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話 有生之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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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黑惠不相信愛。
    在醫院做完任務後,夏樹總會在回高專的路上,和他感歎在醫院看到的感人場麵。
    陪伴在患病愛人身旁的柔聲安慰,孩子生病卻仍不得不撐起精神笑著的大人,父母身側忙碌同樣不再年輕的兒女。
    “醫院雖然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感覺冷冰冰的,但卻能看到人們最真摯溫暖的愛。”夏樹這樣和他說道。
    愛?愛,不就是那樣嗎。伏黑在心裏默默想。
    從他三歲記事起,就時常見不到父親的身影。如果不是怕他被餓死,也許那個男人根本會一走了之。而在一年後,當那個男人帶著他入贅伏黑家,發現終於找到一個靠譜的人可以幫他照顧孩子後,就真的徹底消失,甩開他這個累贅。
    即使當時那個靠譜的人,不過是他的繼姐,一個比他才大一歲的孩子。
    如果連親生父親都能毫不猶豫地拋下他。他又有什麽理由相信這個世界有單純美好無條件的愛呢?
    津美紀是個笨蛋,也是個好人,但在某種程度上,她和自己的這種羈絆,也許是因為隻有他們兩個相依為命。五條悟幫他解決禪院的事情,承擔他監護人的職責,用五條自己的話說,是因為看上他的“十種影法術”。
    他看了不少書,也有過非常理性的思考。人性的複雜,以及他的經曆讓他不信任別人的愛,對這些感情也不在意。
    所以,某一日,結束醫院的任務回程路上,在聽到夏樹聲情並茂訴說父母對孩子那種拳拳愛意有多麽無私時。他平平淡淡地反駁了一句,“伊勢同學,你和我都應該明白,並不是這樣吧。”
    他說完這句話就徑直向前走,因此,不知道落後於他的夏樹是什麽反應,不過那之後,他沒聽她再說過這樣的話。
    就如夏樹會從庵歌姬那裏聽說五條悟是他監護人的事情,應該大致了解他的家庭背景。他也從五條那裏知道,夏樹隻是伊勢神宮收養的孤女。
    都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卻說出這樣的話。伏黑隻是覺得,這些話從夏樹嘴裏說出來,有些諷刺罷了。
    *
    出現在夏樹和伏黑麵前的2級咒靈,乍一看是一隻巨大的蜈蚣,有兩層樓高,長著兩個腦袋,搖頭晃腦,似乎準備一口吃掉他們兩人。
    玉犬早已蓄勢待發,隻等伏黑下令。而伏黑也召喚出另一隻組合式神“不知井底”。
    除了玉犬,夏樹還沒見過他的其他式神。長著翅膀的大蛤蟆式神“不知井底”出現,就扇動翅膀直逼蜈蚣咒靈。而玉犬依然護在夏樹身前,它衝伏黑嚎叫一聲,前爪著急地刨了刨地,似乎急切想衝到咒靈身邊作戰。
    “跟在伊勢身邊。”伏黑一邊緊盯著咒靈,一邊從暗影中抽出咒具東方棍。他阻止想要跟隨他上前戰鬥的夏樹。
    “伊勢,你的符咒對它還造不成大的威脅。請聽伊地知的安排,去查看是否有幸存者。這裏交給我。”
    伏黑語氣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這幾天的朝夕相處,讓他對夏樹的符咒等級有了很清楚的認知,夏樹製作的符咒都是低級符咒。即使她身上有中級和高級符咒,她的咒力也很難支撐她來對付眼前的咒靈。
    雖然夏樹聲稱她也曾祓除過2級咒靈。但同一等級的咒靈差異也很大,眼前這隻顯然屬於2級中的佼佼者。更不用說,某些情緒特別暴烈的咒靈對夏樹有著不一般的額外影響,而這隻就是。
    夏樹知道這不是逞能的時候,她一點沒有猶豫地轉身向醫院大樓跑去,但沒想到玉犬會跟在她身後。
    “玉犬,去幫你主人!”夏樹揮手想讓玉犬離開,可玉犬隻是嗚咽一聲,依然寸步不離。夏樹回頭看看已衝上去和咒靈作戰的伏黑,遠遠地能看到他依然是微微皺眉的樣子,清秀的麵容上是她沒見過的冷酷。
    夏樹忽然想起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伏黑真正戰鬥的樣子。
    *
    夏樹靠著玉犬的幫忙,搜尋工作十分順利,她找到了還有氣息的幾位醫生護士,同時,也看到了和自己交換庫洛米禮品的女孩。
    她是在icu病房看到那個女孩的,身上插滿各種監測儀器和治療儀器的管線,安靜地躺在那裏。
    夏樹一時遲疑,這要怎麽移動,她拍了拍玉犬,隻能無奈先離開。其他人已經被她送出了帳,她再一次來到伏黑和咒靈戰鬥的附近。
    “除了一名icu病人,其餘我都轉移出去了。多虧了玉犬…這隻咒靈很棘手嗎?”夏樹沒想到伏黑還沒解決咒靈,且模樣還有些狼狽。
    伏黑身上有被咒靈甩到地上的一些擦傷,他撫了下疼痛的胳膊,“祓除咒靈不難,棘手的是它竟然有人質……”
    夏樹吃驚地看向還在擺動身軀的蜈蚣咒靈,在伏黑的提醒下,她才注意到那隻咒靈身下,被它的幾隻步足牢牢抓住的一名女子。
    那女子奄奄一息地低垂著頭,身上血跡斑斑。
    伏黑收回玉犬,重新召喚出更多的“不知井底”,指揮飛在高空中的“不知井底”用舌頭固定住蜈蚣咒靈。咒靈被高空和地上的“不知井底”用舌頭控製住行動後,他立刻躍起,撲向咒靈抓住的那名女子。
    他試圖抓住女子,離開咒靈。可在他用咒具砍去禁錮女子的蜈蚣腳後,卻發現依然無法帶離女子。女子和咒靈之間似乎有無限的吸力,讓女子無法離開咒靈半步。
    伏黑退回到夏樹身邊,“看到了吧,咒靈攀附在那女子身上,兩人無法分開。”
    “直接祓除咒靈呢?”
    “這也是奇怪的地方,我試了很多方法,似乎都沒法徹底祓除它。它總是能恢複,好像有源源不斷的咒力對它進行著補充。”
    夏樹和伏黑一起上前祓除咒靈。她的符咒和隱匕也對咒靈作用也不大,她親眼看到咒靈被她的符咒炸裂的一隻腳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很快就長了出來。
    不過,她有了新的發現。
    在戰鬥中,高速流動的動作,讓和咒靈相連的女子身體也起起伏伏,她的麵容終於顯露在夏樹麵前。
    “是她!”夏樹下意識收回正準備扔出符咒的手,“伏黑同學!她是淩的母親!”
    淩就是和她交換庫洛米禮物的女孩。伏黑也停住想要再次上前攻擊的腳步,隻是讓“不知井底”的舌頭死死纏住不停扭動的咒靈。
    兩人都覺得事情蹊蹺,而那隻咒靈也在此時,發出斷斷續續地嚎叫,“為什麽…為什麽…都去死吧…”
    伏黑有些煩躁,明明隻是2級咒靈,可情況卻十分複雜。夏樹收回符咒,臉上是毅然和決絕,“伏黑同學,麻煩你禁錮住那個咒靈,我要靠近它,看看它到底是怎麽形成的。”
    伏黑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不行!太危險了。”
    “可是,再不祓除咒靈的話,淩的母親,不是直接死掉,就是會被詛咒,變成咒靈吧?”夏樹頓了頓,“我去觸碰它,搞清楚它到底是怎麽形成的,也許能找到祓除它的辦法。”
    最近和伏黑做醫院的巡邏任務時,她忽然發現自己似乎能隱隱約約觸碰到一些咒靈的本質,感知到它們是由什麽形成。
    伏黑和她分析過這個問題。
    “也許是因為你的術式?你不是說能觸碰到亡者的靈魂,但生者的靈魂你卻無法觸碰。那是不是說明被肉.體束縛的靈魂,是你無法觸碰的。死者的靈魂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已經脫離肉.體束縛。而對於咒靈,它們本身就是隻有靈體,所以,你才能感知到那種咒靈所謂的‘靈魂’。”
    伏黑的思路清晰,夏樹覺得有道理。但她同時也發現,她並非是能感知到所有咒靈的“靈魂”,比如單純的情感發泄而形成的咒靈她就無法觸碰。
    “這種咒靈,可以稱作是沒有靈魂的?隻是負麵情緒,也就是咒力的堆積和集合。所以,你感知不出來什麽。”伏黑的話讓夏樹深感讚同。
    但此時,伏黑卻堅決反對夏樹這樣做,他沉聲對夏樹說,“這隻咒靈你可能感知不到什麽。就算能感知到,這種感知讓你很容易受到咒靈負麵情緒的影響。那種情感,對你來說過於沉重黑暗,不要去…”
    伏黑曾見過她在祓除一隻咒靈時因為有深度接觸,而後哇哇大哭的情景,和咒靈的陰暗共情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
    陷入黑暗窒息的情感中,精神會受到巨大打擊。而眼前這隻咒靈,他想到兩人剛入帳時麵臨的那股激烈的咒力波動,連他都被那濃重的情感恍了心神,更不要說夏樹了。他不能讓夏樹去犯險。
    如果等那個女子化為詛咒,或者直接死去,這隻咒靈應該就能直接祓除。伏黑在心裏暗下決心。比起讓自己的同伴去麵對這種危險至極的可能,他寧願可恥地選擇這種最壞的結果。
    夏樹握緊手裏的隱匕,“可是,淩還躺在icu,怎麽能,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母親就這樣死去…”
    *
    夏樹衝出去的速度快到讓伏黑來不及抓住,他心裏微微一痛。夏樹已一躍跳到巨大的蜈蚣咒靈的背上,身姿矯捷,是她這段時間快速成長的成果。但伏黑卻寧願她沒有這種長進,不然,他不會攔不住她。
    夏樹的手已經撫觸到那隻咒靈的頭部。這也是她實驗幾次後發現的。她目前對咒靈的這種感知能力並不強,而且必須是碰到咒靈的頭部才有信息傳入。如果類比人類的話,就是大腦處,那裏是咒靈情緒最濃鬱的地方。
    伏黑繃緊嘴唇。他已召喚出4隻“不知井底”,如果再召喚一種式神,會讓他有點勉強。可他依然召喚出玉犬,讓它在咒靈身前待命。而他則是緊盯著夏樹。
    看到閉著眼睛,表情十分痛苦,卻依然緊緊抓住蜈蚣咒靈頭部不放手的夏樹,伏黑隻覺得仿佛有一片極薄的小刀在心間劃過。
    他忽然想起兩人討論夏樹出現的這種能力時的對話。
    “好奇怪,之前並沒有遇到這種情況。不過,也可能我本來也沒祓除過什麽咒靈。”夏樹對自己忽然冒出來的感知能力有點奇怪,雖然她曾觸碰過一次真人的靈魂。但其實那之後,她並沒有再觸碰過。
    “因為你變強了,對術式的理解加深了。”伏黑在仔細思考後,得出這樣的結論。
    他之前隻大致聽說過夏樹的術式。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也能想象出肩負這種直麵死亡和靈魂的術式有多沉重。而現在,她的術式精進卻把她推入更深重的漩渦。
    “也許這是我獲得新的術式延展必須要經過的步驟吧。”當時,夏樹看到他的眉頭過於緊繃,還笑著寬慰自己和他。
    “沒什麽啦。就像伏黑同學的術式,聽說你的式神也都是自己千辛萬苦調伏的啊。”那時的夏樹抬起雙手,讓它們沐浴在陽光下,她也仰起頭,微眯著眼,“呐,伏黑同學,想要變強就是要付出代價啊。”
    夏樹全身都在顫抖,她早已淚流滿麵,臉色蒼白。伏黑再也看不下去,他也跳躍到咒靈身上。
    被“不知井底”用舌頭死死控製住的咒靈自從被夏樹觸碰後反而安靜下來。伏黑很輕鬆地上前握住了夏樹還覆在咒靈頭上的手。
    一刹那,伏黑也被拉入無邊的黑暗。呼嘯的風從他耳邊吹過,帶著無窮盡的怨懟、恐懼和憤恨。是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感。
    熟悉的是對命運不公的怨懟。他聽到淩的母親泣血地質問,“為什麽這麽不公平?為什麽是我的孩子得了絕症?她是那麽善良的好孩子,而我也一直為善。為什麽?”
    陌生的是一個母親要失去自己孩子時的恐懼和憤恨。他看到淩的母親傷心欲絕趴在icu病房門口的無望,以及她瘋狂地呐喊,“毀滅吧!既然無法給自己的孩子治好病,那就大家一起毀滅吧!”
    原來是在極度的負麵情緒爆發時產生的過怨咒靈,攀附在這個絕望到瘋癲的母親身上。她濃鬱的情緒宣泄,給這個咒靈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
    醫院中這樣的負麵情感很多。即使伏黑和夏樹祓除了已成形的咒靈,但這些飄散著的其他病人或家屬無法釋懷的情緒,與淩的母親強大的怨念產生共鳴,因此才讓這隻過怨咒靈在一夜之間形成。
    原來昨晚,和夏樹分開後,那個叫淩的女孩被下了病危通知啊。
    伏黑忍住這些情緒給大腦帶來的針紮感和眩暈感,他緊緊抓住夏樹的手,將她與咒靈分開。
    伏黑一把背起還未從咒靈這些負麵情感中剝離的夏樹,跳到空曠地,他此刻也極為不好受。
    那些負麵情緒同樣深深影響了他,可這些情緒是他從夏樹身上間接感受到的,也就是說夏樹此刻承受的將是他的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