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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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盈月!
    半個時辰後,李楓前來請妙善進殿。
    妙善進得屋來,飛快抬眼看了看四周,方緩緩行至殿中行了一禮。
    “長樂拜見父親,父親安好。”
    李世民捋了捋長須,微微抬起眼皮,眼中疲態盡顯。
    “你坐下吧,你身子不好,別累著。”
    妙善矮身坐下來,兀自垂首不語。
    李世民朝隨侍之人招了招手,道“將張、劉二位奉禦請來,為公主診治。”
    妙善咬了咬唇,收緊了縮在袖中的雙手。
    “劉奉禦,公主所患何疾?”
    二奉禦互相看了看,又望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公主,相對無言,麵露難色。
    “怎麽,難道除了趙署,就連你們也聯合她欺我瞞我?”
    李世民拍案而起,指向妙善的手抖若篩糠,手背上一條條青筋暴起,顯示著它主人此時的憤怒。
    “臣不敢,臣不敢欺瞞陛下!”二奉禦忙撩衣跪下,不住叩首。
    妙善伸手順了順腰間的宮絛,淡淡道“二位奉禦,不必為長樂擔下這欺君之罪。”
    “……回陛下,公主所患之病乃是……乃是頗為嚴重的心疾。”
    “心疾?她長樂以前雖有氣疾,但一直控製得當,從未惡化,這怎麽,就成了心疾了呢?!”
    “這……臣也並不知曉,但觀公主脈象,麵相,應是因氣疾醫治不當以致牽出了心疾。”
    “趙署呢?速宣趙署進宮!”
    “不必了!”妙善“謔”的站起身來,忽覺一陣頭重腳輕,忙側身扶住案幾停了片刻,方直起身行了一禮。
    “是長樂不讓趙直長將病情告訴父親,還請父親不要遷怒與他。”
    李世民狠命咬了咬牙,“噯”了一聲。
    “小五,你究竟是為了什麽?!”
    妙善垂下頭,不敢看父親哪怕一眼,她知道,父親現在對她已經十分失望了。
    李世民搖搖晃晃從杌子上站起來,略有些蹣跚的走到她的麵前,緊緊攥著她瘦弱的雙臂。
    “小五,你為什麽不告訴阿耶呢?你是怕阿耶擔心嗎?”
    妙善垂首,努力克製著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低聲道“孩兒……孩兒,孩兒不想讓阿耶為難。”
    李世民哽咽著搖了搖頭,細心為她抹去麵上淚痕,看著女兒瘦削蒼白的病容,隻覺五髒六腑都要被攪碎了。
    “你怎麽這麽傻呢,你是阿耶的女兒,阿耶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你走向絕路。”
    “……阿耶”
    妙善慢慢伸出手環上父親的腰,將頭埋在父親寬厚的胸膛裏,心中卻仍是空虛無所依,就像一隻斷了線的紙鳶,孤零零飄蕩在天地之中。
    “你放心,阿耶不會去為難長孫衝。阿耶允你們和離,你仍回宮中,阿耶請最好的醫士為你醫治,給你用最好的藥。答應阿耶,回家吧。”
    妙善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顫了一下。
    “回家……”妙善喃喃自語,空洞的眼中恍然流下兩行清淚。
    她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回家,她以前一直以為,隻要她回了家,便真的能放下一切,仍做回原來那個無憂無慮的公主。可真正回到了這裏,她才發現,這裏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就算回來了,也不過是徒增悲傷罷了。
    李世民歎了口氣,慢慢將她鬆開。
    “小五,阿耶不逼你,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但是,阿耶還是希望你能和阿耶說清楚。無論如何,都有阿耶陪著你。”
    妙善點點頭,露出一抹嫣然的笑容。
    “孩兒一直都知道,阿耶是這世上最好的父親。”
    李世民忽而垂首,唇角牽出一抹苦澀的笑容,顫抖著手慢慢拾起案上的奏疏,修長的手指細細摩挲著密密麻麻的小字。
    一字一句,都是諸臣對他的承乾的詆毀和批判。
    “群臣上書,彈劾我罔顧人倫,驕奢淫逸,父親又可知事實真相?還是父親也覺得,孩兒的品行就真的惡劣到了這步田地?”
    “父親若真的喜愛青雀,當初又何必立我為儲,既立我為儲,又為何給予青雀那樣高的榮耀與地位?父親是在補償幼時對他過繼叔父的虧欠,還是用這些榮耀來羞辱我?”
    “最好的父親……在有些人眼中,我怕是連父親也不配作吧……”
    李世民輕輕笑了一聲,默默合上奏疏,和其他彈劾李承乾的折子放在一起。
    “阿耶……兄長他,兄長他素有腿疾,難免比旁人心思細密。”
    妙善雖然如此勸說,但也自覺無力。
    李世民拍了拍她的手背,長長舒了一口氣,笑道“若有機會,你常去東宮看看你哥哥吧,他最近有些煩躁,你去勸他,他或還可聽。”
    妙善點頭應下。
    李世民抹了抹眼角,笑道“今日便不走了吧,阿鷂出了降,兕子又病著,你留下來陪陪雁兒……”
    李世民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把後半句“陪陪阿耶”說出口。
    這一晚,妙善便歇在立政殿西廂內寢。
    雁兒在燈下專心致誌的和小宮女玩著骰子,妙善托腮看著不亦樂乎的二人,眼中晦明不定。
    “阿姊阿姊,陪雁兒玩骰子好不好?”雁兒跌跌撞撞朝她走過來,扯了扯她拖地的裙擺,仰著一張圓潤的臉蛋,滿眼希冀地將她望著。
    妙善滿身疲憊,但又不忍拒絕妹妹,遂摸了摸她垂下的雙髻,輕輕笑了一聲“天很晚了,我們再玩最後一次,好嗎?”
    “好。”雁兒點點頭,將骰子塞到妙善手裏。
    “阿娘快,快。”
    “……阿娘?”妙善一驚。
    一旁的小宮女忙道“公主,不是阿娘,是阿姊。萬不敢再叫錯了。”
    妙善將骰子放到案上,轉身去問那小宮女“公主為何會叫我阿娘?”
    宮女支支吾吾道“公主最近入了宮學,回來便總是精神恍惚。聖人問她,她卻隻問她的阿娘去了何處,為什麽別人都有阿娘,隻她沒有。聖人說阿娘就在這宮裏的某一處角落看著她,隻是她看不到。後來,公主看著年長一些的女子,上去便問是不是她的阿娘,婢子們怕公主傷心,隻得這樣由著她。”
    妙善愣了愣,不知不覺落下一滴淚來。
    “阿姊,你怎麽哭了?”
    雁兒上前用袖子給她擦去眼淚,瞪著一雙水汪汪的杏核眼,一臉茫然無錯的望著她。
    妙善回過神,拉著她來到畫案前。夏玉會意,忙上前為她鋪紙研磨。
    妙善定了定心神,提筆細細勾勒起來。
    時隔多年,母親的眉眼再一次從她塵封的記憶中被強行剖出,竟還似舊時那般清晰可辨。
    在這一瞬間,妙善真的無比慶幸自己尚有畫技傍身,能讓她的思念留在紙上,變成永恒。
    雁兒背著雙手盯著畫看了許久,道“畫上的女子和太廟裏阿娘的畫像很像,但是比那幅畫像要好看許多。”
    妙善忍不住伸出手細細劃過她的眉眼,劃過她清秀的麵龐,停留在她那雙溫柔的杏眼上。
    “這是阿娘年輕時候的樣子,阿娘是整個皇宮最美的女子。”
    “那……阿娘去了哪裏,耶耶說她就在這皇宮裏看著雁兒,為什麽她不出來見我?”
    “……阿娘薨了。”
    “薨?那她還會回來嗎?”
    妙善搖搖頭“薨了,便再也回不來了,你若再想見她,隻怕還要等許多年。”
    “許多年,那又是多少年?”
    妙善舒了一口氣,笑道“等到你像阿耶一樣,或是更久。等到兩鬢生了白發,牙齒都掉光了,彎腰駝背走不動路的時候,就能見到她了。”
    “啊,還要那樣久啊。”雁兒癟了癟嘴,神情裏顯出些不耐煩來。
    妙善笑而不語,隻握著她的手一起欣賞那幅丹青。
    案前燭火跳動,畫上女子溫婉的麵龐也隨之晦明不定,那雙杏眼也仿佛活了一般,溫情款款的看著案前靜默的二人。
    妙善望著那幅畫,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明朗與深情。
    “六年了,他們都或許忘了,我還有一個乳名——‘三青’。阿娘,若我能再聽你叫一句三青,就是死也甘願。”
    夜半,一輪明月悄然掛上立政殿外那株婀娜的楊柳梢頭,隨著微風了揺碎一池春水,於階前投下星星點點的細碎白玉。屋內隱隱約約傳來女子輕柔的哼唱,與簷下微微搖晃的風鈴交織纏繞,愈顯得空靈飄渺。
    妙善在立政殿住了數日,為雁兒畫了數張丹青。
    雁兒很歡喜,直說等兕子病好了便可以跟她一起學畫。
    兕子此番乃是氣疾發作,來勢洶洶,一連臥榻數月,李世民為此也是十分焦急。
    妙善心裏一直藏著事,遂也不敢多留,待了幾日便向父親作辭。李世民苦勸無果,隻得放她離去。
    二人出了宮禁,妙善忽然想吃西市張家食店的纏花雲夢肉,遂央著夏玉帶她一道去西市采買。
    夏玉道“公主還是早些回府吧,臣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妙善搖頭道“我想出去轉一轉,成日待在府裏,悶也悶死了。”
    夏玉無奈,隻得親自將她扶上馬車,道“既如此,公主便戴好冪籬,別被人瞧見了。”
    馬車一路行至西市,夏玉上前拉著她下了馬車,伸手為她將冪籬整好。
    彼時正值晌午,西市開市不久,各家商鋪貨物尚且齊全,采買之人也不是很多。
    夏玉輕車熟路的帶著妙善穿過人群,循著纏花雲夢肉的香氣一路摸到張家食店,剛進了食店,便有一個形容粗壯的大汗迎上來,笑問“郎君娘子想要些什麽?”
    ?夏玉道“要一份纏花雲夢肉。”
    ?店家忙道“郎君真是好運氣,小店今日剛巧做了兩鍋,不過還要再燉上片刻,郎君和娘子不如在我這裏吃一盞酒罷,小店這裏還有旁的吃食。”
    ?夏玉回頭看了看妙善,妙善帶著冪籬,隻朝他微微點了點頭。二人遂尋了一處臨窗的位子坐下,要了一壺劍南燒春並兩碟小菜。
    ?吃了半晌,卻見一酒博士跑過來作了一揖,陪笑道“二位對不住啊,我們掌櫃方才說有位貴人預訂了一份雲夢肉,二位怕是要再等一會兒。”
    ?“方才為何不說,偏這會子想起來了?”妙善心生怨懟,忍不住反問道。
    ?酒博士道“小人也沒有辦法,隻是那位貴人是店中常客,又是一早預定下的,說是他夫人要吃,實在不好耽擱了。”
    ?“他夫人?我還真是走到哪兒都能碰到……”剩下的半句話終是被她咬牙咽回了肚裏,化作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罷了,也不是非要吃這雲夢肉不可,阿玉,我們回府。”
    妙善忿忿站起身,也不顧身後酒博士勸阻,拉著夏玉便出了店門。
    不過吃了兩盞酒的功夫,市場上的人便陡然多了起來。夏玉遂將她緊緊護在身前,伸出一臂為她隔開熙熙攘攘的人群,開辟了一條窄窄的路。
    二人出了西市,妙善終於得以將冪籬挑開一角,歎道“今日真是諸事不宜,連個燉肉都吃不上。”
    夏玉笑著給她把冪籬放下來,道“公主若想吃,回去膳房也是一樣做的。”
    妙善癟了癟嘴“府裏的哪有外麵的好吃,罷了罷了,過幾日再來吧。”說著,轉身上了馬車。
    夏玉騎馬跟在車旁,緩緩往崇政坊去。
    妙善微闔雙眼,隨著馬車晃的昏昏欲睡,忽覺身下猛地一顫,妙善重心不穩,一頭撞在車壁上。
    “是誰?”
    妙善將車簾挑開一角,問道。
    夏玉行了一禮,策馬來至車前,看了看同樣立在對麵的豪華車駕,道“尊駕撞了我家娘子的馬車,難道連一句道歉也沒有嗎?”
    那車夫朝他遙遙行了一禮,道“實在抱歉,小子行路匆忙,還望郎君海涵。”
    夏玉頷首“無妨,還望郎君稍退幾步,讓我們過去。”
    誰料那車夫挑了挑眉,笑道“若是平常我們自會相讓,隻是今日我家夫人要趕著去會昌寺與辯機法師論佛,晚了怕是失禮。”
    夏玉還想再說什麽,便聽見車內妙善道“阿玉,讓他們先走。”
    夏玉遂朝那車駕拱了拱手,道了一聲“請”。
    待那車輦走後,夏玉調轉馬頭回到車旁,道“公主,高陽公主已經走了。”
    車內靜默片刻,忽傳來一聲歎息
    “沒想到,她出降後依舊改不了囂張跋扈的性子。”
    夏玉道“高陽公主一直如此,公主不是很清楚麽?”
    車中人歎道“罷了,自己還有一堆糟心事,又管別人做什麽。我們回府吧。”
    回府以後,妙善便派蘭兒去公主府叫了玉瑟過來。
    “玉瑟,柳氏那邊可有什麽動靜?我在宮裏的這段時日,駙馬可是常常出入平康坊?”
    玉瑟行了一禮,道“婢子派去的人回來說,駙馬在公主入宮第三日便將柳氏遷出了平康坊,搬去了別處。”
    妙善笑了笑,似是並不對此覺得意外
    “可見她搬去了何處?”
    “搬去了城南一所破廟之內,但婢子覺得,破廟隻是暫時容身之所,不出幾日,柳氏還會轉移。”
    妙善點點頭“這幾日你也辛苦了,今天便不要回公主府了,在我這裏歇一歇吧,正巧膳房今日炙了羊肉,你也算是有口福。”
    玉瑟不好推辭,遂含笑欠了欠身,答應下來。
    不多時膳房送來炙羊肉,妙善自長期服藥以後便進食甚少,是以整整一盆的炙羊肉,大部分竟是進了明輝院家下人腹中,妙善盯著烤羊肉看了片刻,道“給駙馬留一塊吧,他向來喜歡吃這些。”
    飯畢,便有下人捧了三個琉璃盞過來,裏麵堆著紅亮亮圓滾滾的含桃。
    妙善剛分了一盤含桃給下人,便有蘭兒挑簾進來,告知妙善駙馬下朝歸家。
    妙善點點頭,示意蘭兒帶他進來。
    片刻後,長孫衝進得房中,與妙善見了禮。
    妙善盤腿坐在榻上,等他行完了禮,方道“今日膳房炙了羊肉,我給你留了一塊,吃完再走吧。”
    長孫衝笑了笑,從身後取出一個油紙包來,躬身捧到她麵前,道“臣今日路過西市,看見有剛做好的纏花雲夢肉,臣記得公主愛吃,便買了一塊。”
    妙善看了那油紙包一眼,淡淡道“駙馬有心了,隻是方才吃了炙羊肉,這會子實是吃不下了,駙馬還是自己享用吧。”
    妙善說著,招手讓下人搬了個杌子過來,長孫衝便坐在堂中,用小匕首切著炙羊肉吃。
    妙善坐在榻上,慢條斯理的吃著含桃,眼看著他吃了一半,狀似不經意問了一句“你給柳氏搬了家。”
    切肉的手一頓,長孫衝抬眼看了看妙善,複又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公主原來一直在監視我。”
    妙善笑道“也不算一直,隻是我害怕自己再經曆一次當年之事。”
    長孫衝自覺理虧,也不好再辯駁些什麽,隻得默默吃著羊肉。
    妙善又道“你放心,我說到做到,隻要你把這件事處理好,我們自會還像以前一樣。最起碼……在外人看來,是一樣的。”
    長孫衝放下筷子,修長的手指緊緊攥了攥,垂首道“長樂,你對我,倒底是什麽樣的感情?你真的愛過我嗎?還是,隻是將我當做一個不得不與之相處的駙馬都尉?”
    “愛?”妙善輕輕笑了一聲
    “以前或許是愛的吧,但我現在一想到這個字便覺得可笑。我很敬佩你,我與你成婚這麽多年,你和柳氏之間還是有那樣至死不渝的愛情,如果沒有我,你們二人一定會成為長安城的一段佳話吧。風流倜儻的高門郎君與才貌雙全的琵琶女,衝破禮教與世俗的愛情,這不就是那些傳奇本子裏所描寫的嗎?”
    如此雲淡風輕的一段話,傳到長孫衝的耳朵裏卻無不變成了滿含諷刺的一把把尖刀。
    長孫衝嘴唇囁嚅了幾下,重新將肘肉用紙包好,慢慢起身行了一禮。
    ?妙善偏頭瞧了瞧,見他緊緊抿著唇瓣,低垂的眼眸中水光漣漣,眼底腥紅一片,不禁有些訝異。
    ?“你哭了?為什麽?”
    ?“沒有,方才被芥末嗆到了。”長孫衝慌忙伸手摸了摸眼睛,麵上一片慌亂。
    ?妙善愣了愣,隨即想到自己方才說的那番話,心裏忽然生出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好笑的念頭。
    ?“你不會是因為我說我不喜歡你而哭的吧?”
    ?“不,臣不敢奢望公主心悅於我,臣萬死。”
    ?長孫衝連連叩首矢口否認,麵上卻惶惶之色更甚。
    ?妙善看他形容,方才滿腹怨氣到消減了大半,隻是愈發覺得麵前之人可笑又可憐,不由捧腹道
    ?“我就說麽,你怎麽會因為這事而吃味,你那麽愛柳麗娘,又怎會在意我的看法呢?罷了罷了,今日不早了,你快去歇著吧,明早還要上朝呢。”
    ?“不是……我,我……”長孫衝一張臉憋的通紅,兀自急得團團轉,卻無論如何也將心中那番話說不出口,隻得匆匆行了一禮,幾乎是落荒而逃。
    ?妙善麵上笑容漸漸斂去,望著長孫衝離去的方向,喃喃道
    ?“他方才那番情形,倒底是為了什麽?該不會真的是吃味了吧……”
    ?此念頭一出,妙善頓時打了個激靈,忙自我否認道
    ?“不可能,他愛的人是柳氏,那我倒底對他是什麽情感,他多半也是不在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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