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一次說“不！”

    經過一上午的走走停停，臨近中午的時候，錢朵兒的父母才趕到了姚母家。姚母看到親家的到來，先是大吃一驚，然後便熱情的招呼著：“大妹子，你們過來怎麽也不提前打個招呼？這倆孩子也是，好歹跟我說一聲，我好準備準備。”

    “之所以沒讓孩子跟你說，就是怕你麻煩。都是一家人，隨便就好。”錢母回道。

    “行，那我也就不客套了。你們先坐一會兒，我去給你們倒杯茶。”姚母嘴上雖然這麽說，但還是偷偷的通知了姚業的父親，讓他下班的時候帶幾道像樣的酒菜。

    大家寒暄了一陣，最後話題還是繞到了錢朵兒的身上。親家的突然到訪確實令姚母吃驚，不過仔細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前天在商場剛和錢朵兒鬧了些誤會，今天親家就過來了，任誰也不得不往這方麵去想。於是姚母試探著問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也就實話實說了。你們今天突然過來，是不是因為朵兒對我有所誤解？”

    “沒有沒有，我們今天過來就是想看看你，順便看看小樹。你一個人照顧小樹這麽多年也辛苦了，我們也沒幫上什麽忙。這次過來就是想替你分擔一下，帶小樹回去過幾天。”錢母解釋道。

    姚錢樹雖然年齡小，但也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聽說要把自己帶走，他頓時嚇得瑟瑟發抖，躲進奶奶的懷中。這也難怪，自從他記事起，總共也沒見過外公外婆幾回。對他而言，眼前這兩位和奶奶年齡相仿的老人無異於陌生人。

    姚母摸了摸孫子的頭，安撫了幾句，然後細心地捂住了孫子的耳朵。有些話在她心裏也憋了很久，隻是這些話不適合讓孫子聽到。她不免有些失落地說道：“看來，朵兒還是對我有意見。”

    眼前的這一幕頓時讓錢父錢母百感交集，可此時他們也已經顧不了這許多，連忙寬慰道：“大姐你真的想多了！你帶小樹，我們一萬個放心，孩子的意思隻是……”

    姚母連忙打斷了她的話，“我從來沒這麽想過，是你誤會了！小樹一天天長大，懂得的事情也越來越多。他現在最需要的不隻是吃飽穿暖，更多的是陪伴！有些愛的缺失是以後再也無法彌補的。以前錢朵兒經營玩具超市，一年到頭也沒有個歇業的時候。好不容易她想創業了，我也支持她。原本以為自己當了老板，時間上可以充裕些，沒想到她卻越來越忙，三天的事情恨不得兩天做完。她的想法沒錯，但是過於偏激！我怕她一旦養成了這種習慣，心裏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也會給孩子的心理帶來不可磨滅的創傷。出於無奈，我也隻能時不時的打電話讓她過來和孩子親近親近。可是事與願違，她在孩子麵前表現的一麵隻有急躁和不耐煩。其實根本就不是小樹由誰照顧的問題，他隻要願意，誰帶都可以。可不管是誰，都給不了他最重要的東西！”

    錢母這才真正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始末。從原先錢朵兒的話語中，她隻感受到親家母有些疲憊了，原來朵兒並沒有領會婆婆更深一層的意思。她拉住了姚母的手說道：“朵兒這孩子就是隨了他爹了，就是好勝心在作祟！還是您想得周全，這件事確實是朵兒不對。以後你該說的說，該罵的罵。都是自家孩子，用不著跟她客氣。”

    姚母不由地露出一絲苦笑，“怎麽沒說過？說輕了，她不往心裏去，總是推脫忙完這一陣；說重了，她又不高興，甚至還會萌生其他的念頭。現在的年輕人，沒有不虧欠孩子的……”

    “你說的對，現在的年輕人離開了我們，好像生活都不能自理了。他們對自己都負不了責任，更何況是個孩子。大姐，要我看你還是搬過去和他們一塊住。有你在身邊約束著，他們也能收斂一些。”錢母道。

    姚母卻搖了搖頭，“就怕適得其反！不瞞你說，之前我也慎重考慮過，想想到了你我這個年紀，誰不願意和孩子們待在一起？可現在的年輕人個性太強，根本受不得一點管束。朵兒對我的態度我也看得出來，總是隔著一層。她能控製得了一時，但卻不能控製一世。馬勺沒有不碰鍋沿的，時間久了終究會有矛盾。倒不如放手讓他們自己學會生活，也算給他們彼此留下足夠的空間。他們已經虧欠了孩子，就不要讓他們再虧欠了對方。”

    這些話也得到了錢父錢母的認同。就拿昨天來說，有他們在的時候，錢朵兒總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而姚業就顯得非常拘束。不得不說，很多時候他們還是在刻意地表現。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小兩口或許也不會計較，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中就忘記了。

    姚母看著兩人沉默不語，接著說道：“朵兒表麵上是怕我，其實隻是擔心我把她塑造成一個我想象中的人。其實恰恰相反，麵對她的時候我才有壓力。她的倔強讓我恐懼，我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就會爆發。”

    “大姐你放心吧，回去之後我們就好好教育她。朵兒攤上你這樣一位婆婆，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錢母由衷地說道。

    幾位老人聚在一起，總有聊不完的話題。可無論怎麽聊，圍繞的還是他們的子女。他們不渴望被理解，不奢望被報答，兒女能夠幸福安康，就是對他們最好的饋贈。

    姚業迷茫了，他再也找不回曾經的那份激情，再也沒有了源源不斷的動力。麵對著熟悉的卷宗，他提不起一點的興趣，隨手翻看了兩頁，心思早已飛到了別處。就在他百無聊賴之際，滿麵怒氣的魏經理把他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就昨天的事情就是好一通數落。姚業雖然沒有辯解，但心裏卻憤憤不平。這還真印證了那句話：罵勤不罵懶。類似的事情以前出現過許多次，還從沒有見過他像今天這樣上綱上線。當然這也沒處說理去，誰讓自己犯錯誤了呢！

    魏經理罵了十多分鐘，心裏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這才將一份資料拍在姚業的麵前，“這是新發展的客戶資料，你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爭取早日拿下。”

    姚業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這個客戶有多難對付。有錯罵他，他認了！可如果還想像以前那樣，把所有的困難都丟給他，那豈不真成了別人的墊腳石。他要做出改變，他不想再任人拿捏！“對不起魏經理，我們組近期的任務很重，許多善後工作還需跟進，無法發展新的客戶，您還是把這個機會讓給別人吧！”姚業麵無表情地說道。

    這倒讓魏經理有些始料未及。以前分派任務的時候，姚業從來沒說過一個不字，今天這是怎麽了，竟然敢違背自己的意願？他像審犯人似的來回打量著姚業，不知不覺中竟然將心裏話說了出來，“難道你也要對任務推三阻四的？”

    姚業正愁抓不住他的把柄，這下機會來了！他故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說道：“照這麽說，其他幾個小組也不願意接這個任務？魏經理，我得給你提點意見，手心手背都是肉，憑什麽他們挑剩下的才輪到我？想讓我發展新客戶也可以，把其他幾個小組拿到的客戶資料通通收上來，我們幾個抽簽。”

    “胡鬧！我每次分配任務都是根據各組的能力和特長來衡定的，你這樣一弄，豈不是亂套了？”魏經理怒道。

    姚業倒是毫不在乎，“隻有這樣才能體現出公平性。否則你整天看人下菜碟，誰受得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自然沒有什麽可遮遮掩掩的了。魏經理煞有介事地說道：“把困難的任務交給你，說明領導倚重你，誰不知道你們一組是我們整個部門的王牌。同時這對你也是一種歷練，你還年輕，多經歷一些不是壞事！我一直都是很看好你的。”

    這算是姚業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什麽是虛僞，什麽是奸詐，什麽是無恥！公司的任命剛剛下發了兩天，他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是覺得別人都是傻子，還是想讓別人認為自己是傻子？姚業對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已然深惡痛絕，但他還是強忍著心中的怒火，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感謝領導的器重，不過我真的無能為力。你是知道的，之前我們一味的發展新客戶，以至於很多關係都不是很牢靠。原本我就想抽出一段時間好好梳理一下，讓一些短期客戶成為我們的長期夥伴，這也是為了公司的利益最大化。”

    不知道魏經理心裏是真的過意不去，還是怕惹怒了姚業把他的所作所為捅到上麵。明知道對方是在信口雌黃，他也沒有再步步緊逼，收回那份文件的同時，臉上也沒有了恭維之態，“這個客戶可以先放一放，不過你的收尾工作一定要加快。還有你昨天犯下的錯誤，必須接受處罰！”

    姚業早就料到會是這樣，如果他痛痛快快的接下了任務，魏經理絕不會提到處罰的事。可他現在是寧願接受處罰，也要擺明自己的立場！出了魏經理的辦公室，剛好和孔繼臣撞了個正麵，一時間四目相對，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正當姚業準備離開的時候，孔繼臣還是叫住了他，“我已經盡力了，可還是沒能掩蓋過去。”

    姚業禮貌性地笑了笑，“我知道，這是老魏故意刁難，跟你沒有關係。謝了！”姚業說著，下意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就是這一個下意識的動作，讓孔繼臣誤以為姚業已經放下了二人之間的芥蒂。他搶步上前攔住了姚業的去路，一臉興奮地說道：“我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呢！剛才又被老魏罰了吧？這樣吧，我那邊還有些存款，你先拿去用。你們家錢串子剛剛創業，到處都需要錢，別跟我客氣。”

    姚業的臉色慢慢變得鐵青，死死地瞪著他說道：“老魏罰不罰我和我媳婦創不創業關你什麽事？你還嫌羞辱我的不夠嗎？”

    孔繼臣怔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還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穩了穩心神，連忙解釋道：“我從來沒有過要羞辱你，你能不能別總是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覺得你現在比較困難，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幫幫你……”

    “那我就謝謝你的真心實意，我沒覺得自己困難，相反我覺得很好。”姚業說完，也不等他答話，徑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偷眼望去，孔繼臣還在那傻傻的站著。這一刻，他的心裏倒有些不是滋味兒了，明明知道孔繼臣是好意，可還是控製不住說出那樣的話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每次麵對孔繼臣的時候，大腦都是一片空白。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姚業打了個激靈，連忙掩飾道：“你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嚇我一跳！我還能想什麽？想我的工資唄！老魏罰了我半個月的績效，半個月又白幹了。”

    “我還以為多大事呢！有什麽可擔心的？反正我們這個月也沒有多少績效，隨他罰。”俞佑成毫不在乎地說道。

    姚業想想也是，以他們現在的工作狀態，估計到月底還真沒有多少績效。可他還是有一事不明，於是問道：“昨天我們倆一塊出去的，為什麽隻罰我不罰你呢？”

    “你覺得我長得比你帥嗎？在你來之前，我也沒少被罰。隻是後來他發現罰我不起作用，所以也就懶得管我了。他現在罰你是覺得你還可以搶救一下，習慣就好。”俞佑成說道。

    “算了吧！我有那閑錢幹點什麽不好，憑什麽白白便宜了他？”姚業道。

    俞佑成突然來了精神，“晚上我有幾個朋友要過來，你也一塊去坐坐吧，幫我撐撐場麵。挨通罵，喝頓酒，保證啥事也沒有！哈哈……”

    想起昨晚的那一幕，姚業就心有餘悸，趕忙拒絕了。可在俞佑成的再三引誘和懇求下，他又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下來。姚業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和俞佑成這樣的人成為一丘之貉。真的隻是環境的因素所致嗎？也不盡然！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早已播下了一顆叫安逸的種子，隻是此時才開始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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