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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如水，明亮而透徹。
    一人影，快如閃電般越過平原，進入了知天侯的城池。
    城門的衛士，沒有一個人發現他，隻有坐在知天樓頂層，俯視著城池的城市主人，發現了他。
    人影進入了城西的一個小院。
    院子裏，沈沐與齊閱已等候多時，見到一臉剛毅的沈勇出現，兩人的神情，都忍不住流露出了溫暖。
    然而沈勇的臉色卻是鐵青，好像遭遇到了什麽困難。
    “你說的院子已經消失了。”
    這句話就像是平地的驚雷。
    “消失了？”齊閱快速地眨動眼皮，嘴裏重複著這三個字。
    “準確來說，是被摧毀了。”
    “有可能是白魔猴的手筆，殘垣斷壁上，都有瘦小的猴類掌印。”
    “沈宏城境內，並不存在三級以上的猴類凶獸。”
    “你讓我去找的藥，也沒了。”
    齊閱分析道：“這麽說，是白魔猴發現了小院，發現了院子裏的藥。”
    沈勇點頭：“很有可能。”
    “小沐既然是在神明的秘境中，發現了生命果，那就證明了這個藥，和半神族可能也有關係。”
    “半神族發現種植它的地方，大肆破壞也是符合邏輯。”
    沈勇兩步走到，沒有發聲的侄兒身邊，輕輕拍他的肩頭，做出承諾：“事關你的壽命，我也不能坐視不理。”
    “我現在馬上就回道心聖城，找天君問問看有沒有辦法。”
    望著堂叔堅毅得，就像是畫出來的眼睛，沈沐內心複雜的情緒，瞬間就消失了大半。
    明明是他自己的事，明明是他的命運，但是他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個想法都沒有。
    好像他隻是個看客，並不能參與決定，自己命運的事業當中。
    這種奇怪的感覺，令他很不舒服。
    “那你就先走。”齊閱也伸出一隻手，拍在沈勇肩頭。
    他承諾道：“我和陳瑩，也會盡力想辦法。”
    “保重。”沈勇凝視齊閱，又衝沈沐微微一笑，然後就如突然消失般，不見了蹤影，速度似乎比那金甲蟲，還稍稍快了些。
    沈沐和齊閱都沒看清楚，他是怎麽走的。
    轉眼過去了七日，沈沐天天望著院子，也沒心思練劍，更不敢修行，生怕《天序》的境界，稍稍漲了一些，他就瞬間沒命了。
    按照齊閱的建議，他將所有的沐元丹全都吃了，希望這些丹藥，多少能夠給他延長一些壽命。
    至於效果怎樣，他也不敢試。
    這七天，陳瑩一直沒有從煉藥室裏出來。
    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煉製什麽。
    齊閱則天天往外麵跑，聽說是去三個學院找書看。
    又過了五日，沈勇回來了。
    他帶來了一壞一好兩個消息。
    壞消息是：道心天君也沒辦法，隻有生命果，能夠克製《天序》心法的負作用。
    好消息是：神族腹地青原洲上長有生命果，抗神聯軍，決定派遣一批偵察兵過去執行調查任務，沈勇已經報名成功。
    此次他來見了沈沐和齊閱之後，立即就要去前線報到。
    三人靜默立在院中，沈沐瞪著的兩眼紅潤，齊閱緊鎖眉頭，沈勇還是一臉堅毅。
    夜風在三人身上徘徊，掠奪著他們身上的熱量。
    但三人都沒察覺，任由衣襟亂擺。
    此時的他們，都被一種名為“親情”的情緒籠罩。
    一個感動到不知道該怎麽辦；
    一個猶豫不決，想不到該怎麽辦；
    一個很滿足自己能做些什麽，哪怕那件事極其危險。
    就這樣，三人直到最後，也沒有多說什麽。
    沈勇走了，他身上帶著急令，原本隻是來見一麵，說幾句話，也沒打算久留。
    在天道省第一天才走了之後，齊閱緊鎖的眉頭，依然無法舒展。
    他招呼沈沐一聲，自己先回了屋。
    沈沐知道，齊閱這一夜，都不會做任何事。
    整個小院，除了一直沒出門的陳瑩，所有人，都被複雜的情緒籠罩，沒有任何辦法。
    第二天，齊閱突然破天荒地告訴沈沐，他要進入閉關狀態。
    從認識他以來，沈沐就沒聽他主動說過，要閉關。
    他的修行過程一直是很隨意，大大咧咧，要不是沈勇逼著他，恐怕十天半月都不會冥想一次。
    即便破功之後，被陳瑩治愈了心魔，沈沐也沒見過他主動修行。
    到底是什麽刺激了他，讓他產生這樣的變化？
    是沈沐的壽命，還是沈勇的冒險？
    帶著這些疑問，沈沐走出了院子。
    他並沒有目標，隻是院子裏，有兩個在為他而努力的人，他自己卻隻能發呆，這種落差感讓他非常愧疚。
    他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根本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也對眼裏見到的事物，沒有半點記憶，直到他碰到了一個熟人。
    “沈沐？”一個女孩的聲音，夾雜著疑惑的語氣，從沈沐的右手邊傳過來。
    他轉頭望過去，看見了一張美麗的臉，但他卻對這張臉，產生不了半點回憶。
    事實上，他的眼睛，甚至都沒辦法聚焦在這張臉上。
    女孩走近，一雙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沈沐一番。
    語氣裏飽含著嘲諷的問道：“我們沈宏城的司庫大人，堂堂的六品官員，你這是怎麽了？”
    “怎麽像是失了魂一樣？”
    “沒什麽，快死了而已，離我遠點。”沈沐不想理她，轉頭就想走。
    他根本不想知道，是誰在和自己說話，也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同時，他又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望著眼前川流不息的人，他很迷茫地停下了腳步。
    “沈沐，你還是第一個，讓我柳韻悅離你遠點的人。”
    “別人都恨不得讓我離他近點……”
    柳韻悅的話停了，她因為長期曬太陽，而變得有些黑褐色的臉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表情：同情。
    柳韻悅這輩子都沒對人表示過同情，她也認為自己，不是個有同情心的人。
    但她現在卻對沈沐露出了同情，要不是沈沐，她也不會離開沈宏城，到風飛城，更不會來天聖城。
    但若不是因為沈沐，她又如何會從，大家豪門的幻夢中走出來，真正認識到天地的開闊，知識的浩瀚呢？
    嚴格說起來，沈沐到底是她的仇人還是恩人，她已經分不清了。
    她伸出纖細的手，放在了沈沐的肩頭，很驚訝後者居然沒有排斥。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麽。”
    “雖然你可能覺得我的話很假，但我還是想說：希望你能順利渡過難關。”
    “有需要，可以到城西韻府來找我們。”
    “風飛城的韻風萱也在，還有她的小跟班武原，他們都很感激你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