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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可可婭爾與精靈們再次來到卡曼諾城下時，程芸抬起頭，已經能看到從雲層中朦朧透出的寒星與彎月。
    而率先點燃戰場的，不是卡曼諾城邦衛隊與精靈軍隊任何一方的魔法，而是圍繞著整座城市建立的護城壕。
    “快，把火點燃。”
    隨著城防指揮官一聲令下，早就做好準備的衛隊士兵用小型弩炮射出火油瓶，迅速點燃了第一道護城壕中的可燃物。
    霎時間，熊熊烈焰衝天而起，為整個卡曼諾北方製造了一堵不可逾越的火焰屏障，也將城下的平地映成了一片白晝。
    “……”
    看著下麵燃燒的火焰，站在胸牆後的衛隊軍官滿臉凝重，期待著那些精靈就此退去。但如果他的祖祖祖爺爺在這裏，肯定會嘲笑他。
    對真正經曆過和精靈戰爭的人類而言，期待性格剛強的精靈主動退卻，顯然是在長期沒有和她們戰鬥的情況下產生的臆想。
    精靈們的身體雖然看上去柔弱，可她們從不畏懼犧牲——尤其是在這種離母樹很近的地方，死亡對精靈來說更是一種不太有所謂的東西。
    因為根本無懼死亡，盡管前方火焰升騰，弓弩密布，還有著不少自願走上城牆協助防衛的冒險者，可已經來到城市前的精靈也仍然沒有任何猶豫的意思。
    “姐妹們，複仇的時候到了，讓他們看看褻瀆林地的代價吧。”
    在幾名遊俠領隊的帶領下，原本鬆散的精靈們列成了一種人類從未見過的陣型。
    之後，她們先是用性能超過人類弓弩的長弓對著城牆射出了幾輪箭雨，接著又用冰、土兩類法術在火牆中開出道路，拿著外形如同她們身材一般纖細的精靈彎刀，直接衝了上去。
    “這些長耳朵婊子還真他媽不怕死。放箭，放箭！”
    看著仍然衝過來的精靈們，鬢角被汗水打濕的城防指揮官嘴上謾罵著，心裏卻完全不像臉上那麽篤定。
    目測到精靈們越過護城壕後，他攥著拳頭，大聲下達了攻擊命令。
    一時間，城牆之上弓弩齊發，箭如雨下。而在城牆之下，擅長防護魔法的尖耳朵們也及時把拱衛姐妹的盾牌撐了起來，繼續冒著箭雨向城市前進。
    憑借著輕靈的步伐，精靈們僅僅付出了微小代價，就前進到了能夠將城牆納入她們攻擊範圍的地方。
    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不難想象——精靈們在前進的路上繼續著怒火，也繼續著魔力。當雙方接近到能用魔法攻擊到對方的距離上後，五彩繽紛的魔法華光立刻你來我往地砸向了對方，讓整個戰場變成了一片巨大的煙花秀場。
    隻不過，普通焰火綻放需要的僅是煉金炸藥，而這裏的焰火所吞噬的，則是數以百計的生命。
    作為不參加這場戰鬥的“盟友”，程芸和可可婭爾都留在後方，沒有和精靈軍隊一起發動攻擊。
    在這場戰鬥中，精靈們擁有持續的施法能力，坐擁數千法師和術士的卡曼諾則有著足夠用來輪換的施術者數量。在這種奇怪的平衡下，精靈們和城邦衛隊剛一開戰，就打得十分激烈，甚至可以說是很有觀賞性。
    可此時此刻，程芸所關注的重心不是城邦衛隊和精靈的戰鬥，而是頭上那片還殘留著三分夕陽餘暉的天空。
    城市裏的兩座獵龍弩炮塔還很完好，裝填完畢的箭矢也和她白天所見到時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紅炎就在這裏，紅炎不會離開。
    可她到底在哪兒？
    輕輕扇動著黑色肉翼，程芸抓著“白星”，和可可婭爾一道梭巡在戰場的上空，努力借助戰場上的光芒，尋找著紅炎的存在。
    三分鍾過去，卡曼諾的城牆被砸得裂紋斑斑，通往甕城的大門也被精靈的法術砸了個稀爛。
    五分鍾過去，城市周圍的第二道護城壕燒了起來。幾個精靈跌入其中，慘叫著被火焰吞噬。
    十分鍾過去，在精靈的合力攻擊下，城門西側的一段城牆終於被她們炸出來了一口缺口。厚重的城牆在哀嚎中崩毀，並掩埋了站在上麵的幾十個人。
    十三分鍾過去，第一個精靈遊俠通過缺口進入了城市。雖然她馬上被幾名埋伏在旁邊的人類士兵撲倒在地，割斷喉嚨，可那些士兵卻又在下一個瞬間被另一名精靈的法術所蒸發。
    十五分鍾過去。
    十八分鍾過去。
    二十分鍾過去……
    經過激烈的戰鬥，精靈的數量已經隻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二，卡曼諾的北方城牆也已經崩毀了數段。但即便如此，紅炎的身影卻還是沒有出現。
    戰鬥開始後半個小時，即使城邦衛隊已經完全攔不住突入城內的精靈，程芸仍然沒有見到紅炎的出現。
    “奇怪……”
    就在她對此感到無比疑惑，甚至開始有些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時，擁有夜視能力的她忽然看到了一副奇怪的場景：
    秋日的最後一抹晚霞之下，一個渾身染血的女性身影蹣跚著登上了一座獵龍弩炮塔的頂端，而後張開雙臂，縱身從上躍了下來。
    她本來以為這隻是一個精神崩潰的人類女性希望用死亡來結束今天的一切，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吼——！”
    伴隨著一聲震人心魄的龍吼，巨大的紅龍鋪展雙翼，騰空而起。
    對這頭紅龍的模樣，今天才與她戰鬥過的程芸斷不可能忘記：
    “可可婭爾小姐，是紅炎！”
    “看到了。”
    可可婭爾和程芸幾乎同時注意到了出現的紅龍。信手召喚出自己的魔法鞭，她緩緩飛到了程芸身邊。
    “這次，她的目標應該是地上的小精靈們。走吧，塔玫菈，讓我們在小精靈變成燒烤之前把她弄走——不過小心點，她身上的氣息有些不對。”
    “嗯？可可婭爾小姐，你能感覺出什麽嗎？”
    “暫時還不清楚，不過，現在的她不像是我認識的那個紅炎。”
    搖了搖頭，可可婭爾甩開長鞭，朝著紅炎飛了過去，程芸也緊隨其後地跟上了她。
    趕在紅炎深吸口氣、即將朝著一處城牆豁口進行吐息之前，可可婭爾舉起閃爍著紫色霹靂的血色長鞭，朝著紅炎用力抽了過去。
    “紅炎，看這裏！”
    ——啪！
    “吼！”
    血色鞭影狠狠抽在紅龍的背上，不但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力，也把她的龍鱗電得一片卷曲焦黑。
    程芸所掌握的魔法鞭“師承”可可婭爾，不過卻隻是可可婭爾所會法術的閹割版，隻能通過將魔力凝成實體的方式造成物理傷害。
    但這條鞭子到了可可婭爾本人手裏，則完全不同。
    利用對魔力的精妙運用，這隻半神惡魔可以結合起她所擅長的所有法術。在用抽擊力量重擊對方的同時，也對對方施以強大的魔法殺傷。
    被可可婭爾的鞭子重擊了一下，紅炎吃痛地大吼了一聲，仇恨也成功地被從地上的精靈轉移到了天上的惡魔身上。
    因為吸了一口氣沒有吐出來，在向她們飛來時，紅炎的嘴裏一直在往外冒著煙，時不時還打上一個帶著硫磺味的空嗝，看上去稍稍有些滑稽。
    “咦，我好像把紅炎給噎住了。正好，這樣一來，她短時間內也噴不出火焰來。”
    “可可婭爾小姐，接下來怎麽辦？要打倒她嗎？”
    “沒錯。要想她正常，我們必須先製服她。這邊我來對付。你去城裏的弩炮台上，用那種箭對著她來上一箭——弩炮塔裏的人類士兵應該難不倒你吧？”
    “沒問題，就是我的準頭不一定好，萬一給她造成了致命傷……”
    “不會的，紅炎沒你想得那麽脆弱。”
    看了眼朝著她們洶洶撲來的紅炎，可可婭爾用力推了程芸一下，然後獨自朝著紅炎迎了上去。
    “動作快點，塔玫菈。別讓我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