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十一章 橋前遭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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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就像是一個佛串珠子。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都凝聚成珠子串連在其上。
    每個人都有不可泯滅的過去,也要忘不掉的回憶。對於趙蒼英等人,戰場上便是回憶,也隻能是回憶。
    這場小盛宴足足延過三個時辰,直到半夜雨停的時候,邢書墨這才戀戀不舍地從楓葉酒館裏走出來。
    雨已停,寒更重。
    雖然兩人身上都披著一間厚厚的毛衣,這是從楓葉酒館的老板那裏弄來的。與趙蒼英等人揮手後,邢書墨提著黑色雨傘,與涅槃一同離去。
    “趙大叔他們真是厲害,居然能從這般危險的戰場上活了下來。”邢書墨一提起今晚的故事,心中還異常激動。金戈鐵馬,汗淚如血,叱吒風雲的征途,任何一個男孩子聽到了都會滿腔熱血。
    “他們也可憐。”涅槃說道。她眼睛一直盯看著前方的夜幕,目無表情,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是的。”邢書墨臉上略微有點兒感傷,無奈道。“保家衛國,揮灑青春,可他們最後卻隻淪為了一個權勢者隨意丟棄的棋子。這對他們而言,真的不公不平。”
    邢書墨抬起頭,看著身側屋簷,輕輕說道:“並不是每個人都想成為英雄。但起碼,每一個人,都想成為一個人。”
    涅槃看著邢書墨堅定的眼神,心中稍微動容,卻沒有再說什麽。
    “走吧。”邢書墨偏頭說道。“這兒風寒地冷的,容易凍著感冒,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兩人來的時候是雇傭的馬車,等兩人走到馬車行的時候,顧客寥寥,就是街上也已經沒有多少個行人。兩人隨便找了一個長相憨厚,皮膚黝黑,身材消瘦的馬夫,商量好價格,便駕駛著馬車離開了馬車行。
    路上,人影極少,但兩人還是順利的出了南天門。
    看著猶如巨獸的大城越來越遠,空靜暗黑的街道上變得更加寂靜。邢書墨兩人縮在車廂內取暖,車廂外麵的馬夫則是掛著兩盞燈籠,除了可以通明外,還能散發許些熱量,讓馬夫的身體感覺不那麽寒冷。
    “公子,小姐,看這天氣又要下雨了,我們得趕緊去到學院才是。不過怕是有些顛簸,還望公子和小姐見諒。”黝黑馬夫開口說道。
    “無礙。”邢書墨掀開車簾,看著夜幕,他也能感覺到有細雨飄落,立即說道:“隻要不凍著淋著,顛簸一點也無礙,我們又不是嬌生慣養的王公貴戚。再說,要是天下起大雨了,我們可以躲在車廂裏麵,可你就得淋雨了,這可不妥。”
    黝黑馬夫臉色有些感動,咧嘴笑道:“公子就是善人,不像那些紈絝子弟一般,不將我們當成人來看。”
    “眾人之命,皆是平等。”邢書墨說道。
    黝黑馬夫沒有多少文化,從未上過學塾,但他捉摸一下,還是聽懂了邢書墨的話,頓時眼眶有些紅潤,這還是頭一回外麵的公子哥這般待他親近。
    邢書墨幹脆也不拉上車簾,就這樣探著身體與黝黑馬夫交談著,扯東扯西,天上水下在地上的稀奇事情,都能聊上一聊。
    馬車在黑夜中行駛,黑幕有些冰冷。在經過一處泥田時候,邢書墨側著身體,眼神落在立於官道旁邊的一座石橋上。石橋不高不低,不大不小,上麵毫無裝飾,可看起來卻是有幾分古樸的氣息,又透著幾分陰森冰冷。
    黝黑馬夫見到邢書墨的眼神,頓時咧嘴說道:“公子,你可知道這座多怨橋的來曆?”
    “不知。”邢書墨搖頭說道。這條路邢書墨走過數次,也見過這橋數次,雖知道這橋名為多怨橋,但卻從未聽聞其來曆。
    “傳聞,在百年之前,楚國那時候還是民不聊生的年代,家家戶戶都吃不上飯,後來又鬧了一場大旱災,民間就亂起來了咧,可皇帝他也沒有辦法呀,總也不能不搭理這些難民吧!再這樣下去,可不得翻天了。”黝黑馬夫說了起來。
    “可那怎麽辦唄?於是啊,當時就有一個狗官給皇帝老兒出主意,讓皇帝老兒將全國各地那些吃不上飯的難民集中在一起,然後活活的埋葬,這樣既可以減少了災民的人數,又可以嚇唬了那些心裏邊動來動去的家夥。這個多怨橋,就是為了紀念死去的災難建立的。”
    “可惜了,都是冤魂!”黝黑馬夫幽幽地歎氣。
    “屠夫。”在車廂內的涅槃突然說了一句話,邢書墨回頭看去,隻見涅槃也掀開側邊窗簾,探頭看著多怨橋。
    見到涅槃這幅模樣,邢書墨知道,她一定又想起她自己的傷心事了。這個百年前的皇帝老兒,跟那些屠殺驅趕他們雪氏一族的蔚國皇室有何區別?
    殺人者,為凶手。滅族者,為屠夫。
    一想到這兒,邢書墨心中有些暗淡。十幾年前的燕家,到底經曆了什麽?那些種種事情,是真是假?
    “老六兒,你在邊上停車吧,我想去多怨橋看看。”邢書墨開口說道。此刻他有種想要去多怨橋上一看的想法,不知為何。可能是為了百年前被活埋的百姓?可能為了涅槃的身世?也可能是為了燕家?為了自己?
    又或者,這些都有呢。
    “好咧。”老六兒應道,將車緩慢地靠在官道邊上。老六兒家中排行老六,父親又沒有文化,於是就跟他取了個六兒的名,而他的熟人都喜歡叫他老六兒。
    “去看看?”邢書墨看著涅槃,詢問道。
    “可以。”涅槃點頭。
    兩人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地上水坑數多,很快弄濕了兩人的靴子。
    多怨橋的石質極其蒼色,看得出來經曆了無數的歲月,曆史悠久。橋的下麵,正是剛剛出芽的玉米嫩株,橋的另一端也是連著田地。整個情景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將大腿伸進水中一般。
    細雨飄落,吹撲在兩人身上的寒氣越發冷重。
    老六兒將馬車栓好,正要跳下車吸口旱煙的時候,他抬頭看到官道一端,一點金燦燦的光芒很是耀眼。老六兒奇怪的撓頭說道:“這是什麽東西咧?”
    話音剛落,破風聲劃破空靜的黑夜,一根金燦燦的箭矢將老六兒的腦袋貫穿,箭頭從後腦勺冒了出來。血花迸出,染紅了地上的水坑,老六兒依然死死地睜著雙眼。
    直到他倒下之前,都不知道那金燦燦的光芒到底是什麽東西。
    聽到動靜,橋上的兩人轉身,見到倒在血泊中的老六兒,猛然色變,邢書墨立即拉著涅槃的手,體內的靈力悄然運轉,眼睛如同野獸般盯著夜幕。
    啪啪啪!
    一陣鼓掌聲響徹黑幕,一個冷豔似花的女人拍著手,從黑夜中走了出來。女人嘴唇紫黑,臉上妝色嫵媚,在她的背上,扛著一把金燦燦的弓箭,以及裝滿了金燦燦箭矢的箭筒。
    女人眼神戲謔地看著邢書墨,說道:“燕家的後人,還真是中看不中用,還以為能在帝都翻起什麽風浪呢,沒想到居然如此不堪一用。姐姐我都站在這裏那麽久了,居然還沒有發現,咯咯,真是無趣咯。”
    “是你殺了老六兒?”邢書墨眼睛盯看著女人,冷聲道。
    “老六兒?”女人表情一怔,笑著說道。“你姐姐我殺過的人太多了,要是每個家夥都記下名字的話,姐姐整天就不用吃飯睡覺了,光顧著數人名就頭疼咯。”
    “是你殺了老六兒。”邢書墨的眼神中充滿這殺機。這已經惹怒了他,徹徹底底。在這前一刻,老六兒還咧著嘴跟他講解多怨橋的來源,而下一刻,他就已經命喪黃泉了。而且,還是被自己連累的。
    “你說的這個瘦得跟猴子似的家夥?”女人伸出修長的手指頭,鋒利的手指甲指著血泊中的老六兒,說道。“沒錯,確定是我殺的。不過燕家小子,你是想要幫他報仇嗎?咯咯,想想還真是有些激動呢,為了一個無辜小命,竟然敢跟未知的敵人叫板,還真有幾分魄力。”
    “你也說了,他是無辜的。”邢書墨握緊拳頭,咬牙看著女人。
    “哪有怎麽樣?”女人戲謔的說道。這種事情對她而言,見怪不怪,殺人不過比吃飯睡覺上茅廁麻煩一點而已。至少這些不用浪費精力來擦拭她的殺人箭矢。
    “你該死。”邢書墨咬著牙,靈力猛然運轉,身體猶如一隻猛虎般朝著女人直接飛奔而去。
    女人嘴角掛過一絲笑意,雙手一動,弓箭上弦,拉滿半弓,放手後冷聲說道:“再見了,可愛的燕家小子。”
    快。
    快到了極限。
    邢書墨讀過天下各種各樣的探險小說,也在沽棱學院裏麵的藏書樓中閱覽一些書籍,知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劍快無影,則為天下劍客,刀快無眼,則為天下刀客。
    可他從未聽說過,也從未看到過,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疾快的弓箭。
    這一刻,邢書墨感覺到了濃濃的危險氣息,他的身軀僵硬,停住腳步動彈不得,就像是被人五花大綁捆了起來,然後綁在一棵大樹上麵,任人宰割。
    箭矢,轉眼即至,已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