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話 川越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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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茂這次糟心的祓除咒靈任務,自然沒有和夏樹詳細說明。夏樹發了會呆,心裏對順平的事還是無法釋懷。但事已至此,她也隻不過任由惆悵的情緒流淌。最後,她隻能打開手機轉移心情,刷了推,發現關注的神社賬號裏,有一條信息——“本日是川越冰川神社‘結緣風鈴祭’的最後一天”。
夏樹在車上“哇”了一聲,也就是說再想參加,還要等整整一年。夏樹的舉動驚到了正在閉目養神的加茂,“怎麽了?”
夏樹隻覺得難以啟齒。不但不做任務,還要溜走去玩樂的事無論如何都不好意思和學長說吧。可是,這次機會很難得,這裏離埼玉縣又很近。怎麽辦?也許會給學長落下一個不學無術的印象……
就在她萬分糾結時,加茂卻看到了她手機上的畫麵,“你是想去那裏看看嗎?哦,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那個神社好像很多女孩子都喜歡去。”加茂體貼地說,他有幾個堂妹也總是提及去祈求戀愛運什麽的。夏樹還是一年級的孩子罷了,於是他直接說道,“我會和高專說明,你還在川崎市幫忙,要晚點回去。”
在開車的田邊輔助監督也十分通情達理,“伊勢同學這次表現很好,伊地知特意給我發信息表揚你,如果伊勢同學想去輕鬆一下,我這邊也是沒有問題的。”
夏樹被放在前往埼玉縣川越市的車站處,給善解人意的加茂和田邊保證,“我今晚一定會回到京都的,不會給兩位帶來太大困擾!”
夏樹馬不停蹄直奔冰川神社,也許是最後一天的緣故,這裏人並不算很多,且大多是和她一樣的少女。走過神社巨大的木造鳥居,夏樹忽然想起,雖然並未做明確的約定,但曾經提過和伏黑惠一起看風鈴祭的事情。
她直接給伏黑發line,自從京都夏日祭典之後,兩人還未聯係過。
“hi,伏黑同學,你現在在埼玉縣嗎?今天是冰川神社夏日風鈴祭的最後一天嘍!如果你有空,且恰好在埼玉的話,不妨和我一起來看看吧!”信息後還附上了一張她剛拍下的神社景色照片。
伏黑過了很久才回了她的line,“伊勢同學,我的確在埼玉,不過可能沒辦法去神社了,謝謝你的邀請。”
夏樹本來敲下了“那就算了,好遺憾,等明年吧”之類的話,但她想了想,這樣也顯得她的邀請太過敷衍了,又全部刪掉,“伏黑同學是有什麽事嗎?需要我幫忙嗎?”
收到夏樹信息時,伏黑惠正在姐姐伏黑津美紀的醫院,姐姐依然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而他則是坐在一旁發呆。
他並不想告訴夏樹自己姐姐的事情,這些和她也沒什麽關係,於是他準備敷衍地回複“私事,謝謝”之類的話語。他暗自琢磨,一般這樣說,就沒人會再問了吧。
可是他還沒把這條信息發出去,就接到了夏樹撥過來的視頻通話。他是想離開病房,換個地方再接的,但是手忙腳亂中卻按下了接通鍵。
“hello,伏黑同學!我看你遲遲不回信息,就冒昧通話了!咦,你在哪裏啊?啊,是醫院嗎?抱歉!我這樣視頻會打擾到你嗎?”夏樹的聲音在看到對麵背景是醫院後,明顯壓低了聲音。
伏黑惠皺了皺眉,視頻中的夏樹看起來雖然興奮,但依然遮不住她滿臉的疲憊,黑眼圈很明顯。她這是熬夜來埼玉玩嗎?這麽喜歡風鈴嗎?
“我是在醫院,沒關係。”既然夏樹已知道他在醫院,他反而又淡定起來,姐姐昏睡,任何聲音都吵不醒她。他示意夏樹不必刻意小聲說話,如果一通視頻電話就能讓姐姐醒過來,他可以在這裏把電話打爆。
“對不起,是你生病了?還是有任務?”夏樹其實隻是隨意詢問,她看出伏黑的確有事,那就趕緊客氣兩句,掛了電話吧。隻要伏黑說出“沒事,隻是小病”或者“沒事,隻是小任務”,她就能“嗯啊,那你保重”,然後結束電話。
可沒想到伏黑惠卻把鏡頭轉向躺著的姐姐,“是我的姐姐,她在住院。”
雖然隻有一閃而過的鏡頭,但夏樹還是看到躺在病床上仿佛睡著了的美麗少女。和預想的對話不同,夏樹一時有些短路,說出的話就成了,“啊,伏黑姐姐在哪個醫院?”
伏黑沉默片刻,鬼使神差也說出了醫院的名字。夏樹卻像想到了什麽,衝著屏幕另一方說了一句,“等我過去!”就掛了電話。
伏黑覺得事情變得詭異,知道他姐姐事情的隻有五條悟,高專裏的同學不知道,原來姐姐的同學們也都不知道。現在,卻莫名其妙地告訴隻有一麵之緣,哦,不,兩麵之緣的人。
他看向昏迷中的姐姐,姐姐和他不同,姐姐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也許,有人來看姐姐的話,她也能沒那麽寂寞。
伊勢夏樹,他想到,和穿著浴衣的少女在一起放氣球燈籠時,他本來不想湊熱鬧,但夏樹還是幫他拿了一個,並把祈福的符紙遞給他。
“喏,伏黑同學,有想要為之祈福的人嗎?寫在這上邊吧,這符紙是我們神宮特製的,有大宮司的特別祈禱哦。我們一起祈福吧!”
他寫了姐姐的名字。氣球燈籠祈福儀式結束後完好地回到他手裏。而夏樹的氣球燈籠卻飛走了。
那一定不是什麽好的寓意,因為她的臉上是他都能感受到的憂傷,所以他才問了要不要幫她追回來。而她卻笑著安慰他,“不用了,這樣也好。伏黑同學的祈福看來很成功呢,真好!”
*
伏黑打開病房的門,看到的就是氣喘籲籲的夏樹。
“抱歉,有段路沒有車,我跑著來的,這個拿去,給伏黑姐姐碰一碰,據說很靈驗!”夏樹手裏是三個小小的精巧的紙人。
伏黑帶她進了病房。病房是五條悟掏錢包下的vip病房,雖然伏黑不想讓五條再在他們姐弟兩人身上花錢,可是,因為是最親近的姐姐,他不想讓她受一點委屈。
“這是什麽?”
“這是冰川神社很有名的‘人形流’,可以祛除病痛以及消災除穢。就是讓紙人成為病痛之人的替身,然後通過神社的水流衝走,就可以讓病人很快痊愈!我正好在神社,聽到你說伏黑姐姐生病了,這個應該有用!”
伏黑接過三個精巧的紙人,神色晦暗不明,“我姐姐,並不是生病了…謝謝,這個也許沒有用。”
夏樹這才看清楚伏黑的姐姐,身上接著各種監測儀器的樣子。
“我姐姐,她是受到了詛咒…她昏迷不醒,隻能在醫院裏用營養液維持生命。”
伏黑津美紀在某一天忽然昏迷不醒,伏黑惠焦急地叫了救護車,然而醫院卻查看不出她哪裏出了問題。似乎像是植物人但大腦卻依然活躍。五條悟聽聞消息趕到醫院後,告知伏黑惠,津美紀受了詛咒。
夏樹愣了一下,又從伏黑惠手裏拿過紙人,她對著紙人吹了吹氣,把紙人小心地在伏黑姐姐頭上,身上和手上都輕輕地蹭了蹭。然後,她收起紙人,“這個據說也有祓除詛咒的作用,試試看吧!說不定我們帶著誠心有奇效呢!”
伏黑惠看著夏樹仔細收起紙人,隻是沉默著,沒有告訴她,如果連最強咒術師五條悟都束手無策,無法祓除的詛咒,那小小神社裏的紙人更不可能有這個能力。但他還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伏黑姐姐對花粉過敏嗎?”
他搖搖頭,然後看到夏樹的咒力流動,形成了一股溫柔的風圍繞在她的手上,漸漸幻化成一枝枝淡粉色的康乃馨。
“伏黑同學,這束花能保持1個月不敗,不需要水。等1個月後,我再來看伏黑姐姐,幫她換鮮花。”夏樹把鮮花插在一個空瓶中。
伏黑還沒見過這樣的咒術,在他印象中,咒術都是為了祓除咒靈。“這是你的術式?”
“雖然我的術式名為‘幻花’,不過這個不算術式,隻能算是一種咒力的操作。”其實,最重要的是和植物神明的溝通,但這些沒法和對此不了解的伏黑惠解釋。
“抱歉,等下次來的時候,我再和伏黑姐姐好好聊一聊吧,我這就回神社裏,把紙人們放入水流裏!”
伏黑叫住夏樹,“既然是我姐姐的事情,當然還是我去吧。”
“那就一起吧!剛才太匆忙了,我還沒來得及去看風鈴呢!”
伏黑惠將紙人放到水上,嘴裏按神社要求念著“祓除吧,清洗吧”,紙人是由糯米製成的,在水中慢慢融化,白色的絮狀物像極了天上的雲朵,之後在水流中散去。
夏樹在一旁看著,忍不住說,“好了,伏黑姐姐身上的厄運與詛咒也會如此退散的!”
伏黑雖然不相信,但也隱隱有了期盼,若真是這樣,那就好了。
等將這些做完,天色已暗,夏樹趕到掛風鈴的回廊時,正是舉辦映像投影的時刻。走在掛滿風鈴的夢幻隧道中,體會被五彩風鈴包圍住的幸福,耳邊是叮咚作響的各色風鈴的美妙音色,眼前還有星星點點宛若銀河般璀璨的光影浮現。
白日人還不算多的神社,這會仿佛所有人都湧到這風鈴隧道中,夏樹和伏黑被擠在人群中。
十分鍾的映像投影有三分鍾是“結緣物語”,身邊大多是情侶和為了祈求戀愛結緣而來的少女,氛圍十分熱烈。大家此起彼伏的歡呼,讓夏樹和伏黑這種連朋友都未算上的關係顯得十分尷尬。
伏黑看到夏樹十分專注地看著那些隨風起舞的風鈴,連被人撞到都毫不在意,他隻能伸出手臂虛虛擋在夏樹周圍,為她擋去一波波人流,任她駐足觀看那些美麗的風鈴。
夏樹回過神才發現伏黑和她兩人一直在流動的人流中站了太久,而伏黑一直默默為她擋去撞擊,才能讓她安靜地站著。
“謝謝你,伏黑同學,”走出風鈴隧道後,夏樹才和伏黑解釋自己剛剛在幹什麽。
“風被比喻為神出現的預兆,其實這並非是比喻,而是真的。剛才伏黑同學也聽到了吧,所有風鈴不約而同全都發出清亮的聲音,是真的有神明出現了,在聆聽大家對姻緣的祈福。”
伏黑聽著這些對他來說過於虛幻的事情,他喜歡看紀實類文學,對於神明的事情,總覺得是人們對各種詛咒事件的另一種解釋。可看到夏樹的手在風中拂過,又微笑輕聲默念自己聽不懂的語言時,他第一次覺得,也許神明是真實存在的。
“圓滿了,不用等到明年再看,現在就能感受到這份美好,真是幸運!”夏樹無比誇張地露出幸福的表情,伏黑手插在褲兜裏,有點不知所措,他無法理解夏樹此刻的心情。
“伏黑同學,不必擔心這個束縛了吧!”夏樹和他開玩笑,“已經完成了哦!雖然其實也不算什麽約定。”
伏黑“哦”了一聲,才意識過來為什麽夏樹會給他發line。
“你是特意在最後一天趕來參加祭典嗎?”
“不是的。我在川崎市幫忙做任務,回程時刷手機看到今天是最後一天,才突發奇想來的。覺得你那時說的話很對,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事,這個心願不能等明年再來實現。”
哦,所以她的黑眼圈是因為任務啊,那也夠拚了,這樣還不忘來看神社看風鈴祭。伏黑在心中默默吐槽。
“對了,謝謝你今天去探望我姐姐。”伏黑聲音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姐姐也許會高興吧,除了五條老師和我,你還是第一個來看她的。”
夏樹“咦”了一聲,顯然有些迷惑。
“雖然姐姐好像在學校人緣還不錯,可其實自從昏睡之後,也並沒有人來看她。”伏黑說出這樣坦白又略帶嘲諷的話後,看到夏樹露出不讚同的神情。
“你不是說,因為詛咒的關係,和學校並沒有說實情嗎?同學們根本不知道伏黑姐姐到底出什麽事情了吧,也許同學們發了很多信息給你姐姐,卻因為沒有收到回信而感到擔憂呢!”夏樹反駁伏黑的言論。
“不管如何,我以後會常來看看伏黑姐姐的!那就和伏黑同學約好了哦,一個月來換一次花!”
伏黑惠沒有回高專,反而回到和姐姐在埼玉的家裏。他翻出姐姐很久不用的手機,充上電,打開,發現姐姐的line裏有很多信息。
“並不是沒人關心啊。”他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