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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醜年六月十八日，吾因試不得中，遂至洞庭湖之亭上飲酒。夜半客來，乘興而醉，雖不識其客，吾問得其姓氏籍貫耳。見一人於旁邊，懷匣而倚亭柱，黑笠遮其容，不知何來，似江湖之俠客，蓋辟仇敵之捕也。吾於其談，其人言辭非凡，談吐甚得進寸。
    此人原是長安俠客，不為君王用，鬱鬱不得誌，空有武而難以報國。吾感其遇，邀之起舞，客皆淚下，吾即提筆，作一長句，凡六百一十六字，命曰《仗劍行》。此詩仿於《琵琶行》，初二時作，凡者勿驚。
    洞庭湖旁亭飲酒，客來相邀勸客留。談盡心中離別恨，天涯四方聚憐人。月入湖心倒影盤，抬手欲撈水流月。此時夜半雲遮月，夜綴微星散疏光。請君舞劍添酒宴，莫負客心無數願。若見俠客劍法妙，不枉來此與客遊。
    劍啟出匣寒光閃，萬裏雪封冷冰川。指處桃花皆飄落，一線凝開血紅穿。壑穀石墜千山震，三軍車馬盡淹關。水隨平野入江南，行舟下帆泊船渡。荷蓮尖上碧珠滑，懸葉千均欲傾圖。十弦忽止待發鳴，箭如霹靂響空無。舞若梅花飄零轉，旋有滄海蛟龍出。淩伐天地影重沒，人驚劍已入三寸。沉鼓漸輕風漸停，花笑開顏卻潸然。湖亭寂寂唯鈴動，月照寒劍映白霜。
    問其身世何所來，自言長安燕王台。收劍理衣倚亭柱，敘說往事眼暗暗。家本青門最豪府，滿街車馬皆貴族。一日不得權勢喜，一夜盡為羽林除。少年學劍已十年，欲報朝廷往邊戌。奈何君王迷酒色，黑雲遮日皇城霧。淪落江湖為俠客，廬破屋漏如汀諸。臥聽風來吹夢去，常常夜雨濕炭爐。花開花落荒草遍，兩鬢白發曆曆數。空守茅房獨歎息，何時垂溪出山去。抱劍乘船漂泊處，洞庭湖邊石亭入。長月繞樹隱顏麵，廣寒宮裏冷人心。隻道曾經隨風浪，而今再憶淚流杉。
    我聞此言幾歎惋，把酒又說吾憂事。自小苦習聖賢經，寒窗多年總忘時。筆動文章即可出，十步便吟最絕詩。若說曹植何勝我，文才隻隔三步遲。卻因策變落九天，心有不甘怎無奈。落花孤月照獨影，影入亭中上高台。本酌此酒至明天，見君舞劍歎而慨。昔有公孫舞劍器，今有俠客開劍花。
    君與吾同本心意，願伴君去遊天涯。來者相聚皆為客，君可解劍更舞否？脫杉撫劍似傷情，有客取琴彈一曲。曲劍合舞動人心，劍欲錚鳴往事敘。三轉三回風瑟瑟，一揮一舞斥蕭蕭。客聽遂泣濕襟袖，月下枕鋪無數愁。問客愁多如春草，吾恨不絕似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