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小事見大義，誰知父母恩

    這還是姚業第一次以這樣的姿態麵對魏經理。若非心灰意冷，他也許永遠沒有這樣的勇氣！他眼睛都不眨地盯著魏經理，問道：“這次的提拔名單中，為什麽沒有我？”

    “為什麽沒有你？我還想問為什麽呢！這是公司上層的決定，有能耐去找老總啊！”魏經理冷冷地說道。本來他自己也沒有受到提拔，心裏夠窩火的了。現在又要麵對下屬的質問，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姚業毫不示弱地對上他那略帶一絲諷刺的目光，說道：“晉升名單是你交上去的，沒有你的推薦，老總們又怎麽可能知道我們部門的情況？你告訴我，我到底哪一點做的不如他們？”

    “就憑這一點，你就遠遠不如他們！名單是我交上去的不假，但最後拍板的還是老總。公司需要的是服從的員工，而不是稍有不滿就肆意抱怨的混球！得虧你沒有升上來，否則還不得在我頭上為所欲為？”魏經理道。

    姚業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他是在笑這番話，更是在嘲笑自己！在過去的幾年中，他兢兢業業，總是以一種謙卑的態度對待上級。對於下發的任務更是沒有一次討價還價，甚至在別人對魏經理非議不斷的時候，他依然在努力維持著對方的領導形象。他隻想要一個說法，可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的譏諷！“肆意抱怨的混球”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而之後那句話更是昭示了他永無出頭之日！不甘和屈辱全部幻化成了憤怒，他終於變得無所忌憚，指著魏經理的鼻子說道：“這一切都是被你逼出來的，你就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小人！”

    魏經理何時被下屬這樣罵過，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向來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姚業。原本他還覺得這樣對待姚業稍有愧疚，可現在卻愧疚全無。一怒之下他也站不起來，“我是什麽樣的人，用不著你來評價！提拔誰不提拔誰，我說了不算！但我要想撤誰的職，那也隻是一句話的事。你能幹就幹，不能幹就滾蛋！公司裏離了誰都照樣運轉！”

    眼看著事態就要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孔繼臣再也做不到作壁上觀。他輕咳了兩聲說道：“大家一起共事這麽多年，什麽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魏經理你別生氣，姚業也隻是一時糊塗，說了一些過頭的話。你應該知道的！下麵的事情我來解決，你就沒必要費心了。”

    既然有了臺階，魏經理自然選擇借坡下驢。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假模假樣地說道：“既然孔副經理都提出來了，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孔副經理，這對你來說也是一種考驗。盡可能的把你的領導才能展現出來，讓上麵的領導和下屬都好好看看，你到底適不適合坐這個位置！”

    孔繼臣簡單回了一聲，然後把憤憤不平的姚業拉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看著這嶄新的布置，姚業的心裏又是一陣苦楚。這間辦公室是前幾天大家一塊收拾出來的，有多少次他都幻想著自己可以名正言順的坐進來。可苦苦盼了這麽久，成全的，卻是別人……這裏的空氣讓他感到窒息，他忍不住想逃離。如果數月前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會在魏經理說出那一番話的同時，將自己的工作證毫不猶豫地摔在他的臉上。但是現在他不行，錢朵兒忙著自己的事業，無論成功與否，短時間內不可能有進項。自己需要這份工作來維持家庭的開銷，所以一切的不甘和憤怒隻能轉化成現在的忍耐。

    孔繼臣將一杯水遞到他麵前，生硬地笑了笑道：“你平時挺冷靜的，今天怎麽就這麽沖動呢？機會以後還有，不必急於一時……”

    “用不著你來教我怎麽做！”姚業毫不客氣地打翻了他手中的杯子，“為了這一天，我足足等了近五年，五年！機會？難道還要我再等五年嗎？五年之後呢？會不會再來一個王繼臣，吳繼臣？像我這樣的人，有什麽機會可言？”

    麵對著這一連串的提問，孔繼臣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沉思了許久，他滿懷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是這個樣子。如果可能的話，我真的希望是由你來坐這個位置。”

    “我不用你來可憐我！”姚業吼著，腦海中突然蹦出了一個人的身影，那是許久沒有音信的戚鑫羽。想起當初的那一幕，此時的姚業再也沒有那種成全他人的成就感，這也讓他暫時的冷靜了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我不是針對你一個人，我是……算了，好好做你的，以後我的事情你少管！”說完，他也不等孔繼臣回答，摔門而去。

    孔繼臣沒有阻攔，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地上摔碎的杯子。得知自己成為副經理的那一刻，他真想過要讓出去。可就算讓出去又能怎麽樣，姚業真的能如願嗎？魏經理的態度，“猴子”的報複，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在這個位置上繼續做下去才是最好的選擇。有些東西一旦破了，就算重新粘上也會有裂痕。他不求恢複原樣，隻求那些碎片不會被人當成垃圾扔掉……

    回到座位上的姚業沒過多久便被俞佑成拉了出去。不知不覺中，兩人便走進了洪老板的公司。這是俞佑成每天偷懶的地方，姚業平時根本不屑於過來。可辦公室裏的議論太過於刺耳，姚業實在不願意多待下去。

    洪老板看到二人進來，熱情地打著招呼，“二位領導來了？今天你們公司鬧出的動靜可不小，我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順地稱呼一聲姚經理了？”

    姚業沒有答話。俞佑成白了他一眼說道：“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們今天過來就是圖清靜的，你如果這樣聊天我們可走了。”

    精明的洪老板自然明白了事情的緣由，識趣地說道：“行行行，就當我什麽也沒說。正好你們來了，幫我盯著點兒，我去外麵安排一下。”說完，他便出了門。可在經過姚業身邊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拍了拍姚業的肩膀，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

    俞佑成拉著姚業坐下，嬉皮笑臉地說道：“別不開心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讓它過去吧，想再多也沒用！下班後跟我去好好放鬆放鬆，保證你一覺醒來又生龍活虎的。”

    二人共事這幾年，俞佑成邀請過姚業無數次，可每一次都被他婉拒。但是今天不同，他也想發洩一下心中的怨氣。可是轉念一想又有些不妥，於是說道：“你們不是事先準備好了嗎？難道不去了？”如果換做別人，姚業絕不會有這樣的顧慮。可那個人恰恰是他的好朋友，即便他有再多的不滿，也不願讓孔繼臣難堪。畢竟相處了十幾年，隻是一時間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彼此罷了！

    俞佑成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愛誰去誰去，反正我是不去！一桌子人張著大嘴說屁話，我才不湊熱鬧呢！本來秦姐也打算和我們一塊去的，可她臨時有事又去不了了。晚上就我們兩個人，今天哥哥陪你喝痛快為止。”

    姚業剛想答應，電話突然響了，拿起一看是高雲沖。如果事情一切按照自己料想的那樣，他也樂意接受兄弟們的道賀，可眼下的情形卻讓他有些為難。他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在鈴聲結束前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的高雲沖顯然有些不耐煩，大聲喊道：“你幹什麽呢，半天才接電話？是不是當上副經理，架子也端上去了？我這邊可安排好了，等你們那邊結束，就和孔繼臣一塊……”

    “副經理是孔繼臣。”姚業根本不等他說完，淡淡地說道。

    高雲沖先是驚呼了一聲，然後便沒了聲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憤憤地說道：“這該死的孔繼臣，耍我呢？這樣，下班之後你直接過來，咱們不等他了！”

    姚業看了看俞佑成，心裏不免有些感動。雖然自己沒能如願當上副經理，但好在身邊還有幾位好友陪著。他簡單跟二人做下了溝通，然後便答應了下來。

    俞佑成本來就是一個愛交朋友的人，得知又能結交新友，頓時喜出望外，自顧自的說個不停。而姚業此時卻有些犯難，早上離家的時候還是信心百倍，晚上回去該怎麽跟錢朵兒說呢？

    此時的錢朵兒根本不知道這些事，依然在和相關部門商量廠裏的事宜。就在有些問題爭執不下的時候，她的電話突然響了。原本她還以為是姚業的報喜電話，剛準備掛斷，拿出一看才知道是自己的婆婆。接通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姚母焦急地說道：“我和小樹在他學校旁邊的商場，你抓緊時間過來一下！”

    “媽，怎麽了？我現在在開會……”錢朵兒一句話還沒說完，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她也來不及多想，匆匆與衆人告了別，然後便奔向那座商場。

    到了之後也沒費多少功夫，錢朵兒便在一家店門口找到了她們娘倆。看著娘倆有說有笑，錢朵兒頓時有些不滿，上前質問道：“媽，我那邊正忙著呢，有什麽事不能在電話裏說？”

    姚母卻看也不看她，滿麵慈祥的看著孫子，不緊不慢地說道：“你看小樹穿上這件衣服好看嗎？”

    錢朵兒頓時是又好笑又好氣，滿麵不解地看著婆婆，“媽，您大老遠的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不然還能怎樣？你看看我的小孫子穿上這件衣服，多漂亮。”姚母依然不緊不慢地說著。

    錢朵兒的臉色變了變，但依然耐著性子說道：“好看好看，您孫子穿什麽都好看！是不是又沒付錢呢？行行行，我先去把錢付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錢朵兒著急忙慌的趕來，為的都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實在想不通，婆婆到底是要幹什麽？匆匆結了賬，她也沒有心思繼續逗留，隨口說道：“你們繼續逛吧，我那邊都要忙死了，先走了。”

    姚母連忙攔住了她，臉色也變得很難看，“你就這麽走了？”

    錢朵兒一怔，然後掏出一些錢遞了過去，“這些錢你先拿著，不夠的話我讓姚業再給您送來。我那邊真的挺忙的，您不要再因為這點小事給我打電話了，行嗎？”

    姚母並沒有接過錢，直勾勾地盯著她說道：“什麽是小事？我讓你過來是為了這幾個錢嗎？”

    “否則還能是什麽？”錢朵兒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竟然吼了出來。可當看到不停向婆婆身後躲去的姚錢樹，她又壓低了聲音說道：“媽，該付的錢我也付了，你還想幹什麽？您是不知道我那邊有多忙是嗎？我也不指望你們能給我幫忙，咱別添亂成嗎？”

    姚母的臉色也變得不似之前般嚴厲，點了點頭道：“好，是媽給你們添亂了，怪媽沒出息！你去忙吧，我們也回家了。”

    看到這一幕，錢朵兒頓時內疚不已。即便婆婆再怎麽分不清輕重緩急，自己也不應該說出那樣過分的話。她越想越不是滋味，緩聲說道：“對不起媽，剛才是我著急過頭了。沒別的意思，你千萬別生氣啊！”

    姚母勉強笑了笑道：“媽真的沒生氣。你做的事我也不懂，但是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快去吧！小樹，跟媽媽再見。”

    姚錢樹這才探出了半個腦袋，怯生生地說了聲“再見”，然後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好好的聽奶奶的話，等媽媽有時間了就來看你。”錢朵兒確實著急，又跟婆婆說了幾句好話，然後便匆匆離開了。

    姚錢樹看到媽媽走後，膽子也慢慢大了起來，看了看奶奶說道：“奶奶，你怎麽哭了？是不是因為沒錢了呀？小樹以後不會再亂要東西了，這樣奶奶就不會哭了。”

    姚母蹲下身來，和藹可親地說道：“奶奶怎麽會沒錢呢？奶奶現在有退休工資，都留給小樹以後花。”

    姚錢樹並不是很懂，歪著腦袋繼續問道：“那奶奶為什麽會哭，是不喜歡媽媽嗎？那以後買東西不要讓媽媽再過來了，我也害怕見到媽媽。”

    姚母麵色一沉，故作生氣地說道：“小孩子不許胡說。媽媽是奶奶的親人，和小樹一樣的親人，奶奶怎麽會不喜歡媽媽呢？可是對你來說，媽媽就是你最親的人，比奶奶還要親的親人。所以，不能害怕見到媽媽……”

    “媽媽不是，奶奶才是我最親的人。”姚錢樹還住姚母的脖子，眼淚都快急出來了。

    姚母輕輕地拍打著他的後背，語重心長地說道：“好，奶奶也是小樹最親的人，是和媽媽一樣親的人！你想想看，是誰把你帶到這個世界，是誰給你買的漂亮衣服。所以呢，你每天穿上衣服的時候都要想到，媽媽才是對你最好的。”

    姚錢樹這才止住了眼淚，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小樹記住了，衣服都是媽媽買的，媽媽對小樹的好和奶奶一樣。奶奶我餓了，我想吃……奶奶，你猜一下？”

    “奶奶不用猜，知道你想吃什麽？你個小機靈鬼！”姚母笑著摸了摸姚錢樹的腦袋，轉而又是一陣心酸：朵兒啊，你知道你兒子最喜歡吃什麽嗎？從孩子一歲的時候你就開始忙，現在都快五歲了，你給他做過一次飯嗎？你忙我能理解，可他畢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而他對你又是那樣的陌生，你感覺不到嗎？再多的愛也代替不了母愛，你讓我一個老婆子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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