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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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三秋!
    用完晚膳後,宋皬就要離開了,臨走前他交代了該怎麽緩解酸痛還有讓她還好休息,明日要是還沒有緩解就讓人去司天監告假吧。
    江舟以前都不知道他竟然這麽會說,隻是左一個好,右一個好,保證他說的一定會做,他才放心離開了。
    小菊攙扶著她回到房間,坐在床上脫了鞋襪,把褲子往上撩,露出膝蓋一片紅腫,小菊輕輕一按,疼的她齜牙咧嘴的。
    小菊紅著眼問道“姑娘這是怎麽了,怎麽進趟宮就成這樣了?”
    這話正好被端熱水進來的秋環聽到,她放下手中的的臉盆急忙走過來,擔心的問道“這是怎麽了,姑娘是被罰跪了?”
    反倒江舟無所謂的說道“好了好了,別傷心了,我都沒哭,你哭什麽?”
    小菊擦了擦眼眶裏的淚水,秋環問道“姑娘是被誰罰的?”
    “不重要了,給我熱敷一下,再塗點藥膏吧,今日早些休息,我累了。”
    二人替她寬衣解帶,拆了發飾,正要給她塗藥膏時於嬤嬤來了,讓她們倆下去,她來做這最後的事情。
    於嬤嬤把藥膏輕輕的塗在她的膝蓋上,又吹了吹說道“今日可是慕貴妃罰的您?”
    “嬤嬤猜的真準。”
    “這事要告訴夫人嗎?”
    江舟拒絕道“不用,這點小事不要告訴她,免得她為我擔心。”
    “其實這慕貴妃說來和夫人的娘家是有親的,應該是表姐妹。”
    “當真?”江舟有些不敢信。
    塗完兩個膝蓋,她用手帕擦了手上的藥膏,繼續說道“是的,所以日後要是宮中有難可去求貴妃娘娘幫忙,您要是願意的話。”
    做完了這些事,於嬤嬤便退了出去,隻留江舟躺在床上。
    從小離家她還真是不知道家裏的親戚有哪些,還有三年就要回去了,現在想到到時候見麵的場麵倒是有些緊張了起來。
    而如今的成州已經亂成一鍋粥了,那些原本喝了藥的孩子突然身上發起了紅疹還瘙癢的不行,趙絮得到了消息去醫館查看,還沒到醫館就聽到了一片哀嚎。
    長了紅疹的孩子總想用手撓癢,有些已經把手臂撓破了,父母緊緊抓住孩子的手,有些忍不了的隻能用哭來緩解。
    趙絮給這些孩子把脈,發現這夏熱又複發了,之前明明已經壓製,隨著孩子長大慢慢會消除,怎麽會又複發了呢?
    她們隻能配了些藥熬製粘稠後讓他們敷上,可這治標不治本,隻能暫時的緩解。
    成州又陷入了一片僵局,地方官員將情況上奏給了皇上,長安接到消息後又是緊急商議對策,太醫院所有太醫被聚集到了一起在翻閱所有醫書,讓他們務必找到一個可行的方案。
    此事傳入長安時,江舟正在家中休沐,她問一旁的小菊“茉傾去哪兒了?好久沒見她了。”
    “茉傾姑娘上次收拾包袱就走了,我問她去哪兒她說回家,還交代我不要主動跟您提起她離開的事情,若是您問起再實話實說。”
    江舟卻說道“這麽反常必定有妖,她回哪個家呀?”
    小菊回答“不知,我問了她沒說。”
    這麽神神密密的是在謀劃什麽,難道她要去揭露柳家換人之事?不會吧,憑她一人之力怎麽可能做到?她越想越害怕,就準備讓人去打聽消息。
    秋環著急忙慌的跑來,說“姑娘成州急報。”
    拿過她手中的信件,粗略的的一看,成州疫情控製不住了。她心中一驚,讓秋環派人立馬去雲州將此事告訴父親和哥哥,讓他們動用一切關係收集仙鶴草。
    她心裏緊張,卻也知道此劫成州一定能度過去,隻是不知會付出何種代價。
    而成州的情況越來越危機有些孩子上瀉下吐,無力進食大有等死的感覺。
    那些抱著孩子的大人則緊緊的摟住孩子,好像這樣就沒人能搶走她的孩子。
    趙絮見著這一幕心痛如絞,她們已經試了所有的辦法了,沒有仙鶴草此病無醫。
    突然一個孩子在喝了一碗藥後吐出了一口黑血,雲春師傅立即搭脈,又問他的父母“你們這藥是哪裏端來的。”
    父親被嚇壞了卻還是答道“就,就後院藥童煎的。”
    趙絮問道“師傅,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問題,絮兒和曦燕隨我去後院熬另一種藥,其他人繼續照看這些孩子。”
    到了後院,雲春問煎藥的藥童,是不是在藥裏放了什麽?那藥童嚇的馬上反駁沒有,都是按方子熬,不敢亂來。
    曦燕問道“師傅,剛才那孩子是不是有問題?
    “他的身上的夏熱大有消除之象。”
    “什麽?”二人異口同聲,不敢相信。
    怪不得師傅要把她們兩人叫到後院,這要是讓人聽到了又會發生暴亂。
    趙絮突然想到了什麽問藥童“剛才是不是有一位穿著錦服的公子來過?他在哪兒?”
    “他走了,說是明天再來。”
    趙絮立馬跑回知府安排的府邸,她見到了姬辰,問道“你今天去過醫館?”
    “是。”
    “去做什麽?”
    姬辰未回答她。
    她說道“你是不是在熬藥的時候加了自己的血?”
    他還是不語。
    “回答我。”趙絮說道。
    “是。”
    趙絮心裏有些生氣,但未表露出來,她麵無表情的問道“你可知道這樣做的後果?現在這病沒有任何藥可解,若是讓別人知道了你的血有這樣的效果,他們會把你生吞活剝的。”
    姬辰小聲辯解道“我原本隻是猜測,沒想到真的能治病。”
    “然後呢?知道了又能怎麽樣”趙絮反問道。
    他現在聽出來了,她生氣了,他說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考慮不周,我已經讓人出關前往夏楚,求取解藥了。”
    “他們能給?”趙絮問道。
    “不一定,應該會提條件,就看他們有什麽樣的野心了。”
    沉默了一陣後,趙絮歎了一口氣還是拿起他的手查看傷口,“往後不能再這麽做了,你應該聽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典故吧,雖然你貴為王爺可為了他們的孩子他們依然會起殺心。”
    “我知道了,再也不會了。”姬辰承諾道。
    前往夏楚的暗探裝作經商的隊伍來到了夏楚的王城。
    為首的人化名周大,他們來到一家客棧,定了兩間普通房和一間上等房供他們七個人休息。
    七人在大廳用了飯隨後上樓去周大的上等房商榷事情,還留了兩人在樓下放風。
    房間內周大說道“此次來夏楚兩個目的,一是找到治療夏熱的藥方,二是打聽畫中的姑娘是否來此了。”
    周大拿出畫紙,上麵的人正是紫燕,他們商量了行動方案便各自散了。
    而此時夏楚王宮內,二王子讚普益西正在聽手下人的匯報,從周大他們進城的可疑之處到他們四處轉悠都一五一十稟報。
    讚普說道“知道了,繼續盯著,有事再報。”
    手下恭敬的鞠躬離開。
    而紫燕就從身後的門走了出來,她唯唯諾諾的說道“如今你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按照之前答應我的,你是不是可以放我離開。”
    整個王宮裏,除了一些需要出使各國的大臣,也隻有他聽的懂並且會說豫國的話。
    他說道“我之前答應你是我完全好了,而不是差不多,所以你還不能離開。”
    紫燕反駁道“你已經回到了你的國家,你們的大夫也能治,我隻是初出茅廬的大夫,留著我也沒用了。”
    “有沒有用我說了算,你好好待著即可。”說完他就自行離開了。
    紫燕緊皺著眉頭,她越來越不安,之前他受了傷把她擄來了夏楚,明明之前這麽和善的人,怎麽如今變得這麽耍賴,難道這就是他的真麵目,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她離開。
    一連五天紫燕都沒有再見到過他,因為語言不通她也沒法問身邊的侍女,她萌生逃的想法。
    她花了兩日的時間盡量走到王宮的高處,想找到出口,卻不想根本是無用功,每個出口都是侍衛把守著,憑她自己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從小她就跟在師傅身邊,沒有自行出過遠門,如今在這裏看著這些陌生的麵孔讓她越來越抑鬱,她決定用絕食逼他出來,他總不能餓死她吧,真餓死了算她倒黴。
    果然兩天不吃飯,侍女將此事稟告給了讚普,他怒氣衝衝的來見了她,看著她麵色蒼白,弱不禁風的樣子,又舍不得對她生氣了。
    他問道“為什麽不吃飯?”
    “水土不服,思念家鄉,食不下咽。”她說道。
    他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們夏楚的東西不如中原?”
    紫燕見他笑了,一股怒氣從心裏噴發出來“對,就是這個意思,而且我不喜歡這裏,我們長安的人個個都是君子淑女,我們藥山四季如春,樹蔭茂盛,百花齊花,不像你們蠻荒之地。”
    她以為讚普會生氣,不想他不怒反笑“很好,今晚別這麽早睡,我帶你去見幾個人。”說完他又走了。
    幾個侍女聽不懂他們再說什麽,可也知道他們之間並不愉快,幾個侍女識趣的退到了門外。
    關上門小聲議論“這個異族女子好像惹我們二王子殿下不開心了。”
    “是啊,二王子殿下向來高傲,居然也沒罰她,真是天主保佑了。”
    “我倒覺得二王子可能是看上這女子了,畢竟她生的這麽漂亮。”
    “我們二王子殿下也是整個王城最好看的,那些貴族家的小姐哪個不青睞他。”
    她們在外輕聲議論,紫燕卻在房間裏坐立不安,他說的見幾個人,會是誰呢,為什麽要見他們?
    一直擔憂到了晚上,讚普來接她,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一直到了地牢裏,紫燕看見了六七個關在牢裏的麵貌看似像中原人。
    她想上前,讚普拉住了她,說“這幾個是你們的中原的奸細,按以往嚴刑拷打他們之後,再問幾個問題,就該殺了他們扔到沙漠裏喂狼。”
    紫燕一臉的驚恐,“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讚普笑著說“因為這次我想給他們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
    “隻要你願意留下,我就放他們走,不然就他們七個人的命留下,我親自送你回去。”
    地牢裏光線昏暗,紫燕看不清讚普的臉,可她猜測他一定很得意吧,掌握一群人的生死存亡是不是就覺得自己至高無上了。
    若是現在有一把刀,她很想刺死他,或者當初給他上藥時放點毒藥毒死他才好。
    讚普也不急,就坐在了木凳上,耐心的等她,直到她給出結果。
    紫燕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她多想自己是自私的,她不想留在這兒,她想回家,可是看這七個人死在她的眼前,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她會愧疚一生。
    “我一個人的命,為什麽要他們七個人抵?”紫燕問道。
    “在我心裏,你比他們重要多了。”
    她不想再開口了,她無法說出那句話,她見過很多生死,她知道死很容易,那時候她就發誓不管如何都要活著,留得青山在,才會有希望。
    時間慢慢流逝,紫燕始終站在那裏,她無法抉擇,而讚普坐在凳子手指有節奏的敲著桌子,他不急,他知道中原人最講究禮儀,他們信奉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所以必須讓她自己說出那幾個字。
    “我能和他們說幾句話嗎?”
    “不能,他們若是知道你在這兒回去後就會告訴他們的首領,到時候針鋒相對的趁機把你搶走怎麽辦?”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讚普聽到這句話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又聽她說道“我要離開。”
    “好,聽你的!”他示意下屬去挑一人出來勒死。
    被挑之人麵無表情,也有慷慨赴死的激昂。
    兩個下屬把繩子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後各拿一端分別使勁。
    那人逐漸痛苦起來麵露猙獰,他的同伴在呼喊他的名字。
    紫燕站在那兒麵無表情,呼吸加重,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頭,就在那人即將斷氣時,她鬆開了拳頭,說“住手吧,我留下。”她實在無法看那人死在她的眼前。
    他舉手示意身邊的心腹讓那倆人住手,隨後麵帶微笑的牽著她的手離開了地牢。
    讚普知道她是心善之人,不會忍心別人因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