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肉身成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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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押送鎖住毖潯的囚籠的車隊中途歇息了一會兒,張澤路此行負責要將毖潯鎖進大魏地下的重型監牢中,她隔著黑色的紗看了一眼渾身浴血的毖潯,人一動,十道加強版縛神索嘩啦嘩啦地響,猩紅的雙眼瞬間和張澤路對視,邪氣四溢。
    “你聽好,雖然你已經晉升為褐帶殺手了,但這監察司有四霸你平時得繞著走。”
    丹桓給晉升成功的趙環兒綁好了褐色腰帶,綁的時候心緒複雜,暗歎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命運多舛,隻得說些俏皮話活躍一下氣氛。
    “監察司四霸,乃是狂,陰,色,邪四個人。狂是異人部的那位郡主李詩畫,行事肆意,團體任務常常變成她的個人秀,若是你將來出了任務,遇到了莫名其妙脫離隊伍的李詩畫,一定不要跟上去。”
    “那‘陰’是誰?”趙環兒怯生生地答道。
    “異人部的馭獸師盛蔓,其人心思如海,和駕馭的野獸們狼狽為奸,必要時你一天去幾趟茅廁她都會通過手眼通天的獸網知道,而將來這個信息也會變成她交易或背刺你的籌碼。”
    趙環兒聽得瑟瑟發抖,聲音漸漸帶上了哭腔,“‘色’和‘邪’又是誰?”
    “‘色’字其人名叫夏流,外形風流,似男似女,若是將來和她一起出了任務,一定要避開兩個走師行,仙草堂和歡愉宗。”
    “為什麽?”趙環兒聽得屏息凝神,仿佛隨著丹桓的語言身臨其境,“我會遇到什麽?”
    丹桓長歎一聲,“你會在這兩個走師行前見到幾個朱紅大字——‘夏流和狗不得入內’,連帶著你都變成人人誅之的對象!”
    趙環兒頓時點頭如搗蒜,期待著丹桓說出四霸中的最後一霸,不料丹桓卻遠遠地指了押送毖潯的囚籠,又和趙環兒對視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趙環兒又反駁道:“可她是毖潯姐姐,之前還救過我,她才不是邪!”
    一個正吃著飯的同行站起身,欽佩地拍著趙環兒的肩,將一盒飯遞到了趙環兒的手上,“那今天她的飯你送。”
    趙環兒縮了縮肩膀,又一咬牙奪過了飯盒,“我送就我送。”
    結果當然是這名稚嫩的褐帶殺手帶著飯盒哭著回來了,一個壞心眼的同行指了指毖潯,還對趙環兒說了些什麽,讓女孩當場止住哭聲。
    “不虧是四霸之首。”張澤路感慨地點頭道,“邪門到可以夜止小兒啼哭。”
    丹桓聽罷哈哈大笑,端著飯盒走到鎖著毖潯囚籠旁,拍著鎖道,“白狼你得支棱起來了,大女子頂天立地,豈能遇到點事就一蹶不振。”
    囚籠裏的毖潯充耳不聞,黑紗後的臉神秘莫測。
    丹桓隻得道,“開飯了!”
    毖潯一個打挺起來,把飯盒奪了過去,一邊吃一邊問,“梅太刀什麽時候來見我?”
    “快了。”丹桓倚著囚籠道,“我聽說宮裏還有個人物替你求了情,關幾天做做樣子,你還能出來。”
    毖潯的筷子一頓,“出來後,我還能回監察司麽?”
    “難說。”丹桓搖著頭,“碧玉大人給你寫了推薦信,日後你估計得去仙草堂發展,那邊待遇好的很,藥草遍地,我幾個好友去了後修為都暴漲,就是名額少還固定,競爭壓力很大,但以你的身手估計挺好混。”
    毖潯飛快地扒完了飯,和丹桓默契地不提昨天發生了什麽,吃罷將空飯盒往完一推,鹹魚般地往草垛上一躺,迅速進入夢鄉。
    ……
    很長一段時間後,陰冷的監牢外終於來了位毖潯一直期待的人,梅太刀,她帶回了毖潯被迫交出的天陰殘卷,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和毖潯一人一句地寒暄起來。
    本命法器有時候就像修士的命門一樣,一正式進入修行界,本命法器就和修士融為一體,除非本人願意,不然法器交不出。
    法器都存在一個類似修士存放趾離的玄妙空間內,需要時直接召喚出來,幸好梅太刀隻要本命法器天陰殘卷,押送毖潯的人也都是同行,不然神機弓弩和簽筒的去留也難保。
    毖潯看到草垛上的天陰殘卷,立刻沉了臉色,她快認不出這個東西了,它的一麵被腐蝕,獨毖潯可見的內容全部被鎖上。
    由此可以窺見那個幕後黑手的態度,得不到就毀掉。
    梅太刀說,“有時間的話……替我去看看小宇和小清。”
    “李佩宇還活著?”毖潯反問道,“你和他什麽關係?”
    梅太刀輕聲答道,“他是我親孫子。數年前我兒不顧我的意願入宮侍奉先皇,就斷了關係。也許是命薄,他一成君後,還生育了一對龍鳳胎後就赫然與世長辭。”
    “李清和和李佩宇?”
    梅太刀慘然笑道,“對。你日後有什麽打算?”
    毖潯急的要問出梅太刀的話,她分外想知道梅太刀為什麽要背刺她,便隨意地掃了一眼地上的天陰殘卷道,“反正它是殘卷,我若有時間就把它湊齊。”
    梅太刀說,“這是大目標啊……但在那之前你得謹慎地尋找,此間羈旅漂泊將以天地為席,經過漫長洗禮,再尋生活的意義。”
    一聽這話,毖潯瞬間起了一股無名火,梅太刀依舊以曾經恩師的身份待她,但她們之間已經變了,徹底變了,梅太刀偏要裝成無事發生的樣子給她上藥,噓寒問暖。
    偏偏梅太刀背對著,說完就起身要走,看得毖潯目眥盡裂,直朝梅太刀遠去的方向怒吼道:“你在怕什麽!敢不敢回頭看我一眼!”
    梅太刀被喊得身形一頓,依舊沒有停下腳步,走得步履蹣跚,昔日高大的身影也在毖潯眼中變得佝僂矮小,弱不經風。
    十道縛神索從毖潯的要害處貫穿,而肩胛骨處的骨釘因她的劇烈掙紮從肉中剝離了,觸目驚心的傷痕讓牽製住她的昔日同行都於心不忍,紛紛勸說道:“白狼!過段時間你就能解脫,莫要犯渾讓這期限延後!”
    回應這位同行的隻有綿延不絕的鎖鏈聲,毖潯憤怒地掙紮,最終隻是徒勞,她最終困倦地閉上眼,被幻神瞬間拉入幻境。
    再次來到這個九重天,毖潯心中思緒複雜,她到達一重天時恢弘的廟宇仍然倒立在穹頂上,一身紅袍的古越小柔嚴肅地站在廟宇下,做了個手勢請毖潯去往五重天和六重天的結界處,“祭司大人,走這裏。”
    一進幻境,毖潯的心情又平複下來,刻骨銘心的事情統統變為過往雲煙,但毖潯知道這些都是幻神的功勞。
    毖潯的腦中略過了大圓盤般的五重天,鑲嵌著玄牝的六重天,一片汪洋般的九重天,最後渾渾噩噩地睜開眼,看到了那個受刑的地方。
    監牢“吱呀”一聲打開,她看到層層鎖鏈束縛著一位重傷的少年,白皙袒露的肌膚上密密麻麻布滿著傷疤,鴉黑濃密的睫毛上沾著血珠,唇色發紫。
    海一在水缸邊放下了刑具,仔仔細細地洗淨了雙手才向毖潯雙手合十拜著,“祭司大人,您需要的人在這。”
    毖潯問,“他犯了什麽錯?”
    “他無錯。”海一低眉順眼道,“這些是修行的一部分。”
    毖潯用指尖沾著水缸裏的水彈到了李佩宇臉上,“醒醒,和我走。”
    麵前那位少年不情不願地睜開眼,揚起臉時,臉上的表情有些桀驁不馴,但毖潯沒多搭理他,她指揮著海一放了他,休息完和自己去執行幻神頒布的任務。
    李佩宇也在打量著毖潯,少女身穿紅袍,襯得臉色蒼白無端帶些病氣,眉眼清冷,看上去無情無欲,看向他時高高在上,讓李佩宇心中無端起一股火。
    原來她還有這層身份,那麽之前他送她耳墜,與她交換玉佩,在她眼裏都是少年人幼稚又可笑的舉動嗎,和她相處的日子是否也被算計在內了?
    二人默然地互相看著,真是應了當日的預言,他總被綁來綁去,而她總被搶來搶去。
    李佩宇和她琥珀色的眼眸對視,半晌又無趣地移開眼,毖潯臉上無動於衷,“海一,你看好他,讓他快點好起來。”
    等到監牢的門再次合上時,帶起了一陣風,而現下隨便一陣風都讓她感到寒冷,毖潯隻能將衣襟攏好,心中想,待辦事項還剩三項了。第一,暫時完成幻神設下的任務;第二,逃離幻神的桎梏;第三,弄掉僭越者的標記。
    藏法送的鬥笠還能用很久,僭越者的身份關鍵時刻還能作為籌碼交換,第三事項可以留到最後。
    毖潯邊想邊走,順路穿行到四重天和一群大長老打了照麵,坐在首位的徐長歡笑著說,“祭司大人見過他了?”
    “是。”毖潯簡明扼要地回答他,沒給他多餘的眼神。
    她攤在椅子上,和周圍神色各異的大長老都不一樣,渾身一幅超然在外的氣質,讓不少長老暗中讚歎不愧是祭司大人,一看就深藏不漏。
    在放鬆的狀態下,毖潯手上的掌心火開始發燙,直接和幻神或是說超凡的意誌連接上了,她的腦中的趾離很快多增加了一縷,接到了第一個來自幻神的任務。
    忙完這些事,毖潯屏退了一眾求見的吞火寺教徒,立刻打開失而複得的法器,天陰殘卷,查看自己怎麽利用它剩下的文字,因為她發現天陰殘卷還有一麵沒被鎖住,還有能有東西。
    找了大半夜,毖潯終於發現了一個能用的獻祭之法,肉身成蠱。
    “一轉獻祭經脈流轉之精血,得血蠱;二轉獻祭舌鼻口耳眼與吞噬心肺之痛楚,得肉蠱;三轉獻上魂與骨,得王蠱!三轉大千世界肉身成蠱,避災噬仇,控人心魂,安敢不敬耶?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