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交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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毖潯從未見識過能扭轉時間回溯重來的術法,她相信就算有這種事情也不會發在自己身上,她的機會從來隻有一次,同時包括試錯和完美走到最後兩個走向。
她隻有一條命,必須一命走到最後。
和每次遇到必死的局麵一樣,她即刻抽出附著真火的金剛杵扔向這些倒懸的長矛,借著刺眼的光和熱中重塑煦蝦的趾離,將它們擰成一條堅不可摧的繩索。
在“千年外歲中,孤影縹緲鴻”幻境中毖潯見識了森羅萬象的神使用趾離造法器弑妖,她現在這個舉動也算是現場造了個法器,用來擰斷眼前的這些礙眼的長矛關鍵標記,以防聚在一起變成她在去往滿是星辰的幻境中見到的那個巨大的長矛。
如果可以,毖潯想用幻神自己的趾離擰斷祂依仗的術法,讓對方嚐嚐被重創的滋味,她的憤怒藏在了絳紅色的眼眸中,隨著預示圖景的出現,跳躍著無法熄滅的火焰。
在她扭斷眼前能看到的所有長矛後,一個後仰躲過了爆裂開的羽箭,上方視野的盲區由預示圖景替她補足了,等站定後毖潯看到了礙眼的存在,古越小柔。
“我當你們古越族的人隻會用紙片放風箏和寫小紙條和苦神告狀。”毖潯即刻玩味道,“再算上你,我可能要成你們族避之不及的古越族殺手了。”
古越小柔深吸一口氣,即刻抬起弓弩連發幾下,打穿毖潯所站的位置,但毖潯速度實在太快了,血蠱跟著消解她踩過的所有地帶,石塊被吞噬成下墜的踩樁,台階被溶解成一層薄薄的石片,讓想要追蹤的人必須掂量掂量自己在空中的平衡能力。
場麵成了古越小柔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她必須要和一個同時精修三種途徑的修士玩阻擊戰,幸好這種挫敗感隻在胸口中流連了一會兒。
古越小柔自認為自己還有機會。
“轟隆隆!”
古越小柔轉換空間,像合上門一樣將毖潯從核心地帶退出去,幻神下令全力阻止毖潯靠近核心領域。
毖潯立刻將半成品金剛杵當做錨點拴在銀繩的頂端,咣當一聲射中這個地帶顯眼的幻神像上,穩定後金剛杵的光澤不在,處在碎裂的邊緣。
她勸說自己不要分心,死死盯住越縮越小的入口,將自己全力拉入核心地帶,她暗惱自己用什麽法器就得報廢什麽,幾乎算個法器殺手。
空間開始倒轉,同時可供穿越的間隙越縮越小,古越小柔領著其他的教徒的火力壓製像漫天流星劃過毖潯身旁,被水流般的血蠱吞沒,治愈的速度趕不上肌膚掉落的速度,她將治愈簽咬著嘴裏,同時盡全力分出心思影響內裏的教徒的情緒。
許多教徒受影響逐漸連法器都拿不穩,甚至互相射擊,古越小柔看得心跳幾乎僵硬。
十步。
毖潯咬緊牙關,隔著那道生死線盯住古越小柔,像緩步而來的冥神。
五步。
尖銳的重物被驅動著砸來,毖潯麵色沉穩地順著繩索開始一步一步走近,鮮血淋漓盡數化作罩子似的血蠱,牢牢地護著中間的人。
兩步。
幻神像終於有鬆動的趨向,這位高高在上的霸道的神明終於想自砸神像了,就是為了阻止毖潯的進入核心領域,聽說自砸神像就是高位神的頹勢的開始。
自砸神像也沒用。毖潯扯裂金剛杵,將幻神像的頭顱帶飛,死死地卡在縫隙中,讓她縱容地再次穿行進來。這個羞辱神明的動作讓人心為之一震。
古越小柔的唇開開合合,欲意求饒,“你想要的東西附在長矛上……”
但沒等她說完話,幻神徑直出手,讓許多麵無表情的教徒齊齊地舉起法器射穿了這位二長老的胸膛,讓關鍵信息隻泄露出一半。
毖潯踹開古越小柔不知是死是活的身體,銀繩一甩,絞斷了迎麵襲來的幽蘭色的巨手的兩根指頭,濃烈的血色隨著銀鞭的濺起潑墨般地濺在各處,讓她勾起嘲諷的笑容。
“神也會流血?”毖潯冷淡地自問自答,“那你也會死去,或是說得好聽點,神隕。”
話音未落,巨手高高地揚起,再次襲來,卻沒有直接襲擊,快速做了個術法,祂似乎在聚集一個術法,讓毖潯站著的地麵再次出現巨變,慢慢幻化為一個閣樓的頂上,整個邊境城的景色在毖潯的眼前突兀地鋪展開來。
街道由墨家機關術修整成了一個整齊的樣子,她甚至能看到遙遠方向上大魏最高山的森羅萬象的神像,鄰國北齊車水馬龍,繁榮富有生機。
有能力的修士腰邊掛著一個牌子,象征著自己走師的身份,沒能力的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日子,夜晚點點火光聚起來齊齊地照耀著不夜城,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中,末日,神位什麽離大部分人都很遠。
邊境城的人紛紛停下腳步,驚訝地注視這個突然出現的滿身是血的人,毖潯心一驚,幻神以籠罩整個邊境城的幻境為代價,造了個覆蓋現實的雙層幻境,用於藏匿自己的核心腹地。
無光之地像原地消失了一樣。
修士太多,幻神似乎還做不到驅動所有人,而毖潯的肉身成蠱注定自己不被控製,因此幻境隻像一層薄薄的紗籠在邊境城的上空,於無關人不痛不癢,但當過祭司的毖潯能辨認出那層幽蘭色覆蓋在無處不在的空氣中。
靠近北齊的地方還有個記住毖潯身手的邊境使者,傻站太久,毖潯會被認出,會讓自己再次陷入危險的境地中,她轉入一個暗巷中,順手撕下了貼在牆上的自己的通緝令。
漲價了……從一千張天階藥憑漲到了一萬張。
“畫得還挺像。”毖潯輕聲感慨道。
通緝令上自己麵容年輕,常常讓附近的居民感慨毖潯這個年輕有為的修士怎麽好端端的就走上了歪路,但是卻反向讓大魏的口碑也變得奇好,就連無國度的宗門也千裏迢迢趕來大魏,因為聽聞這方水土專出名動天下的天才。
暗巷內,毖潯的血淋漓的身體還是太顯眼了,剛消失在暗巷深處,前腳剛走,一隊衛兵就跟蹤血跡徘徊在巷尾,她抽出簽隱匿了自己的氣息,卻仍然甩不掉身後的人。
神機弓弩流暢的線性軀幹劃過了一道光,毖潯在其光滑的反射表麵上瞥見了仙草堂走師的牌子,對於熟人遲頌所在的組織,毖潯沒有與他們交惡的打算,隻要甩掉就好。
出人意料的是,這些追逐者自己也不確定在追逐什麽,隻是被迫聽從一個統一的指令。
“確定要追這個方向?要運的法器可是被吞火寺教徒劫走的!他們慣會飛天遁地,很快就會跑不見。”一個走師抱怨道。
另一個人說,“不對,我們不追法器了,領隊讓我們追一個帶著鬥笠瞳孔血紅的人,說不要和她動手,請出來就好。”
另一個同行者顯然是青門宗的修士。毖潯沒來得及深思屬於北齊勢力的青門宗修士怎麽會和屬於大魏勢力的仙草堂走在一起,就在暗巷的盡頭看到一個急匆匆趕來,跑得上氣不接上氣的身影。
梅庭軒背對著人,身體輪廓看上去有些虛幻,他抬手用折扇指著自己狂跳不已的心口,對著模糊的方位說,“初蠱在這,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
毖潯狐疑地探出腳步,慢慢地盯住梅庭軒,青年含笑看著這一幕,少女姣好的麵容盡是血汙,平時凶相畢露的紅瞳圓溜溜地盯住他,衣著殘破不堪,全靠一身氣勢撐著。
她雙手抱臂,還是無法信任對方,威脅道:“我以為我們剛合作就見血呢,背叛者在我這很少有活路。”
梅庭軒迎著她的威脅上前,眉梢向下淺淺掃過她裸露的肌膚,不自然地撇開了目光。
“毖老板教訓的是。”他解下自己的外袍輕輕披在毖潯的身上,“以後會越來越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