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話 五條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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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橋事件過去兩天了,夏樹還躺在床上不想動彈,她翹了兩天的課。
四人中,她的傷最嚴重。和特級咒靈交手,她最後幾乎毫無抵抗力,像沙包一樣被來回蹂躪。好在她不容易死掉,那隻咒靈後來也覺得殺不死她十分煩躁,無暇顧及昏過去的伏黑,逮著她一個勁折磨。她自己都不願回憶到底是如何堅持到伏黑醒過來的。
她聽說了伏黑、虎杖和野薔薇三人與咒靈戰鬥的戰績,三人都表現非常突出。伏黑是咒術界展開領域最小年紀的人,虎杖和野薔薇都掌握了“黑閃”。她蒙住被子,隻覺得鬱悶。隻有她,好像沒什麽突破。
到底自己體內那個束縛是什麽?她明明感覺到自己的咒力不應該那麽少的,可是調動的時候就是使不上勁。符咒術的進展也不大,禁錮類符咒雖然能畫出來,但是對那天的特級咒靈,幾乎一秒都堅持不住。
她越想越煩,身上的傷勢雖然有家入硝子幫助治療,但是一些皮外傷並沒有讓硝子一並治療。畢竟對硝子來說,同時治療四個人也是很大的工作量。因此,她此刻身上很痛。
當聽到“砰砰”的敲門聲時,她想裝作睡著了不搭理。可那人敲了兩下門,並沒有離去,反而是自己手機響了。
夏樹摸到床邊櫃上的手機,打開一看,是伏黑發來的line,“伊勢同學,你沒事吧?這兩天你都沒去上課,聽說也沒吃什麽。我在你宿舍門口放了些吃的,如果有空請拿一下吧。”
她把手機扔到一邊,但是又立刻坐起來,看了看床邊桌子上,已經幫伏黑洗好疊起來的高專校服。她還是下床開了門。門前是一個很精美的食盒,而宿舍走廊裏是還未走遠的伏黑背影。
“伏黑同學!”夏樹聲音還有點暗啞,她又咳嗽兩聲。
伏黑立刻折回,走到她麵前,雖然看起來好像和以往一樣沒什麽表情,但是眼神裏的擔憂卻很明顯。
“你看起來還是很不好,需要去找家入小姐開點藥嗎?”
夏樹悶悶地回答,“硝子小姐給我開了藥。我也有好好吃。”她轉身取了衣服,遞給伏黑,“這個,謝謝!我已經洗幹淨了。”
伏黑默默接過衣服,衣服上傳來的是清新的柔順劑的味道,和夏樹平時校服上的味道一樣,他拎起地上的食盒,“你要吃點嗎?”
夏樹不知哪裏冒出一股委屈,她微微側身,露出足以容忍伏黑進門的空間,“如果伏黑同學陪我,我就吃。”
但這話說完,她立刻覺得不妥,她想伸手接過伏黑手中的食盒,“對不起,我,我也不知怎麽,我,我不該說這麽任性的話…謝謝伏黑同學…”
伏黑卻不把食盒交給她,而是打斷她的語無倫次,“好。”
“誒?”
“可以進去嗎?”
“啊…可以…”然後夏樹眼睜睜看著伏黑就要進到自己的房間。糟了!她立刻竄到伏黑麵前,擋住他,不讓他進入。
“等…等等,等下……”夏樹穿著家居服,頭發亂糟糟,但她不是在意這個。而是她的房間,這兩天沒收拾,亂七八糟……好在她有機械丸送的家務機械傀儡,幾分鍾就幫她把屋子打掃幹淨。而她也衝進洗手間洗了臉,梳了頭發。
伏黑還是第一次踏入夏樹的房間。和他那個東西很少,幾乎隻有書的房間完全不同,他怎麽都想不到高專的宿舍裏還能放這麽多的東西。
到處是毛茸茸的玩偶和抱枕就不說了,各式各樣的庫洛米周邊充斥著屋子這他也想到了,但是印有偶像照片旁邊還寫著高田光波的大海報是怎麽回事…她的衣服有這麽多嗎?平時也沒見她換過這麽多衣服啊…收集的豐富的動漫周邊也讓他疑惑,她不是隻喜歡看少女漫畫嗎?
以及,他忽然在想,她一共也沒來東京幾天吧,為什麽東西已經這麽多了,明明當初來的時候,隻有一個行李箱吧。而且貌似聽野薔薇提起過一次,那箱子裏一半裝的是給東京高專同學們的伴手禮……所以,這些東西到底哪裏冒出來的啊!
他聞到清甜的柑橘味,看到是夏樹在香薰石上滴入了柑橘類的精油。哦,對了,她喜歡這個味道。
大腦都要無法運轉了啊。
*
伏黑拿來的都是夏樹喜歡吃的東西,夏樹不意外,在醫院住院那幾天,他就已經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麽。夏樹安靜地吃著東西,伏黑坐在她對麵,也許是他看她吃東西的神情過於專注,夏樹有點不自在。她咳嗽幾聲,笑著稱讚伏黑,“五條老師被稱為咒術界最強,但是伏黑同學竟然能比五條老師還早展開領域,真是了不起呢!是咒術界第一人吧!”
“這不算什麽。”
“不!很厲害!”夏樹聲音低下去,“也許對我來說,一輩子都不可能展開生得領域。”
“……”伏黑還沒想好要怎麽回複,就看到夏樹奪眶而出的眼淚,淚珠順著她的臉緩緩滴落。伏黑手足無措,他下意識想伸出手去擦眼淚,又縮回手,四處找尋紙巾,他本人並沒有隨身攜帶手帕的習慣。
“我,也很想像伏黑同學那樣,變得強大。”夏樹不知道為何,這兩天內心的委屈和無力在伏黑麵前全部釋放。“那時,看到伏黑同學昏過去,我卻怎麽都無法祓除那隻咒靈,好像就在耗時間,那隻咒靈也似乎在捉弄我,想看我更狼狽的模樣……”
夏樹雙手捂住眼睛,真丟人,讓伏黑看到自己這樣脆弱不甘的模樣,可她麵對著不動聲色溫柔的伏黑,的確很難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伏黑拿了紙巾,半跪在夏樹身前。這兩天,他經常在想,在他昏迷過去的那段時間,夏樹是如何一個人對抗那隻特級咒靈的。她的術式不是攻擊類術式,隻能使出符咒術這樣的招式。她的評級是四級,也許經過醫院的任務後,能評上三級。他並非小看她,但她若和他對戰,的確打不過他。可這樣的她,幫他抵抗住了那隻特級咒靈,在他沒開領域前,也束手無策的存在。
那天的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那隻咒靈對付夏樹的方式,並非和他作戰時用咒力波轟炸,看起來反而是用咒力化作一片片小刀,在她身上一點點割過去。也許是發現普通的物理傷害怎麽都無法直接要她的命,反而開始采用那種極致疼痛淩虐的方式來讓夏樹精神崩潰。
可是她卻始終擋在他麵前。
他本想遞紙巾給夏樹,但最終還是直接輕柔地用紙巾拂去夏樹臉上的淚水。“伊勢同學,已經很厲害了。如果不是伊勢同學,我也許會在昏迷時就被那隻咒靈直接咒殺。我才要謝謝伊勢同學。”
“而且,還要謝謝伊勢同學,”夏樹已經放下捂著眼睛的手,他深深凝視夏樹琥珀色的眼眸,“讓我有了不能死的理由,我才會突破我的極限,施展出領域……”
夏樹愣愣地看著伏黑,他似乎在向她傳遞什麽,“不能死的理由?”
伏黑點點頭,“那時我的情緒達到極度的爆發,情緒劇烈波動,才讓我有了展開領域的欲望…”
夏樹回過神,她似乎有點明白,“的確,伏黑同學…那時的你竟然那麽激動…”在她昏迷之前,她記得伏黑奔向自己時的表情有多瘋狂和慌亂。他一直都很冷靜,即使是在醫院任務中,兩人都要死了,他也是沉穩的。那天的慌亂不像他。
“你不是說過我也隻是一個普通的男生嗎?”伏黑依然半跪在夏樹麵前,直直地看著她,“所以,我當然也會這樣……”
夏樹下意識想反駁。那時自己看到伏黑吃飯團的可愛模樣,和他平時聰明成熟冷酷的樣子完全不同,所以才那樣說了一句,可是,他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男生。
“我也隻是個普通的男生,所以,我也會有心動和糾結不安,會有喜悅和患得患失,會有緊張會有期待會有幻想。會覺得自己怎樣都無所謂,不會有人看重,也沒有誰需要我…會有很多很多情緒…”伏黑輕聲說道,他克製住自己極力想要別開臉的羞赧,依然說出這番話。
夏樹徹底愣住,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絕對不普通的伏黑。他十五歲就展開領域,打破咒術界展開領域最小年紀紀錄,他擁有咒術界天花板級別的頂級術式,他冷靜自持天賦異稟長相帥氣總是沉穩自若。這樣的人,即使放到夏樹看過的漫畫中,也絕對是主角般閃閃發光的存在。可他此刻在她麵前,對她說,他不過也是一個有著很多困惑的普通人。
伏黑隻是凝視著夏樹,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他這個從來沒覺得自己多重要的人,卻有個笨蛋,堅定守在他的身前,對他說,他很重要,他死了她會傷心,即使傷痕累累也替他擋住咒靈的攻擊。
夏樹看伏黑不說話,揉揉紅紅的眼睛,吸了下鼻子,帶著濃濃的鼻音,“伏黑同學才不是無所謂呢,不許你再這樣說了。我不是說過嗎,對我來說,很重要的。”
伏黑低下頭,然後坐下來,曲起腿,把臉埋進膝蓋。
“我,我說錯什麽了嗎?還是這樣的話讓伏黑同學困擾了?”夏樹看到伏黑的舉動,以為自己的話哪裏不妥當。
“不是…這就是我不能死的理由…”伏黑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不太一樣,“這樣說出來,總覺得很不好意思…現在,伊勢同學,請不要看我,我感覺有點丟臉……”
夏樹眨了眨眼睛,她的思緒被引往另一條路,“所以伏黑同學,隻要有了不能死的理由,就能激發出全部潛力嗎?”
伏黑隻露出一隻眼睛瞄了一眼夏樹,卻忘了自己雙耳上的熱意根本藏不住,“確切說,是有了更堅定保護某個人的信念。”
夏樹覺得自己受到了鼓勵,她也有堅定保護某個人的心,可是她忽略了伏黑之所以能激發出全部潛力,那也是因為他有那個天賦和能力。
“我明白伏黑同學的想法了。”
“……”根本就不明白吧!但是,伏黑無奈地呼出一口氣,夏樹終於又打起精神了,這樣就好。
“對了,五條老師說讓你準備一下,他已經出差回來了,要回京都本家一趟。他說你之前提過要去拜訪五條家,就順便一起吧。”伏黑傳達五條特意讓他轉述給夏樹的口信,他雖然依然無法接受五條擠眉弄眼仿佛什麽都看破的樣子,但也沒有那麽排斥了。
*
另一邊,五條悟正準備給庵歌姬撥電話。他從外地出差回來,就聽說伏黑幾個人祓除了三隻特級咒靈。此時,他悠閑地坐在自己那把貴得要死的躺椅上,心情很好地往咖啡中扔進了一大把方糖。
電話號碼早已倒背如流,姓名被他特意標記而排在通訊列表的第一位。他手指輕輕劃過那個名字,隻是看到名字,他的嘴角就揚了起來。即使他認為這隻是因為他的學生表現太過出色,他的好心情隻是來自那裏罷了。
所以當撥通電話後,五條悟在電話裏最先說的,也是對於自己學生的驕傲。
“把相當於特級的敵人各個擊破,今年的一年級真是大豐收啊!”五條聲音飛揚,還不忘吹噓一下自己,“是不是我的指導功力太強了?畢竟夏樹來東京後,表現很搶眼哦!和在京都時完全不一樣呢!”
電話那頭傳來女子一聲貌似不虞的輕輕的“哼”聲,然後是清亮甜美的嗓音說出不耐的話語,“別說廢話,我假期時間不想和你講太久電話。任務到底怎麽回事,他們幾個為什麽會跑去祓除這樣等級的咒靈?硝子說夏樹傷得很嚴重!”
“本來幾個人對付一個藏有手指的咒靈,應該也沒什麽問題。隻不過沒想到出現了那個特級咒物寄宿的肉身。”五條想到自己調查那兩具遺體後的發現。
經過家入硝子證實,那的確是兩名被特級咒物九相圖寄宿的肉身。被特級咒物附著的肉.體早已失去了人類本身的容貌,而顯露出九相圖咒物本身的容貌。據虎杖和野薔薇回憶,那個圓球狀被稱為血塗的詛咒,也不知道是否沒有和這具肉.體徹底相融,還保留了肉.體原本的一張嘴。而另一個叫壞相的詛咒,看起來和肉.體明顯相融得更好,已經沒有本體的特征了。
五條也找了夏樹幫忙,在恢複兩具屍體本來的麵目後,他把屍體樣貌信息拍給在警局的“窗”。經查證兩人正是在“神保町”古書街失蹤的人。那是夏樹來東京的第一天,他和伏黑兩人前去迎接,在古書街,碰到了人形的特級咒靈真人。第二天,他接到上報,說古書街的三人失蹤,有可能是咒靈所為。他當時去偵查了殘留的咒力殘穢,確認是那名叫真人的咒靈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