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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滴答！
    水滴順著屋簷落下，在地麵坑中墜落而發出滴滴聲響，令人慶幸的是，滂湃大雨終停了，而令人不幸的是，天黑了。
    大雨下了整整一日，邢書墨也瑟縮在屋簷下整天，從今晨到如今，他口米未進，早已饑寒交迫，可無奈身上除了兩三件衣裳外，根本沒有半點值錢的東西。至於身上的財產，早已經被笙月那個可惡的女人坑了一個遍。
    “真該畫個圈圈詛咒你永遠嫁不出去。”邢書墨心中幼稚地叱罵著笙月。
    當然，他也不可能真的蹲下來畫圈圈。邢書墨抬頭看了看天色，無奈之色，隻要先離開這裏再尋打算，而心中想罷，現在也唯有能做的就是去官府那裏一尋幫助了。
    想著，他便是起身走去，一天的饑餓交加讓他不愛動彈，可他總不能餓死街頭吧。要是他的事跡傳回邢家，邢家的人，圓通天和泱青青他們的臉色不得丟盡了。
    可就在他剛剛起身時候，就見前方一個老太撐著破傘從巷頭出現，邢書墨所躲雨的房屋乃是一排直去，兩麵皆房，唯有一條不寬不窄的石頭街道橫穿兩麵房子中間。
    大雨剛過，所以大街上幾乎沒有人，而當老太出現的時候，便引起了邢書墨的注意。
    老太稍微低頭，彎腰佝僂，她的臉色蒼白中帶有枯黃，乃是正常老太的膚色，這此倒是見怪不怪，隻是讓邢書墨心悸的是，老太的鼻子高挺雙眼如鷹，臉頰冷漠，身上總會散發著讓人窒息的詭異氣息，讓人一眼望去就知道這個老太的性子不善。
    邢書墨第一反應也是如此，所以在老太出現的時候，他便悄然往後一退，退回到屋簷下邊。
    然而，就在邢書墨有動作時候，老太忽然抬頭看向他，而感覺得到老太的凜厲的目光，身體猛然一顫，他仿佛被一隻餓虎盯上一般。
    “小少爺，老嫗的模樣很嚇人嗎？”老太忽然開口，聲音空洞，宛如黑夜中的烏鴉嘶啞，恍惚間竟能讓人膽寒。
    “沒——沒有——”邢書墨急忙解釋，不過他的心裏卻是多加了一句：你不光光模樣嚇人，你的聲音，你的神態，你的一切都那麽嚇人。
    當然了，我們的刑大少爺可是尊老愛幼之輩，懂得體恤關心老人的好孩子，自然不可能當麵說出來傷了老太的心靈。
    “也罷也罷。”老太搖搖頭，似乎她對此見怪不怪，接著說道，“既然如此，老嫗見小少爺無處可去，忍受饑寒，小少爺你這便隨老嫗我而來吧。”
    見到老太沒有怪罪之意，邢書墨悄然鬆氣，隻是當他聽到老太後麵的話時，汗毛猛豎，急忙擺手拒絕：“那個，婆婆，我就不隨你去了，我還要趕路上帝都呢。”
    笑話，看這老太可不是什麽好東西，要是跟著她走，估計即便是自己的小命保下了，多少也會掉層皮少根骨頭吧。他雖然剛剛離開竹城不久，可經曆了那麽多事情，多多少少心中有些警惕，不能相信任何人。
    老太也不生怒，笑著說：“小少爺可怕老嫗我加害與你？”
    邢書墨搖頭，口是心非地說：“非也非也，婆婆，小生真的是需要趕路，再者小生身上還有些盤纏，若是無處可尋，小生可住宿客棧，食宿倒是無憂。”
    老太聞言，哈哈一笑，隻是她的笑中帶有寒森，讓人忍不住捂住耳朵避免耳膜受到刺激。
    “小少爺莫要隱瞞老嫗。”老太說道，“逍遙鎮時候，小少爺遇險脫難，身上千金已經不在，後又遇應鴻卓此人，得其指點，受之錢財，可無奈在此城內遭遇名為笙月的女子整騙，如此已經是身無分文。”
    邢書墨一開始隻是臉色微變，可是當他聽著老太一句又一句在他麵前講述的時候，他心中大駭，眼眸盡是驚世駭俗。他沒想到麵前這個老太居然將他的整個行程摸個一清二楚，對於他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一清二楚，那麽想來他是邢家少爺的身份也隱瞞不足了，難怪她會叫自己為小少爺。
    一想到這，邢書墨心中念頭一動，莫非——
    “婆婆，你可是我家中以前的仆傭？”邢書墨問道。邢家業大，父親從逝去的邢書墨祖父接下重任時候，邢家已經是傳承了數百年，而曆年來仆人無數，邢書墨不可能將所有仆人的模樣名字全都記在心中，所以他也不確定麵前這個老太是不是。
    “正是。”聽到老太的回答，邢書墨心中鬆了一口氣。
    邢家曆來對於仆奴弘毅寬厚，在邢家生活過的仆人皆是心懷感激，所以邢書墨倒不害怕以前的老仆人對他毒害。當然，他也不確定麵前這個老太是真的仆奴，還是假冒別有用心的壞人。
    “那婆婆，你是哪個時候進我邢家，又是哪個時候離我邢家的？”邢書墨問道。雙目迥然，等待著老太的答案。他出生乃至生活在邢家也有十六年，對於邢家的用奴辭傭時間還是有些了解的。
    老太聞言搖頭，她將撐在頭上的破傘收了起來，然後說道：“小少爺，老嫗是小少爺家中奴仆不假，可卻沒說是邢家之人。”
    邢書墨聽到老太的話，好生疑惑，難道我還有另外一個家族不成？
    見到小少爺臉上困惑，老太也不作太多解釋，接續說道：“小少爺，此地不是說話之處，可請小少爺隨著老嫗前往寒舍。放心吧小少爺，老嫗不會加害於你的，如若老嫗是心懷叵測之人，也不用跟小少爺你多言囉嗦，直接擄走罷了。”
    邢書墨聽著汗顏，不過想想也就釋然，既然老太能將自己的情況看得一目了然，那麽她便不是一般人，想來她口中直接擄走自己的能力也不假。
    隻是讓邢書墨十分無語的是，今天早上笙月就跑到大街上騎著馬居高臨下地讓自己上馬，而現在他又遇到一個麵相壞惡的老太過來找他。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邢書墨哭笑不已，什麽時候他成為如此香餑餑的餡餅了，哪一個人都喜歡有事沒事過來咬一口。
    “也罷，那就麻煩婆婆你帶路吧。”邢書墨念頭一動，也就答應了下來。再者，他現在確實別無去處，見到老太雖然麵相有些不善，可從一開始到現在對於自己的態度還是別無惡意的，那就隨老太去一趟也無妨。
    不過他心中依舊還有一些警惕，感到稍有不妥，便直接逃跑。
    老太走在麵前，她的身軀佝僂孤寂，可步伐卻是穩健如壯，仔細一瞧還當真看出老太並非普通人。
    “難道這位婆婆也是一個修煉的靈者？”邢書墨心中不由想到。自從他踏入了修煉一門，不管是在視線上還是心胸上，都有一種豁然開朗的頓悟，所以他能很快地察覺到老太與常人的不同。
    似乎感覺到了邢書墨心中的困惑，走在麵前的老太頭也不回，可聲音卻傳了過來：“小少爺心中猜測不錯，老嫗我乃是一介靈者，可境界低微，不值一提，實在是難以入眼。”
    “真的啊？”聽到老太的回答，邢書墨雙眼一亮，“婆婆你真厲害，居然是一個靈者。”
    聽到小少爺的恭維，老太似乎很高興，笑著說：“以後小少爺的本領會比我這個老太強上百倍千倍的。”
    兩人交談甚歡，很快就到了一家破舊的小院子。小院子的大門貼著的神像已經破爛無樣蛻變為蒼色，石牆破爛野草眾生，老太吱呀一聲將門推開，然後請邢書墨入門。
    邢書墨左右一看，這個小院麵前盡是泥濘，周圍少有人家，落坐地理頗為偏僻，不過他轉念一想，也就沒有多慮，直接隨著老太進門而去。
    破爛院子裏麵，卻是別有洞天。
    院子的空地全部被開荒成田，田地上盡是收成碩碩的蔬菜，有豌豆，有黃瓜，也有一些邢書墨很難叫得起名字的蔬菜，而在田地的最裏邊，竟然還有邢書墨最喜歡的西瓜。楚國春季時候，西瓜已經熟了一季，所以現在入眼的便是圓溜溜的大瓜。
    見到邢書墨的目光一直放在最裏麵的那兩三個大西瓜上麵，老太夷愉一笑，似乎想起了回憶，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口中喃喃自語：“當初少奶奶就最喜歡吃西瓜，沒想到小少爺也是一樣。”
    “小少爺，等會兒老嫗我便給你開一西瓜。”老太笑著對邢書墨說道。
    “真的可以嗎？”邢書墨心中一喜，“這是婆婆你種的，我這樣來吃有些不好吧。”
    “沒有什麽不妥的。”老太說，“小少爺能吃老嫗種的瓜，老嫗就很開心。再說了，瓜是種給人吃的，這些瓜果太多，老嫗我一個人也吃不過來。”
    “那就謝謝婆婆了——對了，婆婆，請問該怎麽稱呼你？”
    “若是小少爺不嫌棄，可以叫老嫗我一聲夢婆婆。”老太將破傘收在門前，然後抬頭看著邢書墨，慈祥地笑了一聲，說道。
    “夢婆婆。”邢書墨咧嘴一笑。
    邢書墨心中的警惕也消逝幾分，雖然這個夢婆婆看起來模樣有些嚇人，可是短暫的接觸下來，他發現夢婆婆的人地也壞不到哪兒去。
    真的可能就應了父親的那句叮囑了。
    “知人，便是學習懂得看人，有些人儀表堂堂卻是衣冠禽獸，有些邋遢不堪卻為真人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