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峰回路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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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鋒沒想到,他提供的安睡藥讓蓋爾眼睛這一閉,竟可能再也無法睜開。
    縱有劍聖這一身驚天動地的本事,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兄弟一步步沉入死亡之河,無能為力……
    這隻名為“無力”的大手,狠狠扼住赤鋒的心神。
    ——當真無能為力嗎?
    卻在這時,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從赤鋒心底響起。
    當真?無能?
    先知與劍聖,是元素之道的一體兩麵。
    戰鬥與治療,同樣是元素法術的一體兩麵。
    這場手術所需治療魔法,隻是涉及單純的出血、感染等物理麻煩,這種純粹物質層麵的麻煩,靠最基礎的元素治療法術便足以應對!
    但赤鋒偏偏沒有去鑽研過,這最基礎的治療魔法!因為在他看來,劍聖掌握自用的治療法術,而對於同伴,靠草藥配合元靈催化,再加上這個世界本身的光明魔法便足以。
    赤鋒萬萬沒想到,如今這種境況,不禁心生悔意。
    以他身為地球人的悟性和劍聖此身卓絕的修煉天資,若他閑暇之餘去研究基礎的薩滿治療法術,說不定早就能克服異己能量排斥反應,掌握能為他人進行治療的元靈法術了!
    那樣,現在就不會要眼睜睜地看著……
    無知無覺間,赤鋒便心陷泥潭。
    這假設,打一開始就錯了——閑暇,他哪有什麽閑暇。
    自來此異世,赤鋒唯數不多的閑暇,便是參與伏殺天空領主之前,與烈焰傭兵隊同行那短短十數日。
    且不說,這短暫時日,光赤鋒自己,無人指點,閉門造車,能有多大概率領悟“異己能量排斥”這曾經的千古難題的解法。便退一步說,赤鋒那些日子若不是與傭兵們東奔西跑,結下情誼,又何來此刻的困境?
    若無情誼,蓋爾又豈會淪為棋子,被血荊棘派至此地,出現在這?
    若無情無義,便是領悟出治療他人的元靈法術,又何來用武之地?
    此刻的無能為力就是無能為力,是命。
    命運不講對錯。
    赤鋒原本知道這個道理,但現在卻遭蒙蔽,不見此理,心陷迷途。
    這是入魔前兆。
    “該死!”赤鋒低聲怒喝,舉拳便要錘在地上。
    卻是一隻嬌柔玉手,從旁“輕輕”握住了。
    “赤鋒先生,命運的捉弄,不要用來懲罰自己啊。”紅小姐輕聲勸道,外形嬌柔的小手生生扼得赤鋒大掌無法動彈,另一手藏於袖中,被寬大紅袖描摹出握物之手的輪廓,在赤鋒背後疑惑而試探地揮弄,頗像個驅散魔鬼的作法巫師。
    “命運的捉弄……”如風吹過,赤鋒心周迷霧散去,他驟然冷靜。
    見赤鋒冷靜,紅將揮弄的袖手若無其事地收回,嘴角卻抿著未散的疑惑。但那疑惑,在“見”赤鋒轉身看來,便快快隱去,化做柔和笑容。
    卻聽道。
    “紅小姐,我有一事,厚顏相求。”赤鋒抱拳。
    紅小姐臉上笑容卻被拂平了幾許。
    “厚顏嗎……莫非,你是想,讓他像你徒弟那樣,先複蘇死靈,隨後以淬體之法,超脫冥軀,你厚顏所求,可是我的生靈?”
    被紅小姐轉眼便道破所想,赤鋒沉默幾許,已然明白,紅小姐未說出口的拒絕。
    “抱歉,此事不會再提。困擾紅小姐,是我的不是。”
    赤鋒拱了拱手,卻是陷入沉默。
    紅小姐不是吝嗇生靈,紅小姐是不願主動出手,助一位死靈誕生於世,能讓隕火在她眼前蹦躂,估計已經是紅小姐最大的忍讓了。
    蓋爾的死亡,他徹底無力回天……
    紅小姐的及時出手,阻止赤鋒在魔魂的暗中引誘中跌入深淵,但魔魂溜了,深淵仍在,赤鋒仍徘徊深淵的邊緣,望著那深淵,沉默。
    這番沉默,自是被紅小姐“看”在心底。
    “困擾倒也不是。你若拿我屠龍情報威脅,才會真的令我困擾。”紅小姐道,“很抱歉,我本來不該在這種時候提……但屠龍情報對我而言事關重大,我知道赤鋒先生此刻傷感,但我需要您先收攝心情,將您掌握的情報,先盡數相告。”
    屠龍情報?
    赤鋒強振精神,回轉心緒。
    “紅小姐放心,屠龍情報是朋友間的合作,不是利益交換的籌碼,我知道的,都會盡數分享。隻是具體情況,抱歉,我掌握的恐怕沒紅小姐期待的那麽多,但情報的大方向,已經有了……”
    赤鋒便道出惡魔使的存在,道明其和屠龍情報的關係,以及赤鋒的一點推測。
    “這座小鎮的惡魔使被死靈法師埃伯瑞森手下所殺,死靈法師又掌握搜魂魔法,那麽,惡魔使手中的情報,無論是用紙記錄的還是用腦子記錄的,都恐怕被埃伯大師掌握。所以,我們先對付埃伯大師,再做打算。”
    道出這些,赤鋒是有些忐忑的,他自覺所提供的情報,都是些畫大餅的,沒有實質內容。紅小姐若失望之下離開,他還真攔不住。
    卻不想,紅小姐聽完,點點頭,慶幸道。
    “龍神常說,道路是最重要的。赤鋒先生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方向,輕易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真是厲害。換作是我,恐怕現在還像是無首群龍一般,扛著錢袋,到處找盜賊公會,最後被騙著買無數的假情報吧……赤鋒先生,既然道路已明確,接下來,我自然與先生同行,先生有任何困難和需要,也盡管開口,能幫的,我一定幫。”
    紅小姐有些興奮,不由多感歎幾句,便感慨到雷叔身上,忍不住歎息。
    “呼……像這樣直接接觸黑暗,果然能比跟那幫人虛與委蛇,要快捷有效得多,偏偏雷叔……”
    這話,倒叫赤鋒想起挖掘廠時,紅小姐便表現得跟盡心保護她的雷叔很不對付,彼時赤鋒還以為,是雷叔的看管引起了紅小姐的叛逆之心,現在看來並非全然如此。
    不過,赤鋒其實並不希望紅小姐同行,黑暗世界與惡魔勾結,惡魔的力量赤鋒比誰都更清楚。別說紅小姐是未成年巨龍,便是成年巨龍,如此深入黑暗世界腹地的情況下,也可能在惡魔的偷襲下陰溝翻船,紅小姐光有武力,可對付不了惡魔。
    赤鋒本就想將紅小姐勸回去,現在時機不合適,他就不勸諫,暫且收斂本意,先替雷叔說幾句好話。
    “雷叔老江湖,選擇穩當行事,也可以理解。畢竟,你已經折進去一位身邊人,雷叔不能再讓你也折進去……”
    紅小姐曾提及,成年巨龍參與屠龍行動,有時是為了搜尋失蹤的幼龍。她這樣說,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都是明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赤鋒選擇最穩妥的說辭,卻不想,這說辭竟是讓紅小姐臉色一沉,激動反駁得聲音都上了調。
    “不,不是的,雷叔不是求穩,他隻是不在乎,雷叔隻需要我安全,其他什麽人他都不在乎……唉,不談這個。關於那個死靈法師,你有什麽打算?”
    紅小姐泄漏的情緒,很快又收了回去,然後主動轉移話題。
    赤鋒不便多問,就順著紅小姐的話道。
    “我下午曾寄信給他,想布局引誘他,但沒想到,他立刻就識破了,甚至連試探都沒有,就進行了反攻,在我的眼皮底下,布了暗局。”赤鋒沉聲。
    前腳,他剛給埃伯瑞森以他的手下血爪名義“寄信”,後腳,與赤鋒關係匪淺的烈焰傭兵們便淪落至此,魁剛也出現在決鬥高塔的底層角鬥場……
    太詭異了。
    那封“信”,可是用惡魔語所寫。惡魔語,本就是黑暗議會的“上等語言”,沒點層次,還學不到這惡魔語呢。更何況,赤鋒還請隕火幫忙,分析過血爪的書寫習慣,確保這封偽信就算血爪本鬼看了,都要摸著下巴,先懷疑這信是他夢中所寫,再考慮偽造的可能。
    可就這樣一封近乎完美的信,竟完全沒能迷惑到埃伯瑞森,就好像血爪死亡的瞬間,埃伯瑞森便得知了消息一樣。
    但這絕不可能。
    若是魁剛死了,埃伯瑞森有可能會第一時間察覺到情況,但血爪不會。
    血爪不同於魁剛,他是先天死靈,有家族做靠山的他可以向死靈法師俯首稱臣,但不會和死靈法師締結實質性的靈魂契約。而從血爪與埃伯瑞森使連重要之事都靠頻繁通信,也可以看出,這兩人沒有靈魂溝通的渠道。
    所以,血爪便是死了,埃伯瑞森也不可能立刻知道。
    可現在,埃伯瑞森並不知血爪身死的情況下,卻麵對血爪的信,不做半點試探,就直接斷定信有問題,並且,連各種準備的時間都不用,立刻就針對赤鋒做出了無比精準的布局。
    無需試探,就知道了一切,仿若……先知。
    ——媽的,總不能,這老逼也是被另一條時間線響應召喚而來的先知所奪的吧?
    赤鋒心底冷笑。他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否則,穀丹和埃伯瑞森還鬥什麽鬥,隻要“沃古”隨便吭個聲,兩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都可以。
    若非“先知”,便是內鬼。
    利伯緹娜。
    赤鋒立馬想到這個女人。
    這位被赫米德領主潑了一萬盆髒水的女鎮長,赤鋒本來就沒相信任過她,預想過她泄漏情報的內鬼可能。
    但在赤鋒的算計中,他至少有一天的緩衝時間,等穀丹過來,一同算計埃伯瑞森,卻沒想到埃伯瑞森行動如此迅捷。
    現在不是管內鬼的時候,現在要做的是破了埃伯瑞森尚未全盤布好的局。
    這場局中,莉薩無疑是最“幸運”的,“單純”參與了一場絞肉賽,沒有被施加其他暗手。
    相比之下……
    切森,被製作成那般活死人的畸形模樣。
    蓋爾,被植入死核,扔到這永生選拔的角鬥賽場,還跟碰巧跟魁剛分為了一組……
    是的,是碰巧。
    赤鋒已經和此處管事再三確認,這分組沒有任何人下令,是管事喝花酒時隨手劃分出來的。並且魁剛也不像蓋爾他們,是臨時“空降”過來的,而是幾天前就到這,報名了永生選拔賽,比賽都勝了好幾場了,但今天,卻找到角鬥場的主管,要求向下調整選拔賽級別,這才和處於選拔賽最底層的蓋爾分一組去了。
    這事,就很古怪。
    魁剛要向作為城防總管的赤鋒發難,應該直接去城鎮大廳,找赤鋒的麻煩。可實際情況卻是,魁剛放棄了原本處於地上決鬥場的死靈組比賽,轉而參與地下角鬥場的最底層淘汰賽,並且隱藏其死靈身份,像尋常戰士那樣出手。
    這明顯是臨時性的安排,讓魁剛由明轉暗,好布置埋伏。恐怕是顧慮城鎮大廳是赤鋒的地盤,不好提前布置陷阱,所以要將赤鋒引到決鬥高塔,要在這設伏。
    可這樣說不通的地方也很多。
    不說別的,就說魁剛,不,應該說,魁剛背後指揮他的死靈大師,如何確定赤鋒一定會出現在決鬥高塔,甚至會在永生選拔賽上露臉?
    赤鋒直覺感到這正是破局的關鍵,眉眼微垂,思考起來,卻沒什麽斬獲。
    埃伯瑞森使魁剛這棋所布之局本就不走尋常,再趕上赤鋒半道插入,局還沒布完,就被赤鋒逮住了魁剛。
    若換了正常情況,逮住關鍵棋子,便可加急審問,問出有用信息。
    但這招對付身為契約死靈武士的魁剛不行。
    魁剛是埃伯瑞森的契約死靈武士,而且死靈契約的效力應該不弱,至少提供二者靈魂溝通的渠道肯定沒問題。
    靈魂溝通的有效範圍是非常恐怖的。
    當初希婭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想用奴隸靈魂契約來陰赤鋒,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被赤鋒借靈魂聯接的運行原理,顛倒主仆,反害了自己。
    雖然這主仆關係隻維持了短暫的一天,但靈魂溝通的效果,卻也因索尼的無心之舉,得到了測試。
    那時,由於索尼排斥這小賊,赤鋒默許了他調走這小賊的借口,把希婭以送信之命,扔到數十公裏外的屠龍小鎮。間隔數十公裏之後,赤鋒能感覺維持靈魂聯接所需的精神力隻是稍許增加,遠遠沒達到極限。
    赤鋒推算過,靈魂契約能提供的靈魂溝通,極限應該有上千公裏之遠,非常誇張。如果不是因為靈魂聯接的本質,相當於在靈魂上開個破口然後插根管道,非常傷魂,希婭受不住第二次的話,赤鋒其實很挺想跟希婭續約的。
    不過,死靈契約所提供的靈魂溝通,溝通範圍肯定遠遠沒這麽大。因為,除了靈魂溝通外,死靈契約還有一係列和靈魂相關的功能,比如允許死靈法師像傀儡一樣直接操控契約死靈身體的死靈傀儡操控術,類似這樣的能力,是會和靈魂溝通搶占“通信渠道”的。
    靈魂聯接提供的“靈魂信道”的“帶寬”是有限的,死靈操控占得多了,靈魂溝通占得就少了,效果就弱了。甚至,死靈契約本身的強度,也會影響靈魂溝通。比如隕火就簽得是最弱的靈魂契約,雖然幾乎沒有額外的功能和靈魂溝通搶帶寬,但靈魂溝通的範圍依然非常小,隕火想跟穀丹聯絡,還得靠布陣施法,就是契約本身太弱的原因。
    除此之外,死靈法師通常會與數位甚至數十位死靈武士同時契約,要是每個死靈武士的占據那麽大的靈魂信道,死靈法師的靈魂早就被戳成篩子了。
    所以,死靈契約提供的靈魂溝通,遠不如主奴契約那麽強力,但死靈法師可以視情況,臨時調整契約強度,所以赤鋒不清楚,魁剛的死靈契約強到哪種程度,也就無法判斷,魁剛和他新主子的靈魂溝通的範圍是多大。若這場拷問在埃伯瑞森的注視之下,誰tm知道拷問魁剛所得情報有多少他新主子藏的雷?
    拷問,顯然是浪費時間。
    無法拷問,就隻能以殘缺之局逆推,但這樣推不出東西很正常,就這點線索,死神小學生來了都要搖頭好吧。
    逆推不行,那就順推。
    但順推……同樣推不動。
    不管正推逆推,終究要靠心協腦力,思考而成。
    於靈魂層麵的“心”,赤鋒沒有源於靈魂的先天捷思,考慮事情的速度不比常人更快,更敏銳。
    於肉身物質的“腦”,可鍛煉的後天捷思,情況就更加微妙。
    雖然理論上來說,經由元靈淬體,赤鋒頭腦得到大幅增強,記憶分析等大腦功能也同步增強,如今的增強幅度,足以鍛煉出後天好記性與後天捷思,但事實上,有一半正好想反。
    赤鋒記憶雖得到增幅,可記憶不等於思速,他並沒有鍛煉出後天捷思——因為腦力不夠用。
    大腦的思考,本身就建立在對神經係統傳來的神經信號流的匯總之上。元靈淬體在增強頭腦的同時,對血肉筋骨增強的幅度更大,每一塊身體組織所發送的神經信號數量越多,頻率越快,強度越大,連帶著神經係統整體也更粗、更韌、更猛。
    大腦的處理能力被這些龐雜的生理信息占用得越多,留給思考的腦力就越少。
    更何況,赤鋒這具身軀強度,已經是尋常戰狼騎兵五倍之強。如果說尋常戰狼騎兵戰鬥狀態的神經信息流是漲水的江南溪流,那赤鋒如此恐怖的身軀,哪怕是躺平擺爛,來自血肉筋骨的神經信號流也是滔滔江水級別。而且這滔滔江水之中還不時摻雜死亡之力搞事搞出來的劇痛,赤鋒沒被這神經偶發性錯亂的江水波濤衝垮理智的江堤而降智,已經是算他本事了,根本沒多餘的腦力來鍛煉和維持後天捷思。
    沒有捷思,赤鋒想推這局,便得花個把小時,甚至得一兩天,才能看出點輪廓,但那時,黃花菜都涼了幾道了……
    可埃伯瑞森的布局就在眼前,現在是他搶到了先機,卻看不破,這叫赤鋒怎能甘心!
    赤鋒再次閉上眼。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包廂觀景窗外,角鬥場牢籠中,將便宜徒弟帶進鬥籠的鬥笠武者,確認場地安全後,將身體靠在牢籠邊緣上,也同步閉上眼。
    兩具身心,同時思考起同一件事來。
    這樣思考其實也沒什麽大用,赤鋒早就試過。
    思考是一種靈體協同的過程,通常需要靈魂層麵的“心”與物質層麵的“腦”配合。心影鏡像思考時,用的“心”,自然是心魂之影,但用的“腦”,卻不是鏡像的頭腦,而是本尊的頭腦。
    當然,鏡像實體的頭腦也不是擺設,畢竟血肉肢體的行動還得靠它指揮,但鏡像大腦,隻收發信息,並不處理信息,也就是不能思考。心影的思考,依然建立在本尊的頭腦之上。
    一心縱是可以二用甚至多用,但腦力資源是有限的。當本尊已經在深度思索,占據絕大多數腦力,這種情況下,心影隻能撿些邊角料廢料,回收利用,勉強提高點效率……
    赤鋒知道這一點,但,就算要撞南牆,也要撞了再說。
    然後腦袋又被南牆撞了個大包。
    赤鋒歎息著睜開眼,看著走到他身前的紅小姐,猛然想起一件事來。
    “紅小姐,有件事,方才情急,忘了先與你請求許可了……我那具鏡像,儲存有你遺棄的那具血肉外身的殘留生靈,不知你是否需要回收這些。”
    赤鋒問道,這個問題他早便思考過許久,之前見紅小姐時,他便打算借鏡像之口,向紅小姐求得這些生靈,卻因隕火的意外“來電”被打斷。現在重提此事,自然也十分平靜,無論紅小姐做出怎樣的抉擇,他都可以接受。
    “啊!啊……啊,是那身血肉武裝遺留的嗎?那股生靈是我主動遺棄的,對我而言,就像是吐出去的口水,總不能再吞回去吧?你不嫌棄,就拿去隨便用好了,無需為這點小事為難,那太見外了。”紅小姐笑著,補充了句,“其實你那具鏡像,我早注意到了,但那算不得什麽事,我便沒提。放心,若你利用我,或者我的力量,做了不合時宜的事,我會主動告訴你,甚至阻止你的。”
    “……噗,那就,多謝紅小姐的龍涎香了。”赤鋒心底鬆了口氣,全然沒察覺到,紅小姐輕笑間揚起的幾許心虛。
    是的,紅小姐在心虛。
    以她對生靈的敏感,那尊鏡像吸收了她廢棄生靈的事,她都不用上手,早就聞出來。
    她家族有家族的規矩,似這些廢棄生靈,是不能在未經許可,被凡人拿去使用的。為此,紅小姐用特殊手法處理過,這些看似無主生靈,實則暗藏“保險”措施。除非同是紅龍炎脈一族出手,否則,沒有他人能挪做他用。
    哪怕支付超常代價,強行奪走這生靈,結果也注定自尋死路。
    非炎脈一族,管你什麽種族,哪怕同是巨龍,敢吸納這些廢棄生靈,最後也會落得個“生靈內爆”的結局,全身血肉將在內爆間化為灰燼,與生靈雜揉後飄散落到大地,為附近的土地孕育生息。
    但赤鋒那尊鏡像能吸納她的生靈,甚至還安然無恙,紅小姐知道,此事肯定她灌入其中的生靈膠水有關。
    生靈膠水,能將靈魂與肉身完全黏合在一起的生靈秘術。靈魂和肉身一但完全黏合,便會生死與共,身消魂隕……
    這招是克製元素、惡魔以及魔法傀儡等等存在的無上絕技,這幫靈魂能輕易脫離肉身逃命的老陰逼,一但靈魂被粘在肉身上,便再也別想“金蟬脫殼”的把戲了。
    這招,若是用在尋常元素鏡像的身上,還真沒大用,因為鏡像最底層邏輯並非靠靈魂操作,哪怕是心影鏡像,鏡像內也是心魂的影子,這種靈魂之影,是一種海市蜃樓般的存在,而不是真實存在的靈魂。
    可心影,是能被外界認知所塑造的……
    紅小姐此前,在賭場,便察覺出那主動接近她的“鬥笠客”不是凡人生靈,倒像是偽裝成人樣的元素生靈。隨後,便想起雷叔閑聊時曾說,以元素界當年幹的好事……若身為獸人的赤鋒運用元靈力量太過,引起元素界的注意,元素刺客很可能出現,來刺殺赤鋒。
    紅小姐思及於此,又見鬥笠客這麽位周身元素純淨得跟元素生靈一般的家夥,突然出現在赤鋒周圍,於是便誤會了,當即便想到用生靈膠水把人困住。
    結果,鬧了個大烏龍。
    紅小姐也不傻,得知了鬥笠客是赤鋒的劍聖鏡像,再結合雷叔告訴她的獸人劍聖的本事,她強悍的戰鬥意識讓她推測出了關鍵——赤鋒死命保護的這尊鏡像,不但說明這尊特殊鏡像與赤鋒性命相連,更重要的是,恐怕由於她那手生靈膠水,這尊鏡像無法正常解除了……
    紅小姐很確定,她施展生靈膠水時,成功將那具肉身和體內靈魂黏在一起,現在靈魂和肉身生死與共,這具鏡像若是肉身死亡,那靈魂也會跟著消散,鏡像自然無法正常解除了。
    若事情隻是這樣,紅小姐倒也不至於心虛,因為單純的被生靈膠水黏住,她有辦法化解。
    問題就是,這尊鏡像,還陰差陽錯地吸納她的殘棄生靈,那事情就不單純,變得很複雜了。
    簡單的說,就是紅小姐現在也沒把握,能安全地解除鏡像身上被生靈浸潤的生靈膠水……甚至搞不好,還會害得赤鋒觸犯生命禁忌!
    生命禁忌,那是生命之神所絕對不容許的!
    生命之神,可是連龍神,那種頭鐵得連泰坦都敢硬鋼的龍族驕傲都不得不陪笑相勸的存在……麵對這般恐怖的神靈,縱使赤鋒再獨特,他的生靈再強大,又如何?赤鋒的生靈與靈魂終究沒超脫凡人的界限,他隻是個比其他凡人強一些的凡人,隻要是凡人,又如何能承受神靈所降下怒火呢?
    不過,以生命之神的忙碌,估計也沒空搭理這凡界的事。就算赤鋒真折騰出生命,因該也不會引起生命之神的注意……吧?
    縱是紅小姐如此自我勸解,但性情和善的她,還是感到陣陣的心虛,
    想到這,紅小姐向赤鋒的眉頭,伸出手去。
    “紅小姐?”赤鋒見到這個動作,感覺怪怪的,不由地喚了一聲。
    青蔥玉指在赤鋒眉心點畫幾筆,赤鋒隻覺眉心一熱乘二,便聽紅小姐道。
    “我看你現在很需要思考,這是智慧女神的靈魂符文,是強化思考能力的泰坦符文,能由靈魂傳遞。這種符文對凡人是無效的,必須要有巨龍血脈才能使用,你的鏡像蘊含巨龍生靈,我試試,說不定也能起作用?”
    ……
    北冥傻站在空蕩的大角鬥場,忍受著觀眾高席上投來的神色各異的目光,隻覺尷尬得扣腳,轉身想跟師叔抱怨兩句,出口卻是先一句“臥槽”。
    “師叔!你怎麽了!你腦袋在冒煙啊!?”
    羅鋒剛凝神閉目,感知眉心灼熱,心靈在符文力量的影響下,進入一種玄妙之境,就被北冥這一嗓子給震醒來,頓時沒好氣地給了北冥腦門一發空氣彈指。
    “鎮靜,我這是在練功,你定心凝神,準備你的戰鬥。等下你要是心態崩了被幹死,我可不給你收屍。”
    羅鋒當然知道他腦袋在冒煙,這是他凝聚的水汽,在給他過熱大腦降溫所產生的煙霧,他還能自己心裏沒數麽。
    這具原本不能提供思考腦力的鏡像頭腦,此刻正飛速運轉!他看不到自己的眉心,但他感覺得到眉心那股熾而不灼的熱量,正將體內的巨龍生靈以一種羅鋒無法理解的方式,在大腦裏凝聚與運行起來!隨著這股能量流轉,這尊鏡像大腦開始發熱的同時,一股浩瀚的腦力也隨之釋放出了!
    北冥站在一旁,安靜如雞,但仍滿是好奇地看著師叔頭冒青煙。那目光之熱烈,好奇,赤果,足以讓尋常人被看得尷尬得扣出三室一廳。
    但羅鋒無所謂。他大學時可也是遊戲展出cos的猛男,哪此不是人山人海圍著拍,什麽放肆露骨的他沒見過,臉皮早就厚若泰山,北冥這小眼神才哪到哪,根本是給臉皮刮痧。雙睛一閉,便再次陷入沉思,又沉入那種思想玄境。
    ……
    那玄境之中,神識化做兩道思維,繼而各自化作一枚飛梭,一經一緯,一問一答,在迷霧中飛速穿行,以霧為絲,飛速編織出一張巴掌大小的思維織圖!
    這思維織圖,以問答形式記載了赤鋒所能察覺的一切,所能思考的一切,所能推測的一切並!並將這原本需要幾天時間並花費筆墨才能得到的一切,在白馬過隙間,盡織圖上。
    神識往那織圖一觀,便恍然得悟。
    “原來如此……”赤鋒睜眼,喃喃自語。
    他現在“明白”,為什麽埃伯瑞森認為,在決鬥高塔的布局,可以埋伏到自己了。
    因為城防總管的責任與利益。
    作為責任……城防總管必須處理突發惡性事件。蓋爾身上有死亡之核,一但爆發,不光蓋爾會淪為死靈,連通和蓋爾作戰的魔獸也會淪落死靈怪物,那將是惡性死靈瘟疫突發事件。而角鬥場爆發死靈瘟疫,那樣一來,赤鋒作為城防總管,必須來這角鬥場,處理事情!
    蓋爾品性高潔,是赤鋒敬重之人,也是赤鋒紮根此世的紐帶。若赤鋒毫無防備,一頭撞上屍變的蓋爾……結果,不堪設想。
    就趁赤鋒如此心神失守之時,暗中埋伏的魁剛再偷襲一手……縱是赤鋒神勇,也難說性存。
    然而,這還隻是做為責任的一個方麵。但埃伯瑞森此計,還有作為利益的另一方麵。
    要知道,這決鬥高塔舉辦的每一場賽事,都有不匪的待分配利益,永生選拔這種黑暗世界的大型賽事,更是豐厚得隻需賞臉露麵,隨便走個過程,都能賺得盆滿缽滿。難道有城防總管嫌錢多,不來這銷金窟走一遭嗎?
    退一步說,就算看不上金銀珠寶,過來享受個香檳美人,享受他人服侍、追捧、吹噓,總不必拒絕吧?
    再再再退一步說,就算香檳美人裝逼都不感興趣,那看場骨肉橫飛,血漿噴灑的戰鬥消磨時間,總是感興趣的吧?
    錢權,美人,消遣……不管是哪一種,待你興致正盛的時候,下毒刺殺,總有的是機會,不是麽?
    啥?
    錢權,美人,消遣,全都不敢興趣,那你還活著幹嘛?
    這番算計,對人心把握,堪稱完美。就算教會隱聖,都得遲早被牽著鼻子,往這決鬥高塔走這一遭。
    不過,遇上赤鋒就……
    其實吧,赤鋒絕非對酒色權財不感興趣的聖人,要不他電腦桌上的手紙和好幾大硬盤的大波資源,擺設不成?隻是現在,赤鋒有太多更重要的事處理,太多更重要的知識要學習,沒空享樂,也無心享樂。
    如此沒空,倒叫赤鋒避開了埃伯瑞森的人性陷阱,誤打誤撞,反占了先機。
    赤鋒已然明白,埃伯瑞森想怎麽引誘他進這決鬥高塔,那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是決鬥高塔。
    莉薩、蓋爾、魁剛,這三人都在決鬥高塔,顯然,決鬥高塔有什麽非常特殊的地方,使埃伯瑞森決意在這設伏……
    人。
    決鬥高塔,是人流密度最高之地。
    赤鋒眉頭皺起,眼中怒意升騰。
    埃伯瑞森,打算以這決鬥高塔中的觀眾、護衛、戰奴為祭,施展某種強大死靈邪術,用這種強大的死靈邪術,埃伯瑞森相信一定能絞殺赤鋒。
    可是,既然要施展某種死靈邪術,那必然要布置魔法陣。要布陣,埃伯瑞森就該親至。他又這麽料事如神,仿佛先知一般,行動果決,既然如此,這時候,他應該已經在內奸的幫助下,繞過城防眼線,潛入此地,開始布局才對……
    赤鋒用神識把整個決鬥高塔掃了兩遍,掃得心神都開始渙散,也沒發現可疑情況,更沒有找到死靈法師的身影……
    “……情報仍是太少,不知埃伯瑞森還有什麽陰謀,是不是在城裏其他地方布局。現在隻能以不變應萬變,先讓我徒弟去投石問路,詐出魁剛的底牌,也做個誘餌,看看能不能將死靈法師本尊給逼出來。若是不成,那就再尋機會,若是成功,到時候,就靠仰仗紅小姐了。”
    赤鋒將情況與安排,向紅小姐盡數闡明。
    紅小姐嘴角緊抿,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道。
    “我著實不擅長分析陰謀詭計什麽的,所以先生說的那些,我不是很懂。但打架的事、死靈的事,都可以交給我,我絕不會輸。”
    紅小姐活動了下關節,玉嫩肌膚下發出鋼鐵般的聲響,赤鋒聽聲識力,想到眼前這“柔弱”身體蘊含的力量比自己這魁梧之身還要強上幾分,目光便不由默默移開,下意識看向蓋爾,又是陷入深思。
    見此模樣,紅小姐嘴角幾番輕抿,終是妥協地舒展柔唇,輕聲道。
    “其實,也可以讓你朋友先以死靈複蘇,留住靈魂。超脫之事,等待些年月,或許會等到轉機……哦?你這話說的,我又不是人族那些光明教徒,我沒那麽死板。更何況,龍神教導我們凡事要學會變通,我就不能也變通變通嗎?像你徒弟那樣,超脫冥身,不是很好嗎?或者,至少像你身邊那位隕火先生,他雖是死靈,但可以正常溝通,能時刻收斂死疫,我不也假裝看不見嗎。如果你朋友能像他倆這樣,留存此世,也無不可。當然,要出了事,你得負責……”
    紅小姐忽然提到隕火,讓赤鋒腦海瞬間閃過某種念頭,但赤鋒剛想去抓住那念頭,一陣突然響起的嘈雜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滋……滋……喂,赤鋒大人,能聽見嗎?”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赤鋒腰間傳音魔盒,傳來的正是隕火的聲音。
    赤鋒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一下又更陰沉起來。
    “隕火先生,出什麽事了?”赤鋒沉聲。
    總算,這次沒有任何壞消息。
    “大人放心,鄙人這裏一切順利,主人已知曉並為大人的新改方案做準備,棺材和大人的禮物也已經通過某種土係運輸法陣,安全轉移到主人手中。倒是赤鋒大人,您是遇上了什麽麻煩?王子殿下臨走前,突然說您可能需要鄙人的協助,讓鄙人立刻前往高塔,鄙人正在加速趕來。”
    協助我?我遇到的麻煩,隕火一個身兼戰鬥法師的死靈武士,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
    赤鋒眉宇間閃過疑惑,繼而轉過幾許思索,然後,眼神驟然一亮!
    幫得上忙!而且,正是隕火才幫得上忙
    蓋爾所需的開膛手術!
    開膛取物,隕火有豐富的剖心取核的手術經驗!
    死靈可沒有光明、生命等魔法,全靠最物理的手術技巧,以藥水與縫合,讓開膛破肚的軀體複原如初!
    若以精妙之手術,說不定便能不借助治療魔法,安全取出死核!
    死馬當活馬醫了!
    “正有一事需仰仗先生!無需物資,隕火先生速速趕來!要快!快!”
    ……
    那金色廂房,隕火“氣喘籲籲”衝進房中,暫且不提。且說角鬥籠中,等得不耐煩的北冥終於見到對手,卻是個被八抬大“轎”抬進籠中,像垃圾一樣扔在地上的魁梧武士。
    北冥正為等來這麽個對手,氣得想翻白眼,但隨著對方艱難起身,北冥終於正眼看去,隻覺對方體型十分熟悉,再仔細看那身漆黑盔甲……
    “魁,魁剛!?”
    魁剛,是北冥身前結識的最後一位大地武士,也是他複蘇後,結識的第一位死靈武士。
    是魁剛,帶北冥度過死靈最容易崩潰的複蘇迷茫期。也是魁剛,為北冥爭取來留存自由意誌的機會,而不是像他自己那樣,意誌被死靈法師管控,操縱。
    為此,北冥對他,極為感激、敬佩。
    然而這份純粹的認知,在拜赤鋒為師後,不可避免染上了疑慮——從師傅那,關於自己的死亡與複蘇,北冥聽到一個,和魁剛所言截然不同的故事……
    魁剛說,他的死因是磕藥導致的心髒超哉。他死之後,魁剛追殺那個獸人替他複仇,不想半路遭遇死靈法師,才羊入虎口,被死靈法師奴役,並遵循死靈法師的命令,將他的屍骨也帶給了死靈法師……
    但師傅卻說,他的死,是魁剛的黑手。魁剛早就是死靈武士,隱藏身份混到他身邊。在殺害他以後,更是毫不顧忌地徹底展露其死靈武士的本事,以死靈鬥氣傷了師傅,這才導致師傅成現在這樣……
    師傅這說法,北冥起初是不信的,畢竟對方是他便宜師傅,還是個獸人,種族這最大的親疏遠近在這,他憑什麽聽信一個殺害他的獸人的話?
    但這幾日的經曆下來,北冥的想法,卻暗中變化了。師傅的為人他現在已再清楚不過,再回想師傅說過的話……縱是嘴上再硬,心底卻早已經忐忑,忐忑師傅說的才是真相。
    若誠如師傅所言,是魁剛欺騙了他,害死了他,甚至還利用他,順利混入屠龍小鎮,布下死亡屍核,連累血荊棘都中了招…
    這一切,便全都是他的錯!
    每每想到這,北冥便心神絞痛,愧疚,負罪……他不敢再去多想,裝著瞎,祈禱暫時先別遇上魁剛……
    卻不想,魁剛便這樣,出現在他麵前。
    而他,比起質問一個騙子,凶手,惡人,卻本能地,更在意,他剛以死靈之軀複蘇時,那短短幾日,魁剛給予他親如兄弟的照顧、情誼……
    魁剛暗害他,在屠龍小鎮散步瘟疫,甚至毒害血荊棘,這些畢竟是死靈法師的命令,沒有自由意誌的死靈武士,隻能照做。
    但魁剛對自己的關照、指點,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卻都是實打實的啊……
    隻可惜,北冥認出人來,心底懷柔,但魁剛卻沒能。
    “你是誰!?”魁剛渾身湧起鬥氣,警惕地掃了眼眼前的蠻族青年,便忽視此人,將目光放向四周。
    魁剛在尋找那個暗中陰他,極可能是光明牧師的家夥,全然沒認出眼前的蠻族服飾瘦弱人類青年是誰。
    不是魁剛眼瞎,畢竟任誰來了,也無法想象本是身露白骨的死靈,會和眼前這具覆滿血肉的身軀有什麽關係——雖然皮肉很少,很薄,但那畢竟是活生生的皮肉啊……
    北冥上前一步,想再喊一聲魁剛。卻不想,他這一步,刺激得本就神經緊繃的魁剛,立即揮出一拳死亡鬥氣!
    麵對襲來氣勁,北冥眼神一黯,倒也戰鬥本能頂起鬥氣盾,準備抗住這拳勁。
    卻是這時。
    “吭!”
    重劍一柄,從天而降,斬斷二人之間,也斬散那死氣拳勁。
    隨後,一襲鬥笠玄衣,悠悠出現在這幾乎與他同高的七尺重劍身旁。
    魁剛的注意一下全在那鬥笠身上,對方的站姿、神態,讓他感到莫名心悸,絕非凡俗。
    “魁剛,劍聖赤鋒這名號,你可還記得。”羅鋒問道,一手按著鬥笠遮擋下燙熱退散的額頭,一隻手搭在那滿是豁口的老舊重劍的劍柄之上,淡淡的元素能量附著其上。
    “……赤鋒?”魁剛第一反應,想起的是傭兵女王極為重視的那個傭兵赤鋒,但又想到劍聖二字,猛然一驚,“是那個獸人?”
    魁剛腦海浮現起,幾周前,奴隸車隊破籠出的獸人,那個被死亡鬥氣隨手擊潰的狼狽身影……
    下一刻,記憶中狼狽身影快速閃爍,最後竟與牢房間,那被眾人擁護的雄偉身影重疊……
    “那個城防總管!?竟然是他!?他中了死疫,竟還能活著!?還……”
    活得那樣放肆,自在。
    魁剛震驚。
    “很好,你還記得。那就好,聽好了,我之耳目即他之耳目,我之口舌即他之口舌,我言即他言。”羅鋒冷冷道,“泰格置之死地而武道悔悟,得我賞識,你卻殺害他於我眼前,血……傭兵女王鋤強扶弱而不忘本心,得我敬重,你卻謀害她於背地,這般羞辱,我自銘記在心!今日撞上,便在此了結恩怨吧。”
    “今日撞上,好一個今日撞上!”魁剛隻覺心火奔騰難扼,不禁怒吼,“既要複仇,你叫他出來,與我當麵……什麽!?”
    重劍擲來,猛插在魁剛身前。這重劍是魁剛的兵器,被角鬥場臨時保管的重劍,這把久經戰鬥的老兵,本是遍滿坑痕,可此刻,卻劍鋒瑩亮,煥然一新,如一把剛淬火的利刃。
    又是傳來一聲淡漠之言。
    “和我一戰,你還不配。你的對手是我的徒弟,你的劍給你打磨好了,拿出你全部的本事,贏了,自然能見我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