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閔三叔的執拗

    傍晚的時候，程諾決定回家看望奶奶，姚業選擇在閔窪村逗留一晚。雖然孔繼臣總是說由他來和閔三叔談，但姚業還是想去了解一下。到了晚上，他在孔繼臣和老支書的陪同下，拿著禮品，扣響了閔三叔的大門。

    閔三叔看上去就是一個樸實而又憨直的人，即便他清楚三人的來意，但還是熱情地招呼著，並讓自己的老伴準備晚飯。即便三人再三推卻，但還是無法抗拒他的熱情。簡單寒暄了幾句，話鋒也開始步入正題。直到這時，閔三叔的臉色才變得有些陰沉，“你們既然來到了閔窪村，我也不會拿你們當外人。隻要進了我的家門，我會熱情款待。至於其他的，還是不談的好。”

    “不談我們來幹嘛了，就為了吃你一頓飯？”在座的人中老支書年齡最長，和閔三叔也是幾十年的交情，所以說起話來也是直言不諱。“老三，你也一大把年紀了，怎麽還是這麽拗呢？以前我沒有能力，所以咱們才一直落後。現在來的都是年輕人，他們有能力有覺悟，對咱們村的發展建設也是百利而無一害。別人都是舉雙手贊成，你怎麽就想不通呢？而且你那塊地又是處於中間的位置，孩子管理起來不方便，你每天走來走去的也不方便，你到底圖什麽？”

    “我什麽也不圖，就是不想租出去。種地是農民的本分，你如果連種地都不讓我種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閔三叔回道。

    老支書聽著有些不樂意了，直勾勾地看著他質問道：“誰說不讓你種地了？小孔從一早就說過，無論把地承包給誰，也不會剝奪你們勞動的權利。隻要你們願意，隨時都可以去工作，當天就能拿到工錢，而且來去自由。你那一小塊地，一年才能給你帶來多少收入？租金又沒少給你，無聊了就去工作幾天，怎麽也比你現在舒坦吧？”

    閔三叔眉頭緊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這就不是錢的事。種別人的地和種自己的地能一樣嗎？”

    兩人的對話一度陷入僵局，繼續談下去也不會有轉機。於是孔繼臣說道：“三叔，要不這樣吧，我們重新替你找一塊地，絕對不比現在的小。你把這塊地讓出來，這樣大家都方便，您看成嗎？”

    “你會拿自己的孩子和別人換嗎？”閔三叔反問道。他對待孔繼臣可沒有像對待老支書那樣的耐性，說話自然帶出了些許火氣，一時間也讓孔繼臣有些左右為難。

    “你吼什麽吼？人家孩子放棄城裏優質的生活來到咱們村是為了什麽？更何況對你還是極其的尊重，一口一個三叔的叫著，你又是什麽態度？還拿孩子打比方，這能是一回事嗎？”老支書十分不滿地說道。

    閔三叔的語調明顯平緩了許多，說道：“老哥哥，我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對你們而言，那隻是一塊地；可對我而言，就是我的孩子，甚至我那不爭氣的孩子都不如這塊地和我的感情！”

    老支書頓了一下，但還是義正詞嚴地說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但你也不能拿孩子來出氣。把土地承包出去是目前咱們村一等一的大事，你也要顧全大局。小姚今天也過來了，還給你帶來了這麽多的禮物，你怎麽還是食古不化呢？”

    “我怎麽就食古不化？經過這麽多年，農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土地。到頭來自己的地不去種，還去充當別人賺錢的工具，圖什麽？”閔三叔小聲嘀咕著。

    在交談的整個過程中，姚業始終一言未發。但他看得出來，閔三叔是真的珍惜那塊地。既然老支書提到了自己，閔三叔對自己也充滿了敵意，那自己理應有所表態，“三叔，不可否認，我來閔窪村是為了賺錢，但我也會盡可能的將村民的利益最大化。本來租賃雙方就是公平自願的原則，既然您執意不肯，我們也不好強求。謝謝您的款待，以後有時間我們再來拜訪。”

    看著姚業要走，老支書是真急了，指著閔三叔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你就強吧！到時候那一大塊地全部連起來，就把你那一小塊圍在中間，我看你怎麽辦！”

    閔三叔低著頭也不言語，姚業和孔繼臣連說帶勸才把老支書勸開。剛出大門，老支書便對二人說道：“你們放心，老三和其餘幾家還在觀望的交給我。我就算是拚著這張老臉不要了，也要逼著他們把地讓出來。你該動工動工，我這邊絕對不會耽誤。”

    姚業聽出來了，這是生怕自己因為閔三叔的固執而放棄承包其餘的土地。於是他連忙說道：“如果您真這麽做，估計我在閔窪村也呆不下去了。三叔隻是對土地的感情太深，這我完全可以理解。您放心吧，我不會因此改變自己的計劃。”

    老支書這才鬆了口氣，臉上的皺紋也瞬間舒展開來，“對對對，不能因為他一個人壞了全盤的計劃。你就按我說的，就把他那一小塊圍起來，看他以後怎麽辦！”

    姚業微微一笑，心裏早已有了打算。送走了老支書，二人回到了孔繼臣的住所。看得出來，即便之前在閔三叔家受到些許冷落，也沒有影響到孔繼臣的心情。他翻箱倒櫃找出了一瓶酒，一臉興奮地說道：“這可是我花自己腰包買的酒，藏了好一陣了。本來打算招商的時候拿出來的，誰成想把你招來了。算了，便宜你了。村裏一到晚上就靜悄悄的，也沒有其他的娛樂項目，咱們邊喝邊聊。”

    姚業不由地露出一絲苦笑，那瓶酒對他確實具有極大的誘惑力，但他卻不敢觸碰。他毫不猶豫地說道：“你還是收起來吧！我好不容易才重新站起來，你又想讓我躺下？一旦我破了戒，我可能真的就認真不起來了。”

    孔繼臣一邊往回收著酒，一邊還不忘調侃他，“那我豈不是得了一個大便宜，連一頓像樣的飯都沒有準備，就把你這麽一個大客戶招來了。要不還是喝一杯吧，否則傳出去該說我不近人情了。”

    姚業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說的好聽，你倒是別往回收啊？”

    “那怎麽能行？我也不能因為我個人的名聲而讓你違背誓言吧！”孔繼臣繼續開著玩笑，突然話鋒一轉，又變得認真起來，“之前我也沒有過問，是什麽原因讓你想到從事這一行當？”

    姚業微微搖了搖頭，“也沒有具體的原因，就是突然看清楚了自己。頹廢了這些年，無論到哪都感覺自己無法融入。反正都是從頭再來，還在意選擇哪個行業？”

    孔繼臣點了點頭，“之前我也有過類似的感覺，好像就在那一瞬間頓悟了。以前總是說三十而立，現在想想這句話好像一直在被我們誤解。”

    “也不盡然，是我們自己在安逸中荒廢了太多的時光。好在一切還來得及！”姚業回答。

    孔繼臣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擔憂，“從我的職責而言，我希望你能盡快來我們村創業；但如果是從朋友的角度，我還是勸你仔細斟酌一下。種植業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非常辛苦，而且短期內不會有絲毫的收益，萬一失敗了怎麽辦？你可是賭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時間也耽誤了。”

    姚業淡然一笑，“哪有這麽多的萬一！盡人事，聽……”後麵的話他沒能說出口。這些年來，他一直將這句話作為自己的口頭禪，可到頭來才發現，隻要盡了人事，又何必聽命於天？“事在人為吧！當初錢朵兒到處碰壁，擺地攤的時候，誰能想到她會擁有自己的企業。不管從事哪個行業，無非就是兩點：立本，創新。隻要堅持住這個思路，就會贏得市場。”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會不遺餘力的幫你。”孔繼臣頓了一下，然後又吞吞吐吐地說道：“你就這樣直呼她的名字，難道不感到別扭嗎？有沒有想過什麽時候……”

    姚業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有些錯是不能被原諒的。再說，我現在也沒有心思去考慮這些問題。”

    孔繼臣也不再追問，很多事情確實不能光靠嘴上說，還得看日後的行動。“算了，不開心的事不提了，說說你具體的打算吧！”

    姚業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說起了自己的計劃。不到之處，孔繼臣也會做出相應的補充。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到很晚，一筆筆勾勒出他們心中的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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