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克蕾雅精力最充沛的時候。
    在哄著今夜格外感性的傑西卡入睡後，克蕾雅換了身黑襯衣黑褲黑風衣，走出了房門。
    拐進隔壁，像是夜蝙蝠般倒掛在雪倫拉緊窗簾的窗戶邊緣。
    窺秘之眼地透過厚重的窗簾。
    她耐心地看著屋內色彩從象征著藍色的冷靜，逐漸變為陷入睡眠後的綠色。
    一夜無事。
    之後的這兩天，克蕾雅都以梅阿查伯爵之女的身份跟在傑西卡與雪倫身邊，參與著傑西卡在廷根的各項投資。
    有著雪倫在其中穿針引線，所有事情都有了良好的開端。
    廷根市改善住房公司鬆口讓梅阿查家族參與慈善基金的募集，市長丹尼斯讓傑西卡參與新一輪的街道修繕工程，廷根最有名的富商德維爾爵士也向傑西卡發出私人邀請商議合作。
    外部車廂上印有梅阿查家徽的華貴馬車中，坐著克蕾雅、傑西卡和雪倫三人。
    這不是曾經克蕾雅坐過的那輛無印馬車，那時候是從警官們手上接克蕾雅，為了保護克蕾雅以及家族的聲譽，當時坐的是一輛低調普通的沒有家徽的馬車。
    如今要走訪廷根市的權貴富商們，自然是要換上有家徽的私人馬車，並有專職車夫駕駛。
    梅阿查家族的影響力即便是在廷根也還是有的的。
    就是小地方利益集團反而抱得很緊，在沒有雪倫居中調和時，這些本地人都是既想要梅阿查家族的投資又怕梅阿查強勢插手得太深。
    雪倫的作用就是讓心有顧慮的雙方能坐下來談一談。很多事情隻要有的談，就有了機會。
    馬車車廂裏，雪倫跟克蕾雅討論著曆史學識。
    雖然克蕾雅有意透露自己對曆史、考古感興趣，看看人精似的雪倫會不會從這方麵入手跟她也拉近關係，但克蕾雅沒想到雪倫在這些方麵的學識深厚得就像是曆史係或考古係的專業人員。
    雪倫剛講述完第五紀元魯恩擊敗因蒂斯的白薔薇戰爭，就又說起了當今考古學上的難點：
    “讓人遺憾的是，至今我們都缺乏精確定位年代的辦法，隻能根據建築的風格，壁畫的特點，以及少量可辨識的文字，來做粗略的判斷。”
    “比如第四紀中所羅門帝國，圖鐸王朝，特倫索斯特帝國，都有著接近的建築風格，以違背常理、淩亂不對稱、喜愛黑色為特點的建築風格。”
    傑西卡在旁笑：“雪倫你跟克蕾雅的愛好真相似，克蕾雅就喜歡研究這類東西。”
    克蕾雅不鹹不淡地應了句：“我最近對各教會教典更感興趣些。”
    “是嗎？我也是呢。”雪倫笑道：“在研究這些教典時，我發現在曆史上記錄模糊的部分事件，反而在各教會教典中有著幾乎一致的神話描述。對這些教典的研究解讀，或許也是種揭開曆史迷霧的方法。”
    這雪倫還真的是什麽都懂點。
    克蕾雅心底感慨。
    馬車進入金梧桐區，此時傑西卡向雪倫問起了對德維爾的具體評價，
    雪倫想了想，說出了德維爾最核心的目標：“德維爾爵士想成為王國上院的議員。”
    雖然在廷根這段時間，傑西卡對德維爾名氣不陌生，但對德維爾的了解仍浮於表麵，隻知道這位德維爾以工廠主的身份發家，然後不斷抓住時代風口，資產遍及鋼鐵、煤炭、船運、銀行和證券。
    如今更是以慈善聞名，還被國王授予了勳爵爵位。
    “這件事情很難。”傑西卡皺了皺眉。
    王國上院的門檻已經不再是金錢，而是血脈。
    但德維爾的想法並不出乎預料，像這種資產累積到這般地步的富商們，所圖的也隻有身份與地位了，近些年也有例子可循，隻是難度極大。
    傑西卡說道：“即便我能為他介紹一位有著世襲爵位的女性，他想本人進入王國上議院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的孩子希望更大些。”
    雪倫聞言笑道：“對這件事的難度，德維爾爵士本人也有著清晰的了解，所以他並不會失禮而冒失地請梅阿查家族做任何擔保，也沒想過聯姻，他很愛他的妻子。德維爾爵士隻是希望如果真的出現了機會，梅阿查家族能持讚成態度。”
    德維爾爵士背後有人支持？
    克蕾雅也從雪倫這回答中察覺到些蛛絲馬跡。
    其實仔細想想德維爾涉及到的那些領域，就可窺一斑。
    能在上院有如此影響力的勢力，也無非是尼根家族、霍爾家族、利維特家族等等寥寥幾個大貴族。
    還有……王室，奧古斯都家族。
    想到貝克蘭德這些大貴族，克蕾雅又想起了塔羅會的“正義”小姐，她之前就揣測“正義”是霍爾伯爵的女兒。
    或許，可以在下周一塔羅會聚會上跟“正義小姐”探探口風？
    克蕾雅隨性地亂想著。
    傑西卡與雪倫還在就即將跟德維爾爵士會麵這件事，不斷交換著想法。
    克蕾雅興趣缺缺地旁聽著，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對雪倫的暗中觀察上。
    同時心底也隱隱對與德維爾爵士見麵有著一點期待。
    因為她從值夜者的情報中得知金梧桐區警察局轉過來一個案件，就是德維爾爵士最近連續一個月，在入睡時，都會聽到讓人頭皮發麻的痛苦呻吟。
    或許這是個試探雪倫是不是非凡者的機會。
    馬車駛過聳立著兩座雕像的鏤空鐵門，停在不斷噴湧著泉水的大理石神像前。
    這是一棟占地麵積極廣的莊園。
    “上午好，女士們！”
    管家卡倫和簇擁著的仆人們，等候在屋前，在克蕾雅她們走下馬車時，行禮道。
    “卡倫先生。”雪倫介紹這是德維爾的管家。
    卡倫臉上浮現歉意道：“梅阿查女士，很抱歉，爵士身體抱恙，無法出來迎接。”
    傑西卡冷漠地抬了抬頭。
    卡倫躬身在側方帶路道：“爵士在客廳等著您。”
    沿著寬闊道路，來到正門前，早有仆人打開房門，恭謹等待。入屋後，敞亮的客廳裏，神情憔悴的德維爾爵士靠在椅背上，頗為痛苦地揉著額頭。
    跟在傑西卡身後的克蕾雅開啟窺秘之眼，她看到疲倦的德維爾背後有著重重疊疊、扭曲的女性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