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常州之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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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州軍花樣百出,竟在城門內側挖了條深壕,而那個地方已經撕殺過幾次,這誰能意識的到?想是事先便挖出地道之類,這幾日才挖成深壕,隻是受思維慣性所限,才臨時應變不急。再加上後路為投石機覆蓋,部隊便再難維持建製。右直軍出擊的三千人,便折了近二千。
    此時,吳越軍便集中在羅城東門外的軍營裏召開軍議。
    右直軍都指揮使梁正銳建言道:“如今我軍攻常州已逾一個月,但常州軍仍尚有餘力,實乃我軍圍城數量不足,使常州軍頗有餘力可以依城暗算我軍。懇請丁將軍再向我國國主請求再派援兵,又或是請在潤州的揚州大軍先棄揚州,合兵會攻常州。”
    丁德裕心裏真吐槽。我要請馬忠來常州,估計馬忠反過來請我去潤州。但要錢俶再出兵,怕也是得反複扯皮。丁德裕想向蘇州要些民夫,但中吳節度使錢弘義言,今日唐之鄉民亦為明日宋之鄉民,今將軍驅之以炮灰、棄之如蔽縷,豈是上國皇帝之本意?倒讓丁德裕有所警醒,不敢再驅士卒去周邊鄉間隨意抓人。
    廂都指揮使盧誌勇也被碎石所傷,斷了條胳膊,這會忍著疼痛參加軍議。道:“我部近日攻城牆,也觀察到常州軍守城俱為士卒,尚未有青壯民夫參戰。由此觀之,常州軍仍有極大餘力。”
    左直軍都指揮使熊元嘉也道:“若常州軍猶有餘力,卻從不破壞我軍攻城墁道,這其中也有可疑之處,或從城牆之上亦有陷阱。”
    丁德裕自然不會被這幾句話動搖,但是若沒有好的說辭,也怕大家出工不出力。若是變成圍城為主,這常州城一攻便是半年,倒時怕是金陵城都拿下來了。
    這時,上直軍都指揮使杜璞卻道:“兵法雲,虛者實之,實者虛之。常州刺史禹萬誠既如此難以對付,又豈會不用足民夫?以昨日投石機情形,一百架投石機總差不離,五千個民夫總需要的吧?建造這麽多的投石機,所費民夫亦不在少數嗎?故我覺得,常州軍讓我軍感覺留有餘力,讓我軍因此放緩攻城,可能正是那禹萬誠老匹夫的計謀!”
    丁德裕眼前一亮,杜璞說得對不對,那個兩說,關鍵是杜璞這說法合他心意。“杜將軍說得好,說得對!這常州軍不就是希望我們緩攻嗎?我們若是緩攻,便中了他們的計謀。”
    熊元嘉直倒胃口,他和盧誌勇兩人的意思,是說吳越軍再這樣速攻下去,可能會中了常州軍的算計。而杜璞卻把兩人的意思曲解成了常州軍的計謀是要吳越軍不敢速攻。
    杜璞有了不同心思,丁德裕找到同盟軍,這軍議再議下去,便又回到了老路上。
    與左直、右直兩軍比起來,上直軍是後建的番號軍,雖然上直也有八都兵的底子,但總不如左直、右直來得根正苗紅。但是,上直軍兵員數量更多,而左、右直軍多了五千人。現在左、右直損兵折將,倒正是上直軍狠狠出口惡氣的時候。
    杜璞便表示要請戰,又表示羅城城牆不利進攻,所謂佯攻其實就是騷擾,不如把兵力集中起來,建議從左直、右直各抽五千人來助上直軍。之前上直軍也了五千兵給左直,此時上直軍主攻,要求左右直各出五千,實際上便算是把進攻外子城的差事攬了下來。
    熊元嘉和梁正銳心下惱怒,但權衡利弊,便也同意了。
    但等杜璞率上直軍進入戰場,杜璞就後悔了。原因就是常州軍的投石機兩次發威之後,便沒有繼續藏著揶著的必要,當下便對南北兩處墁道進行封鎖。往往是上直軍從墁道衝到牆頭,常州軍的石彈便到了墁道上,截斷吳越軍後續兵力的補充通道。沒有後援,上了城頭的吳越軍先鋒便難以支撐,在常州軍優勢兵力戰械的反攻之下,也隻能狼狽撤退。
    這一打便打成了僵持。杜璞也命人攻過東門,也用壕車、洞洞車並填土填埋了東門城樓內的那道壕溝,但在城內那個小廣場上,遍地發黑的血跡,竟使得沒人願意再衝一次。
    杜璞琢磨來琢磨去,還是決定發揮吳越軍人多的優勢,擴大戰場規模。一是使五千左直兵馬去攻北極門,二是使五千右直後馬去攻東南新城牆。這兩處都是兩麵城牆包夾之處,當然不好打。但常州軍在這裏的兵力不多,左直和右直兩軍也就花三天時間,便在此處建起軍壘作為出發陣地。
    戰至一月中旬,常州外子城戰線上,戰場分作五處,常州軍的兵力便也捉襟見肘起來,不得不動員民夫加入守城作戰。
    到此時,在城內憋了近兩個月的寧國軍,開始了戰前動員。
    這兩個月裏,寧國軍也不是沒有幹活。諸多土工作業,大半便是化作民夫打扮的寧國軍士卒所為。事先在城牆門洞內側挖溝便在其上鋪長木再鋪磚石,然後一夜間便成一壕溝的土木作業,更非寧國軍師屬工兵營不可。寧國軍也參與了部分戰鬥,比如小廣場上的弩箭整齊拋射,也是寧國軍的手筆。此外,清理城內小廣場上的屍體和傷員,也是讓沒打過仗的寧國軍士卒來搬運。特別是投石機發威那次,不少來搬屍體的寧國軍士兵,麵對那些被砸成爛泥般的屍體,吐得稀裏嘩啦,據說有一天都吃不下飯的。不過,新兵經過這樣的鍛煉,再上戰場,就不會發生這樣的失態導致無謂的傷亡。
    如今,吳越軍近三萬人猥集於羅城之內,形成了四處主要營壘。而在羅城之外的近萬人吳越軍,一方麵受到過常州軍的猛烈打擊,另一方麵從羅城的四個城門往援城內,不但不方便,更有可能被從城內趕出的潰兵衝散。而李叢益的計劃就是,以萬餘寧國軍,一舉擊漬羅城之內的三萬吳越軍,從而讓吳越軍退出東線戰場。
    經過一個半月的拉鋸,吳越軍將攻城兵力分散,這戰機便出現了。不過看此時吳越軍雖有疲態,但戰意未墮,是要再等等、還是不要等,就需要李叢益來權衡了。如今曆史進程已經稍有不同,潤州那邊暫無新消息傳來,但李叢益確實不能再等下去了。而且常州軍傷亡也重,一些將官也越來越希望寧國軍派出部分人手、比如弓弩手參與守城戰事。看李叢益擔心有傷俘,讓吳越軍知道寧國軍的存在,那就計將不售。
    杜璞不知大禍將臨,隻是向丁德裕匯報常州軍已經讓民夫參與守城,戰力下滑,若非常州軍的投石機厲害,吳越軍便已經將常州軍趕下城牆了。
    丁德裕也是神情振奮,當下便對營指揮史景山道:“你帶上百人,也攻上去試試!”史景山是丁德裕帶來的三個營指揮之一,當下便從所在營點選了一百人,也有三成人著鐵甲的配置,便選了一處墁道。
    幾日血戰,吳越軍也摸清投石機的攻擊規律,因此在進攻時,便不再一窩蜂的往上,而是分成幾個波次,在投石機間隔時分波衝上去。當然,有時也會遇上常州軍的投石機交叉投射的情形,但投石機齊射的數量減少,便因準頭較差,威脅也大大減少。
    待到軍令一響,史景山但當先衝鋒,這一撥也就三十餘人,在墁道上衝到一半,城牆上便標槍弩箭射來,史景山也是悍勇,一手持盾磕飛一柄標槍,稍一矮身把身子藏於盾後,便聽撲撲兩響,兩一支羽箭、一根弩箭便紮上盾上。不過,不是人人有這份能耐,有五六人中箭或中槍,便慘叫著從墁道滾了下去。也就三息時間,城牆上又有弩箭飛來,想來是分工合作,一人發弩,一人上弦,方能如此之快。
    從墁道出發時有三十二人,到得城頭,忍受了守軍至少五輪的弩箭和兩次三張床弩的射擊,損失近半。此時第二撥人也開始衝上來,然後常州軍的投石機也開始不規律的攔射。墁道和城牆上都是地方不大,人多了也擠不下。常州軍的投石機現在也不求能殺傷多少,就是讓吳越軍不能在墁道隨意立足,這樣就不能在墁道後方安排弓弩手,隨刀盾兵一塊進攻。畢竟直射總比拋射的威力和震懾力要大的多。
    一支槍刺過來,史景山拿盾一擋,右手拿刀一削,便把槍尖削掉,廢了這槍。接著一刀便將擋在牆頭的柵欄砍成兩截。裏頭便又刺出一槍,這槍刺得非常有力,紮在盾牌上,直把史景山前撲的身形頓了一下;便有個甲卒先一步衝了進去,一刀便把那持槍之人砍倒,緊接著便被另一個常州兵朝胸前砍了一刀,鐵甲起了作用,那人未死,從缺口處滾了出來,史景山便也趁機欺身進去,一盾擋開一刀一槍,再一刀又把木柵砍倒一年,便又有數人衝進城牆。
    常州兵也不慌張,略一後退,十數步外,又有十餘具弩箭直射,史景山見機的快,一個矮身躲開了,但是從墁道往城牆上衝進來了幾個人遭了殃,半空中便被擊了下來,有一個被兩隻弩箭擊中,直接翻下牆頭,從墁道側麵滾落下去,眼見是不活了。
    不過,那幾個常州兵卻沒能及時衝上來,史景山便從容與周邊幾個士卒結成戰陣,反衝過去。史景山大喝一聲,鋼刀一閃,對手那士卒手裏的長刀便即脫手,史景山的鋼刀斜劃下來,便在他前胸剖開個大口子。見史景山如此悍勇,常州軍幾個士卒麵露驚恐之色,連連後退。但剛才那十餘名弩手,此時已經扔掉弓弩,持槍刀盾衝上來。常州兵以盾兵居前,刀兵居兩側,再以槍兵居後突然刺殺,配合甚為默契。史景山幾次瞅到空檔,但史景山不願以命換命,幾次都被那兩柄長槍逼退。史景山這把尖刀沒能發揮作用,這一下便又僵持起來。
    史景山窺得遠處又有十數常州兵持弩逼近,心知不能再纏戰下去,當下便又退回墁道,帶著半數宋兵瞅個空當退了下去。隻是史景山剛退下墁道,便見墁道辦城牆自裏向外,轟然破開一個大洞,接著成群接隊的甲士手持長槍,排著整齊的隊列,從破開的孔洞裏快步衝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