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失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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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秉悲想:她身受重創,絕難熬過那日寒夜;蓋大俠身陷虎穴,也是凶多吉少。這二人如此淒涼下場,都是為了我,我又豈能安之若素,苟且偷生?
    他原本打算去華山派通報蓋晦落入神山幫的消息,或許華山派有法子救人,但長途跋涉,遠水不解近渴,況且華山派上下不過區區數百人,千裏奔襲之下,能奈神山幫幾何?不如借著貝鐵羅這支隊伍,殺回神山幫,縱然難以傷其根本,也大可報一箭之仇!至於旁人死傷,他自己不在乎,我尚且自顧不暇,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便說道:“嗯,神山幫裏派係林立,內鬥不息,你若能知己知彼,精細籌劃,未必攻不破它”。
    貝鐵羅眼中略有怯生,試探問道:“你年紀輕輕,竟是神山幫的壇主?”。
    雷秉笑道:“兄弟不才,已領壇主之位兩年了,但畢竟年紀輕道行淺,這不是被擠兌出來了麽?我說神山幫裏‘內鬥不息’,豈是胡謅的?”。
    貝鐵羅點頭道:“如此說來,這神山幫中的排兵布陣,暗哨機關,以至於內部的機構運作,你都很清楚?”
    雷秉道:“嗯,略知一二,你這幾月冒死探的什麽情報?拿來我瞧瞧?”。
    貝鐵羅大喜,攤開一張大布,原來是一張神山幫東南西三麵的地形圖,標識著山頭河溝深穀,還有探明的各處暗哨,巡邏路徑等,紅紅綠綠,繪製得極為精致。雷秉暗讚一聲,心想這漢子五大三粗,沒料到卻如此心靈手巧,繪得準確不說,而且十分悅目。
    這圖隻西麵一小塊地方留白,雷秉笑道:“你既碰著了我,也不需再冒險了。隻不過我手笨,一時半會畫不出來”。
    貝鐵羅早不願多呆,把圖一卷道:“不急,咱們回‘貝家堡’慢慢說!”。當即收拾行囊,三人拔足往“貝家堡”而去。
    走了滿滿的三天,終於見到炊煙。貝鐵羅囑咐道:“雷兄弟,你身份特殊,萬莫漏了底細!”。再行兩個時辰,終於到了貝家堡。
    頓時兩個家仆揉了揉眼,大喜叫道:“貝大爺回來了!”,一把將他抱住。貝鐵羅雙臂一掙,麵有訕色道:“布置一輛馬車,把王小姐送回‘伏櫪莊’去”。
    那女子正叫做王采喬,這一路坐著雪橇,甚少說話,此時更是垂眉低眼,說道:“不勞費心,路不遠,我自己勉強還能挪”,縱然眾人苦口相勸,仍是獨自去了。她不瞧貝鐵羅一眼,卻對雷秉大有好感,臨行道:“弟弟,你有空來我家莊子上玩,我拿自己做的雪茶招待你!”。
    她話兒少又平淡,其實心中把敵我分得清楚,而且孱弱之下倒有幾分倔強,雷秉對她的印象大為改觀。
    貝鐵羅搖了搖頭,長歎一聲,將雷秉引入堡內,剛踏入大院大門,便見一個枯瘦老者坐在竹椅上,身體前傾,抽著一杆煙槍,呸了一口濃痰,翻著白眼罵道:“沒出息的東西!連個一兒半女也沒有,成天給別人家賣命,你是蠢到了家了!這又是帶的什麽破爛玩意的鳥人回來?”
    貝鐵羅一聲不吭,低聲道:“那是我爹,咱們裝作沒聽到!”,攜著雷秉之手,快步走過,將雷秉安置在一個小院之中。
    貝鐵羅每日來詢問他神山幫的詳情,雷秉揀要緊的給他說了。雷秉反問他對敵之策,人員布置,貝鐵羅卻唯唯諾諾,不願詳說。
    這一天不見貝鐵羅再來,雷秉呆得無趣,耳中隱約傳來呼喝練兵之聲,便想出去瞧瞧,剛一推門,立刻兩個佩刀漢子堵了過來。
    雷秉訕笑一聲,隻得返回,暗想這姓貝的畢竟信不過我,我原本還打算朝他討一點兵來帶,殺回神山幫報仇,現如今看來,他不殺我已算大幸了。便再也不敢多呆。
    又想這深院高牆,我又沒有飛簷走壁的功夫,要逃出去,總得把那兩個討厭鬼調走才成。當即使了個調虎離山之計,將幾個板凳墊上大桌,又找來一根長竹竿,往房頂捅去,轟隆數聲,砸下一片的瓦礫,捅了個大洞出來。
    他把竹竿往洞裏一擱,剛剛躲開,那兩個佩刀漢子已衝了進來,朝屋頂一望,急得大叫道:“快追快追!這廝會輕功!”,衝了出去。
    雷秉順順當當走出院門,暗覺好笑,搖頭心想,這拙計也也能騙到,真也沒半點江湖道行了。
    他出了貝家堡,循聲來到練兵場,隻見這場子足有百丈見方,裏頭五隊人馬,每隊約有兩百,排成方陣,正在歪歪扭扭操練刀法。雷秉看得直搖頭,心想這般烏合之眾的模樣,哪裏是神山幫的敵手?我報仇之心再急,也不忍傍著這一群人的性命。
    他打消了借著貝家堡殺回神山幫的念頭,心頭甚是低落,心想莫若我修書一封與華山派,稟明蓋大俠的下落,旋即再回神山幫拚個死活,雖然是以卵擊石,也強過苟且偷生。
    這樣一想,雖知死在前方,腦中卻豁然開朗,釋然無比,便問過幾個路人,走了十多裏路,來到了鎮場上,找了個信攤子,扔過了兩個銅錢,自個兒搶過紙筆書寫,片刻乃成,又問明了郵驛何處,投給了驛使。這一番事情做完,長長籲了一口氣,心裏大為輕鬆。
    他又來到一間鐵鋪,打了一柄利劍。那鐵匠每捶打片刻,雷秉便伸手捏過,再吩咐如何捶打,一直忙到傍晚,這鐵匠已累得氣喘籲籲,終於將這柄劍打好,隻見這劍劍刃略歪,手柄扁平,和常見的寶劍大為不同。
    鐵匠拿著手背擦汗,猛搖頭道:“忙活這一天,竟弄出這麽個玩意,是你自己要這樣打的,出去莫說是我張鐵匠的手藝!”。
    雷秉笑道:“你打得很好!”,付過錢,再一摸口袋,貝鐵羅資助他那一錠銀子已隻剩下幾個銅板。倒正好夠一頓酒錢。
    他久未沾酒,一想到酒簡直要流口水,踏入一間酒肆,正要招呼小廝,突然一個賴頭跌跌撞撞而來,滿身酒味,迷糊叫道:“借道啦!”,往雷秉身上就是一撞。
    雷秉身子一側,胳膊肘把那人一拐,笑罵道:“酒瘋子,看著些!”,走到櫃台,正要買酒,往腰間一摸,銅錢尚在,那塊玉釵竟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