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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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三秋!
    和親的隊伍走了幾個月總算是在除夕前半個月到了長安城裏。
    此時長安的百姓已經開始準備年貨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為過年做準備。
    丹萸公主到城裏已經是午時了,在城門口迎接的官員將他們領到了玉林閣下榻,此處環境幽雅離皇宮也近,這院子原本也是前任南詔公主來和親時住的,裏麵的擺設都是南詔的物件。
    丹萸進到玉林閣就感覺很熟悉,可惜天太冷了,要不然她還真能騙自己還在南詔呢。
    宋皬帶著其他的使臣進宮向皇上複命去了,至於南詔使臣則先下榻在官驛,畢竟玉林閣住不下那麽多人。
    長安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雪,今日可算停了一天,丹萸住的屋子侍女早就備好火爐就等著她來,可她還是冷的抱著侍女給的湯婆子。
    江舟說道“南詔四季如春,第一次來長安就是大寒天的,倒是為難你了。”
    “除了很重要的事,我是絕不會出門的。”丹萸發誓道。
    江舟笑著說“那可惜了,現在這街上正是熱鬧的時候,各式的吃食和物件好玩的緊啊。”
    她眼睛放光“是嗎?”
    “我能騙你嗎?過兩日待我忙完了親自帶著你上街,到時穿的厚些,把湯婆子也帶上,不會太冷的,這時候還有一處梅花開的極好,我帶你去看。”江舟對她說道。
    以前丹萸對冬天的概念源自於來過中原的人,對雪的認知源自於書,上麵寫著雪是潔白的,握在手裏就會化,天上落下的雪花也沒有一片是相同的,這一路來可算是見識到了。
    江舟告別丹萸回了國師府,趙絮披著月色鬥篷在大門口等她,見她回來了,握著她的手說“可算回來了,現在什麽季節不知道嗎,穿的這樣少,小心得了風寒。”
    二人進了屋,趙絮早讓她們備好了火爐,江舟抱著趙絮的手臂坐在榻上,撒嬌似的說“師姐,分開那麽久我可想你了。”
    “胡說的吧,我看你還胖了。”她調侃道。
    江舟放開了她,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又抱住了她“有可能吧,南詔的吃食可好吃了,如果有機會我是還想再去一次的。”
    隨口一說罷了,南詔此生應該不會踏足了。
    江舟沒有和她說紫燕的事,她知道曦燕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了,再說一遍也無用,便提起了另一件事“師姐,宋皬說他要讓他母親來提親。”
    “提親?”趙絮震驚了,此事非同小可,婚姻大事絕不可馬虎“你同意了?”
    江舟搖了搖頭,趙絮又說問道“你拒絕了他,那往後你們見了麵該如何?”
    往後的事誰也說不準,就像這雪,現在停了誰知道什麽時候會再下呢。
    江舟回到暮曦院秋環她們已經在等著她了,見她回來連忙上前迎接“姑娘可算回來了,小菊可想您了。”
    這麽久不見她也想了,梳頭的時候想她,更衣的時候想她,真真是不習慣沒有她在身邊照顧了。
    三日後邀丹萸逛長安,江舟穿著一身淡青色加絨襖子披著月白色鶴氅,這副打扮去賞梅應是不覺冷了。
    二人在梅園相見,江舟向她行禮,抬頭就見她穿著一身紅色的緞麵襖子,披著正紅色的鬥篷戴著帽子,手裏拿著湯婆子,江舟忍不住想笑,卻也不想失了禮硬生生憋住了。
    將近年關梅園的人不多,對她們來說正好也落得清淨。
    丹萸說道“這還是我第一次見梅花,小小一朵真好看。”
    “萬樹寒無色,南枝獨有花,說的便是這梅花了。”江舟說道。
    最近宋皬和徐若琮無事也來了此處,徐若琮是武將除了和江沅在一起會吟誦兩句詩詞以表他文武雙全外,其他時候都懶得裝,所以來這梅園實屬被迫。
    然後他們相遇了,徐若琮未見過公主不認識,隻見宋皬拱手行禮“見過公主,公主今日好雅致竟也來賞梅。”他也就跟著他行禮了。
    丹萸笑著回應“即是來了大豫,總要入鄉隨俗學學你們大豫名門閨秀做的事了。”
    江舟向他們行禮,二人點頭示意,徐若琮感到一絲不尋常,聽說他未來小姨子和這宋以川關係不錯,今日看來也並非如此嘛,江舟說道“下官和公主還要去前邊賞梅,就先行告辭了。”
    二人讓道讓她們先過去,宋皬目不斜視的看著遠處不看江舟一眼,他實在有些驕傲,被人拒絕了不能做到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徐若琮說道“這江舟還是一如既往地會裝,人前溫柔端莊,人後假小子一個。”
    “你很了解她?”宋皬問道。
    他們二人繼續往前走,他說道“她的哥哥就是之前我們在外求學時認識的江懷舲,也是我大舅哥,他就是個人模狗樣的,他說過他的小妹和他最像,那不就是如此嗎?”
    宋皬心不在焉也沒聽清他在說什麽,又隨便問了一句“即便過年她也不回家嗎?”
    “聽我大舅哥說,她若是想安然無恙的過完這一生,二十歲之前不能踏進家門一步,所以自從她離家就未再進過家門。”
    江舟陪著丹萸逛了整個園子,丹萸一腳踩在雪裏鞋襪都濕了,冷的直打顫隻能先回馬車上脫下濕了的鞋襪以免感染了風寒,這位南詔公主是整個大豫的貴客絕不能慢待,再有幾日便是除夕夜,皇上下令今年要比往年隆重不能讓南詔人看了笑話。
    這若是南詔公主因病離席這幫伺候的宮人都難辭其咎,所以身旁的女官們各個心驚膽顫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林玉閣才好。
    江舟看著她們神情緊張的覺得她們小題大做了,她們不知丹萸公主不比大豫公主嬌生慣養,那裏就這麽容易能生病。
    看著她們都離開了,一個人賞梅無趣便也準備離去,卻有一人叫住了她“江舟。”
    不用回頭江舟也知是誰,她頓時一愣隨即恢複正常,轉身向他行禮“宋大人好巧。”
    宋皬與她回禮,說道“阿舟你之前說的是真的嗎?”
    “之前?”
    “回程路上你給我的回答。”
    江舟回憶了一下總算是想起自己說的是什麽了,“真的,我想師傅不會騙我。”
    “好,那我等你,到那時便沒有理由了吧。”
    此處人少,現在又是午時更是鮮少人來,江舟抬眼看向他說“宋皬,我絕非你良配,何必為了我耽誤自己?”
    宋皬問道“那裏不配?論身份你是寧安候嫡女,論才學你是司天監掌故又是國師弟子,我與你那裏不配?”
    “你我應該是最好的朋友而不是夫妻,你的妻子應該是那蕙質蘭心,溫柔賢淑之人”她說道“我們都是心懷天下的人,做不到守著彼此隻會越走越遠,你送我的鈴鐺,過幾日我差人送還給你。”
    她說的這一切都是托詞,她隻是不想和他在一起而已。
    宋皬有些不知所措,差點沒站穩便一隻手扶著身旁的牆,他又問道“你是什麽時候想明白的?”
    “遇見紫燕的時候,看見了那廣闊的天地,和無邊無際的沙漠,我終於明白我就是一隻小船不會在任何地方停留很久,宋皬,辜負你的情意是我不對,告辭。”
    看著她越走越遠,宋皬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痛,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到家後就這麽呆坐在自己的院子裏一夜,寒風刺骨後半夜又開始下起了雪,他卻感覺不到冷,直到天亮後有小廝起來掃雪被他嚇了一跳,宋皬滿身的雪若不是穿了深色的衣服還以為誰堆的雪人呢,他趕緊去稟告了老爺和夫人。
    宋母趕過來時也被他嚇了一跳,木一和木山趕過來,趕緊拍了他身上的雪,又探了探鼻息,宋皬開口“沒死,別緊張。”
    宋父從未見兒子這樣過,一時倒是看不懂他在幹什麽了,“你是在這冰天雪地裏坐了一夜?”
    “是。”
    宋母趕緊招呼“快把公子扶進屋,再去拿火盆來,讓廚房端一碗薑湯來,木一趕緊去請個大夫來,凍了一夜那裏受得了。”
    喝了薑湯,又等大夫看過了,宋父讓其他人都出去,隻留了宋母,他問道“為父沒聽說最近朝堂發生了什麽大事讓你有為難的,那是何事以至於如此傷害自己?”
    宋皬語氣虛弱的回答“父親,兒子隻是有些事想不明白,心裏煩悶故而行了荒唐事,父親見諒。”
    在這位父親的眼裏,兒子一直是他的驕傲,從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教過他的老師都會說這是他們最得意的學生,心地善良也從不做出格事,可今日他才知道也有他解決不了的事“不如和為父說說到底是何事?”
    宋皬實在無法啟齒,隻能敷衍了事,二老見如此隻能作罷了。
    在除夕的前一天,國師府來人了,江舟真的讓人送回了鈴鐺,宋皬一臉憔悴的見了她的人,說道“不管如何我們都是朋友,送出去的禮物就沒有收回的道理,還請拿回去。”
    秋環有點兩難,姑娘讓她送來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這個鈴鐺一定要送還給他,若是送不回去就住在宋府過年吧。
    住在宋府那以後在國師府還不得讓人笑話一輩子,這點小事辦不好小菊就能從年頭笑到年尾,“宋大人,我家姑娘一定讓我把鈴鐺送回來,說是此物意義非凡,既然知道錯了,就不能一錯再錯。”說完也不聽他說話就把鈴鐺塞在木山的懷裏,行完禮轉頭就走了。
    宋夫人來看兒子就撞見了這一幕,她叫住秋環說“你是江姑娘的貼身丫鬟?”
    “是,奴婢見過夫人。”
    宋夫人屏退左右說“你回去後記得和江姑娘說說我兒的病勢,到時還望趙女醫能夠來替皬兒看看,免得拖久了耽誤了朝事,你看這能否幫忙傳話?”
    “夫人放心,奴婢定當把話帶到。”
    隨後讓人送她出府了,她原本還不知她兒子這舉動是為何,如今看來是受了情傷啊,她這兒子讀書是聰明的一點就通,可男女之情卻是木頭呆腦的,憑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娶上媳婦兒。
    秋環回到國師府把情況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江舟,隻是其中有些部分添油加醋了。
    “你說他無法下床行走了?”江舟不可置信的問道。
    “是,聽府裏的丫鬟說是因為在寒風裏待久了雙腿暫時失去了知覺。”這句話是送她出府的那個丫鬟說的,不過那人說的是一晚上坐在院子裏滿身的雪,秋環想的是那凍了一晚上雙腿失去知覺也合理吧,不算是欺騙吧。
    江舟聽完果然心急如焚,作勢就要動身去看他,到了門口就停住了腳步,現在去宋府不合適,她以什麽名義去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