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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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和尚,奧,他的俗名叫做許凡,這是老和尚為他起的名,希望他一生平平安安,對於許凡,他從未去過遠方,東勝郡在哪裏,有多遠他並不清楚。【全文字閱讀】
    他是一個孤兒,或者應該說,是一個棄兒!他生下來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他還在很小很小時,就被遺棄在路旁,正巧被雲遊的老和尚撿到。當時,他還在繈褓之中,是老和尚在山下農戶家討得羊的奶水與小米粥喂大的,自從他懂事也常常到山下為村民們幫忙,村民們對他很友好,也願意施舍寺裏。
    即便不遠走他鄉,他也不用擔心無法存活。
    可老和尚一個月前說的話,他沒有忘。
    那天夜裏,老和尚心情有些沉重卻又露出很開心的笑臉,捧出一個油布包裹的鐵盒,在他滿眼驚奇的注視下,取出了兩樣東西,一塊精巧細密的肚兜和一塊玉石。也在那天晚上,許凡從老和尚口中,知曉自己的來曆。
    陽光下,許凡揮了揮衣袖,抹去額角的汗水,隨後將手放在眼前,拳頭漸漸鬆開,裏麵臥著一塊隻有半邊的玉石。
    玉佩通體碧綠,貼著眼看去,內部如有一汪碧綠的湖泊,更為奇妙的是,對著陽光看,便會驚奇的發現,那翡翠明湖的中心隱隱有一個字跡——“徐”!
    陽光透過玉石,在許凡眼中映出萬道迷人的綠光!似乎天地間所有的綠色,都集中在這裏!
    這,便是除了肚兜外唯一的一塊身份信物?
    他雖然對玉石不夠了解,但是明顯的此玉墜是一塊罕見寶物!畢竟可不是所有石頭裏麵都有字跡!
    許凡喉結動了兩下,突然感覺喉嚨裏一片幹澀,胸腔中一股透不過氣的難受。一向穩定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棄嬰,對所有孤兒都絕對是難以釋懷的心障,或許也會因此在心中產生對父母強烈的恨意。許凡受了十年佛香熏染,看淡了不少,更主要的是,老和尚告訴許凡,當初在發現許凡時,他裹身的繈褓染盡了血,顯然父母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繈褓染血,之前必是慘烈的生死廝殺與逃亡,究竟是怎樣的遭遇竟然讓人把初生嬰兒給遺棄?這其中,究竟有著什麽內情?父母到底存活下來沒有?
    自己到底是被遺棄的還是另有隱情?自己的身世……團團迷霧包裹……然而,若是真有那麽一天,找到了那拋棄自己親生父母,自己又該如何麵對與抉擇?
    許凡牙齒輕輕地咬住了嘴唇,手中的玉墜攥的更緊。他將玉墜貼身收好,目光恒定著,眼中閃出了莫名的光彩。老和尚給他取名許凡,本希望他一生平凡,遠離爭端,但許凡終不是平凡人物,將來自有一片天地要去闖蕩,他也沒有打算許凡一輩子看守寺廟,而是讓他半年後前往東勝州拜師,但他的死給許凡的打擊太大,讓他不願再等,要去變強,那樣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才能懲戒那些惡人!教化也隻能是強者給弱者的懺悔!
    遺憾的是,他想保護的人已逝去……
    ……
    東勝郡在蒼藍國東南一隅,距離蘭陵郡足足一千八百裏有餘,與以黃土高坡聞名的蘭陵郡不同,東勝郡地形複雜,多奇山峻嶺,雖然其麵積比蘭陵郡大了一倍有餘,然而由於地勢險惡,交通不便,加之濕瘴蟲豸太多,因而該郡居住人口反而是蒼藍諸郡中最少的一郡。
    月霧山脈位於東勝西南邊,山脈之廣,足足綿延數百餘裏。此山脈中各種險惡山峰不計其數。
    月霧山脈常年籠罩沼瘴,所以這裏人跡罕至,但也正由於此內人跡斷絕,所以內部長了許多稀奇珍貴的藥草,傳說有極少數人進入采藥,親眼目睹了仙人的存在,更是給這片山脈增添了諸多神奇色彩,而其中最大的一座足足有數千丈之高的山峰便被稱作仙來峰!
    仙來峰是真高,上半截被白皚皚的一片覆蓋,那是常年積而不化的落雪。
    這一日,仙來峰腳下原本平靜的淡青色薄霧突然透出光亮,隨後扭動起來,一個短發少年的身影不急不緩的從薄霧裏顯出。他消瘦的麵孔有些暗黃,一臉營養不良的症狀,而且看他的神色,顯得極為疲倦,尤其一雙似乎幾乎合到一起卻又極力強睜的眼皮,仿佛他再也忍不了了,下一刻便會倒地呼呼大睡。
    他便是日趕夜趕而來的許凡。
    但是許凡意誌堅毅,偏偏保持那目中最後一絲清明,隱隱可見,此刻許凡神色不定,有些猶豫起來。人們都說仙人居住的地方那是鳥語花香,柳暗花明,青山秀水,福地洞天……
    可他一路走來,滿眼盡是窮山惡水,毒瘴彌漫,好不瘮人!
    可是看了看頭頂上方那塊懸浮半空散發白色光亮的鐵牌,他再次打消了疑慮。
    這塊似木非木,似鐵非鐵的令牌是老和尚告知許凡身世的時候一並交給他的。
    老和尚多年前偶然救了一重傷垂死之人,那人為了感恩便交給他一塊上寫“登仙”的令牌。
    老和尚無心仙緣,便將這塊令牌交給許凡,這才有許凡登山拜師求仙緣的一幕。
    起初許凡也是半信半疑,可是當他來到月霧山脈,將這塊據說可以自行帶他進入福地洞天的令牌取出後,這令牌立馬如有了靈智的生物般自行飛起來,散發柔和的光芒,並在前方帶路。
    令牌所過之處,行路無險,一路所遇,蟲豸盡退,唯一讓許凡窩火的就是令牌一直在飛行,根本不讓他休息分秒,這一路下來,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
    可是他真的太累了,這一路經曆太多艱險,半年的時間,從未徹底放鬆一下,這剛到月霧山脈,又是三天三夜的奔程,別說一個成人,就是一位身體壯碩的武士也吃不消,那就更別說年僅十歲的許凡了。
    僅僅在短暫的一愣後,許凡便邁開了腳步,向山頂緩慢走去,搖搖晃晃的身軀仿佛下一刻就會摔倒。
    他的雙目徹底的閉上,他整個人都陷入沉睡狀態,竟連令牌飛回懷中也不知,更不用提令牌此舉的暗示。
    ……
    在仙來峰南側有一府洞,府外奇花異草無數,此刻,正有一滿臉愁苦的老道在獨自一人下著棋。
    棋盤光滑如鏡,在擺滿黑白子的盤間,映出他愁苦的滄桑麵孔,還有天上藍天裏的朵朵白雲。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將手中懸了半天的黑子放回石頭製作的棋罐中,但卻突然笑了起來。
    “終於來了!有意思,有意思。”
    旋兒,起身走開。
    隻是,在棋盤上的景象不再是藍天白雲,而是山腳下夢遊般踉蹌而行的許凡身影。
    ……
    隻是一覺醒來,許凡心中無比震驚自己到底是怎麽來到這半山腰的,莫非“遊症”又犯了?
    然而這點困疑緊跟著就如見著陽光的煙霧,徹底的消散一空。
    因為他眼前的景色不再是灰蒙蒙的瘴氣世界,而是一座山高秀麗,林麓幽深的奇峰,峰上雲霧繚繞,果真仙意然然。
    有鳥語花香,頭頂藍天高懸,祥雲朵朵,盡管是入春不久,可山間春意盎然,山間古樹參天,綠蔭深重,陽光明媚,濃蔭清涼,別然一番爽快。地麵上,塗了一層春綠的林間點綴著朵朵五顏六色的花。隱約不遠處有溪水潺潺。
    這畫麵太美了,每呼吸一口氣都感到神清氣爽。
    然而,這時不知何時飛到半空中的令牌光芒急閃地在許凡頭頂快速繞圈,似乎在催促他快走。
    前行不久,山路消失,前方陡然一暗,一麵陡壁立在前方,直插雲霄,沒有石階沒有路,一塊塊嶙峋石塊凸出,像一把把鋒利的刺刀插了滿陡壁,險境連連,稍有不慎就會失足掉落。就在許凡心中盤算之際,一聲歎息悠悠蕩蕩落入耳間,卻是不知從何處來到一名長者。
    許凡快速走過去,對著這名背著藥籃子且衣衫襤褸的長者施了個佛禮,詢問道:“施主從哪裏來的,我剛才聽見你歎息,不知為何?”在這仙來峰突然遇到一人,許凡自然想請教一下對方。
    “我本山外采藥人,誤入仙山尋仙緣,隻歎心弱誌不堅,唉,這峰太險,高有一千二百三十六丈,實非常人可力及!小施主還是隨我一道回家去吧,若是墜落可就不值了!”
    長者的話,充滿了迷惑的力量,這力量幹擾了許凡的心誌,他聽了之後,頓時心間鬆動,看了眼身後險峻陡峭,他呼吸急促,打起了退堂鼓,可就在他要放棄時,腦海裏突然浮現了老和尚的慈善笑容,當即一聲轟鳴在頭腦裏如響雷炸出,心神震蕩:“謝謝長者提醒,我想試一試,對了,我這裏還有些口糧,我分一半給施主吧。”
    看到老者身上沒有包裹,許凡善意地分了一半自己的幹糧,隨後頭也不回的開始攀登險峰。
    看到許凡的表現,長者捋了捋胡須,欣慰的微笑點頭。
    ……
    爬了不到半天,許凡就揮汗如雨,感到雙腿如灌鉛,上氣不接下氣般難以邁步。
    向上看,漫漫天路無盡,唯有一層被險峰刺破的雲霧罩在頭頂,讓人從心底不由產生絕望的思緒。向下望,百十米近乎垂直的高度,隻是輕微瞥視一眼,便讓人心裏發毛,身上冷汗直冒。
    心神恍惚,腳踏的石塊突然一聲碎裂,他整個人一下朝下滑落,好在許凡眼疾手快,命懸一線關頭,一把扯住了長在石頭縫裏的一棵結實的草藤。他雖然手上有殘疾,可平日裏刻意鍛煉,手指上的勁道並不小。
    許凡深吸口氣,壓住心中萬分驚駭,緊而他就麵上露出痛色,原來是滑落時,腿腳被鋒利的山石割破了皮。
    吃了虧,長了教訓,接下來許凡怕得更加小心翼翼,隻是腿腳帶了傷讓他每一步都艱難。
    傍晚時分,許凡顯得更是更是狼狽,衣袍早已被割破成一縷縷一片片的碎絮掛在身上。
    第二天中午,許凡來到了四百六十丈的位置,隻是此刻他全身鮮血淋淋,衣服已經被血液浸透,膝蓋,腳指血肉模糊,要不是用碎布包裹起來,恐怕就是見骨頭了吧。
    又到了傍晚,許凡的膝蓋徹底血肉模糊,痛得動也動不了,腳也腫的不像樣,完全是用著雙手在一點點攀爬,不過他的位置終於達到了七百丈。
    山頂上,猛烈的冷風呼呼掃蕩,但其上兩人的身影就如石柱般穩穩定在那裏。這二人,一人是下棋老者,另一人年紀不大卻長相成熟,皮膚黝黑,穿著草鞋布衣,完全山間樵夫的裝扮,但若是仔細觀察,他不是昨天自稱采藥人又是何人。
    “焦峰,你觀此子如何?”烈風吹老者青衫狂擺,但是渾厚有力的話語卻是清晰不亂的傳出,風再猛也吹不散這股話語。他望著下方,有些期待。
    “你看,”這名樵夫打扮的焦峰,苦笑一聲,取出許凡給的幹糧,“再說了,他是你這些年一直在等的人,又何必問我?當年墨師弟心誌極堅,用了三天半在一千一百丈昏迷,離風當年九歲,爬了九百丈,用了五天。可惜,一天半七百丈,有些快了!”爬山就好比長跑,想要跑足夠遠,那麽剛開始的速度就不能太快。
    “哈哈!”青衫老者也不言語,哈哈一笑,反而神色越加的期待起來。
    笑聲中,這老道身上有了光芒,波光漣漪,老道的身影如水沫淡淡消失,仿佛從未有過。焦峰頂上後背的草帽,抽出別在腰間的石斧走向遠方的一片樹林,他明明隻走了幾步,身影便消失在了山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