡陋的車架。一個老人戴著頂毛線帽子,長長地“籲”了一聲,駕車的馬停下,馬車停在道路旁的兩人身旁。
老人沒說話,滿是滄桑的臉像一塊沉默的石頭。
羅彌也沒說話。
詩珈卻是一把按住車身,跳上去。
鬥篷下,羅彌的眉頭高高挑起,在鬥篷陰影下的她抿了一下唇,然後放鬆,嘴角弧度微揚。
“謝謝。”
她們在馬車上搖搖晃晃,因為馬蹄就是“噠噠噠”的不停,馬車又是馬載的,所以馬車也隻能隨著馬蹄聲搖搖晃晃。
遠遠的,羅彌看到了北方大城,格蘭特諾特。
北方四區與北地,也就是整個北方,通用的徽記是金紅紫石花,花朵自石中而生,脈絡為紫。
其中,阿庇忒又以白鷹為區域徽記,格蘭特則采用冰冠玫瑰,弗瑞——永凍遺跡采用冰藍薔薇,雪嶺則用的是星盤。
天空上偶爾傳來鼓風音螺的脆響,一些飛行類魔獸投下的影子掠過道路上早已對此司空見慣的行人。
羅彌的視線偶爾會投向在道路上高聲呼叫,並一邊等待入城的商人。他們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甚至可以稱得上組成了一個小小的市集。
商人的車輛另外列隊,行進的速度極為緩慢。
在老人的馬車慢慢在眾多車輛與行人間淹沒時,一個小巧而又精致的望遠鏡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安提切爾,你看那是什麽?”
馬車上的另一人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到一點幽藍熒光在人潮車潮中掠過,如浮華夢影一般。
他再定睛細看,隻見到一隻幽藍的暗色蝶,銀邊閃爍,正十分膽大且悠閑地停在一人肩膀上,曬著多日烏雲退散後好不容易出現的太陽。
拿著望遠鏡的人發出一聲驚呼,“它不怕太陽!”然後手忙腳亂地縮進馬車裏,急切地問道:“那是不是珀麗烏斯?”
暗色蝶都在黑暗中出沒,遇日即焚,珀麗烏斯除外。
安提切爾轉過頭去,似笑非笑地答道:“應該是。”
那人又驚呼一聲。
但安提切爾好心提醒他道:“認主的珀麗烏斯,最好不要打主意。”
對麵的少年卻咂了下嘴,摸摸自己的紅寶石袖扣,不甘心地喃喃自語道:“我有錢。”
安提切爾卻是搖頭,“暗色蝶珍貴,珀麗烏斯更是珍品。你們家族世代行商,不會不知道它的價值。”
車裏兩人,一人的呼吸十分不平靜,少年痛苦地,有氣無力地說道:“正是因為知道它的價值,才更無法放手啊。”他越想越不甘心,霍然起身,“要不然我去看看它的主人。”
安提切爾可有可無地點點頭,沒再進行勸說。
車子的門從側邊打開時,陽光掠過同為少年人的安提切爾,黑發的末梢跳躍過一點金色,黑眸映出了一點天空的碧藍。
馬車裏鋪了一層地毯,軟軟的讓人感覺像陷進了棉花糖裏。他放鬆地靠在軟枕上,眼神卻穿過人潮,車潮,靜靜地看著暗色蝶旁的一個人,那人穿著黑鬥篷,戴起了帽子,不見真容。隻能看到長發在肩旁,隨風微動。
鬥篷下自然是可行走於人世的人,不過那鬥篷的材質特殊。上麵究竟用了什麽?讓目光劃過的一瞬,像是看到光線墜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