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萬念俱灰

    姚業回到家的時候，母親已經準備好了酒菜。看著那滿滿當當的一桌子，他心中一暖，不禁潸然淚下。

    “兒子，當著孩子的麵別這樣。工作丟了沒什麽可怕的，離……”姚父看了看一旁的小姚錢樹，硬生生的將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也沒什麽可怕的。隻要你能重新振作起來，身後還有一家老小支持你呢！”

    姚母也跟著說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今天咱們一家人就好好吃飯……”話還沒說完，她的眼圈也是一紅，“明明說的一家人，可現在偏偏卻少了一口。”

    “你怎麽也跟著起哄！坐吧兒子，今天想喝就喝，想吃就吃。明天開始，咱們堂堂正正的再做一次人！”姚父說道。

    姚業也沒有再說話，大口吃喝起來。一頓飯下來氣氛異常的沉悶，除了姚錢樹偶爾問一些問題，三個大人幾乎是一言不發。既然父親有言在先，姚業自然也沒有控製，喝了不少的酒。飯後父母負責收拾碗筷，而他則承擔起輔導兒子作業的重任。隨手翻看著兒子的書本，不得不說上麵的內容別說是父母，就是他也要稍微溫習一下才能記起。

    突然，一張紙片從書中滑落下來。姚業拿起一看，頓時勃然大怒。他一把將姚錢樹抓了起來，大聲斥責道：“這就是你的考試成績，你上課的時候都幹了些什麽？”

    姚錢樹嚇了一哆嗦，緊接著便大哭起來。姚父姚母聞聲趕來，看著依然嚇得瑟瑟發抖的孫子，頓時心疼不已。兩人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兒子的手掰開。姚母抱著孫子不停地安撫。姚父則申斥道：“你是不是又喝多了，跟孩子發什麽火？”

    姚業抖了抖手上的試卷，憤憤地說道：“一次小小的測試，一大半都是空白，你還真有出息！”

    “你兇什麽兇？孩子剛剛上小學，根本就不懂什麽是測試。這也怪我和你媽，本來就沒有什麽文化，學的那點東西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也輔導不了孩子。”姚父說道。

    姚錢樹是真的被嚇到了，抱著奶奶嚎啕大哭。姚母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怪什麽怪，要怪也隻能怪他自己！以前還知道三天兩頭的往家裏來一趟，可最近這幾年呢？隻顧著自己胡吃海塞！你如果能多關心一下孩子會是這樣嗎？一次測試就能看出有沒有出息了，那你小時候次次滿分也沒見得你……”姚母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教育孩子要有耐心，你剛才的舉動很有可能會給他造成心理陰影的！”

    後麵的話姚業沒有聽清楚，因為在母親停頓的那一剎那，他就不受控製地笑了起來，之前才感受到的那一絲溫暖也在這一刻化為烏有。原本還以為母親叫自己回來，是要給自己一些安慰，沒想到最後還是羞辱！“我是沒出息，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我希望我的兒子能有出息，這難道有什麽錯嗎？”

    姚母愣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兒子會消極到這種地步。同時她也有些恨自己，怎麽又想起給他準備酒的？姚父看著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的妻子，強忍著心頭的怒火說道：“你是怎麽跟你媽說話的？之所以給你準備酒，就是想試探你一下。你喝也就喝了，我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也不攔著你。可也不是讓你喝多了發酒瘋的！”

    此時姚業的意識已經完全被酒精所控製，所有的不滿和怨氣也在這一瞬間湧入他的腦海。“我說錯了嗎？事業上我一無是處，家也被我弄得支離破碎，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可這一切能全怪我嗎？我剛一結婚，你們就嫌這嫌那。如果一家人能和和睦睦的生活在一起，會出現這樣的局麵嗎？你們想管我，我怎麽就不能教育自己的兒子？他現在已經沒媽了，我……”

    “你給我住嘴！”姚父實在忍無可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姚業和錢朵兒雖然離婚了，可老兩口在家從來沒有談論過這個話題。現在的姚錢樹已經過了什麽都不懂的年紀，為了不影響孩子的成長，他們隻能選擇守口如瓶。誰能想到，他們費盡心機想去隱瞞的事實，最後還是被不爭氣的兒子揭穿了。

    果不其然，姚錢樹聽到這個消息後哭得更厲害了。他一邊哭還一邊喊著：“爸爸是個騙子，我再也不喜歡爸爸了。奶奶，你讓爸爸走。媽媽沒有不要我，媽媽沒有不要我……”

    再怎麽鐵石心腸的人看到這一幕也會為之動容。姚母安撫了孫子幾句，然後惡狠狠地看著兒子吼道：“你還站在那幹嘛，還不趕緊滾！以後再也不要進這個家門！”

    被父親打過的臉頰還在隱隱作痛，姚業也實在沒有臉繼續呆下去，隻能奪門而出。這一次，他徹底的迷失了方向。腳還在不停的往前進，不知不覺中又把他帶到了那個他經常會出沒的地方。像往常一樣要了一瓶酒，然後開始自斟自飲。此時的他隻想把自己灌的不省人事，然後把之前的過往通通忘掉。可也不知是怎麽了，今天的酒是越喝越精神，繁亂的思緒也變得清晰起來。親人、朋友的身影不斷浮現在他的腦海中，無論用什麽辦法也揮之不去。他拿出手機，麵對著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卻不知道要打給誰。終於，從來沒有發過朋友圈的他編寫了一句話，然後將手機拋向了馬路。隨著一聲脆響，也斬斷了他所有的情思……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安撫好了孫子，老兩口的心裏卻再也無法平靜。姚母一會兒看看掛鐘，一會兒又看看門外，終於忍不住說道：“兒子就這麽一聲不響的走了，會不會出什麽事情？老頭子，你給兒子打一個電話。”

    “他一個大小夥子能出什麽事？要打你自己打，我可不想理他。”姚父道。

    姚母雖然也在生兒子的氣，但還是放心不下，撥通了兒子的電話，提示的卻是已關機。這一刻她的心跳驟然加快，情不自禁地說道：“老頭子，兒子會不會想不開，再做什麽傻事？”

    姚父也不由的擔心起來，但還是故作鎮定地說道：“他如果因為這點事想不開，那可就真的沒救了！你也別瞎想，說不定現在他已經到家了。”

    姚母不停地踱著步子，越想越害怕，“什麽叫這點事？所有可能出現在他這個年齡段不好的事都被他攤上了，這還算小事？不行，今天如果見不到他，我心裏是不會踏實的，我要去他家看看。”

    “不至於吧？他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麽可能這麽脆弱？”姚父嘴上雖然這麽說，心裏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天這麽晚了，又下著雨。你別著急，我跟你一塊兒去。”

    二老帶著一小匆匆趕到姚業家，敲了半天門也沒有回應。打開房門一看，並沒有發現姚業回來過的痕跡。這一下老兩口是真急了，習慣性的把電話打給了錢朵兒。

    錢朵兒剛從老家接回母親，聽到這個消息後也顧不上休息，隨便找了個借口便跑出了家。所有能想到的地方她都找了一遍，可還是沒有發現姚業的影子。無奈之下，她隻能選擇暫時與姚業的父母會和。

    姚母看到錢朵兒一個人回來的，頓時癱倒在地，泣不成聲。受到驚嚇的姚錢樹看到母親，趕忙撲了上去，說什麽也不願再撒手。姚父顫顫巍巍地問道：“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

    看到錢朵兒微微地點了點頭，姚母哭得更厲害了。她斷斷續續地說道：“朵兒，媽求求你再想想辦法，平時他喝完酒都會去哪，又有哪些要好的朋友？這些你都比我們了解，一個大活人不可能就這麽沒了。算媽求你了，隻要你能幫我把他找回來，我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

    錢朵兒稍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媽，您別這樣。該找的地方我都找了，之前和他要好的幾位朋友我也詢問了，沒有人見過他。”

    “小業一定是出事了，小業一定是出事了！我要去把他找回來，回來……”

    姚母說著就要掙紮起身，錢朵兒連忙扶住了她，“雲都市這麽大，你去哪裏找？萬一沒能把他找回來，您再出了什麽意外該怎麽辦？”錢朵兒突然停住了，按照爸媽所說，如果姚業真的是想不開，那就不能再用正常的思維來考慮他的去向，隻能向著他未了的心願去想。終於她想到了一個去處，急忙說道：“我大概知道他在什麽地方了，你們不用擔心，我這就去把他找回來。”

    可此時姚錢樹緊緊地抱住她的大腿，誰勸也不鬆手。姚父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就在家陪著他們娘倆吧！把地址告訴我，我去把那小子抓回來。”

    錢朵兒之所以沒有把地址直接說出來，就是怕二老擔心，可眼下的情況不說是不行了。可當她剛把那棟大樓的名字說出來，姚母已然昏死了過去了，姚父也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眼含著淚咒罵起姚業，然後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可沒走幾步，又一次摔倒。

    如果情況真如自己想的那樣糟糕，以姚父現在的狀態趕到那黃花菜也涼了。突然，錢朵兒竟然為自己感到莫名的悲哀。在這個關鍵時刻，她竟想不到一個人能來幫自己。正如程諾所說，她在追逐目標的同時失去了太多的東西。可眼下麵對這樣的情形，能幫助自己的估計也隻有程諾了。讓一個外人去也好，免得姚業看到自己後再一時激動，鑄成大錯。

    接到電話後的程諾也意識到事態的嚴重，馬不停蹄地趕到那棟大樓的頂端。果然如錢朵兒所料，此時的姚業身體前傾，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危險。她來不及多想，輕聲喊道：“這就是你所說的想明白了？”看到姚業回頭，她這才大聲喊道：“朵兒姐說的沒錯，你就是一個懦夫，一個徹頭徹尾的窩囊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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