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故人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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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你也向江南銀行借了十萬兩銀?”張洎一邊拿茶蠱泡茶,一邊忍不住斜眼看王蔚。
王蔚便討好地笑道:“也不能算我借的,這是寧國石灰以公司名義借了五萬兩,又以寧國石灰為擔保,由寧國磚瓦公司另借了五萬兩。”
王蔚借鑒江國公的公司製, 糾集寧國縣的五家大窯,成立了寧國石灰公司,自任董事長。這五家大窯也是在王蔚的威逼利誘之下加入的,起初也沒人看好,不好王蔚也是在商場浸潤十數年,雖然在張洎發達後,更喜歡借助張洎的威勢行那強取豪奪之事,但商人的本性倒也沒丟。這公司製的好處,王蔚倒也琢磨出兩個味來:一是東家與經營層分離,這樣諸東家成立的董事會,核心主要就是找到出色的經營人才。二是權力製衡,公司不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套,本著的原則就是用人要疑、疑人照用,因此要設立諸多部門,分離職責,互相製衡,更要在經營層麵,設立多個副總經理分大掌櫃權力。
因此,王蔚任這董事長,便力排眾議,聘了六家大窯中規模最小、但最有效率的窯場主趙仁為總經理,又以三家大窯的子侄輩為副總經理各有分管工作,再以兩個副董事長的職位安撫了餘下兩個窯主,總算是把寧國石灰公司勉強擰成了一股繩。
寧國石灰的大客戶,就是江國公的宣州建設。江國公也沒有因為此前幾次齟齬而對寧國石灰有成見。不過,宣州建設一直要求寧國石灰公司降低單價,而宣州建設也並非簡單壓降價格,實是對各項成本進行精算,再反過來要求寧國石灰提高單窯產量、提升取土效率、降低運輸成本。也正是寧國石灰公司設立後,實力大增,在粘土礦與窯場之間改建大路,從人挑改為車拉;在窯場與水陽江碼頭之間,更是在籌備建設馬路,以更大幅度的降低成本。
不僅如此,王蔚看到宣州建設需要大量青磚,便又依托寧國縣多粘土資源,辦了寧國磚瓦公司。從寧國縣沿水陽江而下,單磚成本也不比宣城縣本地的青磚黑瓦貴。
不過,張洎要搞戶部銀行,想推王蔚來當這個總經理,王蔚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是戶部沒錢,要讓個人出錢,便是張洎自己也不肯,張洎等人便想讓各州府也出錢入股,各州府便叫苦連天,便是金陵府,府尹張紹竟說隻能拿出二萬兩來,這不跟打發叫花子一樣嘛。李煜的內庫裏倒是有些錢,不過張洎自然不會去找這個不自在。
戶部銀行這事一時推不下去。張洎便找來王蔚,也是想順便了解下江國公到底是怎麽運營這個銀行的。張洎現在也不得不承認,江國公還真不是想拿銀行來騙大家夥兒的錢,而這銀行與江國公搞的這一套東西關聯程度很深,便是張蔚現在寧國縣混得風聲水起,本質上也是因為嵌入了江國公的這個體係裏。
江國公在宣州搞的一些東西,張洎有不知道的,但大體也知道一些。江國公炮製寧國軍這事,張洎本來有心拿來做一做文章,但寧國軍上下安靜的很,沒鬧出什麽幺蛾子來,張洎就有些不太好下手。
聽完張洎的要求,王蔚麵有難色:“表哥,咱和江國公現在合作的挺好的,要不就算了吧?”
張洎的臉陰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道:“江國公到金陵來,跟兩徐(徐弦、徐楷)和陳喬走得極近,這也罷了,卻連一罐碧螺春都不肯給我,他這是一副願意合作的態度?”
“我此番計劃,也不過是要給江國公找些麻煩,否則何必現在來這一出?要是過上一年,再來這麽一下,才會讓江國公不可收拾。現在不過是給江國公提個醒,讓江國公知道我等值得合作而已。”
“而且江國公真要是這般沒了格局,便不過是弘冀太子第二罷了,就不值得我張洎這般高看於他。到時左右不過是你到時卸了寧國的董事長頭銜,正好來這戶部銀行當行長。”
聽張洎難得的給自己解釋,又再許了好處,王蔚便把那寧國石灰和寧國磚瓦扔到腦後,也幫張洎參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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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杜正初到了水營駐地,卻驚訝地發現水營駐地竟是人滿為患。
明州水師的降卒,李叢益打算先分派一半人去挖煤,再分派一半人去挖鐵礦,這些降卒幹這種體力活,最是成本低、效率高。便是俘虜的高級軍官王池,武飛星見他指揮也是中規中矩,便建議用起來,但李叢益想著還是先挖幾個月礦再說。
此外太湖諸寨還有一堆受傷的人,在海島上沒法很好的救治,就幹脆送到宣城來醫治。
這些人到了水營駐地後,便換乘小船,轉運到幾處地方。
而唐浦澤帶杜正初來,當然是想讓他看看寧國軍的戰果。畢竟司戶參軍是個非常重要職務,呆在這個崗位上的人,如果和大家不齊心,那麽未來很多事就會越來越麻煩,那不如現在就把可能的麻煩送走。
杜正初此時看這裏這麽多的傷員和俘虜,便猜出江國公這大半月去打仗去了。杜正初也能理解,軍隊總要打打仗,才能更有戰鬥力。隻是近來宋唐吳三國都挺安靜的,江國公卻是去哪兒打仗?難怪唐長史再也難容我做個孤立派,原來是江國公的秘密越來越多了。
杜正初長籲一口氣。這時迎麵走來一人,一個立定給唐浦澤敬了個扣胸軍禮:“武飛星見過唐大人!國公大人正陪著陸大夫救治傷員,說請唐大人稍等。”又轉過頭來,衝著杜正初笑道:“杜大人貴人多忘事,忘了武某了嗎?”
“你……,你是,武指揮?”杜正初震驚的無以複加。
上次閱兵,李叢益考慮武飛星在宣州府可能有熟人,便沒讓他露臉。
唐浦澤倒也沒想到,杜正初竟然是林仁肇提拔的人。難怪這幾年杜正初便是默默做自己的事,明明對江國公欽佩的很卻又偏要表現出疏遠的態度。
“武指揮,你怎麽在這裏?”杜正初總算是平靜了下來,便問道。
很多事情說來話長,但有時候隻需說一件事,其餘便無需多言。“杜大人有所不知,林小姐已經托付給國公大人,我們便也跟著國公大人了。”
杜正初懵了一會兒,隨即腦海裏浮現一個人:許美蘭!
原來許美蘭竟是林大人的女兒,難怪總覺得有些眼熟。不過,此時女兒總是養在深閨,林仁肇也不願杜正初拉自己大旗做虎皮,去刺史府後院也大體為公事,便是見過林千蘭也不便細看模樣。再加上受限於思維定勢,哪會把許美蘭往林千蘭那裏想。
故人相見,一時也是心緒激蕩,唐浦澤便讓兩人先述舊,不急著去找江國公。
李叢益去東海,也帶了兩個醫護班,不過隨軍醫師的水平,也就馬虎止個血的水平。此時陸良吉正和幾個學徒開展一場手術,一名腹部被弓箭導致貫通傷的宣州兵,此時已是發燒,按照軍醫的過往經驗,待燒至昏迷這人便也就沒了。
李叢益便著陸良吉帶人來做手術。這個年代做腹腔手術,大概率也是活不了,即使這會兒羅正武已經拿出了高濃度酒精,可以作為殺菌劑,但傷勢耽擱了三天,腹腔如果被感染了,總不能拿酒精清洗腹腔吧?
當然,李叢益的想法是順便推動人體解剖。作為一名有理想的大夫,連活人的肚子都剖開過了,又何必介意剖死人的肚子?倒不如幹脆開創出一個新局麵來!這就是李叢益打算忽悠陸良吉的套路。
李叢益搞了個宣州醫院,但這幾位大夫並不是太買賬,實際上仍然是各看各的病,更類似於個體戶湊了個集市。不過李叢益便把這宣州醫院當醫學院來使。同時又另搞了個同仁堂藥房,搞了個烏雞白鳳丸,反正是來看婦科的都賣,據說已經有回頭課了。又搞了金創藥粉出來,用小瓷瓶裝著,目前是寧國軍批量采購了一批,這次東海海戰給傷兵用了,反饋回來的效果不錯。
沒有麻藥,完全靠傷兵硬扛,隻能拿塊布讓傷兵咬著,不使喊出來聲來。等做完手術,傷兵已經疼的休克。陸良吉把傷兵的腸子剪掉了兩段,再用桑白線縫合起來,肚皮上又縫合了好幾層,也是累得夠嗆。李叢益也沒有一直在邊上盯著,但刨腹清創時,李叢益倒是一直在,陸良吉還不斷地與李叢益確認。以李叢益觀察,這傷兵這幾日全靠蜂蜜糖水續命,沒有進食,腹腔裏便沒有明顯的感染,發炎還是主要在外表創口上,這樣的話,還是有一定的生存幾率的。
不過李叢益搞這臨時手術室,也是要求用酒精充分消毒,更是於手術台四方置蠟燭,號無影燈光。又命進手術室之人務得著特製服裝衣帽,至於手術刀具,更是在沸水中煮上至少一刻鍾,取出後又再以酒精消毒,也讓陸良吉等人直呼講究。
等從手術室出來,杜正初便給江國公講了一件事,倒讓李叢益明白,為何當初陳喬亦是救不了林仁肇。李叢益原來隻道李煜和李從善是中了趙匡胤的離間計,再加上皇甫繼勳等武將和張洎等文官的連番讒言,以及林仁肇作為堅持主動攻宋的主戰派旗幟,才被李煜忍痛殺害。
這會才明白,早在林仁肇任宣州刺史時,便已經積極在淮南謀劃,甚至向淮南秘密輸供兵械戰甲。隻是事不機密,林仁肇任南昌尹時,有一次輸供兵甲的商船在長江上被神衛軍截下了。這事被捅給李煜,才算是真正地觸了李煜的逆鱗。
杜正初為啥能知道這事,一是在宣州時杜正初便負責過籌措物資,二是神衛軍得密報截船時,杜正初的表兄恰在船上,見機不對便跳水而逃,竟是遊回了岸上。但許是傷了肺,逃回宣州後不久就染了傷寒而死了。
這事倒讓李叢益有所警覺,也明白有些準備工作需要提前做起來。
“安保司要對國公府下轄企業做一個摸排,特別是招募的一些孤身從外地來宣城的人員,要建立檔案,對可疑人員可以適當監控,但一不要搞擴大化,二要悄悄地做,不要引人注意。特別是煤焦油和軍械生產,更須嚴加防控。”李叢益便和唐浦澤布置任務,“設立軍情司,負責對外情報搜集,就以周元青暫為副司長主持工作,那個寇子石不錯,也為副司長,把對吳、對宋的情報工作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