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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目猴的靈眼，對陳家人的誘惑力之大，超乎了沈沐的想象力。
    天剛亮，他正準備出門繼續溜達，就碰到了一個人上門。
    迎麵碰上時，他就愣了神，隻因這個人，他見過，而且不是在這個城市。
    但來人，卻並沒有對他流露出驚訝，或者類似地情緒。
    他就像是第一次見到沈沐一樣。
    他先向正在門外打掃的仆役打聽，城主府是不是有人要出售，三目猴的靈眼，才知道他要見的人，就在門口看著他。
    此人自報姓名：“在下陳家旁係，步陽。”
    “家祖在城中經營一家藥鋪，傳至小弟手裏，已有三百餘年。”
    “不知閣下願否到小店一敘。”
    他穿著緊身的皮衣，外麵裹了一件黑毛大氅。
    右側腰間懸著一把手弩，另一側的腰間別著個皮袋，裏麵裝滿了短小的弩箭。
    街麵上，但凡這種打扮的，十有八九都是姓陳的。
    沈沐猶豫了片刻，努力壓抑住心頭的憤怒和期待，寒著聲音說道：“事先說明，我最煩講價，開出的條件就是最低價碼。”
    “如果你要講價，我肯定轉身就走。”
    眼前這個人，正是他不遠千裏，趕來藥城尋仇的仇人。
    當日，紫瑩將他毒殺，搶奪秘籍之時，這個男人就站在紫瑩身邊。
    從兩人親密的舉動不難看出，他們不是一對夫婦，就肯定是一對情人，不可能隻是合作夥伴。
    既然找到了他，那很可能就找到了紫瑩。
    但沈沐認為自己，不能表現出任何情緒，他現在還要裝得非常不耐煩。
    “自然自然，閣下先到小店坐坐，價格的事情，不談。”陳步陽一臉誠懇地說著含糊不清的承諾。
    這種話，沈沐聽著，突然有種夢回往世的錯覺。
    若是他還沒有覺醒前世記憶，這話聽了，他多半就信了陳步陽。
    沈沐瞪著陳步陽道：“少給我說這些含糊不清的話。”
    “到了你家店裏，我要是不降價，你是不是就不放我出來了？”
    這話聲音不小，門口的仆役，全都停下了手裏的工作，朝他們望過來。
    這些人也姓沈，隻是和沈沐並沒有血緣關係，他們都是賣身改姓。
    但這種人的忠誠度，往往比有血緣關係的人還更高。
    沈沐的話，他們聽見了，轉頭就能傳到城主耳朵裏。
    這下子，陳步陽慌了，他顯然不是想把事情弄複雜的人。
    在一個城市裏，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官麵上的最高執政官！
    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一點。
    就算是混跡黑道的亡命之徒，往往也要向這些高官示好，不敢過分。
    這事，沈沐從小就見慣了，他發現眼前的陳步陽，也大概明白這個道理。
    陳步陽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就像是淋了雨一樣向下落，他說：“公子說笑了。”
    “我雖然姓陳，但在這藥城，也算不上什麽人物，怎麽敢將沈家的公子扣下來呢？”
    “隻是……”
    話說到這裏，陳步陽忽然向前一小步，將頭伸到沈沐耳邊輕聲說道：“隻是，十顆固本丹，小店確實沒有存貨。”
    “實不相瞞，我手裏隻有七顆固本丹。”
    “剩餘的，閣下可在我店裏，找其他丹藥抵價可否。”
    “或者，容許小店日後煉製好固本丹，再送上。”
    沈沐假裝不願交易的樣子，沉著聲音質問道：“若是要日後送上，我這靈眼是不是要日後再給你？”
    “小店裏還有些其他丹藥，價值不低於固本丹。”
    “也好，你帶路吧！”沈沐滿臉猶豫地點了點頭，雙手背到身後，緊緊握住綁在背後的兩米大長刀。
    他拚命壓製住內心，想要揮刀砍死陳步陽的衝動，並為接下來要迎接的惡戰，而做著思想準備。
    街道上，行人的背後腰間，幾乎都懸著刀劍。
    就連偶爾進城一次的農夫，腰間也都別著柴刀或鐮刀，好像在時刻提防著什麽。
    道心國從來就沒有禁止過刀劍，也沒禁止過私鬥。
    在街道上，卻極少看見劍拔弩張的情況。
    最多就是一手握著兵器把，一邊對罵，開打的情況極其稀少。
    藥城的麵積說大也不大，普通人的腳程，大半日就能圍著走一圈。
    但若是要將大道小徑全都走一遍，那就不是一日功夫能夠完全走遍的了。
    陳步陽帶著沈沐，從城主府門前的大道，走進一條僅能供兩人並肩的小道。
    又拐了三道彎，進入一條地磚鬆動的舊街。
    舊街兩旁的建築大多很老舊，有的甚至殘破到垣缺壁破。
    但街道上的人，卻並不少。
    這條街，沈沐不記得自己來過。
    陌生的環境，讓他的心瞬間就懸了起來。
    他不敢明顯的張望四周，隻能用餘光，不停地掃視著周圍，盤算自己能夠躲避箭矢的位置，以及逃跑的路線。
    終於，他們停在了一個破舊的藥鋪門前。
    這間藥鋪看起來破，裏麵的陳設卻一樣不少，特別是進門左手邊，挨著牆的一張橢圓石桌，看起來特別有股古韻。
    藥鋪裏還有一人，卻不是女人，而是個老者。
    不過他隻是看店的夥計，甚至都不姓陳。
    兩人剛才進門，這老人就將店鋪門關了。
    陳步陽吩咐他去內堂，將夫人準備的好茶送到堂前，然後又讓他去後院倉庫，整理藏品清單。
    沈沐跟著主人的招待，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一言不發地打量著藥鋪的陳設。
    他的眼睛一直在搜尋，自己熟悉的藥名，然而卻是一個都沒看到。
    直到老者放下茶水離開後，他才將視線重新挪到了店鋪主人臉上，等待對方打破僵局。
    他的一隻手，一直沒離開過背後的長刀，眼角的餘光，也一直關注著店主人，和店鋪裏外相通的門簾。
    他的精神非常緊張，從有記憶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麽緊張，甚至有種熱血不停衝擊腦門的腫脹感。
    茶飄出來清香，確實是好茶。
    可惜人，不是好人。
    閑聊了幾句，陳步陽見對方沒興趣和他閑聊，隻能進入主題：“就像來之前說的，我們隻有七顆固本丹。”
    “我們用和固本丹等價的明心丹來抵……”
    “我拿明心丹幹嘛？”沈沐打斷了陳步陽的話。
    他的身體向前傾，左手拍在石桌上，右手抓緊了大刀。
    在他眼角的餘光中，他看到了門簾輕微的晃動。
    門簾的位置正好在陳步陽的身後，從門簾後看過來，並不能看全坐在陳步陽對麵的人。
    “閣下請聽我一言，雖然修為確實非常重要，但道心的穩固也同樣重要不是嗎？”
    “明心丹的功能，就是凝固加強化道心。”
    “你想想看，如果道心不穩固，就算修為通天又能怎麽樣，最後還不是對抗不了心魔，同歸於盡麽！”
    “道心天君以道心問道立國，走得就是正道中的正道。”
    “隻有穩固道心，修行才能走得更遠更長。”
    “你說我說的對嗎？”
    陳步陽非常熟練地向沈沐做著介紹。
    沈沐沒辦法否定他的話，因為這些話，確實是常識性的知識。
    沈沐忍住了質問店主人：“你是否這一生都問心無愧”的衝動，臉上隻是笑笑，沒有立即說話。
    石桌上的茶杯已經略微涼了些，沈沐的食指圍著茶杯口畫圈，卻並沒有端起來喝一口的念頭。
    置身在這個屋子裏，總讓他有一種無法放鬆下來的危機感，就好像釣魚的人不是他，而是這間店鋪的主人。
    “明心丹也行，但是，價格就不是十顆了。”
    陳步陽放下手裏的茶杯，雙手撐在石桌上，上半身大幅度地傾斜，道：“你說。”
    “七顆固本丹加五顆明心丹。”
    陳步陽撐在石桌上的手，突然冒起了青筋，但他卻還是笑容滿麵，好像早已料到這個數字。
    他的眼珠子，在客人和茶杯之間來回轉動，好似自己拿不定主意，說：“這樣，我去和夫人商量一下。”
    沈沐寒聲警告道：“我說過，我不是來講價的。”
    “我雖然不姓陳，但我也知道三目猴的靈眼，對你們修行的功法提升效果有多大。”
    “三年前，沈宏城齊家無意間獵殺了一隻三目猴，陳家聽說消息後，花了十五顆固本丹的價格，才將這顆靈眼買下來。”
    “五年前……”
    “閣下說的沒錯。”陳步陽讓步了，沒有讓客人繼續說下去。
    他眼裏的精明，瞬間被震驚和失望占據。
    “這顆靈眼。”沈沐將靈眼從識海中喚出，拿在手裏給陳步陽看了幾眼，又將它收回了識海。
    他繼續說道：“不論是十顆還是七加五，不出三日，肯定能賣出去。”
    “你若是接受不了，大可不必再談。”
    說罷，他便轉身要站起來出門而去。
    “慢！”陳步陽的聲音，和一個甜美的女性聲音，同時想起。
    緊接著，他背後的門簾，被一隻纖細的手掀開，走出來一個美豔絕代的女人。
    她穿著淡黃色的長裙，一頭秀發隨意地披在身後，像是剛剛從床上爬起來似的，渾身上下都透著性感柔和的魅力。
    然而當這個女人走到近前時，她的媚眼，卻露出了無法忍受的恐懼，她大喊一聲：“怎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