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鳳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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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係修仙!
“永別了”
陳緒沉默了很久才領會對方出現的意思。
“他”隻是想要一句道別而已。
他是“他”最親近的人,比愛人、親人、敵人都更加理解“他”,他就是“他”。
哪怕隻是想象陳緒也能領會到“他”的一路有多坎坷,有多疲憊,又是有多孤單。
當“他”走到終點之時,突然發現了一個過去的自己時又是多愉悅。他們是親人、是知己、是另一個自己。
哪怕他們或因“他”時日無多,或因複製者無法相見,或因“他”不敢見等緣故無法活著直麵對方,但終究還是渴求著至親之人的一句道別。
話音剛落,主位上的骷髏已經不知何時消失無蹤。仿佛剛才一切隻是陳緒的一場幻覺。
真實與虛幻交替,這已經是陳緒醒來過後不知多少次經曆了。
陳緒低下了頭,強行扯出一抹自嘲的微笑。取出那張照片,照片中的一切都沒變,兩名雙胞胎青年在一堵歲月斑駁的牆前微笑,隻不過其中一人已經再也不會出現了。
翻過照片背麵,不知何時那一句“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弟弟了”下出現了新的一句
“你真的可能死在這裏”
依舊是他的字跡,下筆力道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
卻瞬間令陳緒一顆心直落入冰窟。
“他”是什麽意思?
陳緒目前所無法接觸到的某處。
半張臉布滿血絲的絕色少女在半睡半醒間掙紮著。
她已經太久沒睡。
太累了。
說起來她不過赤麵顧家一個普普通通家庭下長大的女孩,天賦在族內也普普通通。
卻誰也不知道這位除了這張臉外一切平常的少女什麽時心中莫名多出一股傲氣——我為什麽不可以?
或許是親眼目睹十年前那位管理寒蘇市改革的使者念動間便鎮壓了一切混亂,殺的血流成河的絕世風采?
或許是嫡係宗子出生以來便因最高天賦享有最多,最好的資源?隻有她知道那位使者強行統合修行“資源”時,年幼的她又有多少陰暗的嫉妒心理被滿足。
或許隻是不想因為這張臉被家族資源堆上一定修為再毫無意義地“被自願”成為一件物品般精美的聯姻對象——有一點毫無意義的修為再加上一張絕色的臉不就完美符合男人齷齪的心中那“仙子”形象了嗎?接下來無論仙子下凡塵還是仙子墮落的戲碼哪個男人不心動?
或許是接受了官方的教育學會了自立自強,學會了這個社會的本質?
或許隻是因為“她”那一顆被時代催生不甘於平凡的心?
想要某種東西就要自己爭取——這是她從小到大的感悟。
想要到達使者那一層次便自己去修行,去賭上性命完成“它”的任務。
想要更多資源就自己努力去爭取。
不想成為聯姻對象就幹脆連家族的資源也不要,自己打出一片能夠容納自己的生存空間而不是被族中資源堆上足夠程度後哭哭啼啼地對族人說自己不想嫁——你都作為豬了,想不在被養得膘肥體壯後宰掉要麽幹脆不被養,自尋活路;要麽在被宰前拚死一搏。
獵物對獵人哀求活路對她來說真像笑話?
對於古代那些家養豬——“大家閨秀”不願聯姻的種種淒美事跡她是抱有同情的。
但到了現代,
有專門政策將世家孩童們被強行從世家族群生活中剝離,接受屬於官方的教育。官方更是有專門的相關部門特別關注世家孩童們的內心——連當今相對公平的社會都無法認同的人憑什麽接受官方的資源?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最頑固的世家都不得不做出改變迎合官方——青衣改革後高階修行者想要晉升就必須依靠官方,沒有強者守護的家族對那些妖魔、天災、詭異、末日就跟紙糊一樣。
時代對於她們這些“大家閨秀”來說,豬圈圍欄都千瘡百孔了,豬圈外隻要你肯努力覓食就不會餓死。卻還是等到膘肥體壯離不開豬圈又屠刀在前才懂得掙紮起來,甚至已經身在豬圈外心在圈內而不自知的蠢貨又有什麽可同情的呢?
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時代,隻要你肯努力修煉,拚上性命完成任務就能成為強者。真正偉力歸於自身,一擊萬裏山河陸沉的強者,而不是成為那話本中被人憐憫的“物品”。
但對她來說也是最壞的時代,那些已經站在巔峰的強者實在太強了,生死、歲月、靈魂都可以是它們手中玩物。隻要她繼續向上走,遲早有一天會觸及他們的布局。哪怕被逼著去嫁給一個陌生男人在她眼中也不過未來將要觸及的東西提前來到她麵前,它們問:“是獻上自己的尊嚴還是毫無意義地飛蛾撲火。”
至於她那“複仇之路”也太過希望渺茫了,因為哪怕是那位大能在某一天突然出現修改她的記憶與意誌也是有可能的。那“複仇之路”何嚐也不是她的被馴化之路?慢慢地對那個陌生的男人習以為常,對他的侵犯習以為常,對失去自己的自由習以為常
她的過去一刻不停地向前,身體很累。
她可見的未來一片荒蕪,靈魂很累。
她真的很累。
她又夢到了那個年幼,誌滿躊躇,也鋒芒畢露的自己
在這個瘋狂、危險又不可測的世界上,無論你瘋狂、善良、嗜殺、殘暴亦或者自認的冷漠、理性,完美等等都會成為你身上的一個個被算計、被傷害甚至導致死亡的缺點,哪怕是人類引以為傲的“我”也不過是可以抬手抹去而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人類自認為區別與動物的靈魂、意識、人格、心靈等等都在超凡之力下是如此脆弱又珍貴。
恰如風中殘燭、不斷地一次次熄滅又必須一次又一次點亮。
你其實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不是嗎?
是的。
那麽——
該醒了。
少女逐漸醒來,緩緩睜開雙眼。
此時,修長的睫毛與秋水般的眼眸組合在一起仿佛花開般動人心魄。
入目之處是一間張燈結彩的婚房,自己依舊穿著進來時的衣物。
她所睡的床榻上撒著許多喜慶之物,有彩色糖紙裹的糖,有一些象征著福祿的堅果,還有軟軟的、花團錦簇的綢緞子。
少女眼見此景也有些發愣。
這是什麽意思?就算自己選擇了低頭要嫁也不用這般猴急吧?
她一覺醒看到的就是用以洞房的新房是怎麽回事,還有那梳妝台前鋪展的鳳冠霞披又是什麽意思?
看到那鳳冠模樣,少女更加楞了。
簡潔、精致的鳳冠,與兩邊垂下密密的金黃流蘇形成鮮明對比,長長的流蘇一直垂到胸前,就像已經蓋好的蓋頭給人以一種神秘隱約的美感。雍容華貴中又不失簡約,端是精美絕倫,氣象萬千。
那分明是她一直想要的鳳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