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選擇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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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賊,還有不知名的好心工友,都是自己殺的?
她們都死於自己的能力?
怎麽可能!明明自己沒有對她們使用任何……
不對。
在他打電話誘使義賊回來時,散發了高強度的香氣。
楚狐原先尚不清楚,太過強烈的香氣除了超強的吸引力外,還會有什麽額外效果。
但現在他稍稍清楚了一些。
義賊作為能力的主要目標,於淩晨死去。
借手機給楚狐的好心工友,當時也在場。她旁聽了楚狐的通話聲,因而受到了能力波及。
無知的她隻當自己一見鍾情,不料自己的生命之火竟被愛河吞噬。
“這算死於相思嗎?”
楚狐甩甩頭,把各種精靈戲劇中的浮誇台詞拋出腦海。
“話說回來,百翎怎麽知道這一切的?她怎麽會關注義賊和工友的,她又怎麽會出現在工友家裏……算了,一想到她的能力,這些事情也不足為奇了。”
“可以融入物體並遠距離監視一切的羽毛……呃,不會融入我體內,時刻監視我吧?!”
楚狐急忙摸索口袋。
羽毛尚在。
他緩緩抽出翎毛,如同抽出一把寒芒刺骨的匕首。
餐館燈光明亮,照得翎毛鱗光閃閃,其中央的瞳孔花紋更顯得炯炯有神。
不知是不是錯覺,楚狐隱約覺得,瞳孔花紋……在顫動。
“總之,我被百翎盯上了啊。”
“要處理掉這支‘眼睛’……但我的周圍,又有多少眼睛已經埋下了呢?穀齧的房子裏,有沒有百翎的羽毛呢?”
“唉,麻煩啊麻煩,凶手竟是我自己。天大的把柄落在百翎手裏啦,聯係正義組織行不通啊。就算她們能管得了百翎,屆時我也會被供出來、抓進去。”
“我注定不能過上平凡的精靈生活嗎?”
楚狐咬唇苦思,腦中忽然浮現一線希望。
“等等,我得先確定百翎所言非虛。”
“這兩個精靈,不會是她弄死陷害我的吧?這種事情邪惡超能力者確實做的出來。嗯,必須驗證一下。”
“隨便找個精靈試驗,看看高強度【濃鬱香氣】是不是真的有殺傷力?”
“好像……不太好吧,萬一又殺了一個無辜者,豈不是罪加一等?不僅要遭受內心的譴責,連罪罰都會猛烈增長,從數十年刑期變死刑了啊!”
楚狐的教科書可不是白看的。
除了課本上的精靈法律,他還額外翻閱了精靈刑法部分,粗淺了解了一些常識——這當然不是楚狐擔心,自己的某些習以為常的行為會觸犯精靈法律。這是給未來那些自投羅網的邪惡超能力者準備的。
視邪惡超能力者的主觀邪惡程度、犯下的罪惡不同,處罰也應當有所不同。正所謂入鄉隨俗嘛,楚狐覺得,自己私下懲處超能力者,也應當參照一下精靈的刑法。
總之,楚狐清楚知道一點,過失致精靈死亡罪和故意殺靈罪的處罰天差地別。前者刑期在數年到十多年之間,而後者往往是數十年到無期,乃至死刑。
什麽?你說楚狐早就犯下故意殺靈罪了?楚狐可不這麽覺得。
太壞太壞的精靈,比如藻山風和鬼角鈴,根本算不上精靈。
黃昏的餐館嘈雜熱鬧,服務員端著菜品來來去去。楚狐一行來得較晚,桌上隻擺著一壺茶水。
往常,楚狐會用幽幽的目光注視服務員,輕而易舉又不著痕跡地得到更快的上菜速度。但這會兒,楚狐對食物的渴望被憂慮壓製,這點小花招也無心施展。
“如果不能試驗能力的殺傷力,那隻能從另一頭入手了。”
“先去監獄打聽義賊的死相,再去好心工友家裏查一查。”
“不對!這肯定也不行啊!”
“詢問受害者的死、回到凶殺現場,太像心理變態的罪犯會做的事情啦!”
“要是被正義組織發現我是嫌疑精靈,而且我還無緣無故知道她們的死亡,最後又調查出是我的能力殺了她們,這能解釋嗎?就算請了最貴的律師,也沒法洗脫故意殺靈罪吧!”
楚狐悶悶叼著茶杯邊緣,心與呼吸與杯內水麵一樣波蕩不定。
“我什麽都做不了嗎?”
“要不裝作這一切沒發生過?就兩個死者,也許不會被注意到的……”
想到這,楚狐不由苦笑。
“萬一精靈沒死,隻是百翎的騙局呢,萬一精靈不是我殺的,隻是百翎的栽贓呢,萬一不會被正義組織注意並發起調查呢,萬一不會被查上門呢,萬一查到我最後還能真相大白呢……”
“哈哈哈,萬一,有這麽多萬一,有這麽多種情況,我都隻能祈禱與被動接受?”
“絕不。我絕不要被百翎牽著走。必須主動出擊。”
“不管好主意還是壞主意,快想幾個主意出來。”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楚狐轉眼間有了三個方案。
“方案一,把工友的屍骸拖入魔方空間,中斷調查進度。嗯……百翎剛好在工友家,她還是不可控的知情者呢,不如一並處理掉?但是和老資格的超能力者戰鬥有點危險啊。她的能力真的隻是【百翎】嗎?她為什麽能施展火焰呢?她是不是還有與好感戒指類似的超能力裝備?”
“保險起見,不要和她戰鬥為妙。魔方空間的施術材料也要另尋了。”
“隨便找個過路的無辜精靈?不行,掩蓋一個錯誤如果要犯下另一個錯誤的話,那可真蠢。”
“還是特意去搜尋一個壞蛋,並引誘她前往工友家附近?這算釣魚執法吧?我是否在故意誘惑普通精靈墮落,好讓自己沒有心理負擔地殺死她們?這太虛偽了!”
“那麽,去找真正的壞蛋當施術材料?比如藻山風那樣的邪惡超能力者?那怎麽控製戰鬥痕跡呢?”
“越來越難以實施了,方案一暫且考慮到這裏。”
“總結方案一:必須前往工友家,大概率留下蹤跡。而且需要一條鮮活的生命來創造空間。鮮活的生命最好選用邪惡超能力者。可行性與隱蔽性難以預料。”
“方案二,通過網絡,以語音或隨便什麽為載體,散布高強度【濃鬱香氣】,無差別殺死幾個精靈,從而迷惑調查方向。”
“總結方案二:比方案一更邪惡。看似不留痕跡,但我不會什麽網絡技術,也許會留下記錄的。而且死的精靈越多,就越容易引起高強度調查,可以說是最蠢的方案了。”
“方案三……”
“怎麽了?是不是她們上菜太慢了。對了,先來點涼菜好了。我順便去買點飲料,你要什麽呢?隔壁飲料店的鮮榨橘子汁和西瓜汁都很不錯……”
穀齧突如其來的關切聲,打斷了楚狐的思考。
“我要終極果汁!就是菠蘿西瓜蘋果橘子香蕉芒果……桂圓山楂荔枝草莓混合果汁,就是那家最貴,而且隻有超級大杯——啊。”
楚狐敲了敲楚理腦殼。
“你又喝不了那麽多,換一個。我就……橘子汽水吧。”
話音剛落,砰的一聲,玻璃汽水瓶口冒出白色冷氣。
“謝謝穀齧姐姐。”甜美笑容是道謝必不可少的部分。
稍微喝了兩口飲料,楚狐舔舔嘴角,接著之前的思路往下想。
“方案三,絕對意義上的主動出擊,瘋愚絕智。”
“直接自首。”
“隻要我主動坐大牢,就不會被抓到了,也就不用想百翎會如何要挾我了。”
“不過,預計要付出數年乃至數十年的時光——應該不會判成故意殺靈罪吧?我可不是故意的,應該不會吧?”
“除了刑期,我還要離開父母、楚理、冽溪、穀齧,以及一切認識的精靈。出獄後,她們又會如何對我呢?”
“遺忘?形如陌路?敬而遠之?對邪惡罪犯的唾棄?”
“入獄是為了保住平凡而普通的生活,但出獄後,青春不再,關係全無,以前的生活徹底破滅,我又到了理應自立的歲數,卻身無一技,連草原道都沒上過,還帶著犯罪記錄檔案,這……能重新開始,過上平靜普通的生活嗎?”
“原始生物的生活和我想的不太一樣啊,說好的沒有打打殺殺,隻有淳樸、無憂、大團圓的日常生活呢?”
“這到底是精靈文明的問題,還是每個低級文明都這樣?”
“唉,偏偏買世界這種事,還沒法提前驗貨。現在來都來了,回不去了,更沒法退貨,真討厭……嘖。”
“算了,執行方案三。等下吃完飯去自首。”
幾道飯菜姍姍來遲,楚狐饑腸轆轆開吃。
一想到這是自己在外麵吃的最後一頓飯,他不由得胃口大開。
兩碗飯下肚,楚狐的手機忽然響了。
“我接個電話。”楚狐舌尖一卷,將嘴角的飯粒料理幹淨,隨即起身離桌。
“快去快回哦,館子的菜冷了就太油了。”穀齧笑道。
她雖然有心想問對方是誰、是雌是雄、為什麽不能在這裏接電話、是不是讓自己聽到談話內容,但她又擔心,問這些會顯得自己控製欲太強,遭到楚狐討厭。
“嗯嗯,馬上回來。”楚狐小跑向餐館的廁所。
去廁所啊。穀齧的心一緊。餐館門口沒什麽精靈,自己這桌也聽不到門口的交談,什麽是去廁所而不是門口呢?真的是去打電話嗎?
穀齧望著那道玲瓏背影離去,她內心的擔憂與自我安慰交替不定。
她的緊張情有可原,畢竟見過那麽多奇怪而墮落的雄精靈——大部分是在網上,但也有少數是現實中的。就像那個她原本以為純潔乖巧的針葉林道雄精靈同學,竟然會隨身攜帶電……呃,電話,穀齧本來是想說手機來著,手機和電話差不多意思。
對,手機。不要想起那些東西。他帶的是手機。
對。楚狐不會的。楚狐這麽純潔。隻是打個電話而已。穀齧想。
穀齧心中有疑雲,卻不敢多想。她雖畏懼那漆黑的墨雲,以及狂亂的閃電,但她更畏懼的,是自己對渾濁烏雲與刺激閃電的好奇。
“喂,你似乎很悠哉嘛,不回消息,還有心思吃飯。莫非已經想好要怎麽辦了?”
百翎的聲音充滿期待。
“和你有什麽關係。”楚狐對著廁所的鏡子呲了呲牙。這樣說出的話會更凶惡一些,能夠稍稍掩蓋一下楚狐的聲線,好讓聽者知道楚狐可不是在撒嬌。
“不要這麽冷淡嘛~還是說,非要我威脅一下,你才會懂得要殷勤一點呢?”
“唉,好吧,誰叫我欠了你錢呢。”楚狐聳聳肩,“跟你說一下,我要去自首。本來不是說好,我兩個月工作賺的錢要給你,現在隻能說抱歉啦,錢要刑滿出獄後再還了。”
百翎像是被嗆到了,話筒裏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咳,不是……你來真的?自首?腦回路這麽新奇的超能力者我第一次見!呃,冒昧問一下,你是精靈嗎?還是某種外星……”
有那麽一瞬,楚狐差點要匆忙否認:自己才不是外星來的!自己也不是從別的宇宙,準確來說是……是……嗯,反正很複雜的,說不清,總之不是就對了。
還好楚狐多想了一瞬間,怎麽會有精靈嚴肅地想證明自己真的是精靈呢?百翎肯定是在開玩笑,這時候隻要沉默就好。對,裝出一副無語的樣子吧。
楚狐報以沉默。
“喂?喂?楚狐?算了,我知道你在聽。你真的要去自首嗎?大概要判十五年。”
“十五年。”楚狐喜出望外,“比我想得少一些。”
“你高興個頭啊……”百翎仿佛在自言自語,“隨便哪個選擇都比這更好吧?十五個精靈年,就是一百八十歲,還是青春年華的一百八十歲。精靈能有幾個十五年!而且你還是超能力者,你本該有怎樣的美好生活啊!”
“工友與義賊也很年輕吧?她們看樣子才兩百歲出頭,我殺死了她們,雖然是過失,卻也確確實實抹去了她們未來六十年、七十年、八十年的可能性,難道我不該付出任何代價嗎?”
“嗬,你才一百多歲,不清楚底層精靈的壽命也不奇怪。我告訴你吧,她們的工作強度削減了她們的自然壽命,大多苦力都活不到八百歲,你最多消去了她們生命的五十個精靈年。”
“兩個五十精靈年,就是一百年。我的十五年,她們的一百年——”
“更加高貴。我的一天,比底層精靈的一百年,更加高貴。”百翎道。“這是一個不公平的殘酷世界,精靈的命價值天差地別。你還年輕,沒來得及習慣罷了。”
楚狐翻了個白眼。
“嘖,懶地和你說,反正我要去自首,等著被正義組織調查吧你。”
“嗬嗬嗬,你愚蠢得徹頭徹尾卻不自知。那我換個說法。楚狐,你還真以為,自己去坐十五年大牢,就能彌補自己的過錯了?!你不問她們有沒有患病在床的父母,有沒有需要她們工資撫養的弟弟妹妹。你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想補償,你是沒想到,還是不願往這個方向想?!你害她們死了,這就是你逃避內疚的大赦?!你以為你自首很高尚,很公平,很聰明,是嗎?!”
沉重。沉默。
廁所剛剛被清潔過,空氣裏除了清新劑的味道,還有有一股刺鼻的清潔劑味道。
某處閥門漏水,水嘀嗒嘀嗒、叮咚叮咚地落下,如同沙漏般焦急催促。
片刻後,楚狐深吸一口氣,問:“告訴我,她們父母、弟弟妹妹的情況。我……我會想辦法的。先從補上她們每月打給家裏的錢開始……”
“直到養老送終?哈哈哈。”百翎戲謔道,“多麻煩啊,楚狐,你去問問,其他超能力者是不是每次殺死普通精靈都這麽麻煩吧?殺了就殺了唄。”
“告訴我。”
“哎呀,這麽認真啊?”
“不告訴我就算了。”
“好好好,她們都是孤兒院出來的,沒有父母姐弟。哈哈哈哈,怎麽樣,是不是鬆了一口氣?太巧了吧!太幸運了吧!哈哈哈,是的,太幸運了。當然,我沒有騙你哦。當然,在發短信之前,我更沒有把她們的家屬全部解決。當然,我絕對沒有邀功的意思。唉,讓同胞大慈大悲的心腸不為區區草芥而煩惱,是我的本分,哈哈哈……”
如果按百翎言語中的暗示來判斷,工友與義賊不是孤兒,都是有家屬的。而且為了避免‘善良’的楚狐狠不下心,自尋煩惱,她已經貼心地幫楚狐殺死了她們。
麵對極有可能是目前遇到過的最惡劣的超能力者,楚狐頭腦冷靜異常:“既然你模棱兩可,那我還是自己去查吧。”
“哈哈哈,這兩個說法有什麽差別嗎?不都是一個結果嗎!你不用為她們的家庭負責了,就隻有這個結果呀。你的道心會因此崩潰嗎?你的準則自我矛盾嗎?你承認自己的虛偽嗎?!”
“那我的結果也隻有一個。十五年。這無關良心,這隻是我能想到的、我能接受的、我能承受的、符合精靈標準的做法。”
百翎歎氣:“我——”
“獄中再見。”說著,楚狐抽出口袋裏的羽毛。他做了個鬼臉,就將其衝入廁所下水道。
“想想你的父母,你的妹妹,你的朋友們。”
在楚狐掛斷電話的前一刻,惡毒陰沉的聲音從話筒裏飄出。
“我向來寬容,但唯有一件事不能隨意,那就是選中的演員無法展現全部風采。”
“你入獄後,誰能保護她們呢?”
“我可是很容易遷怒的。”
“你已登台演出,你應聽從導演。”
楚狐臉上浮現冰冷鋒利的笑意,但聲音卻軟糯悅耳:“導演?我讓你殺青。”
毫無保留!最大輸出!敕令強化!
【濃鬱香氣】載上電磁波,與光同速,瞬息直達百翎耳畔。
百翎仿佛被子彈擊中心髒,她的意誌宛若被裝入大炮後轟出軀殼,化作漫天飄散的硝煙與碎鐵。
對,就是這樣。她說。
聲帶似乎繃緊,發出的長嘯理應震動房梁,令灰塵撲索,令玻璃顫栗,但四周寂然不動。
這到底是大音希聲,還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實際上聲帶完全沒有震動呢?
心滿意足,失魂落魄。專心致誌,神魂恍惚。
“極樂,原來是這種感覺。”
她喃喃道,順便瞟了眼時鍾。
竟然過去了半小時多,手機早已熄屏,通話也已被掛斷。
“應該用上全力了吧?”
她側頭瞥了眼床邊的心電圖,又對著床尾的攝像頭點了點頭。
“咳,咳咳,嗯。”
她清了清嗓子。
“本次試驗編號:楚狐-1。開始記錄。”
“目標身份,野生能力者。目標姓名,楚狐。目標能力,未命名。”
“主要受術者,【無麵】。”
“次要受術者,幼年精靈十個,青壯年精靈十個,中年精靈十個,老年精靈十個,雌雄均對半,均以非自願形式參與本次測試……”
“預計觀測時間:主要受術者3小時,次要受術者1-5日。”
“……通用檢測設備如下……”
“……與目標的本次通話已多角度記錄,預作為試驗:楚狐-2的素材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