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這小子還真有點東西！”
    “還別說，他穿起龍袍……味道很正啊！”
    “嘁，等著吧，還不是被趙靈萱罵成狗？”
    就連那些心懷嫉妒的群演，看到了龍袍加身的蘇擬，也不得不佩服，最多說些酸溜溜的話，但對於這身扮相和氣質，是挑不出毛病的。
    甚至有的人在心裏說，這家夥竟然比剛才的韓飛老師更像皇帝？
    哪裏冒出來的天賦怪！
    我記得幾天前……這哥們跟我一起擠在樓梯上吃盒飯的時候，還沒這麽強啊！
    最近參加培訓班了？
    “煩死了……”剛剛又結束一次失敗體驗的趙靈萱，黑著臉爬起身來，好幾個人過來幫她整理好宮裝。
    看看不遠處的蘇擬，趙靈萱早忘了昨晚她罵過的那個小群演，隻是覺得這皇帝氣質還不錯，比之前那幾位都強。
    我要好好演！
    趙靈萱也不是擺爛來的，現在場麵鬧這麽尷尬，她別說轉型實力派了，就連偶像派的形象都保不住。
    好不容易找到個不錯的配戲搭子，自己爭取找到感覺，然後抓緊跟韓老師實拍。
    “蘇……蘇老師？您的劍……”
    工作人員快步前來，話到嘴邊，仿佛被那股莫名的氣勢所奪，下意識地用了尊稱，然後給蘇擬遞上一柄血淋淋的寶劍。
    血不錯，調得不稀不稠，正淋漓。
    這是蘇擬第一次被人稱作“老師”。
    然而他神色不變，手持寶劍，卻遲遲沒有走過去跟趙靈萱對戲。
    這人傻的？
    趙靈萱期待了半天，莫名其妙。
    然而主機位旁邊坐著的姚崇斌，卻眼睛越來越亮，泛起不可置信的神色，悄悄跟身邊的助理打了個手勢，把機器開了，對準場景，場景裏隻有一臉不耐煩，情緒看上去很不好的趙靈萱。
    呃，這次居然還有點對了呢！
    歪打正著……
    姚崇斌哭笑不得，眼看著這次的長平公主，因為某種不解和煩躁，表現出的狀態，無意間跟三百八十年前的那個亡國公主，重合上了。
    國破，家亡。
    當然應該煩悶，當然應該困惑。
    終於，蘇擬動了！
    經過了長久的醞釀，蘇擬一動，勢若雷霆，將手中寶劍一挺，悲憤的殺氣仿佛衝天而起，徑直闖入鏡頭，闖入長平公主的寢宮。
    你……
    趙靈萱被嚇了一跳，差點一開口就出錯，連忙及時調整，慌亂道：“父、父皇……”
    蘇擬一言不發，渾身微微顫抖，手中寶劍上的鮮血淋漓著，滴落到地上，無序而混亂。
    幹什麽？
    說詞兒啊！
    趙靈萱更茫然了。
    按照劇本，這裏崇禎闖入，要跟女兒長平公主對話幾句，然後動手要殺人，長平公主慌忙躲閃逃命，被斬斷手臂。
    劇情是根據曆史真實的合理改編，真正的長平公主的確是逃過了那場戰火，活到1646年。
    可是現在蘇擬不說話，趙靈萱心裏開罵。
    群演就是群演！
    穿起龍袍，也就能唬那麽一下子，現在就慌得連詞兒都忘了，廢物啊！
    不過，這畢竟隻是為了幫自己找感覺，趙靈萱今天大大出醜，也不敢發作，隻好按照自己的台詞，主動先說道：
    “父皇……反賊已經……打進來了？”
    “住口！”
    蘇擬陡然爆發，悲愴的氣勢瞬間升騰到頂點，上前一步，揚起空著的左手，一巴掌狠狠扇在趙靈萱臉上。
    啪！
    耳光響亮，趙靈萱臉上的脂粉都被打掉了半斤，一時間整個人都蒙住了，身形一個趔趄，被凳子腿絆了一下，一跤跌倒。
    啊，不對呀……
    他怎麽敢的啊？
    劇組所有人都驚呆了。
    沒有這一段啊！
    崇禎打人？
    好家夥！你一個兩百塊工費的群演，怎麽敢私自改戲！還把炙手可熱的女星趙靈萱一巴掌給呼倒了？
    唯有同樣震驚的王正危，看得有點目瞪口呆，總覺得這一巴掌，有點私人恩怨的成分在裏麵。
    哈哈哈！這哥們牛逼死了！
    淩櫟差點笑出聲來，終於讀懂了剛才蘇擬臉上的那個詭異的笑容。
    妙啊！
    這不比奶茶杯裏攪煙灰，爽一萬倍？
    蘇擬是吧？
    這個朋友，姐姐我交了！
    “對對對！！對了！”姚崇斌卻一臉興奮，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趙靈萱癱倒在地上，穿著長平公主的服飾，滿臉都是震驚和不可思議，委屈恐懼的情緒簡直快要從眼睛裏溢出來。
    完美！
    太他媽完美了！
    就是要這樣的感覺啊！
    “特寫拍了麽？”姚崇斌扭頭問道。
    這個鏡頭，絕絕子！
    簡直能讓整部戲都加分！
    “嗯嗯！”攝影師連忙點頭，也被這猝不及防的變化弄得有點迷。
    然而，蘇擬的表演，竟然還沒有結束。
    扇倒長平公主，他手中的寶劍卻顫抖著，遲遲沒有劈下來，最終頹然一落，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幾十歲。
    君臨天下，固然是天子威儀。
    末路決絕，亦是帝王悲歌。
    轉瞬而起的頹然，夾雜在一以貫之的悲愴情緒中，反而讓場景中的崇禎皇帝，更加真實可信，仿佛能瞬間將人帶回三百八十年前，親眼見證那位末代帝王的深深絕望和無邊痛苦。
    “大明江山！”
    “兩百七十六年……”
    “朕……何以對曆代先皇？”
    蘇擬手中滴血的長劍垂落，痛苦地閉起眼睛，瘋狂想著那天差點被勒死的恐怖，終於逼出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演技……還要練。
    蘇擬無奈，畢竟這些硬實力，他還差得遠。
    但看在其他人眼裏，哪知道這番曲折。
    他們隻看到一個無比真實的末代皇帝，闖入女兒寢宮，意欲殺人，卻陷入痛苦的掙紮，絕望落淚。
    早在半刻前，仿佛火燒屁股一般的姚崇斌，已經衝到另一個機位邊上，把攝影師一把推開，親自掌握機器，把蘇擬這段堪稱神技的帝王表演，完整地記錄下來。
    唰！
    仿佛是掙紮了一個世紀，崇禎淚流滿麵，再次舉起寶劍，臉上痛苦得已經近乎扭曲，卻還是閉起眼睛，一劍斬落！
    “導演……這樣行嗎？”
    下一刻，一切的情緒，煙消雲散，仿佛從數百年前驟然回歸，蘇擬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微笑道：“要不要再試一次？”
    啊？還打？
    趙靈萱渾身一哆嗦，臉上五個指痕宛然，火辣辣的疼。
    “好！”
    “太好了！”
    姚崇斌拍案叫絕，興奮道：“這個崇禎，我要了！”
    一扭頭，望向同樣是神色震撼的韓飛，姚崇斌跟他是多年老友，也不見外，直接笑道：“就用剛才這段鏡頭，但是不給他露臉，做些技術處理，等會兒拍點你正麵的形象，組合剪輯一下。至於劇本……嗯，按照剛才的內容，改劇本！後麵要是有牽涉到的，一起改！”
    按說，這樣的請求，無疑是僭越的。
    但韓飛本來就是衝著交情來的，剛才也的確是發自內心的佩服。
    這個叫蘇擬的，真是把崇禎演絕了！
    隻是沒想到……我韓飛，也有給人當替身的一天？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