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最後的救贖

    一個壞習慣的養成也許隻需要三五天，可要糾正這個壞習慣卻要用幾倍的時間。這個過程中，不僅需要能控製住自己的毅力，還需要能拒絕誘惑的定力，更需要堅定不移的信念。可對於一個不自律的人來說，做到這些無異於登天！姚業已經習慣了把所有的煩惱交給酒精，哪怕隻是得到片刻的歡愉，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這樣做。

    今天對姚業來說又是煩心的一天，兒子上學的問題還沒解決，工作中又遇到了困難。下班回到家，他先是在沙發上悶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拿起了酒瓶。幾杯酒下肚，他頓覺輕鬆了許多。之前的煩心事都已拋到腦後，眼前出現的場景則是他幻想出無數次的空中樓閣。

    錢朵兒要比以往回來得要早一些，看到正在喝酒的姚業也沒有製止，“把手伸出來，我送你一件禮物。”

    “莫名其妙的，怎麽想起給我送禮物了？”姚業嘴上說著，但還是伸出了手。可當他看到錢朵兒塞給他的東西時，又有些不屑的放到了桌上，“我又不抽煙，你送我打火機幹什麽？”

    錢朵兒頓時瞪大了眼睛，氣呼呼地說道：“什麽打火機？你能不能仔細看看，這是真的！”

    姚業不禁笑了起來，兩人從認識到戀愛再到結婚也有十多年了，錢朵兒送給他的禮物屈指可數，價值能夠超過一百塊的更是寥寥無幾。再說今天也不是什麽節日，她為什麽要給自己送東西？“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玩笑就不必再開了。”

    錢朵兒也不再解釋，拿起桌上的東西按了一下，這時樓下傳來了車的報警聲。姚業先是一愣，然後半信半疑的拿過那把像鑰匙的打火機，沖上陽臺按了一下，隻見樓下那輛嶄新的車子閃起了紅燈。

    錢朵兒看著受寵若驚的姚業，不免有些得意，“現在相信了吧，喜歡嗎？”

    姚業以前喝多過無數次，但出現幻覺還是頭一回。他擡手給了自己一巴掌，感覺到疼痛後，這才磕磕巴巴地說道：“這這這是真的嗎？我不……喜……我……”

    看著他支吾了半晌，錢朵兒都有些著急了，“你是不是想說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然後很喜歡這臺車。給自己點信心，這是真的，就是送給你的。”

    姚業再也無法抑製內心的激動，飛快地沖到了樓下。直到他真正的坐進車裏，感受到了方向盤的觸覺，他才真正相信自己不是做夢。

    錢朵兒也跟了下來，坐進了副駕駛，“現在徹底相信了吧，看看是不是你喜歡的那款？”

    姚業雞叨碎米般地點著頭，他一直關注著這款車的信息，隻是一心想買學區房，所以他這個心願隻能置後，也沒有跟誰提起過。於是他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喜歡這臺車的？”

    “我看過你的手機……”錢朵兒突然捂住了嘴巴，眼睛看著姚業小心翼翼地說道：“但我絕不是故意的。你那天睡著了，手機還在手裏拿著。我無意中打開了，出現的就是這臺車的圖片，然後我就把手機關了。我說的都是真的，其他的什麽都沒看……”

    此時姚業已經興奮過了頭，哪還顧得上這些小節？他毫不在意地說道：“看就看吧，反正也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你今天這是怎麽了，為什麽突然送我車？不會是中大獎了吧？”

    “我哪有那好命！”錢朵兒說著，臉上也流露出一絲愧疚，“對不起老公，我昨天說那些話的時候，確實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當初哪怕我稍微冷靜一點，也不至於跟你吵起來。”

    聽了這話，姚業也慚愧不已，“這不怪你，是我小心眼兒，念念不忘過去的失敗。也怪我喝多了，所以才會暴躁。當時我如果能把原因說清楚，也不會鬧成後來那樣。”

    夫妻倆吵架的時候，都覺得理在自己這邊；一旦冷靜下來，首先反省的也是自己。錢朵兒也很欣慰，但還是悠悠地說道：“我拿出了廠裏的儲備金，加上我所有的家當，也隻夠買這臺車的，離學區房還差得遠呢。不過你放心，我今天已經跟田夢雨打過電話了。兒子上哪所學校由你來定。如果你還是想讓他上那個，我就把下次回籠的資金先留下來。”

    姚業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他能上那所學校。離報名還有些日子，咱們也沒必要付全款。你先湊湊加上我的積蓄，付個首付應該沒問題吧？”

    錢朵兒臉上一紅，怯生生地說道：“你已經沒有積蓄了……前段時間我又上了兩條生産線，擔心錢不夠，所以把你的卡也拿去了。”

    一時間，姚業還真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她。想了又想，這才說道：“你現在好歹也是一個企業老板，我那點積蓄你還能放在眼裏？”

    錢朵兒委屈巴巴地說道：“別人不知道我什麽情況，你還能不清楚嗎？當時一些設備的價格還沒有談攏，我怕萬一差個十萬八萬的，剛好可以補上。”

    姚業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別的老板把企業做到這個份上，哪個不是揮金似土，名車豪宅，可你呢？非要把自己弄得這麽寒酸，你是真不給自己留後路啊？”

    “既然決定要做了，那還要什麽後路？隻有把自己逼到死路上，才會開辟出生路。”錢朵兒理直氣壯地說道。

    這倒符合她的行事風格，之前也有過太多次這樣的例子，好在最後的結果也不壞。看著剛剛到手的新車，姚業雖然心有不舍，但還是說道：“你把儲備金都拿來買車了，工廠還怎麽運作？你的心意我領了，明天還是給退了吧！”

    “買都買了，幹嘛還要退呀？”錢朵兒撫摸著姚業的臉龐，柔聲道：“好久沒有見你這麽開心了，留下來吧！錢沒了可以再賺，笑容一旦沒了，臉上就隻剩下皺紋了。其實這輛車我早該給你買的，隻是一直忙於工作。”

    姚業突然想起了幾年前的一個晚上，兩人之間的對話。那時候的他還是躊躇滿誌，慷慨激昂，甚至有些看不上錢朵兒所謂的事業。可是時過境遷，自己還在原地踏步，而老婆已經超出了當初的期望。自卑和羞愧同時湧入他的心頭，也讓他情不自禁地說道：“這輛車對現在的你來說確實不算什麽，可對我來說而言，它隻是一個夢。”

    錢朵兒有些不悅，“什麽你的我的，都是我們夫妻共同的！你現在實在太敏感了，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往自己身上聯想。老公，你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就讓我幫你一起找回曾經的自信，找回曾經的鬥誌，答應我好嗎？”

    姚業自嘲地笑了笑，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可每當看到孔繼臣，看到魏經理，他又會在心裏不停地問自己，就算找回那些又有什麽用？微微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又能幫我什麽？昨天你還在說，這個坎我得自己邁過去。”

    錢朵兒使勁地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昨天我的意識也不是很清醒，所以才會那樣說。萬事都有解決的辦法，隻要你換一個環境，不去想以前的人和事，很快就會重新找回自我。”

    姚業大概明白了她的意圖，笑了笑說道：“你是不是又想讓我去玩具廠上班？我什麽也不懂，去了能幹什麽？給你當司機，還是給你當保安？”

    “之前你不是一直跟我說，所有的學科都有相通之處。一個企業也是這樣，雖然說所處的行業不同，但基本結構都是一樣的，以你的能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掌握。你想幹什麽幹什麽，我把總經理的位置讓給你都可以。”錢朵兒懇切地說道。

    姚業動搖了，他也想早日離開那個曾經令他萬念俱灰的地方，不過還有一事阻撓著他做出最後的決定，“還是算了吧！工廠是你一點一點支撐起來的，如果我去了，別管做什麽，你的員工會怎麽看我？萬一哪天我們的理念再産生一些分歧，不僅會讓員工左右為難，對我們的生活也會有影響。”

    這些話聽起來像是拒絕，可對錢朵兒而言，卻讓她更加堅定了說服姚業的決心。“這都什麽年代了，你的大男子主義觀念還挺強的。為什麽老婆可以去老公的公司裏上班，老公卻不可以？我們不能總是在意別人的看法，也要為自己想想。再者說了，如果沒有你，哪有我的今天？從畢業到結婚，花的都是你的錢。甚至我第一次擺地攤進貨的錢，也是從你那拿的。後來我開超市，建工廠，包括這一次采購設備，哪一次不是把你的積蓄花光？從這個層麵上來看，你才是真正的老板，而我隻是給你打工的。老公，別再猶豫了。在你熟悉之前先聽我的，等你熟悉了以後，我全聽你的。本來你想問題就比我全麵，這樣自然也不會再出現什麽分歧。”

    這番話句句透著謙卑，字字帶著真誠。姚業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同時心裏還有些自責。曾經他說過每次下班都會去接錢朵兒，可在過去的兩年多裏，他一次也沒有過。如果真按錢朵兒所說的去做，那麽在餘生裏，他也算是兌現了自己當初的承諾。終於，他在心裏說服了自己，也下定了最後的決心！“那好吧，明天我就去辭職，然後專職當你的司機。”

    錢朵兒重重地點了點頭，興奮地說道：“從今以後，忙的時候我們一起加油；閑的時候我們一個人留在工廠，一個人去照看孩子。要不直接把他帶到工廠也行，想玩什麽玩什麽，這樣也不至於讓我們一家過著近在咫尺，卻兩地分居的日子了。”

    姚業也開心地笑了起來，轉身將錢朵兒緊緊抱住，“謝謝你老婆，我保證以後白天晚上都陪著你。”

    錢朵兒卻突然推開了他，“還好意思說，昨天晚上你去哪了？怎麽沒凍死你呀？”

    “昨天我看你睡著了，所以就沒忍心打攪你。怎麽，沒有我在身邊不習慣了？”姚業問道。

    錢朵兒冷哼一聲，說道：“誰不習慣了，沒有你我睡得更踏實。那麽大一張床，我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答應我，以後不許再喝酒了，否則一輩子別想碰我。”其實最後一句話才是她選擇送車給姚業的真正原因。姚業之所以變得越來越消沉，很大程度上就是酒精在作祟。如果要做出改變，這是第一步。汽車不僅能為他們以後的生活帶來便捷，對他更是一種鞭策。

    姚業連忙點頭答應，“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喝酒了。那今天能允許我陪你一塊兒折騰嗎？”說著，他就要吻上去。

    錢朵兒滿麵羞紅，連忙攔住了他，“你是不是瘋了，這可是在車上！把我抱回家……”

    姚業毫不猶豫地下了車，很是紳士地打開了車門，然後像結婚那天一樣將錢朵兒抱起。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甜蜜了，一時間兩人緊緊相擁，感受著彼此的心跳與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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