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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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一開始並不是這樣的。
    許流霜也曾乖巧地叫過周懷懿“哥哥”,也曾像個跟屁蟲一般跟在周懷懿身後。在那件事發生之前,許流霜還是尊敬周懷懿的。
    周懷懿是作為父親好友的身份,寄養在許家的。
    可是許流霜沒有想到,會聽到父母為他爭吵。
    而爭執的重心偏偏是——“你替別人養女兒又怎樣,我不是替你養你的兒子了嗎?”
    一句話裏麵包含著無數的震驚。
    許流霜伸手捂住嘴,咽下難以置信的驚呼。
    豪門世家的齷齪,她沒想過自己也會參與進來。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麵對父母,隻有反胃。
    而更令她反胃的,是周懷懿對她的示愛。
    周懷懿仍舊是被蒙在鼓裏的狀態,將她當做父親好友的女兒。二人久居一塊兒,同進同出,又處於相仿的年紀,漸漸地,他對許流霜產生了異樣情愫。
    第一個發現周懷懿對許流霜懷有私情的,不是許流霜,也不是周懷懿的一眾好友,而是許流霜名義上的親生父親,周懷懿真正的生父。
    父親將周懷懿叫入書房,思忖再三後,還是說了這個事實。
    隻是他說一半,留一半。
    隻說周懷懿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對許流霜產生感情……那是違背倫理道德的。他當然沒有說許流霜不是他的女兒,替別人養女兒……這隻會讓他臉上無光。
    周懷懿自然是難以置信。
    可再難以置信又如何。
    一個雨夜,許流霜被敲門聲驚醒,她披了件睡袍去開門。
    迎接她的,是男人暴戾的行徑動作,他把她按壓在牆邊。窗外一道閃電亮起,照亮他猙獰壓抑的臉,他雙眼通紅,死死地盯著許流霜。
    許流霜:“你幹什麽?”
    周懷懿:“我聽說你是我親妹妹。”
    許流霜沒說話。
    見她這般模樣,周懷懿了然,原來自始至終,隻有他不知道:“你為什麽是我的親妹妹?世界上可選的關係那麽多,許流霜!為什麽,為什麽你告訴我!!!”
    “是不是親妹妹,有什麽關係?”許流霜語氣平靜。
    “怎麽會沒關係?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
    電閃雷鳴,狂風呼嘯。
    許流霜蒼白的臉,無波無瀾,“那不挺好的嗎?哥哥。”
    周懷懿往常喜歡死了她這麽叫他,得知真相後,他深度痛覺這個稱呼。
    他伸手,掐住許流霜的脖子,力度大的,許流霜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雨淅瀝瀝的下,許流霜雙手扒拉著他的手,卻是無用功,她眼裏滿是淚意,隔著重重淚意,她看到周懷懿暴怒之下的臉上,滑過兩道明顯的淚痕。
    “……”
    “……”
    驀地,周懷懿鬆手。
    許流霜頹然跌倒在地。
    她手摸著脖子,劫後餘生地大口呼吸。
    餘光裏,注意到周懷懿慢慢蹲下身,他如地獄裏的惡魔般,緩緩開口:“和親妹妹在一起,會是一種什麽感覺?”
    許流霜臉上終於撕開裂縫。
    她眼裏的淚因為害怕、惶恐而不住地往下掉:“周懷懿,你冷靜一點好不好?”
    周懷懿:“我冷靜不了,許流霜,我們一起下地獄好不好?”
    許流霜求他:“我不要,你放過我好不好?周懷懿,你放過我。”
    周懷懿漸漸逼近她,“我為什麽要放過你,就因為你是我——親愛的妹、妹嗎?”他加重的那兩個字,令許流霜渾身發顫,在她要把事實說出來的前一秒,房間門再度被人打開,燈光驟亮。
    父母及時趕來,製止了這一切。
    周懷懿打了安定,關在房間裏。
    父親在房間裏陪他。
    母親在許流霜的房間裏。
    許流霜尚未從驚恐中回過神來,感受到自己被母親抱著,那種安定令她舒心。她以為母親是可以依靠的,殊不知,等她平靜下來後,便聽到母親說:“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你不是許家的女兒。流霜,你隻能是許家大小姐。”
    許流霜渾身一怔:“媽,你這是什麽意思?哪怕我很有可能會背上亂.倫的名聲,也不能說嗎?”
    “不能。”母親說,“隻要你一口咬定你是許家大小姐,我可以保你是許家的唯一繼承人,周懷懿不永遠都和許家沒有關係。”
    “可他知道他是爸親生的!”
    “那又怎樣,許家誰敢承認他這個私生子?”母親一臉輕蔑,“沒有你外公外婆的幫助,哪有許家的今天?所以他即便知道你不是他親生的,他也可以忍氣吞聲。我能夠允許周懷懿住在咱們家裏,已經非常仁慈了,這種仁慈,一輩子隻有一次。”
    “那我呢?”許流霜問,“我呢?難道我要一直和他以這種畸形關係相處嗎?”
    “流霜,媽媽也沒辦法的。如果周懷懿知道你和他沒有血緣關係,那他就握住我們母女二人的把柄了,到時候,媽媽努力給你爭取到的一切,都蕩然無存了……說到底,我們和許家沒有任何關係,你爸願意把許家給你,你隻需要忍一忍,把這件事憋到棺材裏就好。”
    許流霜厭惡這一切。
    可她隻能接受。
    隻是周懷懿那邊,並不好處理。
    他不再和家裏任何人說話,隻在麵對許流霜時,願意抬眼與她交流。
    麵對一次又一次,在公司工作的許流霜被叫回家,隻為了說服他吃飯,許流霜心力交瘁,無奈至極地問他:“你到底想怎麽樣呢,周懷懿,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我放過你,誰放過我?”
    “你不是小孩子了,麻煩你認清一下現實。”
    “現實就是,這個許家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周懷懿厲聲道。
    許流霜冷吊著眉梢:“你姓周,許家和你毫無關係。”
    周懷懿:“遲早的事。”
    許流霜懶得搭理他,之後,不管他幾頓沒吃,不管他如何給她發消息讓她回家,許流霜全都置之不理。
    而周懷懿口中,衣著暴露的進他房間。
    是誤會一場。
    那天許流霜一時興起,換上比基尼在家裏的遊泳池遊泳。遊完後,她披著浴袍進屋,沒想到撞見一堆長輩們。長輩們是無法接受她身上這般暴露的比基尼的,慌亂之下,許流霜隨意推開了一間房門,沒想到,那間房,正巧是周懷懿的臥室。
    比起讓他多想,許流霜更願意接受長輩們的指摘,所以也不過幾秒的工夫,許流霜就退出房去了。
    長輩們果然見到她這般模樣,一個個都皺起了眉。好在他們今天來家裏有別的事兒,所以並沒太指責她。
    那天夜裏,所有人都喝的酩酊大醉,許流霜晚上還要回公司加班,所以並沒喝酒。
    她眼睜睜看著周懷懿進了屋,之後,又有一個女人,緊隨其後。
    許流霜不為所動地站在那裏,她叫住自己的母親:“你……”
    母親麵容溫柔,體貼道:“不是要回公司加班嗎,我看司機已經在外麵等了,別讓司機等太久,打工的人都不容易。你也是,早點結束工作早點回去休息。沒什麽事兒,還是不要回家比較好,至於你哥哥那邊,全權交給我。”
    許流霜大概能猜到屋內即將發生什麽,但她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製止,她能扮演的,不是一個好妹妹的角色,而是一個完美的女兒:“我知道了,媽媽,最近換季,你注意身體,別感冒了。”
    “好,你走吧。”
    “嗯。”
    “……”
    “……”
    許流霜回到公司加班,淩晨三點才結束。
    她有自己的住處,是她母親在她高中畢業後獎勵給她的,一套市中心豪華別墅。
    她喜歡這套別墅,三百多平的空間裏,陪伴她的是無數的奢侈品。她喜歡金錢作伴的滋味。
    一夜好眠。
    隔日醒來,她看到手機裏有不速之客的消息。
    到底還是打開看了。
    周懷懿:【跑什麽?】
    周懷懿:【昨晚不是很主動嗎?】
    周懷懿:【今天還害羞了?】
    許流霜盯著手機裏的聊天記錄,神態平靜又冷淡。
    沉默稍許,她按下鎖屏鍵。
    母親到底還是做到了這一步,讓周懷懿以為他和他的妹妹上床了。——因為隻有這樣,周懷懿哪怕再厭惡自己父親的老婆,也會因為此事,而給她幾分麵子。
    母親不是天底下最無私的人嗎?
    可許流霜隻覺得,她母親的自私,是全世界絕無僅有。
    6.
    “你什麽意思,什麽叫那晚和我做的不是你?”周懷懿聽到她這話,難以置信。
    如今的許流霜,控製著北恒實業三分之二的產業鏈,她有著和父母作對的資本。所有人都是自私的,連她母親都是自私的選擇犧牲她,所以許流霜不顧自己母親處境說出實情,也沒什麽不是嗎?
    “有一種藥,吃了之後,不管和你做的人是誰,你都會把那人自動帶入你腦海裏想要的那個人。”
    周懷懿的麵部肌肉都在發顫,他咽下一口血水,鐵鏽腥味在口腔裏蔓延。
    他艱難吐字:“你給我下的藥?”
    許流霜搖頭:“我不會做這種卑鄙的事。”
    周懷懿恍然驚醒:“你媽還真是個好母親,願意讓自己女兒承受這種事。”
    許流霜淡聲道:“周懷懿,我和齊雲川相處得很好,麻煩你放過我。”
    周懷懿:“不可能,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放過你。許流霜,你是我的,你從小就跟著我,我看著你長大的,你來初潮的那天還是我把你背回家的,你生病不舒服也是我照顧你的,你他媽憑什麽要求我放過你?”
    “我很感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許流霜從身旁的櫃子裏拿了一張支票出來,往裏填了個巨額數字,“我沒有什麽可以給你的,這個,你收了吧。”
    “我要的是錢嗎?”周懷懿發了狠,將支票撕成碎片後,快步繞過辦公助,手掐著許流霜的腰,把她死死地按在冰涼的辦公桌上,他傾身靠向她:“你和齊雲川在辦公室做過嗎?沒有吧?我聽說你們都是在酒店做的。和哥哥說說,齊雲川那種時候都是怎麽對你的?溫柔的嗎?哥哥也可以很溫柔對你的,你知道的,哥哥以前最溫柔了。”
    許流霜全身都在顫,全身都在冒冷汗,她手抓起手機,被周懷懿察覺到,他一把奪過她的手機,往門邊一砸。
    “砰——”的一聲,手機落地。
    而門也被人隨之打開。
    “今天正好有時間,過來看看你,流霜……?”聲音戛然而止,溫柔的語調,驟然變為陌生的嗬斥,“給我放手!”
    許流霜沒看到他人,隻能聽到他的聲音:“齊雲川。”
    齊雲川箭步上前,一手拉過周懷懿的手,另一隻手,狠狠地給了周懷懿的臉一拳。
    因為強而有力的撞擊,周懷懿往地上摔去。
    齊雲川把許流霜抱在懷裏:“我來了,別怕。”
    許流霜咬著唇,輕輕地嗯了聲。
    齊雲川把許流霜安置好後,才有心思看向摔倒在地的周懷懿。
    “做點符合自己身份的事,周少爺。”
    周懷懿吐了口血水,順帶,又吐了顆牙出來。
    他冷笑著:“齊五少的手未免伸的太長了,江城是許家的地盤。”
    齊雲川:“你碰了我的人,周懷懿,你得慶幸這裏是江城,而不是南城。要不然,你今天掉的不是一顆牙,而是一隻手。”
    周懷懿站了起來。
    他並不在意自己此刻的形象有多潦倒多狼狽,他在意的,是齊雲川懷裏的許流霜。
    “我和她在一起這麽多年,齊雲川,你憑什麽以為你可以後來者居上?你有本事去和她爸媽說娶她啊,在我這裏叫什麽呢?”
    “那也是我和她的事,和你這位姓周的無關。”
    “我姓周……”周懷懿笑了出聲,他臉上有著烏青,也有著血漬,半邊臉是腫的,狼狽不堪,但他渾然不覺,他意味深長地說,“你信不信我一個姓周的,能讓你倆永遠沒法在一起。”
    齊雲川不屑一顧:“我的事,還輪不到你這無名之輩來指手畫腳。”
    7.
    事情鬧得有些大,鬧到許流霜父母那邊去了。
    無外乎,周懷懿臉上的傷。
    父親自然是心疼他的兒子的,又深知打掉周懷懿一顆牙的是齊雲川,他到底是忌憚齊雲川的,沒敢怪罪齊雲川。因此,到頭來,挨罵的,是許流霜。
    母親也怪她。
    怪她怎麽不把自己和齊雲川的關係說出來,一直瞞著。
    “南城齊家……單單這名號拎出去,都不知道有多嚇人。”
    “你可得把齊雲川看得牢牢的,這個金龜婿我可是要定了。”
    “我和你說話呢,許流霜,你在想什麽?”
    許流霜說:“沒什麽,媽媽,我打算去南城了。”
    “和齊雲川一起嗎?”母親一直以來對許流霜的控製欲都很強,許流霜的穿著打扮、飲食習慣等一係列小事,都得在她的掌握之中。所以這些年,許流霜一直待在江城,高考的時候,她想上的其實是南城大學,可還是說了母親最滿意的答案,填報的是江城大學。
    然而母親這次,對許流霜的提議,是和顏悅色的應允:“有他在,我放心,你呀,最好早點兒帶他回家來見見媽媽,嗯?”
    許流霜嘴角掀起溫柔安靜的笑:“好,我會的,媽媽。”
    可她知道,她不可能帶齊雲川回家的。
    他壓根沒想過和她有以後。
    即便他帶她來南城,也隻是因為,他家族鬥爭越發激烈,他沒法像之前一樣,經常去江城陪許流霜。
    而他拋了個橄欖枝,促成北恒實業和南城的龍頭企業霍氏合作,許流霜順勢過來。
    許流霜沒有想過自己會在江城以外的城市生活,所以剛開始的那陣子,新鮮感的陌生感交錯,她越發依賴齊雲川。
    隻是沒想到,齊雲川提了結束。
    “我打算結婚了,許流霜,我們好聚好散吧。”
    許流霜也不過愣了三秒,“好啊。”
    未幾,還是問:“和誰結婚?”
    “你不認識她。”
    “所以問問嘛,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你和她很像。”齊雲川臉上的笑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我注意到你,是在那晚的宴會,很多人議論你,可你臉上情緒很平靜。——你和南煙很像。”
    清冷,漠然,不講任何人放在眼底的高傲。
    許流霜才反應過來,原來她是替身。
    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難過,反正最後,她是恭喜他的:“希望你結婚順利。”
    這份恭喜是真的。
    因為她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和南煙結婚。
    實不相瞞,許流霜在南城的第一個禮拜,接觸到的第一個人是齊聿禮,之後的那個人,是南煙。她從未看走眼過,他倆壓根就不是單純的兄妹關係。
    而按照她的了解,齊家的未來掌權人,是齊聿禮。以齊聿禮的作風,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讓人的。
    8.
    誤診懷孕,確實是許流霜沒有想到的。
    好在最後的檢查報告出來,證明隻是一場烏龍,她根本沒懷孕。
    許流霜和齊雲川在齊宅見了最後一麵。
    其實她想問他的是,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可仔細想想,愛不愛也沒那麽重要了,愛情又不是人生的全部。
    許流霜一身輕鬆地回到了江城。
    齊聿禮到底不是個刻薄的商人,將許流霜從南城送走,在她落地江城的第一時間裏,就給她送上了一份大禮。
    手機那端,是齊聿禮涼薄的嗓音:“周家宣告破產,你父親暫時沒時間回江城,所有事情你自己看著辦,要把他趕走還是留下,都無所謂,需要幫忙,隨時提。”
    許流霜驚訝之餘,問他:“你為什麽幫我?”
    沉默。
    短暫的沉默後。
    許流霜先聲奪人:“是因為我和南煙很像嗎?”
    齊聿禮眉頭蹙起:“你和她哪裏像了?我幫你,是因為小五。”
    許流霜:“他……?”
    齊聿禮悠哉悠哉的語調:“說出來你恐怕不行,我家小五,竟然為了一個女人,下跪求我。”
    許流霜心裏不是不震撼的。
    有那麽一瞬,她想立馬搭乘飛機,飛回南城。
    可是理智和現實,攔住了她。
    許久之後,許流霜艱澀道:“謝謝……”
    齊聿禮:“不需要和我說謝謝,我答應了小五,護你周全。”
    電話掛斷後,許流霜打開通訊錄,看著裏麵的齊雲川的聯係電話不知看了多久。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裏,她再也控製不住,掉下了眼淚。
    9.
    齊雲川的一身心氣,已被磨平。
    他以為自己早就忘了國內的那些事兒,以為自己早就忘了許流霜,那不過是一段露水情緣罷了。他之所以選擇她,是因為前一天,他目睹南煙和齊聿禮在車後座廝磨纏綿。
    齊雲川和齊聿禮比了那麽多年,臨到這回事兒,他依然要和他比。
    所以遇到了一個氣質與南煙尤為像的許流霜時,他動了邪念。
    並非是喜歡南煙,他對南煙,並無男女之情。
    他以為自己對許流霜也沒男女之情,他隻是貪戀她的身體,貪戀她的乖巧,貪戀她對他的溫順……總而言之,他不愛她。
    即便和齊聿禮下跪,求齊聿禮護許流霜周全時,齊雲川也認為自己不愛她。
    他隻是習慣了照顧她。
    她那個家庭,比齊雲川想象的還要齷齪,父母,是喪失人性的自私。
    他希望她過得好一點兒。
    可是為什麽,在聽到她要訂婚的消息時,齊雲川的大腦一片混亂,理智出逃,清醒無處可尋。
    等到他定了去江城的機票時,他才意識到。
    他瘋了。
    許流霜也瘋了。
    你竟然要和別的男人訂婚?
    你這麽快就忘了我嗎?
    才多久。
    才半年啊。
    我們在一起三年多啊。
    許流霜。
    你是真的找死。
    可是當真見到許流霜的時候,齊雲川說不出一句狠話。
    二人麵對麵相視而坐。
    齊雲川一身風光霽月,桃花眼銜著無數春光:“訂婚對象呢,怎麽沒陪你一道過來?”
    許流霜:“見前男友這種事兒,還是別了吧,我怕他會瘋。”
    那我呢?
    你知不知道我已經瘋了?
    在得知你訂婚的那一秒,我就已經瘋了。
    “有這麽喜歡嗎?”齊雲川麵上看不出一絲異樣,淡然地回應著許流霜的調侃。
    “還行吧,反正,沒有喜歡你那麽喜歡。”許流霜說。
    齊雲川喉結滾動:“你當時……很喜歡我?”
    許流霜驀然笑了:“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老是騙我,我還以為你很容易就分辨得出真話和謊話。”
    意識到自己被她惡搞,齊雲川也沒太多生氣,“在國外待了一陣,聽到中文都會陌生,哪裏還能分辨的出真話還是謊話?”
    即便是謊話,他也要當做真話。
    那天他們相談甚歡,散場前,許流霜接到她未婚夫的電話,她臉上洋溢的笑,是和齊雲川在一起時未曾有過的幸福。幸福的,令齊雲川嫉妒。
    “新婚快樂。”齊雲川違心地祝福她。
    許流霜卻沒看他一眼,直奔向路邊她的未婚夫,她擺了擺手,示意他:“知道啦。”
    齊雲川臉上的笑,漸漸被失落吞噬。
    殊不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許流霜背對向他的那一瞬,眼裏的淚就繃不住,如開閘的洪水般傾瀉直下。
    好友邊給她遞紙邊問:“至於嗎?要不然我把他抓回來?我告訴他我性取向和你一樣,和你結婚隻是為了應付雙方家長。”
    許流霜:“你敢!”
    好友哆哆嗦嗦:“那你別哭了!”
    許流霜:“你管我!”
    好友無奈:“你在他麵前也這麽愛哭嗎?”
    許流霜:“才不……偶爾哭一下,上床的時候會哭……”
    好友臉黑了下來:“好了,不許說了,不許說這種男女苟且之事。”
    於是許流霜嗚嗚嗚地哭個不停。
    10.
    齊雲川每每回國便魂不守舍。
    這狀態持續太久。
    久到齊老爺子也看不下去,替他在齊聿禮麵前說話:“你要不別讓他出國了?就這模樣,我看他下了飛機就得被人騙走。”
    許是因為南煙懷孕,齊聿禮身上也有了憐憫之心。
    他甩了張機票給齊雲川:“要真想去江城,就去吧。”
    齊雲川一怔:“三哥……”
    齊聿禮:“能搶過來,最好,搶不回來,那也沒辦法。但我有個條件,日後你倆要是結婚,你不得待在南城,得和她待在江城。”
    因為激動,齊雲川拿著機票的手都在抖。
    多年前,他多次搭乘飛機去往江城。他也說不清那時的心情,好像是……熬過了艱難的工作日,把所有的工作都堆積在周五前結束,隻為了騰出時間去江城見她一麵。
    見見她。
    抱抱她。
    哪怕是這般舉動,就令他貪婪的心,得到豐沛的滿足。
    原來原來,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對她的感情,不是攀比之心上頭,而是一見鍾情。
    齊雲川一下飛機,就看到了機場大廳裏站著的許流霜。
    許流霜朝他笑了下,“你別說,齊聿禮這人還挺大方的,不僅護我周全,還給我打電話,說有個男人送給我,讓我來機場拿。”
    齊雲川垂眸看她,想伸手抱她,卻沒敢抱。
    她是別人的妻子了。
    “哦對了,我和他隻是名義上的夫妻,沒有訂婚儀式,沒有結婚儀式,甚至連證都沒有領過,那次你過來,他見到你就怕得要死,又怕我以後後悔,所以沒敢和我領證。”許流霜笑著說,“所以我現在,其實還是單身。你要是想抱我的話可以抱我,親的話也可以親,要是想——”
    她頓了下,而後,湊近他,周遭喧囂沸騰,她聲音輕如羽毛般摩擦著他的耳尖,說出來的話,更令人耳紅。
    “——要是想和我上床,也行。”
    齊雲川眼微眯,下一秒,沒有任何猶豫,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女孩子別說這種話。”
    許流霜:“那女孩子要說什麽話?”
    齊雲川:“要說,好。”
    許流霜一頭霧水:“什麽好?”
    齊雲川隨即鬆開懷抱。
    他人生中,第一次下跪是為了她,第二次下跪也是因為她。
    他跪在許流霜麵前,而後,掏出放在胸口兩個多小時、帶在身邊近三年的戒指,“許流霜,嫁給我,好嗎?”
    原來是這個“好”。
    許流霜的回答當然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