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話 靜水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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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子向咒術總監會高層匯報有特級人形咒靈,可以觸碰人類靈魂後,不出她所料,在這間幽暗的密室裏,是不安的騷動和竊竊私語。
已不是聽五條悟匯報有火係特級咒靈那般在平靜的湖麵上激起的漣漪,這樣特殊的人形咒靈已是驟然墜下的巨石,激起萬重水浪。注定要有一段時間的不平靜。
若幹年前,橫空出現的咒靈操使,也讓咒術界沸騰。每次帶來驚天消息的,似乎都是皇室的這位清子殿下。
在那位攪起咒術界數次風雲的咒靈操使夏油傑成長起來之前,吞下第一個咒靈球的他,還不過是一個略早熟的十一歲少年。
祓除了咒靈的清子十分虛弱,但依然撐著不能丟失的皇家氣勢,溫和得體地接受了理子父親的千恩萬謝。都是成熟的政客,清子隻是微笑,那位大人已自然地對近期幾件讓皇室頭疼的事情表了態。
清子的笑容真誠了一些,而另一邊,是夏油家兄弟見麵的凝滯氣氛,以及夏油傑對剛剛吞下的那隻咒靈球還未適應而引起的時不時的惡心感。
宴會廳裏那些漂浮著的名副其實的雜魚咒靈們因為主體已被夏油傑吞下驅使,此刻,也都圍在夏油傑身旁,讓他臉色更加難看。
他想求助自己的叔叔,可叔叔和父親沉默對視,是他無法踏入的成人世界。
清子和理子父親的到來讓夏油兄弟之間的氣氛不那麽尷尬。伊勢市權貴也一瘸一拐出現在眾人麵前,夏油傑被清子稱讚,而理子父親也知道了這個少年對自己女兒的善意幫助。
依然是夏油傑還不了解的成人世界,夏油傑父親——夏油博的仕途因為自己的兒子,隻會更加暢通順遂。
夏油博在了解發生了什麽之後,笑容自然地摸了摸兒子的頭發,回家的路上,本來隻有一家三口的車上又加上了夏油誠。
“原來你一直在伊勢,為什麽不回家看看。”開車的夏油博貌似家常閑聊地問自己的弟弟。而夏油傑看到母親也是有些茫然的笑容,就知道原來母親對此也不知情。
“唔,不太方便。”兩兄弟也長得十分相似,隻不過比起夏油博的嚴肅,夏油誠的氣質明顯更加溫和。
“你還在做那些工作嗎?”父親問得模糊,可夏油傑就知道他是在問夏油誠關於咒術的事情。原來父親也知道詛咒啊,夏油傑想,自己看見咒靈的事情不是先告訴母親,而是直接告訴父親就好了。
“嗯。”
在這之後,車廂裏一直是安靜的,直到回到家。
“很漂亮的房子啊。”夏油誠應該隻是隨意感歎,可夏油傑看到父親的臉色變了,似有一種羞惱。
他沒有感覺錯誤,因為他聽到父親的回答裏夾雜的是濃濃的自嘲,“托你的福。”
*
夏油傑之前一直對自家住的豪宅沒有什麽感覺,可因為父親和叔叔的對話,他才覺得一切都有些詭異。
夏油家隻是伊勢市非常普通的一家,夏油傑聽聞祖父不過是一家普通工廠的員工,祖母沒有工作,照顧兩兄弟。父親家境並不優越,母親家倒有一定權勢,可也並非大富大貴的人家。而從夏油傑記事起,就一直住在這所豪宅中,且他從小也過著富裕的生活。
也許父親說的那句“托你的福”,就是字麵的意思,夏油傑忽然福至心靈。
富麗堂皇的客廳裏坐著夏油博和夏油誠兩兄弟,夏油傑看到母親貼心的為父親準備了酒水和下酒菜後,就要拉著他上樓回避。
“沒想到,我不僅要靠自己的親弟弟,來獲得高官俸祿,現在還要靠兒子了。”兄弟兩人一言不發地喝著酒。在有了微醺的感覺後,博自嘲地打破了沉默。
“倒也不必這麽說,哥哥你一直都很優秀。”誠還很清醒,這樣和博喝酒的情景還是第一次。
“嗬,優秀?”博一口飲盡酒杯裏的酒,又繼續倒上,“真是可笑,你是在諷刺我嗎?”
夏油家的兩兄弟都遠近聞名。
長子夏油博是學校的優等生,從上學開始就是學校的第一名。他長相帥氣,體育突出,高中時帶領學校的棒球社團一舉打入甲子園,後來更是成為伊勢市那一年唯一考入東京大學的畢業生。
和其他上過高昂補習班考入東大的精英不同,他因為家境一般,是東大生中為數不多沒有上過補習班的學生。
東京大學帶給他廣闊的眼界和遠大的抱負,而他也沒有將自己的努力僅僅用在讓自己站在金字塔頂之上。得天獨厚的能力,不是用在壓迫那些沒有得到這些東西的人身上,而是用來幫助這樣的人們,是他在東大學會的道理。
懷揣著這樣信念的夏油博,二十一歲畢業時,選擇回到家鄉伊勢市從一名底層公務員做起。
想要用自己的能力,幫助弱者,幫助那些努力也無法獲得成績的人們,幫助不公平社會中受到不公平對待的人們。剛畢業的他對著上司和前輩說出這樣天真的話時,卻惹來被人拍著肩膀的哈哈大笑。
想要改變這個社會?想要幫助弱者?前輩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無情地嘲笑他,往上爬的人們沒有一個是這樣想的吧。
仕途中這樣天真的人,總會被淘汰的,上司不再重用他。徒有其表罷了,可惜了東大的文憑,上司在背後是這樣評價他的。
日複一日消磨他意誌的瑣碎工作中,他卻忽然迎來了不可思議的火速升遷。而這一切,和他能力無關,和他的抱負無關,隻是因為他的弟弟是一名咒術師。
夏油博被從未想過能見到的政府高層人士秘密召見,暈暈乎乎聽著什麽“詛咒”,“咒術師”等等似天方夜譚的用詞。
二十二歲的夏油博第一次正視了小自己七歲,剛剛十五歲的夏油誠。
和一直都是“別人家孩子”的夏油博不同,夏油誠從小吊兒郎當,國中時還成為讓家人頭疼的不良少年。
現在想想,也許夏油誠很早就發現自己不僅身體更強壯,且運用咒力還能讓傷勢很快消除,所以打起架來不要命。總之,夏油誠出名是因為他打架無人能及。
夏油誠被一所宗教高專錄取時,不明真相的家人還以為他以後是想去神宮或者寺廟工作。隻有夏油博知道他忽然被委以的重任,都和夏油誠被那所高專錄取有關。
雖然完全不懂弟弟所在的世界是什麽,可是他表麵的榮耀卻都是被他視作弱者的弟弟帶來的。
大家族和自己一輩子無法企及的大人物都因為他的弟弟,開始拉攏他。富貴利達,從此唾手可得。曾經取笑他的上司反而來巴結他,並將女兒嫁給他這位仕途新貴。
上了高專的夏油誠在哥哥結婚典禮上,悄悄把自己因為反轉術式賺得的高額報酬作為禮金混入其中。直到不久後,夏油傑出生,夏油誠再次遞上豐厚禮金時,夏油博才知道家裏莫名多出來的很多錢都是弟弟給的。
“我一個高中生,要這麽多錢幹什麽?”夏油誠滿不在乎,“還不如給我可愛的侄子,看,他的眼睛和我的一樣!”
夏油博捶了他一下,“什麽和你的一樣,我是他父親,明明和我的一樣。”
後來,因為夏油誠的特殊職業,他漸漸很少回家,在夏油傑六歲之後,兩兄弟更是隻有手機上隻言片語的聯係,從未再相見。
沒有再相見開始的那一年,夏油誠二十二歲,還是選擇投靠了皇室,在伊勢神宮裏做了一名明麵上的神職人員,實際上的咒術醫師。
“哥哥,不管是靠我,還是以後靠傑,你能處在上位,就可以幫助更多人。隻要能幫助弱者,又何必在意是怎麽成為強者的呢?”誠幽幽地對著他從小崇拜的大哥說。
“誠,那些保護啊,拯救啊,”喝醉的博早已是直接拿著酒瓶喝了,“從知道,自己一文不值時,就已經放棄了。現在的我,也成為了自己曾經最鄙視的人了。”
是隻知道爭權奪利,暗鬥明爭,自私自利的人了。
黑暗的樓梯上,是安安靜靜抱膝蓋坐著的夏油傑。
*
在被招募進入咒術高專前,社會上偶然出現的野生咒術師,其實一般並不會得到咒術界過多關注。
會有一些如“新陰流師範”這類社會組織,作為社會係咒術師在進入高專前的啟蒙,但也不過是類似補習班一樣,幫助有咒力天賦的孩子們在進入高專前有一定的自保戰鬥能力。
但夏油傑的情況顯然不是那些普通術師們的待遇。從清子上報給咒術界,她發現了一名咒靈操使之後,暗流洶湧就開始了。
比起當初對夏油誠的狂熱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夏油傑被發現的年紀更小,術式更稀有,天賦潛力更大。成長起來後的咒靈操使,也許是和五條家族那名同時擁有“無下限”術式和“六眼”的天才術師五條悟可以抗衡的存在。
想要提前招攬未來驚才絕豔的術師的勢力此起彼伏。清子並不喜歡講究公平,本著既然是她發現,既然是在她神宮管理領域內出生,既然是她上報,既然他的叔叔已在神宮任職等等種種理由,她強勢地擋去了所有來騷擾夏油傑的人。
所以,夏油傑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在咒術界造成的轟動。此刻,他隻是一臉平靜地來到神宮前,也不過是對咒術界有著天然的好奇,想來解惑罷了。
作為土生土長的伊勢市人,夏油傑是來過很多次伊勢神宮的,穿過鳥居走向神宮,就意味著進入了神的領域。但在此之前,跟隨父母來神宮,不過是傳統節日的祭祀祈福活動,他並不屬於神的世界。
跟隨叔叔誠的腳步,在內宮見到齋王清子對他微笑時,他終於意識到,這才是他的世界。
走過長長的鳥居,從此有一個寧靜的去處。從現實普通人的世界,到咒術師的神奇世界,不再是無人理解孤獨一人,不再是背負沉甸甸的責任踽踽獨行,會有他追求的守護弱小的力量,會有他想要對抗黑暗邪惡的力量。
於是,他揮去腦海中本來擬好的一係列對咒力好奇的疑問,隻是挺直了脊背,認真堅定地問眼前據說是最強咒術師的清子。
“您說,我也能像您那樣,成為最強咒術師。請問,要如何做?”
那是他人生真正的開端。
“命運饋贈的一切,早就標好了價格。你擁有強大術式,也能成為最強術師,可是你也必須不停吞噬咒靈,你會比其他術師更近距離接觸到咒靈的黑暗絕望。即使如此,你也要選擇這條路嗎?”
霧靄氤氳,夏油傑一時看不清問他這話的清子是何種表情,她的語調平緩,但是夏油傑聽出了她的慎重其事。
*
“誠叔叔,你當初為什麽選擇去高專讀書?”
“那時,其實不清楚自己並不適合做咒術師,但的確一開始是抱著要做一個祓除咒靈的咒術師才進入高專的。”
“為什麽想要做咒術師?”
“唔,傑,在這個詛咒叢生的世界,相比咒術師來說,非術師是弱者。呐,既然上天贈予我們強者這種優越的天賦,”夏油誠和夏油傑趴在露台欄杆上眺望遠方,“那就需要付出更多的善行以及承擔更多責任來回報這份來之不易的幸運吧。所以,我想要用這份力量保護非術師。”
“這是咒術師存在的意義嗎?”
“哈哈,說意義什麽的有點…隻是我個人的一點想法罷了。”夏油誠笑著揉了下夏油傑的頭發,夏油家的人都有一頭飄逸的黑發,還有一縷怎麽都不聽話的奇怪的劉海。
鋤強扶弱,咒術師是為非術師而存在的。
那一天,夏油誠的談話讓他撥開雲霧,更加清醒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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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即使這樣,我也想要救助他人。”
夏油傑聽到自己斬釘截鐵地回答清子。
此前模糊不清的念頭破土發芽,沐浴陽光,終於長成一棵樹,牢牢地紮在他的心頭,成為他之後能麵不改色吃下如嘔吐物一般的咒靈的信念,成為他之後抵擋這世間黑暗陰鬱的盾牌,成為他追逐心中太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