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卞玉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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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間一夢曆史名妓錄!
    在明朝天啟年間,朝廷被奸臣所把持,國家並不安寧。在這個動蕩的時代,京城裏的年少的皇帝嘉宗卻對木匠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九千歲魏忠賢則大權獨攬,與客氏勾結,幾乎一手遮天。明智的人們無不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也對國家的未來深感憂慮。 然而,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京城之外的金陵城卻仍然保持著一種麻木的繁華。這裏的人們似乎並未意識到外界的危險,仍然沉溺於歌舞升平、紙醉金迷的生活中。這種虛糜的繁華讓金陵城成了一座人間仙境,讓人們暫時忘記了世間的苦難。 在金陵城的深處,出現了一位名叫卞玉京的女子。她自小就生活在這種虛糜的環境中,對於外界的危險一無所知。她的生活充滿了歡笑和快樂,她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憧憬。
    在那個元宵節的夜晚,整個金陵古城仿佛被一團充滿活力的火焰所包圍。夜幕降臨,整個城市被五光十色的燈火照亮,每一條街道都如同一條璀璨的星河,流光溢彩。從高處望去,樓閣的燈火在夜空中閃爍,像一顆顆繁星,仿佛整個城市都在星河的懷抱中沉醉。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燈火輝煌的街道上來來往往,他們的笑聲和歡呼聲匯聚成一首美妙的交響曲。馬車的輪子滾動聲、行人的腳步聲和攤販的吆喝聲交織在一起,像是一首熱鬧的樂章。
    在這個充滿活力的場景中,小販們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吸引著路人的目光。有的在賣熱氣騰騰的湯圓,有的在賣五彩斑斕的花燈,還有的在賣各種風味小吃。每一個攤位前都圍滿了興致勃勃的顧客,他們的歡聲笑語讓整個城市都充滿了生機與活力。在這個燈火輝煌的夜晚,金陵古城的繁華景象被展現得淋漓盡致。
    在卞府,生活仿佛是一幅繁華的畫卷。這裏曾經是朝中諫議大夫卞老爺的官邸,如今是他與家人的安逸居所。卞老爺,那個曾在朝堂上舌戰群雄,令閹黨退避三舍的鐵血漢子,為了避開朝中的紛紛擾擾,選擇回到了這片靜謐的故土。
    卞老爺膝下有兩女,卞玉京和卞敏。卞玉京,這位才華橫溢的大家閨秀,才情令人歎為觀止。她的畫技非凡,特別是蘭,那筆下的蘭仿佛有生命一般。更難得的是她那優美的小楷和音律上的天賦,詩詞文史更是不在話下。這一切,都得益於卞老爺的悉心栽培。每當她出現在秦淮河畔,那些公子少爺們都會為之傾倒,為之瘋狂。
    而卞敏,這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則如同一支優雅的柳枝。她的肌膚如凝脂般光滑細膩,仿佛一塊無瑕的美玉。與姐姐不同,她更多的是嬌豔迷人,那種從內而外的風姿讓人心動不已。她同樣擅長畫蘭和彈琴,但她的蘭卻與卞玉京截然不同。卞敏筆下的蘭總是兩三朵,簡潔而富有神韻,以少勝多,別有一番風味。
    這兩個孩子聰明伶俐,讓卞氏夫婦倍感驕傲。他們對這兩個孩子寵愛有加,幾乎滿足他們所有的要求。在卞府中,笑聲和歡樂是永恒的主題,而兩個女兒則是這歡樂的中心。她們的才華、美麗和智慧,讓整個卞府都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在京城的一隅,住著一位名叫卞老爺的豪傑。他的人品剛正,性格坦蕩,絕不向任何權勢低頭。然而,如今的皇帝明嘉宗卻與卞老爺的價值觀背道而馳。明嘉宗沉溺於聲色犬馬,寵愛閹黨魏忠賢,將國家的重擔全部交到了這個奸賊的手中。
    魏忠賢仗著皇帝的寵信,一手遮天,玩弄權術,殘害那些忠心耿耿的良臣,對待百姓更是如狼似虎。他甚至自封“九千歲”,妄圖與皇帝平起平坐,還在全國各地大興土木,為自己建造生祠,以滿足其虛榮之心。卞老爺看在眼裏,痛在心裏,他在朝堂上不顧一切地痛斥魏忠賢的種種惡行,為受害的百姓發聲。
    然而,魏忠賢對卞老爺的指責懷恨在心,他時刻都在尋找機會,想要除掉這位眼中釘。由於明嘉宗對卞老爺的器重,魏忠賢一直未能得逞。終於有一天,心灰意冷的卞老爺決定辭去官職,回到自己的故鄉。
    回到家鄉後,卞老爺決定為元宵佳節大擺宴席,邀請鄉鄰們一同歡度。那晚,卞府燈火通明,熱鬧非凡。鄉親們歡聚一堂,享受著美食與歡笑。而在這歡樂的氣氛中,卞老爺似乎忘卻了官場上的種種煩惱,重新找回了那份久違的寧靜與快樂。
    在萬籟俱寂的三更天,一場劇變在金陵城中如鬼魅般降臨。突然間,一群身形魁梧的騎士闖入了城中,他們身著皂帽,腰間掛著鋒利的長刀,每一個都散發著凶狠的氣息。他們的數量達到了令人驚恐的二十多人,如同來自地獄的使者。
    他們悄無聲息地進入金陵城,目標明確地衝向卞府的方向。在卞府附近的幽深胡同裏,他們隱蔽起來,仿佛在等待著什麽。夜風輕輕吹過,帶著一絲詭異和緊張的氣息。時間仿佛在此刻凝固,整個城市仿佛陷入了沉睡,唯有這一群騎士在靜靜等待著什麽。
    又過了一個時辰,夜色中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幾匹快馬疾馳而來,為首的是一個身穿紅袍的人,腳蹬快靴,帽子中間鑲嵌著一塊美玉。他的臉型瘦長,鷹鉤鼻子配著綠豆眼,給人一種陰鷙的感覺。最令人驚異的是,他的臉上竟然一根胡子都沒有。顯然,這是個太監。
    這個人一下馬,一個黑衣大漢就迎上前去。在靜謐的夜晚,他們的對話仿佛針般尖銳,穿透了寂靜的夜。“李公公,我們的姐妹都準備好了,現在可以動手了嗎?”黑衣大漢低聲問道。李公公冷笑一聲,眼神中透露出冷酷的光芒,“一個也不放過,九千歲吩咐過,我們要斬草除根,不留任何活口!”
    隨著這番對話的結束,一股肅殺的氣氛籠罩了整個金陵城。未知的陰謀和危險正在悄悄逼近卞府,這個安寧的家將在不知不覺中被推向風口浪尖。每一個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每一道目光都充滿了警惕和不安。
    在暗沉沉的燈光之下,一位黑衣大漢沉穩地點了點頭。他回過身,手臂一揮,像是一支利箭劃破了空氣。立刻,幾個大漢從陰暗的角落裏拖出一個瑟瑟發抖的人影。那個人衣著樸素,青衣小帽,顯然是府中的一名奴仆。
    “大哥,這就是卞家的掃地奴仆,名叫卞榮。”一個麵無表情的大漢開口道,“您想知道什麽,盡管問他。”
    卞榮驚恐萬分,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們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話音未落,一個大漢猛地扇了他一記耳光,狂笑道“哼,敢跟我們‘鬼見愁’肖霸扯淡!我們不殺你,但你得幫我們一個忙。”
    肖霸,這名字在河南河北一帶令人聞風喪膽。他是個無惡不作的慣匪,狡猾多端,曾在武林中掀起無數風波,令俠義之士頭痛不已。甚至少林寺都曾派出四位高手圍剿,卻仍讓他巧妙逃脫。而今,誰也想不到他竟然會藏在東廠的暗影之下。
    肖霸那深邃的眼眸裏閃爍著狠厲與狡詐,仿佛一頭尋找獵物的野獸。他的目光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到背脊發涼。他們知道,他們正身處於一個不可預知的危險漩渦之中。
    在夜幕降臨的時刻,卞榮麵對著肖霸,口吃條理不清地問道“肖,肖大俠,您,您有何,有何吩咐?”肖霸則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輕描淡寫地回答“事情簡單得很,老卞家的門,開一下,放我們進去。別弄得雞飛狗跳的。” 麵對這樣的威脅,卞榮隻能無奈照辦。
    於是,這夥人像幽靈一樣溜進了卞府。他們目無王法,見人就殺,甚至連府裏的奴仆也不放過。正在大廳與夫人對飲的卞老爺,忽然聽到窗外傳來陣陣慘叫聲,心中一驚。正要起身查看,突然間大門被猛然踢開,一幫手持血淋淋長刀的大漢瘋狂衝了進來。
    為首的正是肖霸,他冷笑著看向卞老爺。卞老爺頓時怒火中燒,喝問道“你們是什麽人?難道你們就不怕王法嗎?為什麽要殺人放火?”肖霸聞言隻是冷笑“哼,姓卞的,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這是魏大人的吩咐,要我們帶你這個人回去。等我升官發財了,你就等著哭吧!”
    在聽到門外的響動時,卞老爺的心便沉了下去。他眼角餘光瞥到夫人驚恐的麵容,深知此刻危機四伏。沒有多餘的言語,他果斷地吩咐“快,帶京兒和敏兒走,從後門出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夫人臉色蒼白,一時間不知所措,但看著卞老爺堅定的眼神,她瞬間清醒過來,抱起京兒和敏兒就往臥房奔去。
    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一大漢破門而入,麵目猙獰,手持尖刀。卞老爺心知不妙,但並未退縮,他挺身而出,用家裏的長劍擋住了大漢的攻擊。然而,與專業的賊人相比,他的劍法顯得如此稚嫩,很快就被大漢擊倒在地。
    血從卞老爺的傷口處湧出,染紅了地板。他忍著劇痛,抬頭看見夫人已被京兒和敏兒安頓在後門處,正準備逃走。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他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然而,就在這時,又一名賊人衝進屋內,刀光閃爍。卞老爺明白,他已無路可退。他用盡全身力氣,再次擋住了賊人的攻擊。但這一次,他沒能挺住,倒在了血泊之中。
    夫人的心如刀絞,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個離自己而去。她無助地抱住京兒和敏兒,淚水奪眶而出,隨後咬舌自盡。小鎮上這個原本溫馨的家,此刻已成為一片狼藉。
    卞玉京和卞敏的心如同被沉重的石塊重重擊中,那種悲痛與絕望幾乎要將他們淹沒。這刻,心狠手辣的肖霸已帶著一幫惡徒闖入了後院,他的笑聲如鬼魅般刺耳,讓人毛骨悚然。正當他殘忍地高舉屠刀,打算對這兩個無辜的孩子痛下殺手時,忽有一物破空而來,重重擊打在刀柄上。肖霸隻覺虎口一震,屠刀脫手而出,直飛向天際。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眾人呆若木雞,瞠目結舌。隻聽屋頂上傳來一聲大喝“速速散去!”眾人抬頭,隻見一位白衣飄飄的儒生如天神下凡般從天而降。顯然,這是一位武藝高強的俠者。肖霸強裝鎮定,硬著頭皮問“敢問閣下高姓大名?”那白衣書生眼神冷冽,斜眼看向他“殺害卞大人的凶手可是你?”肖霸頓時臉色蒼白,忙陪笑道“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實在迫不得已……”他的話音未落,隻見一道寒光閃過,肖霸的人頭已飛出數丈,鮮血四濺。
    在那個瞬間,其他的爪牙被嚇得心驚膽跳,紛紛逃竄。然而,不論他們如何疾跑,都未能逃脫那位白衣書生的短劍。就像是一場無法逃脫的噩夢,短短的茶歇時間裏,所有的爪牙都在白衣書生的劍下消逝無蹤。
    白衣書生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沒能救下卞大人。而這兩個孩子,他們還那麽小,卻要承受父母雙亡的痛苦。更可惡的是,閹黨竟然還要斬草除根。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一個可以托付的人來撫養這兩個孩子,也算是給他們一個好的歸宿。”於是,白衣書生帶著兩個孩子離去,晚風中夾雜著遠處酒樓裏傳來的蕭聲,仿佛是天地間的歎息,低沉而又無奈。
    在秦淮河的薄霧中,一陣如絲如縷的歌聲輕輕飄蕩。這歌聲宛如細水長流,從一艘蕩漾在河麵的小船上傳出。船上,兩個少女正在嬉笑,輕輕唱著歌,她們一邊蕩舟采蓮,一邊享受著這份恬靜的時光。
    此刻正是崇禎年間,中秋將至,荷花已經開始凋零,蓮蓬碩大飽滿。這兩個少女正是卞玉京和卞敏姐妹。她們雖然出身於名門望族,卻因五年前的一場滅門慘禍,家族破敗,親人離散。幸運的是,她們得到了武林高手的救助,才得以幸免於難。
    姐姐卞玉京長得豔麗秀美,雪膚滑嫩,仿佛是世界上最純淨的玉雕而成。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如同最深邃的湖水。嘴唇紅潤誘人,像是熟透的櫻桃。她的腰肢纖細,如柳葉一般柔韌。一頭秀發宛如流雲,飄逸動人。每一次眨眼,都讓人感覺像是看到了一顆璀璨的星星。
    妹妹卞敏則是秀麗嫵媚,麵似桃花。她的皮膚雪白無瑕,猶如最純淨的白玉。身姿婀娜多姿,婉約如風。那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仿佛會說話,每次眨動都充滿了無盡的魅力。她的眼神中總是帶著一絲嬌媚,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她們的歌聲和笑聲在秦淮河上回蕩,仿佛是這朦朧的水麵上最亮麗的風景。
    卞玉京,出身於官宦世家,原本生活優渥。然而,父親的早逝讓家庭陷入困境,家道中落。麵對生活的困境,卞玉京不得不帶著妹妹卞敏投身到秦淮河畔,用她們的才華與美麗換取生活的資本。
    卞玉京多才多藝,她不僅僅善於繪畫,書法造詣也極高,那清新脫俗的小楷如她的氣質一般純淨。她還學過音樂,精通琴藝。那些尋常的公子哥兒,在她的才華與美貌麵前無不為之傾倒。
    然而,卞玉京卻始終保持著那份矜持與清高,她並不輕易為世俗所動。唯有在與文人墨客、藝術家們的交往中,她才能找到真正的共鳴。在他們的陪伴下,她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散發出獨特的光芒。
    個性鮮明的卞玉京,在微醺之時更是展現出別樣的風情。在一次宴會上,當眾人皆陶醉於美酒佳肴之際,她卻獨自清醒。在與知己的暢談中,她飄逸倜儻,風華絕代。那嫵媚的眼神、那動人的微笑,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在那一刻,她仿佛成為了整個宴會的焦點,那絕代風華讓所有人都為之傾倒。
    卞玉京如同那空穀中的幽蘭,孤高而優雅,以其獨特的氣質在風塵中獨樹一幟。她的身材高挑,氣質高雅,給人一種婷婷玉立的感覺。她的麵容沉靜內向,常常帶著幾分憂鬱,仿佛藏有無盡的心事。
    在她麵前,那些尋歡作樂的狎客們往往會收斂起輕浮之氣,不由自主地對她肅然起敬。這不僅是因為她的美麗,更是因為她的才華與智慧。
    卞玉京的多才多藝令人驚歎。與她有著半生情緣的吳梅村,曾在他的著述中多次記載卞玉京,也在詩文中極力渲染與稱賞她的才華。她聰慧絕倫,詩、琴、書、畫無所不能,尤其擅長寫小楷和彈琴。她的繪畫技藝嫻熟,落筆如行雲流水,“一落筆盡十餘紙”,尤其擅長畫蘭。她畫的蘭花枝葉縱橫,葉葉如劍,迎風怒放,花氣襲人,仿佛是她孤高性格的再現。
    每當她作畫時,神思敏捷,動筆極快,常常一氣嗬成,動輒畫十多幅,直到盡興才肯停筆。除了繪畫,她的詩情也頗為豐富。她曾為自己畫了一幅像,上麵題有一首小詩“沙鷗同住水雲鄉,不記荷花幾度香。頗怪麻姑太多事,猶知人世有滄桑。”這首詩中隱約窺見她感慨身世的幽情。
    在秦淮八豔之中,卞玉京是最愛整潔的一位。她的居所清潔幽雅,一塵不染,當時的人有“愛潔無如卞賽賽”的感歎。對於初次見到的客人,她通常不善於應對,言語不多,顯得冷冷清清;但如果遇到談得來的知音或交往比較久的客人,則能談吐詼諧,妙語連珠,令人為之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