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愛難熄,恨不止,情已斷,怨憎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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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匠居如今已經隻剩下葉小開一個人了,葉小開也變得懶懶的,每日隻是喜歡抱著毛毛在門口曬曬太陽,或是默默無聲的在茶攤,聽一些過往行人調侃。
“聽說靈王要娶妻了。”
“什麽?娶哪家姑娘呀?”
“好像是本城最美的那個女人!以前的胭脂樓的老板—宦娘。”
本來趴在一邊半入睡的葉小開突然打了個寒顫,站了起來,“你們說什麽?”她走到了那幾個行路人麵前啊。
“說燕京的新鮮事啊,”
“你們說靈王要娶誰?”
“當然是燕京曾經的花魁宦娘啊。”
“那可是多少人千金難求一麵的女人啊,怎麽了。”
葉小開“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你們胡說什麽!這是誰告訴你們的?說是誰讓你們在這裏胡言亂語的?”葉小開說著拔出了隨身的飛刀。
“瘋了吧你,”這幾個行人紛紛站了起來,退著離開了茶攤。“我們也是聽別人說的,你愛信不信啊!”
“就是關你什麽事?”
“莫非她也想嫁給靈王吧?哈哈哈”!一片哄笑聲中,幾個行人說著笑著指指點點的走遠了。
葉小開拿著小刀的手一點點放了下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她隻覺得頭要炸了,他說他唯一愛的人是我,怎麽可能突然要娶別的女人?葉小開搖搖頭,絕對不可能,自己離開靈王不出三天,他怎麽會這麽快要去娶別的女人?何況他說他沒有喜歡別人,他隻愛我一個。我們以後會一起離開燕京,離開魔域,過著神仙眷侶的生活,難道這一切都是在騙我!不可能,不可能,平生醉,你真這個大騙子!葉小開發瘋的把桌上的茶壺茶碗一掃而下。
太陽一點點沉了下去,連最後一縷陽光都消失了,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今天注定是一片黑暗。
“靈王,夜深了,這裏這麽冷,我們回房去吧。”宦娘笑著搶過平生醉手中的酒杯,自從葉小開離開了靈王府,平生醉真的感覺輕鬆了很多,心裏的愧疚也少了許多。“屋裏太憋悶了。”平生醉笑著奪過了酒杯,自己倒滿了一杯酒,正要喝宦娘搶先按住了他的手,把酒杯搶了過去。“你也是厲害了,我的酒杯也敢搶,”平生醉搖搖頭。宦娘一笑,把酒杯的酒倒進口中,一回身,倒在了平生醉懷裏,嬌嫩欲滴的紅唇貼在了他的嘴上,徐徐的把酒渡了過去。那淺笑的眼眸射出了勾魂射魄的光芒,修長的手指在平生醉臉龐輕輕劃過。平生醉慢慢把酒咽下,笑著說,“就你壞,好!我們回房去。”說著抱起她向房中走去。
寢室緊挨著花廳,隻是房門半開著,似乎是被風吹開的。房中點著暗淡的燭火,平生醉抱著嬌笑不止的宦娘並未注意,直接走了進去。當他剛抱著柔軟的宦娘進入房中時,卻見屏風外的刀架上隻有一個空空的刀鞘,平生醉一愣竟有人敢偷靈王的血刀,真是笑話。一種微弱的氣息從屏風後傳來,隻見他冷笑著對著屏風大喊一聲,“誰?”
“咣當!”屏風倒了下去,一個瘦小的身影顯露出來,“葉小開!”平生醉一驚,手不禁立刻縮了回去,宦娘“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在葉小開清冷的目光注視下“我…”平生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為什麽騙我?”葉小開眼中隻有怒火。
“不,小開,你聽我說,”平生醉走上前。
“我不要聽!不要聽,!不要聽!”隻見葉小開猛一抬手一把血紅的刀抵在平生醉的胸口,那正是平生醉的刀。
“你不要過來。”葉小開顫抖著說。“你們從什麽時候開始?”
“我……”平生醉一時無話可說,他怎麽樣也無法來解釋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你—既—然—不愛—我—了,”葉小開慢慢的一字一頓的說著,似乎每說一個字都要花費很大的力氣。“為什麽——不告訴我!”當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再也忍不住的眼淚奔流而下。“你都不愛我了,為什麽還要騙我說會和我成親?你都有了別人,為什麽還信誓旦旦的隻說愛我一個人,為什麽?”葉小開抽泣著。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那又是什麽樣的?”葉小開慘然一笑,“你們不是都已經要成親了嗎?為什麽到現在還要騙我?”
“沒有啊,沒有,”
“沒有?你到底還要騙我多久?大騙子!”說著,葉小開猛然向前戳去。
“啊!”血刀切入平生醉的胸口,一股鮮血流了出來。
“殺人了!”宦娘嚇得“嗷!”的叫一聲跑了出去。當刀插入平生醉胸口的時候,平生醉反而淡定了許多,他似乎感到了這刀插進胸口那一絲絲割裂皮肉的痛感竟是那麽的美好,他笑了,“小開,你可以刺的更深一些,來!”他不但沒有後退,反而上前一步。他笑的那麽平淡,那麽輕鬆。
“你!”葉小開拿刀的手有些顫抖了,“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說著,她向後拔出了刀,“當!”的一聲刀倒落在地上,一股鮮血猛地噴了出來,平生醉一晃倒在地上,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流了出來。
葉小開不禁後退一步,看著他的血流如注的傷口,痛苦萬分,為什麽要這樣?“你不愛我,告訴我呀,為什麽還要我傻傻的等著?你為什麽要騙我?”
“對不起,小開!”平生醉臉色蒼白,“我沒有不愛你。”葉小開搖搖頭,“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你是為了讓我內疚,對不對?”平生醉搖搖頭,虛弱的說,“你沒有必要內疚,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貪念一時的情欲。可是小開,你真的是我最愛的女人。”
徐府的侍衛聽到宦娘的呼喚。才知道出了大事。很快一群魔域死士湧了進來。他們進屋一看,著實嚇了一跳,隻見到處是血,平生醉跪倒在血泊中,葉小開滿臉淚水,一身是血的站在那裏,地上是平生醉的那把血刀,瞬間數把武器一起指向葉小開,而葉小開隻是冷冷的看了一眼,毫無懼色,如果生已經是一種痛苦,那誰還怕死呢?
“是她刺殺靈王,快殺了她!”宦娘一邊指著葉小開一邊跑過去,想扶起平生醉,平生醉一手推開了她,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宦娘已覺從心中滲出萬千寒意,嚇得不覺後退了幾步。
“都退下!”平生醉無力的揮了揮手。眾人驚訝的看著平生醉,隻見他又艱難地喘了口氣道,“都退下!”
“靈王,”宦娘不解的看著平生醉,平生醉根本沒有理會她,隻是有氣無力的說道:“不要傷害她,讓她走。”葉小開本已抱著必死的決心,如今聽平生醉如此說,不禁驚訝地看著他。“靈王舍不得殺你,你還不快滾,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自己的男人也下得去手,快滾。”宦娘衝著葉小開吼道。魔域死士也隻好讓開了一條路。
葉小開回頭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平生醉,踉踉蹌蹌的出了徐府。
當她進入徐府,遠遠看見平生醉與宦娘撩撥風情的時候,所有的愛立刻碎成了渣,似乎也猛然間明白了很多事情,一種從未有過的羞辱感,一種無法遏製的怒火燃起,一切都變成了一種恨,一種燃起地獄之火的恨。“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你就用刀插在這裏!”誓言猶存,隻是聽起來又像一種笑話。她悄無聲息的進了寢室,隨手拔出了掛在寢室中的血刀,站在了屏風後麵。然而,所有的恨,所有的怨,在血刀刺出的瞬間突然就消失了,當看到那鮮血流出的時候,她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一種莫名的怕。她不知道刺的有多深,為什麽他躲也不躲,至少可以不會讓自己刺的那麽重,他絕對可以,可是他的神情似乎是在期待自己刺下去。葉小開從來不會說後悔的話。然而在拔刀的瞬間,已經是無窮無盡的後悔了。葉小開似乎是沒有靈魂的屍體,行屍走肉在街上一步步的走著,卻不知道該走向哪裏,所有一切都成了空,包括看到平生醉與宦娘調情而急切的怒火。“求求你一定要活下去,”這似乎是葉小開唯一的渴望,雖然是一種背叛,雖然是種欺騙,可是比起萬種的恨來說,生死離別,永遠的消逝似乎更讓人恐懼,尤其是你死了,我還活著,你消失了,我卻依然存在。
第二天,靈王被刺殺的事迅速傳遍了燕京街頭巷尾,無不驚歎,寧王府似乎已經亂成一團。似乎都在暗中談論著一個癡情男人和一個蛇蠍心腸女人的故事,然而葉小開似乎什麽都沒有聽見,什麽也沒有看見。她每天度日如年,似乎在等待什麽消息,有恐懼聽到什麽消息,每次都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在靈王府附近查看。看到沒有什麽異常,才略安心的回到鐵匠居去,繼續半生半死的靜默著。一連幾日,葉小開終於可以鬆口氣了,至少他應該不會死。是的,隻要他還活著,怎麽樣都可以。葉小開每次在噩夢中驚醒,都會默默的對著窗外星辰祈禱。
第七日,當葉小開剛在靈王府遠遠的地方停下來的時候,正遇到了軟查查與靜姝等人,葉小開低頭退在一邊,“葉小開,你來這做什麽?”靜姝遠遠的看著她追了過來,“一個女人能做到像你這樣也是太無恥了,人家不要你,你就要殺人啊?真是不要臉,你還來幹嘛,你是不是怕師兄死不了,還準備再補上一刀?”葉小看沒有說話,閃身繞開了她往回走,“你別走,”靜姝拔出單刀,“我師兄不忍心殺你,這仇我替師兄報,留著你永遠是個禍害。”說著舉刀便砍,葉小開左躲右閃,飛身後退。
“查查,快抓住她,”靜姝氣得大喊,“就算被師兄責怪,我也要殺了你。”上次靜姝的刀傷剛剛好,這次又看見平生醉被他刺傷的如此嚴重,早就是無限的怨恨。隻是平生醉有令不許動她,才沒有動手,如今狹路相逢,當真就顧不了許多了。
軟查查是時刻都想置葉小開於死地,此時聽靜姝這麽說,自然立刻拔刀衝了上去。葉小開雖看淡生死,然而卻不願,絕不願意死在軟查查倒下,她邊打邊退,“林玄傻站著幹什麽上呀?”靜姝懼怕葉小開的暗器,不敢靠前,看林玄在那裏發愣,狠狠推了他一把,林玄不得不拔劍衝上去。葉小開本就不是二人的對手,隻是她已經無懼生死,因此打起來無所顧忌,而暗器丟出的也穩了很多,狠了很多,一時間他們兩個人竟無法靠上前去上,“你們都上,”靜姝對著周圍的一群死屍大喊一聲令下,一群死士也各拔刀劍衝了上去,把葉小開圍在當中,前前後後都是刀。
正在危急時刻,一聲大喊,一道黑影飛過,一把血紅的刀光帶著霸氣的刀氣橫掃過來,把林玄和阮叉查查的兩把武器一一架開。林玄和軟查查不禁後退,隻見此人把刀橫落在了葉小開的身邊。
“平生醉!”葉小開不覺得眼睛濕潤了,隻是並沒有喊出聲,而是偷偷看了他一眼,隻見他麵色蒼白,胸部纏著紗布。
“都給我退下!”眾人看看,不敢多言,齊刷刷地退了回去。“師兄,”靜姝立刻跑過去,“你傷都沒有好,怎麽跑出來了?”
“我已經好多了,你們都回去吧。”平生醉擺擺手,靜姝略不甘心的指了指葉小開。“回去吧,”平生醉勉強,笑笑,“不論什麽原因,我都不希望別人傷害她。”靜姝恨恨的看了葉小開一眼,跟在阮查查身後回了靈王府。
“為什麽?”問話的卻是葉小開。
“因為我說過,我會永遠保護你,”平生醉轉過身,臉色蒼白的看著她。因為剛才用力抵住了林玄,二人的武器似乎震到了傷口,一絲絲血從紗布上浸了出來。
葉小開不由得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那帶血的傷口,“痛嗎?對不起,你不用保護我了,我們……”葉小開鼓足了勇氣才說,“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說著淚水又一點點滴了下來。
“小開,無論你信不信,我是最愛你的,隻要我還活著,我就不會允許別人欺負你,無論他是誰。”
葉小開搖搖頭,“為什麽你到現在還要騙我?你放心,看到你還好好活著就夠了,我不會再怪你。其實,我怎麽可能會恨你呢?你隻要告訴我,你想要娶她,我可以離開我,可以消失。”
“沒有,”平生醉歎了口氣,“是我一時衝動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我也一直都很內疚,每日惴惴不安,都特別怕你知道,怕你會離開我,我又怎麽會娶她?你為什麽就不能相信我?可是我知道,我的錯也是沒什麽可辯解的,我已經讓彭一飛把她趕出了燕京,永遠都不允許再回來,因為她不但算計了我,還傷害了我最愛的人。”
葉小開迷茫的看著他,“傻丫頭,是她為了讓你死心,故意花錢派人散播謠言,說我要娶她的。”平生醉看了看葉小開,接著說道,“沒想到你那麽好騙,幾個陌生人的隻言片語都深信不疑,不過我知道,雖然是這樣,我還是錯了。可是你知道嗎?我是有多麽愛你,我希望在你麵前。我可以做的更好,比所有的男人都好,別人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別人不能給你的,我也可以給你。但是慢慢的,我覺得好累,而這時,她出現了,在她麵前,我可以毫無顧忌,隻是我從來沒有一天想過離開你。我要娶的人真的是你?”說著,他從衣服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了相思鏈的玉牌,合則完璧無雙,分則千瘡百孔。平生醉苦澀的笑了笑,“你還會不會留下來?”
小開低下了頭,轉過身,慢慢的走遠了,她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是是真是假似乎並不重要了,結果已經有了,很多事情是已經無法改變的痛。如今,她與他之間已經有了一條不可逾越的界限。連她自己閉著眼睛都無法無視,還如何麻痹欺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