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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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康的宮城內,廝殺聲四起。蕭允晏等人出了殿門,隻見昌平公主帶著那兩個宗室女已經等在了那裏。趁著宮中亂勢,蕭允晏帶著丹增留下的三百唐嘞軍和齊越所帶的那些寧軍順利地出了宮城。
    原來,蕭允晏得到赫連漪的消息,便連夜動身趕往西康,路上遇到羅鴻帶著原本駐紮在迭錯的三千兵馬,蕭允晏下令讓他們裝扮成平民逐漸混入西康。初到西康王庭,蕭允晏誤打誤撞進了昌平的寢宮。但正所謂陰錯陽差,昌平本就有心逃離這座宮城,便答應跟蕭允晏合作,營救赫連漪。
    西康王共有三個兒子,三人皆無不覬覦王位,多年來一直明爭暗鬥。蕭允晏和昌平連日來各方周旋,利用三人對王位的覬覦心在三人身上分別獲取了信任。蕭允晏更是分別對三人允諾,將自己所帶的三千兵馬供他們派遣,但實際上,他隻看中了西康王最懦弱無能的小兒子,一心扶持他上位......
    車馬行了將近兩個時辰,前路越漸難走,蕭允晏騎馬往前掃了一圈,回頭又下令停在原處休息,待天亮再上路。眾人生起篝火,赫連漪獨自倚靠在一棵老樹下,蕭允晏過來坐到她身旁,見她一路一直是一副木訥呆滯、驚魂未定的樣子。
    “還沒回過神啊?”他撥了撥她散亂的頭發,不住表示著歉意,“怪我怪我,他來的時候我若在,直接給他一劍,哪裏能容許他靠近你。”
    赫連漪聽著這話,忽然打了個冷顫,臉上卻是熱辣辣地發燙,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呆呆地看了他一眼,便別過臉去,又是一聲不吭地呆坐在那裏。
    “漪兒,沒事了吧?”蕭允晏將她攬到自己的懷裏。
    “殿下究竟什麽時候來的?”赫連漪靠著他,終於悠悠開口。
    “來了好些日子了,這些日子,我白日裏奔走周旋在西康王的幾個皇子之間。晚上,都在你這裏守夜。”
    赫連漪怔怔地看著他,心頭一陣熱意再次湧動,想他一個皇子之尊,竟然會裝成護衛隻為守護著自己。
    赫連漪又問:“那些侍衛是怎麽回事?”
    “那些侍衛是丹增帶來的人,是有一天你去昌平公主寢宮的時候被我給換的。”
    赫連漪想起那日昌平的怪異舉止,這才恍然明白。
    蕭允晏又道:“現在離天明還早,靠著我先睡一覺吧。”說著,將她輕輕攬到自己的肩上。這一靠,仿佛所有的人世紛紜都化為烏有,赫連漪閉上眼睛,一種久違的安寧在她心裏滋生,仿佛又回到她父親在世的時候,她將自己的腦袋緊緊埋在他肩上,這一刻,她什麽都不想,沒有那一場血腥殺戮,也沒有背負著複國的重擔,她和蕭允晏之間也沒有隔閡分歧,隻有兩顆緊緊倚靠的心。她沉沉地睡去了,夢裏無憂亦無怖。
    赫連漪睜開眼睛時,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一覺睡到了天亮。發現蕭允晏身上的大氅幾乎大半都在自己身上,難怪,這一夜她何其溫暖又安寧。
    “醒了?”蕭允晏望了望她,見她抬起頭,揉了揉自己的肩後便起了身來。赫連漪也站了起來,掃視了一圈,發現所有人都已準備妥當,似乎是隻等著她醒來便走。
    赫連漪因為自己睡過頭讓那麽多人等她而略微有些歉意。蕭允晏則走向自己的馬,沈留香走過來,扶著她道:“公主,先上車吧。”
    “嗯。”兩人說著上了自己的車。不知為什麽,她卻感到背脊一陣發涼和沒來由的不安,這一路,她總感覺,似乎一直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在窺探著自己。沈留香遞了些吃的給她,她卻打開車廂,回頭望了望,見自己後麵緊跟著的便是昌平公主的車馬。又掃了一周,見也並無異樣,又重新將簾子關上。
    沈留香忽然問:“公主,難不成我們要將昌平公主她們帶回殿下的軍中嗎?”
    “除了跟著我,她們又能去哪裏?”
    “可我就是看不慣這昌平公主,既要跟著我們,又一副趾高氣昂,誰都欠了她的樣子。”
    “你看不慣又能怎樣,我還能將她們扔在半道不成?再說,我確實也是欠了她的。”
    “要我說,我們還是離這昌平公主遠一些才好,我總覺得她那雙眼睛像是恨不得把公主看穿的樣子。”
    聽了沈留香這話,赫連漪這才如夢方醒,明白原來自己的不安來自於昌平,嘴上卻裝作無所謂,“先回去再說,日後她是留是走都隨她意,你就不用管她了。”
    又行到日中,跟隨蕭允晏而來的侍衛已經匆匆趕上了,向蕭允晏稟明昨夜三皇子最終勝出,今早已承襲了西康王位。蕭允晏麵對這個結局,無比滿意。一行人又行了幾日,到了貢昌堡,跟丹增所帶的三百勇士分道揚鑣,又一路往烏溜氏行去。
    這日終於到了烏溜氏,蕭允晏跟大隊人馬分道而行,自己則帶著赫連漪及昌平等一眾女眷暫時歇腳於州府的府宅裏。吃過飯,蕭允晏對昌平等幾人道:“昌平公主,我跟你長姐還要往合川大營而去。你們幾人願意去哪裏便去哪裏,本王自會派人送你們,也會給你們安置妥當,確保你們日後生活無憂。”
    昌平忽然一改往日的尖酸,笑意吟吟地看了那兩個宗室女,便替她們做了主:“姐夫,如今我們除了長姐和姐夫,便再無依靠,我們自然是要跟著長姐,將來也是要倚靠著姐夫的。”
    赫連漪一時有些詫異,一直以來,昌平表麵上對她這個長公主恭敬,但心裏從來不尊自己為姐。她原以為昌平會選擇離自己遠遠地,卻不想,她竟會選擇跟著自己。
    赫連漪慎重地對幾人道:“昌平,這軍中簡陋非你們可承受。你們不如先找個地方暫時落腳,等他日若事成,我自會回來接你們回去。若是不成,你們就安心過你們自己的日子便罷。”
    昌平道:“既然長姐能在軍中住那麽久,那我們也必能適應。長姐,我們心意已決,既然那個丹增是我們的弟弟,那我便會盡我之力幫長姐。甚至,我也可以同長姐一樣,進城勸降。”
    赫連漪道:“此事有我就夠,我不想將你們也牽扯進各種是非之中。”
    昌平笑道:“長姐,我雖是庶出,但我身上也流淌我赫連家的血脈,這大夏也是我們的大夏。若不是赫連定邦,我們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即便不是為家國,單為我們自己,我們也得去向赫連定邦尋仇。”
    赫連漪見昌平公主如此斬釘截鐵,也知那兩名宗室女向來唯她馬首是瞻,便也不再多語,隻得答應讓她們隨行著。
    出了門,赫連漪道:“昌平鐵了心要跟著我們,殿下,就讓她們跟著吧。”
    “我無所謂,她們願意吃苦那就由她們自己吧。”
    “嗯。”赫連漪淡淡回應一聲,便準備離去,卻被蕭允晏拉住,“漪兒,你這是怎麽了,這一路怎麽什麽話都不肯多說?”
    赫連漪見他發問,便趁勢說道:“殿下,我想直接去陽陵。”
    “陽陵那邊,皆是一群老弱殘兵,丹增他們一直叫陣,寧軍也拒不出兵。我們所求的也不過是讓丹增有個露臉的機會而已,我還派了兩千兵馬在他們後方照應著。放心吧,有杜紹桀在,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可是,我若去了,我必能輕易收陽陵為囊中。”
    見赫連漪一直不死心,蕭允晏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這事你不用再想,也不用去了。丹增露個臉就足夠了,餘下的便是我的事,我已經跟西康新王說好讓他撤回那群烏合之眾了。”
    “什麽?”赫連漪一時震住,那是她不惜犧牲自己的清白而換取回來的計劃,卻被蕭允晏這麽輕鬆就化解掉。一個踉蹌,差點支立不住,所幸被蕭允晏眼疾手快地扶住。
    “漪兒,你聽我說,如今隻有我跟六哥能有奪取這儲位的機會。我現在連一個國都吞並下了,我的機會豈不是會更大一些。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能做到。”
    “這不是我所要的。殿下,你始終無法明白我所要的是什麽,我要的是完成父皇的遺願,我要的是複國。”赫連漪越說越激動,心緒越難自控,不由脫口道:“也罷,既然你我道不同那便不相為謀,自此情斷義絕。”說著,赫連漪掙脫開他,跑了出去。
    蕭允晏愣怔了一會,又追了上去,強行拉扯住她質問:“不是你一開始跟我說,你助我奪那個至尊之位,日後我封你為後,立你所生的孩子為太子的嗎?漪兒,我所有的計劃都是按照你所說的來,我何錯之有?”
    赫連漪麵對他這樣的質問,卻無言以答。
    蕭允晏聲音又放低了些,柔聲道:“我蕭允晏對別的女人從來沒有像對你這樣過。漪兒,我對你怎麽可能說放就放,我們一起經曆過的一切怎麽可能說斷就斷?”
    “殿下,那夜我親眼看到我那剛剛滿月的侄兒身體被刀劍刺穿,我皇兄們的妃子直到現在還被關在宮城遭受著赫連定邦的淩辱。那夜,皇宮裏到處是刀光劍影,到處都是鮮血,到處都是呼號喊叫,卻沒有人能救得了他們。直到現在還有一些忠勇舊臣的九族遭受著滅門之禍......”她說著,淚水如決了堤。
    “所以,我會給你報仇,我會將赫連定邦綁到你麵前,到時候,任由你將他千刀萬剮或淩遲處死。”蕭允晏緊緊地將赫連漪攬在自己的胸前,抱了好久,才喃喃道:“不要走,我會讓你得償所願的。”
    赫連漪已平靜了許多,道:“我所願之事隻有複國,當日和親路上我曆盡九死一生逃了出來,一路支撐我的就是複國這個信念。殿下,日後你我就各走各的吧。”她說的話冷靜有力,不帶一絲柔情繾綣。
    “當初你不是這麽說的。”
    “是,我當初是欺瞞了殿下。”
    蕭允晏見她如此堅決,心已徹底涼透,終於撒開環抱著她的手,背過身也不肯再看她。
    赫連漪見他終於放開自己,往前踱了幾步,忽然又停住,想開口道一聲別,卻一時又無語凝噎,想了想,便又大踏步離去。
    “漪兒。”眼見她真的離去,蕭允晏又狂奔上去拉住她,“不要走,我答應你,將來,將來隻獨寵一個人。你的所求我都能答應你。”
    “我唯一的所求便是複國,殿下能答應我嗎?”
    蕭允晏終於又一次放開她的手,赫連漪一聲:“殿下保重。”說罷,又一次遠去。
    忽然昌平在身後喊她:“長姐——”
    赫連漪停了下來,回過頭,正好與蕭允晏的目光對視,但僅僅就那麽一瞬間,兩人各自將目光移到別處。隻見昌平匆匆地跑向她道:“長姐,你方才的話我聽到了一些,你說得對,我們赫連家的女兒既然有幸得以苟且偷生,那便盡自己所能去完成複國大計。長姐,不要忘了帶上我們,昌平要一直跟著你,扶持你,直到複國成功。”
    赫連漪道:“那就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