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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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城十三門,東七門中的新豐門,城牆高三丈,寬丈餘,由三衙禁軍把守,驗看通關文牒及往來貨物。
暗處一個身影遠遠地望著新豐門,發現守衛城門的禁軍比往日多了一倍有餘,這讓他不由得緊鎖雙眉。
夜半時分,新豐門前,禁軍伍長張慶在圓背交椅上伸個懶腰,耳邊傳來的陣陣鼾聲,讓他微微皺起眉頭,轉身看著大咧咧坐在地上酣睡的兵卒,抬腿踢了一腳,嫌棄道:“別睡了,看你那德行,又在夢中惦記著別人家的娘子。”
被攪了好夢的兵卒不情願地從地上爬起,打著哈欠戲謔道:“張頭,家花哪有野花香,睦親坊內的百花樓新來了一批西域女子,一個個楊柳細腰、嫵媚妖嬈......”
看著眼冒綠光,口水流到嘴角的兵卒,張頭冷哼一聲,打斷他的話。
“你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點軍餉,不夠在百花樓喝上一杯。行了!看著點,我去方便一下。”
張慶哼著小曲轉到城門左側僻靜之處,寬衣解帶正在方便時,突然,一隻大手後背後將他的喉嚨扣住。
“敢出聲,現在就要你的命!”
沙啞的聲音傳進張慶的耳中,他說不出話,隻好點點頭,同時右手慢慢伸向腰間的橫刀,恰在此時,右手被另一隻手按住,扣住喉嚨的大手突然發力。
張慶感覺自己的呼吸一點一點被斷絕,見小伎倆被識破,馬上停止手上的動作,舉起雙手認栽。
掐住脖子的手並沒有繼續用力,反而鬆了鬆,當空氣重新湧進喉嚨時,張慶趕緊貪婪地猛吸了幾口。
“巡檢司南宮羽。”
張慶漲紅的臉上頓時出現震驚之色,他趕忙點點頭。
“看到海捕公文了?”
張慶又點點頭。
“這裏麵有隱情,你聽我把話說完,是抓是放你自己選擇。”
見張慶點頭,南宮羽的手從他的脖子上移開。
“咳咳!”張慶揉了揉脖子,長出了一口氣:“大人,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會拿您的頭顱去換酒錢。”
說著,張慶轉過身來,借著月色看著麵前傷痕累累的南宮羽,皺著眉頭神情緊張道:“怎麽傷得這麽重?”
逃亡之時水米未進,南宮羽已精疲力竭,他手捂腹部傷口,勉強擠出點笑容,把前因後果簡單講述一遍。
“我是被人陷害的,現在要進城,你有什麽辦法把我送進城內。”
張慶思索片刻,開口道:“海捕公文一下發,羅城十三門守衛的禁軍比往日多了一倍有餘,嚴查過往行人和貨物,想要從城門進入勢比登天。
不過,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在新豐門右側有一荒廢的排水暗渠,城內外洞口被雜草覆蓋,一般人很難發現,城內出口在同德坊內的李記壽材鋪,馬幫就是從這裏將貨物帶入城中。大人可從此處進城,我在城內接應。”
販私密道是馬幫利益通道,也是禁軍的油水來源,這是兩者之間的秘密,如果將密道泄露給負責緝私的巡檢司官吏,張慶的下場可想而知。
事不宜遲,南宮羽按照指點找到城牆下的暗渠,分開雜草,露出個隻能容下一人通過的洞口,俯身鑽進暗渠,裏麵伸手不見五指,隻能摸著牆壁一點一點挪動腳步。
約莫一刻鍾,前方已經沒路了,南宮羽便抬頭向上看,見上方洞口出現跳動的燭火,小心翼翼地喊了聲:“張慶!”
“大人,我這就放竹籃下去,您坐在裏麵,我拉您上來。”張慶在上麵說道。
一個連著繩索的竹籃從上方洞口放下來,南宮羽直接坐進竹籃中,上麵的人緩緩拉動繩索,將他拉到地麵。
張慶抬手一指身邊的年輕人道:“大人,這位是馬幫在都城的接應,也是這張記棺材鋪裏的老板,名叫李三,與我是故友。”
南宮羽衝李三點點頭:“多謝相助。”
李三大咧咧地擺擺手:“小事一樁,張兄的恩人就是我李三的恩人。”
張慶借著燭光見南宮羽臉色慘白,有氣無力,腹部的傷口沿著手指縫往外滲血,左臂還纏著綁帶。
“三子,快拿止血藥。”
李三轉身回屋拿出止血藥,二人幫著南宮羽除去衣物,將止血藥撒在腹部和左臂的傷口上,再用細麻布包紮。
“大人,醜時要點卯,我不能在此久待,您有什麽需要就吩咐李三。”
南宮羽點點頭:“有勞。”
張慶走後,李三也將幹淨的衣物和飯食端上來。
心事重重的南宮羽勉強吃了幾口,抬頭看著李三將一具棺材移到洞口遮擋,心道,這馬幫果然了得,有誰會想到如此憨厚之人,竟然掌控著都城販私通道。
“啪啪啪!”急促且富有節奏的敲門聲,讓南宮羽心頭一緊,握緊手中的筷子。
李三笑嗬嗬地起身道:“是張老哥。”
房門打開後,張慶急匆匆走進房內,來不及調整呼吸,麵帶愁容對南宮羽說道:“大人,職方司都總管王崇,巡檢司指揮使馬維,各率軍機衛、安護衛,展開全城搜捕,聲稱你已進城,誓要將你抓捕到案。”
南宮羽用難以置信的眼神問道:“指揮使馬維?”
張慶接過李三端來的水,猛灌了幾口道:“是的,虞侯馬維已升任指揮使。”
馬維無論是武功還是能力在眾虞候中並不出眾,搜索麒麟山他是第一個下山的,並且接到樞密院的堂令返回慶安府,難道他....
“還有什麽消息?”
南宮羽想盡快掌握缺失的信息,以便做出精準的判斷。
張慶麵露難色,思索半天,猛地一跺腳,開口道:“還有個消息,隻是尚未證實。”
擅長察言觀色的南宮羽立馬就明白,張慶還帶來更差的消息,不過就自己目前的處境而言,還有什麽比這更差的了。
“你說吧。”
“殿前司有個叫董青的伍長,平日與我交好,他有位堂兄在大理寺任錄事,據他講,虞候鄧嘉、上官傑在麒麟山遇襲陣亡,所率領的安護衛無一生還。”
“什麽!”
南宮羽睚眥欲裂,瞬間椅子上彈起來,感覺三魂七魄要被強行剝離軀體,雙腿一軟身體向前倒去。兩天來發生的變故,一次又一次捶打在身上,考驗著他承受的極限。
張慶忙扶著南宮羽坐下,小心翼翼道:“大人!在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之間,不必有所顧忌。”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在明州有一處老宅,要不您先避一避風頭。”
張慶的好意南宮羽眼下也隻能心領,現在是非常之時,如果一走了之,坐實誣陷的罪名,正合了幕後黑手的心意。
南宮羽歎了口氣:“兄弟們不能白死,查明真相才是我的責任。”
“既然大人想查清真相,我一定鼎力相助。”
看著張慶堅定的眼神,南宮羽點點頭:“你明日幫我尋一處隱蔽的住所。”
“大人...”
南宮羽抬手打斷張慶的話:“今時不同往日,不能連累更多人,按我說的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