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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說似乎很成功】
    ……
    感謝。
    團結。
    堅持。
    按照演講稿上的內容，程芸在接下來用了二十分鍾時間，穩穩當當地說完了自己該說的所有東西。
    每個人的想法與性格都各不相同，因此，在麵對眾多受眾時，單純的言語往往空洞而無力。但也許是因為那尊黑色方尖碑給了所有人一個共同的心理紐帶，又也許是因為“女王”的身份在這些趕過來的民眾心裏同樣重要。盡管她的發言有些冗長，民眾們仍然都在用心傾聽著碑前少女的發言，沒有一絲煩躁和不耐。
    因為她的全情投入，哪怕是那些知道她隻是個替身的近衛兵們，也仿佛從她的身上看到了女王的影子，還有她對三十五年前那場戰爭的惋惜與哀痛。
    漫漫陰雲無邊，冽冽冷雨無際，冰冷的雨水打濕了程芸的衣裙，也讓所有聽眾都如同飄落在她身上的細雨一般，對她的所思所想感同身受，甚至忍不住為她所表露出的感情熱淚盈眶。
    那些民眾所表現出的那種對王室的崇拜在程芸看來其實有些難以理解，但他們所流露出的感情卻又是那樣的真摯。一定要類比一下的話，這些居住在邊境行省，雖然不常受王權蔭庇，卻又心念王室餘恩的人，大概就和中國曆史上那些身居北地，心向東晉的“王化之民”們類似。
    如果女王還活著，還能看到這些因為她的幾句話就涕零如此的民眾，她會作何感想？
    程芸不知道。她隻是覺得，要是法爾隆的民眾什麽時候能像這些人擁戴女王一樣擁戴她，她也許就算是有所成功了。
    “勿要哭泣，朕的子民們。朕來這裏是為了紀念逝去的勇士們，也是將朕的希望寄予你們，希望你們能開拓起王國的光輝未來。”
    “誓死效忠陛下！”
    “陛下萬歲！”
    聽到少女最後的發言，冷雨中的民眾們前一秒還在流淚，後一秒卻已經高喊了出來。
    按照事前計劃，到這裏時，她已經可以離開場地——不想再畫蛇添足、暴露什麽的程芸也正是這麽做的。
    由於行動過於倉促，法爾隆軍隊在昨晚並沒有按照預定計劃肅清掉全部叛黨，而也許是懾於今天人群的狂熱態度，叛黨也沒有再做出任何額外的刺殺行動。
    “啊嚏！”
    重新坐回馬車之後，從女王該有的情緒中回過神來的程芸這才忽然感覺到了侵襲全身的寒冷。因為衣服全部被雨淋濕，她剛一坐上車就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嘴唇也被凍得有些微微發紫。好在卡琳注意到了這點，在返回領主宅邸後，及時把她帶去洗了個澡，然後在暖爐邊給她換了身衣服。
    “等等。”
    穿上卡琳遞來的衣服後，程芸忽然發現這套衣服有些不太對勁。
    這身略顯居家的裙裝用料不凡——但這並不是最主要的。真正讓她在意的，是衣服上麵那些用銀線繡著的圖爾南王室徽章。
    毫無疑問，這身衣服也是瑟茜女王的貼身衣服。她現在已經完成了“僅此一次”的替身任務，要是再穿著這個，可就有些不太合適了。
    “卡琳，這件還是女王的衣服吧？我就不能換回自己的嗎？穿著這個，我怕那個討厭的近衛官又來找我麻煩。”
    站在少女身後的卡琳聲音冷若寒冰：“他不會了。”
    “誒？”
    “他不會了。”卡琳像是怕程芸沒聽懂一般，又重複了一遍，“帕夏大人已經讓他閉上了嘴，煩人的蒼蠅永遠不會再發聲了。”
    “你是說……”
    “不用說明白，就是你想的那樣。”
    “……怪不得我在儀式上沒見到他。可為什麽？那個近衛官相當忠心於女王。我是討厭他，但他既然是王室的擁衛者，難道不應該和帕夏大人處於同一立場嗎？”
    “塔玫菈小姐，你應該想想，在這種時候，‘忠於女王’代表著什麽。”卡琳一邊幫程芸披上一條白色的狐皮披肩，一邊在身後回答了她，“如果按照他的堅持，你根本就沒機會去參加儀式。”
    “也是……”
    “所以說，這隻是個開始。我們成功瞞過了這一會，但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掌握局勢。”
    程芸扯了扯披肩，把它調成到了一個暖和又舒服的位置：“那就提前祝你們成功了。”
    “你們？”卡琳搖了搖頭，“不，塔玫菈，準確來說，應該是我們。”
    “什麽意思？”
    “還沒明白嗎？塔玫菈小姐。你做女王的替身做的很好，甚至好到出乎了帕夏大人的意料。所以，在接下來，她還需要你的協助。‘瑟茜陛下’將按照之前排定的日程返回王都，處理政務，並在帕夏大人處理好一切後，被新的瑟楠陛下最有力的政敵‘刺殺’。當然，你不會真的去死，刺殺也隻是逢場作戲。在那結束之後，你很快就能回到法爾隆，重新當你的法爾隆女男爵了。”
    “你們事先可不是這麽說的。”
    “是。如果你在儀式上弄砸了，帕夏大人也不會把這麽重要的事情拜托給你。”
    “我不覺得這是件好差事，我在法爾隆還有事情需要處理，沒工夫再去赤鳶堡當什麽替身。”
    “你不同意？”
    “不同意。”回過頭，程芸認真地看著身邊的侍女，“卡琳，我們也算是朋友了，你沒必要對我這麽咄咄逼人。”
    “我不想這樣，塔玫菈。如果我給了你咄咄逼人的感覺，我很抱歉——我隻是希望能幫上帕夏大人和你的忙，僅此而已。”卡琳對王室的忠誠很可疑，但她對帕夏·塔拉斯的忠誠顯然是不需要懷疑的，“我給你說的是帕夏大人安排的任務，而你也知道，帕夏大人從來不會吝嗇於給人報酬。如果你能成功勝任接下來的替身工作，你絕對能從她那裏得到很可觀的獎勵。”
    卡琳的承諾很漂亮，但程芸深知王都並非下科雷西亞，也不是自由自在的法爾隆。那裏厲害的角色不少，也沒有隨叫隨到的忠於她的軍隊。充當女王替身、協助掩蓋女王遇刺的事實在王國律例中幾乎等同於謀逆，一旦她在王都漏出任何破綻，都可能給她帶來難以挽回的災難性後果。
    冒險者渴望冒險和賞金，但卻沒興趣去幹送死的活計，即使程芸隻是個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冒險者也是如此。
    “我知道帕夏大人很慷慨，但那又如何？沒有冒險者會接一個有命賺錢沒命花的活。王都的人熟悉瑟茜陛下，也能一眼看出來我是個冒牌貨。帕夏大人如果真的想要保證計劃成功，就應該去找一個和女王更像的人，而不是我。”
    “帕夏大人既然認為你能勝任，就有辦法處理這個問題。”
    麵對少女的推脫，仿佛從帕夏那裏知道什麽內情的卡琳再一次向她打出了包票。
    但這夠嗎？
    【因為謹慎特質】遠遠不夠。
    就和帕夏在刺殺現場為她辯護時的用詞一樣，這位科雷西亞領主給程芸的標簽隻是“塔玫菈，我的屬下”，而非和她一樣的實權貴族。
    程芸承認帕夏在之前幫了她不少忙，可帕夏這種在不考慮她本人意願的情況下擅自製定計劃，並把她當成計劃一環的感覺著實有些讓人難受。
    即使努力做了這麽多，她在帕夏的麵前就好像也隻是一顆能夠隨意挪動的棋子。
    一顆棋子有效，帕西就會多用，也會給予一定的維護保養。但在程芸看來，她給人支使的日子早在受女王冊封的那天就應該結束了。
    她不是棋子，也不想再做棋子。作為法爾隆的領主，她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讓自己的領地恢複生機，而不是為了支持未曾謀麵的瑟楠·圖爾南，千裏迢迢跑去王都做個替身演員。
    隻要踏進宮廷一步，權謀的野獸就不會放任她完完整整的出來。利用這次機會，她也許能在王都獲得自己的支持者。但和需要承擔的風險比起來，這樣真的值得嗎？
    [默認規則]
    1.“我說過了，我做不了這個。卡琳，幫我和帕夏大人說聲抱歉，我現在得回軍營去了。”
    2.並不直接拒絕——找個借口回去，然後在帕夏有動作之前把所有軍隊撤回法爾隆。
    3.“帕夏大人有說過給我什麽報酬嗎？要是分量足夠，我願意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