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枯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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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行了數日,終於在一個山腳的縣城附近停下來了。
毖潯遙遙地望向遠方,山呈現四方形,千岩竟秀,萬壑爭流,被霞光籠罩的雲彩和草木交相輝映秀麗壯美。
她沒來得及繼續欣賞美景,正低頭清點自己的東西,順便側耳悉聽隊伍主心骨們的談話。
她這次帶了必備的天陰殘卷和用於緊急占卜的五十根蓍草,酒斜子修真成功的簽筒臨走時被碧玉轉交到了毖潯手裏。
不得不說,吞火寺之行,最大的收獲之一就是這個簽筒,但是路上留給毖潯消化修假功法的時間不多,沿路隻抽空多解開了一根,目前一共五根簽能用,功效分別是愈合傷口,強力攻擊,掩蓋痕跡,辨認幻境和追蹤氣息。
最後是酒斜子給她的骨哨,她說此物一人隻能吹一次求救但不限製救人,也是別人傳給她的,現在傳給了毖潯。
清點完畢後,毖潯決定此行如果能順利返回,要請酒斜子吃好多頓飯。
背後的談話很快進入了正題。
“祝大人,馭獸師派來的信說就在這裏探過小皇女殿下最後殘留的氣息,若要搜尋還得繼續走,進山。”
祝自欣頷首道,“先在這裏住吧,諸位準備一下,晌午進山。”
眾人得了令,自發組隊一批一批進村。
毖潯,張澤路和碧玉一隊,後麵跟著沉默寡言的趙環兒。
四人環視周圍,縣裏的人也悄悄探頭看她們,有小孩有成人男女,但少見別的地方常見的倚在躺椅上搖扇的老人。
“怎麽沒有老人家,不對勁啊……”
一個抱著孩子的男人警惕地看著她們,那個孩子指著隊伍,天真地笑道:“爹,我看到娘娘了,她跟著姐姐們的後麵。”
那個男人一巴掌扇到孩子的嘴上,捂著他的眼睛,鬼鬼祟祟地轉身就逃。
“追。”
祝自欣和碧玉商量片刻,決定派毖潯和張澤路前去追人。
趙環兒懵懵懂懂地看著毖潯離開的身影,好像明白了娘親說的“越有本事就得衝在前麵”是什麽意思。
她的視線在轉角處停住了,因為毖潯和張澤路已經如離弦的箭衝了出去。
毖潯手捏著追蹤氣息的簽,飛出插到男子的右腿上,看它變成虛象黏在人身上,和張澤路默契地對視,決定就這麽追下去。
幾個彎彎曲曲的胡同後,那個男人抱著孩子遁入了牆裏,不對,應該說是牆好像活過來似的吞掉了那對父子,隨著一陣扭曲,又變回原形。
“張澤路,你在外麵接應。”
在張澤路驚詫的眼神中,毖潯修假也跟著遁入牆裏,變成幻象穿越層層顏色中,疾步追上,揪住男子的後領摔出幻境中。
張澤路佩劍出鞘,用煞氣圍了個圈,困住那對父子。
“為什麽逃?”
“外來人,你們會帶來厄運,趕緊放了我!”
他眼底一片猩紅,“你們是枯縣派來的吧,要把我們的名字帶走,埋到橋底下,拿走我們的魂!女的咒死,男的拉走給你們生孩子!我們是不會屈服的!”
男子掐住男孩的脖頸,“乖兒子,你先走,等會兒爹陪你一起走!”
“爹——爹不要啊——”
他的額頭上浮出青筋,口吻發狠,“要怪就怪你是個兒郎!”
張澤路連忙收了煞氣,集中在手上,一記上勾拳讓男人鬆了手。
毖潯拎著男孩,讓他們拉開距離。
男孩黑白分明的眼裏滿是淚水,捂著自己發紅發紫的脖頸,淚眼朦朧道:“娘娘救我,救救我……”
毖潯和張澤路同時感到那吞人的空間又活了過來,吞掉胡同的色彩扭曲成一間大屋子。
它內裏陳設簡單,多數地方堆積著灰塵,光線非常暗,視線死角黑洞洞的,仿佛能將光線吸完。
一個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老人站在屋子前,慈祥地看著她們,老人好像沒有厚度,像一層薄薄的紙,臉也是讓人一眼看去又親切又陌生。
當毖潯看向任意一處時,都有她的身影,黏在窗外往裏探頭,黏在了茶壺旁端起碗倒水,黏在了柴火堆附近蹲在灶下添柴火,黏在牆上變成一張慈祥的紀念畫像,甚至在一步一步蹣跚向前。
她看上去毫無惡意,甚至臉上掛著把毖潯和張澤路當成親人一樣看待的渴望親近的神情。
毖潯拔出天陰劍,大步向後退,讓她感到窘迫的是,老人慢步走卻和她能保持固定的距離,這個距離甚至在縮小。
那位被張澤路打傷的男子沒有進入幻境,他的兒子卻被吸納,並直勾勾地盯著幻象。
“娘娘……你真的回來了,娘親每天都在哭和燒紙,你說過也要帶我走的。”
男孩喃喃道,慢慢地上前,要去迎接詭異老人的懷抱。
“大風起兮雲飛揚!”
毖潯幾下砍碎老人幻象,暫時拉開距離。
張澤路用佩劍勾住男孩的衣袖,將他拉回來,“她不是你娘娘,真正愛你的人怎麽會帶你走?”
男孩劇烈地掙紮起來大哭大叫,“你們是壞人!為什麽要打娘娘,她好可憐……”
“可憐什麽?”
毖潯皺眉,看來這個男孩看到的幻象和她們不一樣。
她湊近男孩,低聲詢問道,“你看到了什麽,娘娘和你說了什麽?”
男孩慢慢地轉過頭來,露出一張蒼老的臉,聲音嘶啞,“為什麽要把我孫子帶走……我什麽都沒了……”
毖潯瞳孔緊縮,舉起天陰劍轉換成長槍,又克製著放下,怕誤傷到男孩的身體。
張澤路看到男孩的臉,手一抖,佩劍差點掉下來,驚呼一聲連連後退。
昏暗的屋子內,長著老人臉的男孩一步步向她們走近。
毖潯趁機甩出遮掩痕跡的簽,看到男孩迷茫地停下腳步,在屋子內張望。
她一直克製著使出所有的招,一步一步試探,希望多節省一些,因為有預感這個縣的怪事遠不止如此。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這間屋子蠕動著,憤怒地變形,最後還是不得不現出原形。
二人走出幻境,看到昏迷的父子倆,男孩倚在父親的身上,身下氣息全無。
“這人死了,小男孩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