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知魚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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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院內有個洗墨池,名為‘雅軒池’。洗墨池寬闊似湖,岸邊有數多小亭,池上更是荷葉連綿,燈花點綴,不少的帆船來來往往,難以想象這是學院應該出現的景象。
洗墨池正中間,數十個宛如荷尖冒出的石台立於水麵上,石台整齊佇立,上麵都盤坐滿了白袍的學子。在眾石台前邊,是一處立於池上的小亭,小亭瓦片如雲而細膩,裝修精致,在小亭子內,一個長袍老者正捋著白須,拂袖講課。
天氣溫和,蜻蜓飛躍了洗墨池,落在了石台旁邊的荷尖上,有些學子趁著老者不注意,偷偷抓向小蜻蜓,抓在手中把玩一陣後又悄然放走。
“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老者微微閉著眼睛,來回在亭子中走動,拂袖握書,蒼老的聲音傳遍整個洗墨池。
“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
“為政一道,應當其信於民,係心於民。”老者笑聲說道。“今日的為政課堂,便先講到現在吧,那位學子,你莫要繼續在石台上酣睡,落入池中受感風寒可就不妥。”
老者語言詼諧,引得眾學子們紛紛哄堂大笑,捂肚狂鬧。
那位學子迷迷糊糊醒了過來,見到老者看著自己,竟無半分責問,他臉色慚愧,低頭不語。
“忌齊導師,現在時辰尚早,就連東野房的夥食還沒有開放,您再多講講唄?”一個眉頭清秀的男生朝著老者喊道。
“對啊,忌齊導師,您老好不容易一周有一次課程,機會難尋,我們正聽得入神呢,若是倒是您不繼續講解,怕是在場的學子有不少都會夜不能寐,心中癢痛啊!”又一位衣冠端正的男生笑著說道。
“忌齊導師,家父崇敬導師多年,在學生剛進入學院之時,便千叮萬囑地好好聽從導師的教課,導師可別讓我們這些好學的學子們失望喲。”其中一位大家閨秀掩嘴笑道。
忌齊導師年紀八十,其實他並非楚國人,曾在一場大戰中,被楚**隊收編的吳國奴隸。後來被當時帝都內一大戶人家買來,忌齊年少時候機靈知性,得到主人家的重視,後投入了心血讓忌齊學習四書五文,在年少時候便入朝廷為官,兢兢業業一個生涯,輔佐兩代皇帝,建功立業,是朝廷內為數不多的外族重臣。
忌齊在十多年前先皇駕崩的時候便卸去重任,隱於沽棱學院,做一位教書導師,倒也算是閑雲駕鶴的日子。
忌齊導師聞言,感受著來自學子們的赤子之心,哈哈大笑,放下手中的書籍開口說道:“今日倒是不可再將政之一道,倒是可以和諸位學生們一起談談玩笑,輕鬆一番如何?”
“與忌齊導師談論風聲雨聲,這是學生們的榮幸!”其中一個男生麵露喜色,作揖行禮。
“願聽忌齊導師的笑談。”
一聽到忌齊導師說的關乎談笑風生,諸位學生來了興趣,紛紛起身附和起來,心中澎湃激動。
(本章未完,請翻頁)忌齊導師笑著點頭,捋著長長的白須,左右走動,時而看天時而看地,終於當他望向池中慢慢戲遊著的成群紅魚的時候,眉頭一舒,笑聲說道:“有了,今日便以這池中紅魚為引如何?”
“西塞山前白鷺飛,挑花流水鱖魚肥。妙哉妙哉,這不正是講論咱們學院中的洗墨池嗎?”一個學子點頭讚道。學院處於帝都的西南邊,但更多的則是偏向於西邊的方向,而洗墨池中更有桃花流水紅魚遊動。
“繞池閑步看魚遊,正值兒童弄釣舟。對於忌齊導師而言,我們這些學子不正是孩童年紀嗎?”一學子大笑出聲,引得眾人跟著哄笑。
忌齊朝著那些學子們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今日,可不是吟詩作唱的,我的目的是想讓大家思考,這池中的魚兒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麽。”
忌齊導師的題目一拋出,引得眾人進入糾紛,心中解惑起來,但思想片刻,依舊沒有學生出來應對忌齊導師的題目。畢竟,他們並非池中的魚,怎麽會知曉這些魚兒的情緒?再者,即便是身為群魚中的一隻,也很難知曉同伴們的情感波動吧!
人類不就是如此?
“哈哈,如此便難倒你們了?”忌齊導師捋須大笑。“我現在看見魚兒們在戲耍,聽到了魚兒們的笑聲,所以我現在可知,這池中魚兒正值開心時候。”
忌齊一言而出,諸位學生紛紛大驚,皆是不敢相信。
“導師,您並非池中遊魚,怎會知到紅魚之樂乎?”一個學生笑而說道。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乎?”忌齊導師開口反問,將那位出言的學生駁得麵紅耳赤,羞愧低頭。
“忌齊導師,我們不是你,固然不知道你;但是你不是魚,你不知道魚兒的快樂,也是完全可以斷定的。”其中一個相貌英俊的學生站了起來,反駁出聲,挺胸抬頭,尤為驕傲。
這位學子身材修長,長得細膩可好看,皮膚嫩滑,宛如女子嫩膚。他長發飄飄,眉宇清秀,舉止間竟是有著大家風範的氣勢。這個學生名為空意,出身書香世家,祖上三代皆是朝中大臣。
空意一襲墨水白袍,風度儒雅,洗墨池上不少的女學生從課堂開始到如今,一直皆是一臉羨慕地直視著空意。身為人群中的明星,空意深感驕傲,向來都是以清高世人。
空意在課堂上很少講話,就是忌齊導師授課時間,也隻是靜心聽課,並無像其他學子般活躍發言。直到忌齊導師拋出了‘知魚樂乎’的題目,他頗有興趣地抬頭看去,而更在剛出聲發言。
“空意可是難得發言,如此偏難的回答,相比導師無話可答了吧?”一個學生悄然瞄了空意一眼,與周邊的同伴竊竊私語。
“也隻有空意能答得出導師的偏題來,換做是我們,怕是想上半天半夜,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另外一個學生點頭附和道。
“那是,也不看那是誰,那可是我們家的空空,就憑你們這些歪瓜裂棗,怎能與我家空空相提並論?”一個瓜子臉,看起來頗為刻薄的女生朝著那幾人指著手指不屑說道,惹來那些學生們的心中
(本章未完,請翻頁)不悅,但一想到空意的身世與成就,他們也隻能忍氣吞聲,不敢出言不遜。
空意才貌雙全,家世良好,排在他身後的女生自然一大堆。其中就有不少的花癡為了與他一同學習,特意搶了課堂的名額,就是為了能近距離多看空意幾眼。
當麵被學生反駁,忌齊導師並無芥蒂,心情反而舒暢,開口朗笑,說道:“請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魚樂雲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池亭上也。”
空意聞言,眼神中閃過敬佩神色,朝著忌齊導師深鞠一躬,爾後盤曲坐了下來。
忌齊導師掃視了一眼池上的諸位學生,開口說了一聲:“諸位學子們可還有駁辯的?”
說的同時,忌齊導師便收拾起桌案上的筆墨書籍,他的臉頰間竟有幾分郎爽。能遇到空意如此腹含書墨的學生,他心情舒暢不已,甚至還動了收徒的心思,不過奈何他向來不喜私教,從未有過收徒。
收拾好一切,忌齊導師往前一步走,朝著眾位學生笑著說道:“如此,今日的課堂便講到現在。”
就在諸位學生紛紛起來行禮時候,在池上燕橋中,傳來了一道清朗的聲音。
“這位導師,若是將池中的魚兒作為燒烤,那麽魚兒是否還持著喜悅情緒呢?”
眾人尋聲望去,見到不遠處的燕橋上站立於一個少年。少年衣著樸實,手中提著一個黑布蓋住的籠子,肩上背著布料劣質的包袱。少年眉間清秀,樣貌倒算得上幾分俊俏,隻是與池上的空意相比,卻是差上許多境界。
“你是何人,為何如此對忌齊導師出言不遜?莫非你心懷匪意,妄想在忌齊導師的課堂上鬧出不愉快不可?”其中一個看不慣少年的學生朝著他怒目出言。
邢書墨心中差點罵娘,本少爺就反駁了你們導師一句,你們就將那麽大的一個盆子蓋在我的身上。那你們在反駁的時候怎麽就沒給自己扇幾個巴掌呢?
許多學生也紛紛臉上顯露怒色,顯然方才那個學生的話引得了他們共鳴。畢竟他們現在是忌齊導師課下的學生,若是在導師受辱的時候不出麵,那麽將導師的臉麵置於何地?而且,他們到時候也會成為他人唾棄的對象吧?
忌齊導師不怒反笑,看著燕橋上的邢書墨,開口問道:“你是何人?為何突然開口反駁?”
“學生邢書墨,給導師行禮!”邢書墨作揖行禮,說道;“學生隻是覺得導師的駁言還有言語可駁,於是學生鬥膽,便私自開口,望導師恕罪!”
邢書墨此話一出,引得池上的眾人吃驚。
“你就是來自於竹城,考於青榜倒數第一名的邢書墨?”一個學生滿臉震驚的問道。
“難怪我覺得眼熟,原來他便是邢書墨——”
“定然是,也隻有他這般禽獸不如的東西,才不曉得尊師重道,在其它導師開課的時候出言打斷。”
邢書墨聞言,腦袋一陣脹痛,小心翼翼地看向池上的諸位學生,小聲問道:“你們認識小生?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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