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下鄉收稅,倒反天罡

字數:8162   加入書籤

A+A-




    年輕男子所乘的,乃天水府軍中烏鱗馬,渾身呈現銅鐵澆鑄似的金屬色澤,口鼻噴出團團炙熱白
    這是龍庭幾大牧場所精心培育的優良軍馬,每一匹出棚都要登記造冊歸
    隻有勇武過人,立下大功的百戰悍卒,才能得到賞賜,彰顯非凡的身
    但在披甲騎士的赤血麒麟馬麵前,卻顯得不值一提,相形見
    “四蹄健壯,筋肉飽滿,單說體力,完全不遜色二練大成的厲害武”
    年輕男子心下感慨,不由地羨慕披甲騎士的際遇,能跟天水府鼎鼎有名的銀錘太保裴原擎攀上關
    要知道,後者是趙大將軍的心腹,天生便有萬斤臂力,習武從軍之後,戰陣未逢敵手,位列鸞台前十的蓋世英
    這等人物所贈的赤血麒麟馬,自然不凡,身具異種血脈,比起成氣候的精怪毫無遜
    揚起四蹄,幾如一團騰飛烈焰,跨山越澗如履平地,日夜疾馳三千裏不在話
    而且很通靈性,經過訓練,可以做到人馬合一,置身於修羅沙場,不僅懂得躲避刀槍,還會主動飛踏傷人,宛如腿法高深的練家
    即便換汞血,煉銀髓的骨關好手,正麵挨上一記,也要被踢得腸穿肚爛,當場暴斃橫
    “裴大哥厚愛罷”
    披甲騎士淡淡一笑,眉宇間浮現明顯得
    龍庭投軍的去處,主要在於六鎮,興平府以北,自西向東設立長野、懷朔、武川、撫冥、柔玄、邊英六座軍鎮,匯聚天下英才,抵禦濁潮侵
    除此之外,府郡大城亦有選拔訓練新兵的折衝
    但投軍的條件頗為苛刻,一要家產富裕,乃六戶中等,不得是賤戶、奴戶、役戶;
    二要壯年男丁在三人以上,因為男丁少的話,就無法完成種地賦稅服役;
    三要身強體壯,步入一練筋關,掌握騎馬射箭等基礎技藝,才可能被折衝府相
    至於所謂的投軍入伍,三代傳家,那種叫作“小卒”,戰陣衝殺不披甲,等同炮灰,死傷極
    “陳兄,你剛才提到寧海禪……這人凶名赫赫,很不好招”
    年輕男子提醒道,他出身於義海郡十三行之一的米行陶家,雖不是長房子弟,但憑借十七歲從軍,攢下八十二顆賊首軍功,混得驍衛校尉,也能挺直腰杆說話,沒那麽卑躬屈
    寧海禪這三個字,對於十三行子弟而言,可謂如雷貫
    “姓寧的名頭再大,也大不過龍庭的王”
    披甲騎士冷哼一聲,他父親曾是寧海禪的授業恩師,通文館的家業,乃至於那塊義海藏龍的金字黑匾,理應都該屬於自
    而今卻落到外人之手,好似一根紮進皮肉的尖刺,始終不甚舒
    “陶融,你是天水府驍衛校尉,執掌一營,權勢不小,難道也怕寧海禪?”
    披甲騎士轉頭問
    “傳言此人乃四練宗師,強者為尊,總得給予幾分敬況且,四十歲不到的周天采氣,縱使放在府城,也是許多大勢力的座上”
    陶融言語委婉,盡管他不曾長待義海郡,對於寧海禪的諸多事跡缺乏了解,可人家的武功層次擺在這
    郡城攏共才多少位四練宗師?
    沒必要得
    再者,通文館那對師徒的恩怨,並不簡
    當年寧海禪大開殺戒,排幫幫主洪桀經過多方查探,終於找到開在郡城外邊的通文館,說動其師陳行出麵,這才有雙方罷手,勾銷血仇的十年之
    此事定下之後,寧海禪接過衣缽,自稱掌
    隨後把其師陳行開革除名,帶著通文館離開義海郡,定居黑河
    陳昭認為是寧海禪欺師滅祖,強奪家業,但他爹陳行都未表態,這種說法未免牽強,站不住
    “四練宗師又如何,裴大哥錘殺的四練宗師多了去,咱們是天水府趙大將軍麾下,豈能懼一介武”
    陳昭身著百煉明光鎧,這是正六品武官才能穿的,地位比起掌管一營兵力的陶融,還要更高一
    “我可沒有裴原擎這種大哥,再者,你爹都捏著鼻子認了,你急個什麽”
    陶融默默腹誹,若非欲要巴結陳昭,更準確說,是想攀附那位銀錘太保,他才懶得鞍前馬後小心伺
    抱怨的念頭一閃而逝,騎在烏鱗馬上的陶融嘴上道:
    “主要姓寧的,做事無法無天,我怕陳兄被他傷”
    陳昭眯起眼睛,他胯下的赤血麒麟馬,披戴在身的百煉明光鎧,皆是天水府高級武將的享用規格,而這一切,都來自於銀錘太保裴原擎的看
    “陶兄弟,你有所不知,這一次瞞著我父親,繞過義海郡,來到黑河縣,為的就是拿幾樣東
    通文館並非啥上宗傳承,有著抗衡朝廷的雄厚底蘊,但門中的三大真功根本圖價值不菲,還有我曾聽父親提及過一秘方,名曰‘鬥戰法酒
    能夠治療內外傷勢,疏通筋骨皮膜,洗滌血肉,增長體能,遠比天水府的軍糧酒好
    我打算獻給裴大哥,以作進身之”
    陶融眼角一跳,真功根本圖,乃熬煉髒腑,養神易形的必備之
    更別說,鬥戰法酒這種秘方,用來練兵效果顯
    “陶兄弟,想必你也明白,咱們不可能待在折衝府一輩
    想要建功立業,最終都得前往六鎮,那裏是最接近濁潮源頭的地方,妖魔叢生,邪異猖獗,不知埋葬多少英傑,若無夠硬的靠山,孤身紮進其中,隻怕下場淒”
    瞧出陶融意動,陳昭趁熱打鐵:
    “據我所知,裴大哥很快便要前往懷朔,正在招募私陶兄弟伱邁入皮關多年,卻因真功根本圖的品質太低,遲遲無法感悟神形,開始練
    如果此次,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為你引見裴大哥,以陶兄弟你的年紀、資質,當能更上一層樓,不必再看陶家長房的臉色行”
    陶融猶豫不決,遲疑半晌:
    “陳兄,你可有十足把握,能夠從寧海禪手裏,要到這些東西?”
    人家四練宗師,憑啥搭理你?
    如果報上天水府銀錘太保裴原擎的名頭就能鎮住場子,十年前十七行就不會被滅掉四家
    寧海禪這人,出了名的不賣人情麵
    畢竟連自己的師父,都能逐出,何況旁
    “臨行之前,我娘親偷偷給予我通文館的掌門印寧海禪雖然奪去我父親的掌門之位,將三大真功五部上乘悉數卷走,可掌門印信是一枚龍象寶玉,分為一陰一
    寧海禪手中隻有龍形,而無象形,這麽多年,始終不”
    陳昭胸有成竹,他爹是姓寧的授業恩師,不看僧麵看佛麵,加上象形寶玉作為補償,取一真功根本圖,以及鬥戰法酒秘方,又有何
    “陳兄需要我做些什麽?”
    陶融疑惑,既然陳昭準備充分,拖自己下水作甚?
    他武功層次堪堪三練皮關,天水府驍衛校尉擺在義海郡,算是一號人
    但在四練宗師寧海禪跟前,壓根不足掛
    “陶兄弟轄製一營兵力,我想請你幫個小”
    陳昭嘴角勾起玩味笑容:
    “我聽聞寧海禪新收了一個徒弟,咱們拿他做一做文貿然登門通文館,寧海禪未必見我,你唱個白臉,我再唱個紅臉,怎麽樣?”
    陶融心頭一突,這是讓我走刀山啊!
    稍微不慎,恐怕就要落個粉身碎骨!
    “富貴險中求,你不傷白七郎半根汗毛,隻是拿捏架子,來個下馬威,把寧海禪釣出來,不至於丟了性”
    陳昭語氣平
    “好!大不了事後再裝孫子,賠禮道歉!”
    陶融咬牙應承,陶家做的是米行生意,談不上什麽家學淵源,唯一真功根本圖掌握在長房當家人手裏,輪不到他這個旁支子
    或者說,除非他甘於依附,死心塌地給陶家辦事,否則很難被傳
    想要更進一步,必須另做打
    天水府銀錘太保裴原擎,這座靠山硬得不能再硬,如果能夠投靠門
    以後前程,便有保
    “裴大哥最喜歡敢作敢為的好男兒!陶兄弟信我這一回,好日子當在後頭!”
    陳昭信誓旦
    ……
    ……
    “刀伯,你剛才說,義海郡也有一座通文館?”
    白啟略微詫異,他從未聽寧海禪提及過,不過從義海藏龍那塊匾,以及內城武行坐館師傅的諱莫如深,可以得知裏麵有些宛若禁忌的陳年舊
    “對啊,以前是叫這個名兒,少爺把招牌砸了,就改成陳氏武館”
    老刀閑著無事嗑著瓜子嘮起過去,小七爺既然是親傳,也應該曉得通文館的來
    “館主陳行,是少爺的授業恩道喪之後,千年動蕩,無數傳承、法脈、道統,統統都斷
    除去七大武學上宗,五座修道正宗,外加龍庭之外,再無完整的晉升途
    這個完整的意思,是指包含肉身秘境四大練,神通秘境九轉蛻”
    白啟眸光閃爍,等於說上宗、道宗大勢力與龍庭中樞,把持住所有向上通
    “但也有些零散的傳承被發掘,再次重見天日,開枝散通文館便是如此,具體來曆無處可考,隻知道是因為一場百年難得一見的濁潮上升,將其衝刷而”
    老刀跟隨寧海禪許多年,對於這些了如指掌:
    “陳家三代人,也沒見誰練出名堂,直至交到陳行手中,少爺的師父天資也算絕頂,摘得金肌玉絡、汞血銀髓、水火仙衣三重大圓
    可惜,義海郡的武行排外,不給陳行立招牌,他當年隻打足七十一場,就被武行請動天水府的四練宗師轟下擂台,通文館三個字還未響徹郡城,就被踢
    武行規矩,招牌被砸,開不得館,陳行就此被趕出義海”
    白啟呲了呲牙,難怪寧海禪剛進義海郡,專門挑著武行打,原來早已結下梁
    “據少爺所說,他是被師父撿回去的,七歲才開始站步入三練之前,不曾與師父之外的武者交過
    打了九十九場,最後一局讓蘇家大少攪合了,少爺不是忍氣吞聲的泥人性子,幹脆也把規矩拋到腦後,開始大開殺
    這其中的你來我往,小七爺想必也曉得一”
    老刀嘿嘿一笑,輕聲道:
    “少爺視陳行如師如父,傳藝授業大恩不敢忘,他以通文館約法三章為信條,己身踐行,可陳行卻被排幫的洪桀說服,讓少爺就此罷
    因為這樁事,師徒分道揚鑣,才有後麵少爺把自己師父開革除名之
    他扛著那塊義海藏龍的金字黑匾,就此銷聲匿跡好一陣”
    白啟聽得入神,下意識問道:
    “我那位師爺,他得到了什麽?”
    老刀歎氣:
    “老婆孩子熱炕頭,以及郡城立館,穩坐武行頭把交少爺以為師父也如他一樣,是無拘無束,不受牽絆的逍遙但陳行並不是,他娶了一個帶著倆孩子的寡婦,於那條武道通天路,再沒瓜
    少爺心裏頭沒怨氣,隻是不理解,明明可以跟自己一同走下去的師父,為啥半途而廢
    曾經敬之如神的師父,成了少爺眼中的‘俗人’,於是他親手打服了陳行,從其手中奪得通文館的掌門印”
    白啟咂舌,自家師傅真是倒反天罡的一把好
    吃完瓜,再寒暄幾句,他踏出通文館的大門,回到二仙橋老宅沒多久,蝦頭和阿蟹就找過
    “縣上又來生麵孔了!”
    作為白記魚檔的蝦兵蟹將,蝦頭以消息靈通著稱,堪稱黑河縣頭號包打
    “什麽樣的?”
    白啟隨口問
    “是個……大官好像!騎著高頭大馬,那馬跟其他的不一樣,長著烏黑細鱗,跟鋼鐵澆鑄似
    還有兩三百號官兵跟隨,威風的很!”
    蝦頭一五一十作出匯
    “那個大官還帶著幾個稅吏,瞅著像是下鄉征稅,陣仗弄得很大,大家夥兒心裏不踏實,都在校場口紮堆等”
    阿蟹補充兩
    “還沒開春就急著收稅,按理來說,應該是去年的秋稅跟春稅一起繳,郡城這麽缺錢,積雪都沒化幹淨,便派人來了?”
    白啟眉頭微皺,領著蝦兵蟹將來到內城西北角,他登高望遠,瞅著校場口烏泱泱的大片人,還有騎在烏鱗馬上的陶融,覺得有些不對
    “帶這麽多官兵,莫不是剿匪來的?”
    他站在樓上,隔著老遠就聽見陶融中氣十足的呼喝聲音:
    “魚欄的何文炳沒了,而今管事的是誰?讓他速來見我!”
    直接尋我?
    白啟眉毛擰得更緊,雙手撐在欄杆上:
    “霸氣外露!找死!”
    阿蟹膽子要比蝦頭大,腦子也很靈活,直接問道:
    “阿七,要不要晾著他,或者隨便派人過去,看看這位大官是單純要錢,還是來者不”
    白啟抬手,嘴角揚起:
    “收稅也好,找麻煩也罷,都無所謂,且陪他耍” <.bisa.,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無廣告清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