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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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三秋!
    七日後,周大他們被搜刮了所有錢財然後被趕出了夏楚。
    走在荒蕪的沙地上,七個人相互扶持著往豫國走去。
    紫燕站在高牆上看著他們的身影,不知道是在痛恨自己的心軟還是害怕再也不能回家了。
    此刻正是午時,烈日照在她的身上,她卻依然感覺到冷,一種刺骨的寒冷。
    讚普益西走到她的身邊牽著她的手說“我會讓阿父給我們主婚,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自從地牢那一次後,不管益西對她做什麽她既不會違抗也不會回應,就像牽線的木偶一樣。
    七天裏紫燕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就好像地牢那句她留下的話,說盡了她一輩子的話。
    可讚普不在乎,隻要人在他身邊,總有一日她會完完全全的接受他,認可他的。
    這日大暑剛過,江舟提早放衙回來,小菊替她寬衣說道“荊霜過來好幾趟說要見姑娘,有事相告。”
    “讓她過來吧,我懶得出去了,怪熱的。”
    荊霜跟著小菊進屋,還未說話就跪在地上說“求姑娘勸勸傾兒,她,她竟答應了柳家的提親。”
    江舟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反問道“提親?和誰?和柳奕?”
    “是!”
    瘋了,這是江舟對茉傾第一反應“她現在在何處?”
    荊霜回答道“在她叔父家待嫁,婚期在兩個月後,她叔父極力反對可她以死相逼,她若是嫁入柳家豈不是大逆不道嗎?”說著越發的激動起來了。
    江舟卻讓她先下去,這件事她要好好考慮一下。
    她坐在書桌前,把玩著手裏的筆,果不其然她就是要作妖,解決問題的辦法千千萬萬,她卻偏偏選擇了最下乘的。
    如今形勢不明,她拿出蓍草占了一卦,卦象顯示不管是茉傾還是張傾都沒有姻緣,怎麽回事難道是占錯了?她又占了一遍結果依舊如此,她把秋環叫了進來說“我有一封信,你去送給茉傾,記住必須當麵接信,不能經過任何人的手。”
    “是,屬下領命。”
    這時雲州也來信,是哥哥給她寄的,信中寫道仙鶴草重金難求。
    江舟歎了一口氣,意料之中的事,如今她已盡力,剩下隻能靠師姐她們自己了。
    周大他們受著傷也是日夜兼程的回到了豫國境內,成州的守城將領認識周大,趕緊送他們去軍醫那兒治療,姬辰聽聞他們回來了,帶著幾個人便去到軍營見他們。
    周大見淮王來了,率先跪下請罪“屬下辦事不力還請淮王降罪。”
    “起來吧,此行本就把握不大,怪不得你們,好好養傷吧。”姬辰不會去怪罪他們,他能猜到他們會無功而返,若是真能找到夏熱的解法他倒會懷疑這法子會不會有問題,可沒有方子,成州當真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了嗎?那些孩子真的活不到秋天嗎?
    出了軍營,姬辰心中有事便不喜他們緊跟在身後,就讓他們留在原地,他獨自前行。
    那些守衛不放心他卻又不能違抗他的命令,隻能時刻注意著周圍的人以免遭遇不測。
    姬辰走在軍營裏,心中煩悶,不過是小小的夏熱就讓他焦頭爛額,若是皇兄在定能扭轉乾坤,想來各皇子中應該隻有他每日困在方寸之中,不思為國效忠,為父皇分憂,實在是不忠不孝,連這軍營的士卒都不如。
    他不想爭皇位但他要擔起自己的責任,做好每一位皇上的忠臣。
    如此思慮著,不知覺走到了一處角落,見有三四個大男人圍在一起,安慰其中一個人,他很好奇便走了過去拱手行禮問道“不知各位是有什麽憂心事?”
    這幾個士卒很謹慎,見他穿著錦衣華服,頭戴著玉冠問道“你是何人竟敢在軍營裏瞎走?”
    “在下是隨淮王殿下來的,殿下在營帳裏看望從夏楚回來的暗探,我便四處走走,見幾位好漢似有煩心事,就想上前一問,若是在下能幫到各位豈不是更好。”
    他們見他說的真誠疑心也放了些,再者軍營裏若是沒有令牌如何能進來,就又放心了些,其中一人歎氣道“我等都是有家室的,我妻子如今已懷五個月身孕,城中疫病如此嚴重我擔心於她。”
    既有人打開了話題,就有人陸續說道“是啊,幸好疫病爆發時我閨女在她外祖家,隔壁的郅州封鎖了城門疫病傳不進去,若不是郅王殿下果斷我真是後怕啊。”
    郅王是姬辰同父異母的哥哥,成年後便前往了封地,以前在宮裏總聽聞他是唯唯諾諾的,在父皇麵前不敢大聲言語,如今卻也是一州之主了。
    另一人又說道“你們都是好的,看看大柴,他的一雙兒女都得了疫病,閨女命大好了,兒子還在醫治也不知情況怎麽樣了。”
    那大柴蹲在地上把臉埋在手臂裏,一言不發,眾人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姬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京城來的大夫都在全力醫治,吉人自有天相你的孩子定會好的,這樣吧把你們家地址告訴我,還有你兒子的名字,我替你前去探望怎麽樣?”
    大柴頓時抬起頭來,臉上滿是淚痕問道“真的?我兒子叫東春,我閨女叫秋蝶,他們住在城中,有一家名叫臨肆酒坊的後頭,您幫我買一根糖葫蘆和一個糖人可以嗎,他們就喜歡吃甜的。”邊說還掏了掏衣服裏的銅錢給他。
    姬辰伸手擋住了他的手,看著他說“就當替我們家殿下去探望家屬了,把錢收回去吧,存著以後再給他們用。”
    那人連聲說了數句感謝,把錢放回了衣兜裏。
    又說了一炷香的閑話,姬辰起身離開,他好像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了。
    回到主營帳,他交代了些事後就離開了,回到城中,他讓人四處尋找賣糖葫蘆和糖人的地方。
    姬辰來道醫館見趙絮和其他人在忙他也不好打擾隻能站在門外的空地上等待。
    兩個時辰後趙絮給最後一個孩子塗完藥膏走到門外透氣就看見姬辰手裏拿著糖葫蘆和糖人,她走近問道“你也愛吃這些?”
    “跟我去個地方,見幾個人。”
    說完牽著她的手就朝臨肆酒坊走去,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就到了大柴所說的地方了,姬辰已讓人探過三人都在家,而且這地方很安全。
    他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開門,半扇門開,是個穿青色布衣的婦人,麵色憔悴問道“二位找誰?”
    姬辰禮貌問道“這可是大柴家?”
    婦人起了疑惑“你是找我哥哥?”
    “不,我們受你哥哥所托給她的兩個孩子帶些禮物。”
    婦人打開把門打開讓他們二人進來,隨後說道“哥哥在軍中可安好?”
    “安好,隻是念家。”
    她又說道“如今我嫂嫂一人在家帶著孩子,我就來幫幫她,我夫君也在軍營中,郎君可有見過他?”
    “抱歉不曾見過,聽說孩子病了,我能去看看嗎?”姬辰說道。
    那婦人領著他們去了後院。
    趙絮有些不明所以,來這兒是受人所托?大柴又是何人?心中充滿疑惑,有外人在始終是沒有問出口。
    院子雖不大可整理的幹淨,爐子上還熬著藥,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在不遠處蹲著,那婦人喊道“小蝶快過來,你爹給你帶東西了。”
    小蝶聽到呼喊立馬跑了過來,見著外人有些羞澀,抓著那婦人的手。
    姬辰不懂如何跟孩子打交道,就把東西給了趙絮,讓她處理,趙絮拿過糖人和糖葫蘆,蹲了下來微笑著說“小蝶是嗎?你的爹爹讓我們給你帶了好吃的,你要吃哪個?”
    婦人輕輕推著她上前,小蝶直勾勾的看著糖人,小手接了過來。
    婦人有些尷尬的笑道“孩子認生,我替他們姐弟謝謝二位。”
    趙絮把糖葫蘆給了那婦人問道“我是京城來的大夫,你這藥我聞著好像少了一味藥,我能過去看看嗎?”
    那婦人聽藥有問題,立馬就同意了,趙絮打開藥罐子用筷子一撥,輕皺眉頭問道“你可是少放了黃連?”
    “是,是的,孩子嫌藥苦不肯喝,我問了隔壁秦大姐她認識藥材,來串門時看見了黃連,就說這味藥苦的不行可以不放,我聽了之後就讓她幫忙取出,東春果然不再嫌藥苦,硬著頭皮也能喝下去了。”
    屋子裏傳來孩子的哭喊聲娘,我癢,我癢。
    然後是一陣女人的低泣聲。
    小蝶嚇得抱緊了那婦人腿,婦人也撫著她的背安慰。
    趙絮和姬辰對視一眼,心中的煩悶大致是一樣的,該死的夏楚過簡直不是人,對著孩子竟也能下的去手。
    過了一會兒又安靜了,趙絮說道“此藥方裏黃連是頂重要的,若是去了黃連身上的紅腫就會瘙癢不止,若是撓破了,破相都是輕的,一直撓可能會把身上肉都撓下來,就是如此都不能止癢。”
    那婦人嚇了一跳,戰戰兢兢的問道“竟、竟如此嚴重,我馬上重新煎藥。”
    安頓好小女孩她又開始忙了起來,二人識趣的離開了。
    回去路上姬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交代了一番,她說道“如今解夏熱的法子沒有,紫燕也找不到,平洛我累了,我好累啊,從我學醫至今從沒有這麽累過。”
    二人找了一處沒有人的空茶棚坐了下來,趙絮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平洛是姬辰的字,是他的啟蒙先生給他取的。
    這是趙絮第一次叫他的字,姬辰心有浮動,身體僵直的坐著,這幾日他也看出她的心事很重,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坐在院子裏發呆,有幾次他想走過去安慰她卻是沒有這個勇氣,隻能站在她的身後默默陪著她。
    今日他說道“累了就休息一下,一切有我,就算天塌下來也有我扛著。”
    在長安趙絮把江舟看作親妹妹一般照顧,所以在她麵前總是端著姐姐的身份更不會對著她撒嬌,今日她要放肆一回。
    她挽著他的手臂說“那我睡了。”
    “好。”姬辰溫柔的說道,他多麽想若是時間就停止在這一刻就好了。
    晚霞、晚風,若是有人相伴相知,就算夕陽西下也是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