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收複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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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又過了好幾個月,這日,諸將在得到蕭允晏的指令後紛紛散去,軍帳裏隻剩了羅鵠以及一名文士。羅鵠向蕭允晏稟報:“殿下,探子的消息:前日,翊王殿下大軍大勝了趙樹的軍隊,令趙樹的二十萬大軍折損了過半,如今翊王軍隊已經突破三江源了。”
    蕭允晏感慨道:“這趙樹,果然是老奸巨猾、老當益壯!竟然能跟六哥對峙這麽長時間。”
    “所幸,翊王那邊總算是突出困局了。唔——還有一事……”
    見羅鵠又有些支吾,蕭允晏知道羅鵠必定又是要稟報赫連漪的事,便道:“說吧。”
    羅鵠道:“夏國公主前日裏已收複了新宜、會昌、杜琅三地,日前又有些文臣武將投奔了她。她現在在大寧朝野成了人心所向。”羅鵠悄悄看了看他,見他認真聽著,隻得繼續:“以她這麽個收複的速度,保不準會比我們更快到達煙陵。”
    蕭允晏望了望那名幕僚,道:“冷先生,你怎麽看?”
    冷先生道:“小羅將軍說得對,夏國公主不費一兵一卒,便已輕鬆收了五城。我們是浴血廝殺,而他們卻隻是動動嘴皮子便可。再過些時日,他們的聲望隻會越來越盛,兵卒也將越來越多,赫連定邦三麵受敵,內憂外患。趙樹和趙海是跟翊王殿下杠上了......”說著,他走到行軍沙盤前,從最西北邊的幾座城池一路劃過來,最後又劃了一道弧線:“在下以為,他們的計劃應是從杜琅再奪定沂,定沂再下定瀘,定瀘之後便是繇江,有了繇江這道天塹便能暫時穩定這塊地方,然後再沿繇江西岸一路往下,直到煙陵。”
    蕭允晏聽罷點了點頭,“繇江到煙陵不過隻隔了五座城池。”
    冷先生又道:“殿下,在下以為,赫連定邦已如困獸,掙紮不了幾時了。而這位夏國公主身邊,據說她扶持的赫連澤雖然年少,但為人通透睿智,很是得人心,此人絕非泛泛之輩。”冷先生所說的赫連澤便是丹增,對於丹增的評價,蕭允晏很是認可,隻是他太清楚丹增的真正身份,倒也不以為意。
    “還有公孫治跟苻大勝這一文一武的威望自不必說,即便是年事再高,隻要有這二人坐鎮,便能震懾四方,也能收獲一大片人心。再有就是呂仲簡……”冷先生忽然想起日前的事頓了一頓,見蕭允晏卻是神色如常,也便不再顧忌:“這呂大人近年來可謂是名滿天下,更有人拿他跟管仲樂毅、臥龍鳳雛相提並論,可見此人著實不簡單。還有這位夏國公主本人,運籌於帷幄之中,決策於千裏之外……”
    冷先生正好是在赫連漪入唐嘞為質時來的,隻以為蕭允晏跟呂氏父女有瓜葛,赫連漪的事他卻一概不知,羅鵠多次想稍微提醒他些,此時終於輕咳了一聲。蕭允晏知道羅鵠的意思,故作一臉尋常之色,道:“那冷先生的意思是……”
    “在下認為:這夏國看似大樓未起,可根基卻堅固無比。假以時日,我們真正的敵人應是這位夏國公主及她身後的那一群忠臣良將。”
    蕭允晏聽著冷先生的話,忽然正色地點了點頭,又低頭仔細看了看,問道:“沒錯,那我們該如何防患於未然呢?”
    冷先生又從下往上劃了道弧線,“殿下,我們原先的計劃是從合川、靈水、靈沃一路直下,但如今,依在下看,我們似乎更該趁早占據有利之地,堵住他們通往煙陵的去路。”
    “冷先生的意思是?”
    “從烏溜氏的渠城由西向東再開辟一條戰線,搶占洮渚城。”
    “好。”聽了冷先生這話,蕭允晏隻在一瞬間便點頭讚同,羅鵠看了他一眼發現:蕭允晏一派認同之態。他便明白,蕭允晏其實早有此心,隻不過等著冷先生說出來而已。羅鵠道:“那殿下,明日我去渠城。”
    “明日本王也親自前去,渠城那邊本王打算用最少最精的兵力打最漂亮的仗。”
    ******
    杜琅,赫連漪的營帳。呂仲簡正向赫連漪稟報:“公主,今日有消息傳來:說赫連定邦已經準備將這北線的太守守將全都撤換成他自己的親信。”
    “好,這對我們來說是絕好的機會,我等的便是這一日。呂大人,安置在各州城的人都準備妥當了嗎?”
    “都妥當了,隻等著赫連定邦一聲令下,我們的人就會開始各自行動。”
    兩人正說著,忽然杜紹桀匆匆進來,話到嘴邊,想開口卻又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又躊躇起來。赫連漪見狀,問道:“什麽事?”
    “公主,霽王殿下已經在渠城駐紮下軍隊了。”
    赫連漪聽罷,握著的筆忽然跌落到案桌上,墨跡瞬間暈染了半張紙。赫連漪看到自己辛苦了半日的心血付諸一旦,趕忙將筆拿開。再抬頭時,臉色蒼白如雪。
    “公主,你——沒事吧?”杜紹桀看出赫連漪臉色不對。
    赫連漪悠悠應聲:“沒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杜紹桀出去後,赫連漪問:“呂大人,此事你怎麽看?”
    呂仲簡道:“此事在臣的意料之中,隻不過沒想到會這麽快。”
    “還有......”
    “還有什麽?呂大人直說吧。”
    “霽王最近似乎卯了一股勁,行事比以前更為狠絕,他似乎一心隻想著如何早日攻占洮渚城。”
    赫連漪依然是咬著牙硬著心腸不讓自己展現出半分軟弱的樣子。
    話說到這份上,呂仲簡也便趁勢將積壓在自己心中卻一直沒敢提起的話一股腦兒全盤托出:“公主,臣以為:大寧早已是搖搖欲墜,這大廈在頃刻間便會崩塌。大寧不足為慮,翊王那邊目前還在跟趙樹對峙,趙樹雖老,尚能飯,趙樹雖折損了十萬的兵力,但還餘十萬。翊王驍勇善戰,但趙樹也是老謀深算,以趙樹的十萬兵力對陣翊王的五萬兵力,臣估計翊王還要焦頭爛額好一陣子。而我們目前所要做的便是早些籌謀布局對陣霽王,也許將來,我們跟霽王會有一場惡戰。也有可能——並不需要,或許一切隻在於公主的取舍而已。”
    呂仲簡的話講得婉轉,但赫連漪全都聽明白了,用手揉了揉自己發脹的額頭,隻覺得腦袋已經越來越沉。
    “公主,是不是又犯頭痛症了?”沈留香矮下身子,替她輕輕揉捏了起來。
    “本宮要休息一下,你們都出去吧,本宮想一個人靜靜。”
    “是。”赫連漪如今已儼然如同一國之主,威儀日盛,呂仲簡和沈留香在她麵前都不敢有一絲地僭越,於是便出了去。
    出了門,見齊越守在外麵,齊越低聲詢問:“方才杜將軍說的是不是霽王殿下駐軍在了渠城?”
    “正是呢,你沒聽錯。”沈留香回應著,卻是一臉掩飾不住的笑意。
    齊越看著沈留香,越看越覺得奇怪,“你怎麽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哎……”沈留香忽然歎了重重地一口氣,“我了解公主,如若她跟霽王殿下日後能再重遇,說不定是件好事。”
    “你這是婦人之見,此事畢竟事關國之大局,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沈留香卻不以為然,“我隻相信殿下不會為難公主便是。”
    ******
    暮色蒼茫中,赫連漪站立在轅門的角樓上,遙望著煙陵的方向。
    校練場上,一陣陣地喝彩聲還依然此起彼伏,新夏國自建立,雖還不曾動過一兵一卒,但苻大勝一直用著最嚴苛的方法親自操練著軍隊。
    赫連漪放眼望去,看到作為新夏王的丹增也在其中,原來剛才是他在挽弓搭箭、百步穿楊,引得眾人連聲喝彩。丹增雖被尊為新夏王,但近日來,他在兵法、陣法、漢語、騎射上無一鬆懈,而他為人寬厚謙遜,行事極有分寸,向來能平視軍中任何兵卒,使得他越來越得人心。
    在校場的丹增總是意氣風發、飛揚恣肆,赫連漪望著他,對齊越道:“齊越,去請平寧王來。”
    “是。”
    不一時,丹增就上了角樓,朝赫連漪道:“丹增見過公主。”
    赫連漪回過頭,望著丹增無奈地道:“丹增,跟你講過多少遍了,無論有沒有人,你都該叫我長姐。”
    丹增沉默不語,赫連漪知道他不是記不住,隻是堅持不肯妥協而已,隻得自己妥協:“算了,算了,私下無人的時候,隨你高興便可。聽你的漢語又長進了不少,最近功課學得怎樣?”
    丹增隻簡單回了一句:“挺好。”
    赫連漪似乎已經習慣了他極為簡單的回應,笑道:“確實不錯,公孫大人、苻大人和呂大人都誇你又聰明又好學,丹增,假以時日你必定成就非凡。但你可曾想過,以你的才智棲身於一個小小的唐嘞,是否太過屈才?”
    丹增忽然滿是警惕的眼睛望著赫連漪道:“可公主當初答應過我的,一旦事成,便會讓我回去。”
    赫連漪道:“丹增你來看看,那麽多的城池,那麽多的土地,將來都會是屬於你我的。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向你保證它日後隻會屬於你一個人,我自然也會甘心情願向你稱臣。”
    丹增沒有說話,卻是連連搖頭。
    赫連漪看出他堅定的拒絕之意,道:“你真的這麽不願意嗎?”
    “不願意。”丹增意誌堅決地拒絕。
    “你是赫連家的人,你身上流淌著赫連家的血脈,你該留在這裏。”
    “我答應過狼主,我會回去的。”
    “唐嘞地僻人稀,民生凋敝,它能帶給你什麽?況且,那麽多人競爭,狼主之位最終也未必是你的。”
    “狼主之位是誰的,都沒關係。唐嘞它不會帶給我什麽,但我願意和我的族人一起守護在那裏。”
    赫連漪終於不再說話,終於明白,為何他能如此深得人心。
    忽然空中一隻飛鳥振翅從兩人眼前掠過,轉瞬間又消失無蹤。赫連漪望著飛鳥在倏忽間遠去的影跡,忽然心有所感:“丹增,你羨慕飛鳥嗎?”
    丹增淡淡應聲:“不羨慕。”
    “為何?難道你不羨慕它的自由嗎?”赫連漪對他那脫口而出的回答有些意外。
    丹增反問道:“我本來就自由,為何要羨慕飛鳥的自由?”
    丹增的話讓赫連漪一時啞然,“難得你不曾在心裏怨我剝奪了你原本自在無拘的生活嗎?”
    丹增搖頭道:“沒有,無論我在哪裏我都是自由的,我們族人有一句話:心若自由陷於牢籠也自由,心若有枷鎖,即便置於浩瀚天地也被束縛。”
    赫連漪略微思索丹增的話,忽然明白:原來自由或不自由全取決於自己的心?原來她的牢籠都是她自己給自己建築的。
    “丹增,你放心,終有一天我會放你回去的。”
    “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