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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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許慧撲魂不守舍,走起路來跌跌撞撞。
    她年少時就與盧白頡相遇,兩人暗生情愫,本以為會是一樁好姻緣。
    但盧白頡被庾劍康看重,想收盧白頡為女婿,以聯姻的方式將他綁上庾家的馬車,被盧白頡直言拒絕。
    庾劍康一怒之下,命家族子弟將許慧撲娶進門中,雖然不久那名庾家子弟便抱病而亡,但許慧撲和盧白頡間再無可能成正果。
    盧家絕不會讓盧白頡娶一個寡婦!
    因為這件事,盧白頡一直沒有娶妻,同時拒絕了庾劍康的扶持和盧家的決定,醉心劍道。
    昔日盧家被寄予厚望的“璞玉”,最後活成了個無事一身輕的散淡人。
    許慧撲腦海中思緒萬千,一會是盧白頡當初在她婚禮上痛不欲生的眼神,一會是庾劍康如鷹隼般陰鷙的眼神......這泱州四大家族,又有誰敢違抗老祖宗的命令呢?
    恍惚間,許慧撲聽見了一陣興奮的喝彩聲,猛地回神,才發現自己已到了王霸之辯的場地。
    眾士子沿曲水正襟危坐,美婢在人群中如穿花蝴蝶,為這群士子添茶倒酒。
    一身著青衫,麵容方正的男子正站在場中侃侃而談,每說到關鍵處更是字字斟酌,聲音中氣十足,剛才的喝彩聲正是諸士子對其的肯定。
    而老祖宗讓她找的陸遠...許慧撲一眼便被那名坐在上首的男子吸引。
    隻見他腰板挺得筆直,認真地盯著場中,不時輕輕點頭,一舉一動都顯得風度翩翩,似乎對於那人的言論十分感興趣。
    而陸遠身後站著地兩名美婢,則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他的茶杯隻要淺了一口,立馬就會被補滿。
    隻有陸遠自己知道,他現在有多煎熬。
    本來是為了躲麻煩,沒想到剛進來就被領上了上座,根本不容拒絕。
    在他左邊,坐著的是報國寺主持殷道林,右側坐著的是江左第一名士袁疆燕,而他身後,坐的是前來旁聽的當世大儒程嘉。
    陸遠從坐下開始,身上就從未缺少目光。
    除了美婢們的眉目傳情,還少不了其他士子嫉妒憤恨的眼神。
    一個從未見過的人,竟然能坐在三名名揚天下的大儒身前,看其腰間佩刀,竟還是個粗鄙的武夫!
    這世道是怎麽了?
    什麽時候武夫也能和他們一起坐而論道了?!
    憑什麽?憑他長得...這廝除了一身好皮囊還有什麽?不過一草包耳!
    陸遠聽不見士子心中的怨念,他對這所謂的王霸之辯興趣不大,隻想早點結束脫身。
    “...依我之見,治世當用嚴刑峻法,人性本惡,靠王道講仁義隻會讓天下大亂,重典才能建清平盛世。”場中男子的辯論已經接近尾聲,借刑罰闡述霸道之利,雖有取巧之嫌,但想反駁他的士子一時間也找不出什麽漏洞。
    就在陸遠以為辯論要結束時,那名男子卻轉身朝陸遠躬身行了一禮,“今日之辯,全賴陸兄所賜,陸兄當日的金玉良言點醒了我,當為我半師。”
    眾人嘩然,震驚地看向一臉迷茫的陸遠。
    沒等陸遠出言解釋,又有一名士子站起身,對著陸遠躬身道:“陸兄才華橫溢,我有一難題苦思良久,全賴陸兄一語點破。
    陸兄大才,同輩無人能出其右!”
    一名坐在曲水盡頭的青衫士子突然站起來不服氣道:“他若真是有才,為何不下場辯論,用得著你們在這為他吹捧?!”
    “大膽!”他對麵一名士子站起身,大聲道:“陸兄的學問,豈是你一個小小寒門能質疑的!
    三位大儒都還未開口,輪得到你大放厥詞?!
    來人啊!將他給我趕出去,此人不配與我等為伍!”
    話音剛落,就有兩名身強體壯的家丁將那人拖了出去,剩下的人見狀,就算心有懷疑,也不敢再站起身,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麽都發生。
    越來越多的士子站起身,開始吹捧陸遠,將他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絕無。
    就連袁疆燕和殷道林都出言附和了幾句,隻有程嘉眉頭微皺一言不發,臉色略顯陰沉。
    聽著眾士子的吹捧,陸遠眼神逐漸凝重。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傻子都看出不對勁了。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陸遠從不覺得自己單靠一張臉就能讓這麽多心高氣傲的江南道文人無中生有的吹捧自己。
    他看向附近的亭台,和同樣麵色嚴肅的徐鳳年對視了一眼。
    徐鳳年衝他輕輕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就算要替陸遠造勢,也不會選這種最容易被人詬病的方式。
    陸遠點點頭,冷笑著看向場中,也不開口,任由他們表演。
    突然,徐鳳年身旁一名衣著寒酸的士子站起身,怒道:“爾等文人風骨何在?王霸之辯竟不容他人開口,從辯論之初就沒有這樣的道理!”
    “你不是那個被逐出去的窮酸書生麽!誰又讓你的進來的?”曲水旁一名士子詫異道:“你已經沒資格坐在這了,滾出去!”
    “是本世子帶他進來的。”徐鳳年懶洋洋地用刀鞘敲著桌子,“怎麽,有意見?”
    那副囂張的姿態,不出所料激起了公憤。
    徐鳳年聽著謾罵,微微眯起眼睛,手已經扶上了春雷。
    他心中對江南士子的怨氣還沒發泄盡呢,沒想到還有人敢送上門。
    突然,陳錫亮伸手按住刀柄,衝他微微搖頭,接著朗聲道:“這王霸之辯創立的本意是集思廣益,共商國策,造福黎民百姓,如今竟被你們當成滿足私欲的晉身之階,爾等難道不羞恥麽!”
    當心中的陰私事被人扒出,赤裸裸地曬在陽光下麵,場中士子再無一人能保持冷靜,紛紛出言反駁,就連袁疆燕和殷道林都微微色變。
    “爾等口稱寒門子弟不足以與爾等為伍,不論才學隻論家世,這是做學問的道理麽!
    爾等熟讀典籍,連‘有教無類’四字都忘了麽!妄你們還自稱聖人子弟!
    爾等妄稱文人!百年後有何麵目去見先賢!
    先賢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
    或許是那名寒門學子被當眾拖走的場麵過於狼狽,陳錫亮的話越說重。
    徐鳳年前麵還聽得頻頻點頭,突然笑容一僵。
    這陳錫亮,怎麽對姐夫發難了啊!
    “還有你!”陳錫亮矛頭一轉指向陸遠道:“你若有真才實學,為何不下場一辯,反而讓這幫人替你鼓吹聲!
    好好的曲水流觴,讓你們搞得烏煙瘴氣。
    王霸之辯,何時變成比誰馬屁拍得響了!”
    陳錫亮氣勢洶洶,將陸遠當成了豪門世家的子弟,來此就是為了日後入仕造聲勢,因此言語間極不客氣。
    陸遠沉默不語,而場中的幾名士子暗暗交換了下眼神,突然不約而同地向陳錫亮發起反擊。
    場中不知情的士子看陸遠的眼神越發奇怪,心中也在猜測陸遠究竟是哪家的弟子,竟然能搞出這麽大陣仗!
    一瞬間,羨慕、懷疑、嫉妒、憤恨的眼神便將陸遠淹沒。
    如果是心理素質稍差的人,此時已經急著站起來自證清白。
    陸遠卻沒有動,直到場中的聲音漸消,才對陳錫亮朗聲笑道:“今日之事,一句半句說不清楚,請容我獻醜賦詩一首吧。”
    “詩?”陳錫亮一怔,這種時候了,他以為做首詩就能逃過去嗎?
    就憑他今日所做之事,日後必會變成天下文人的笑柄!
    另一邊,陸遠已經開口了。
    “昔時繁盛皆埋沒,舉目淒涼無故物......”
    說到這,陸遠突然一頓,環顧四周,笑而不語。
    士子們見狀交頭接耳起來,而陸遠身邊三位大儒也皺起眉頭。
    這兩句詩一不合景,二不合情,除了音韻還算合歸,其它一無是處。
    這種詩,世家子弟蒙學時就能做出來一大堆......此人看樣子是黔驢技窮了。
    果然是個繡花枕頭!
    陸遠看著士子們隱藏極好的譏諷笑容,聽著他們的竊竊私語聲,突然抓起繡冬,往地上重重一頓,蓋過了所有響聲。
    陸遠微微一笑,一字一頓繼續道:“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靜。
    死一般的寂靜。
    眾人仿佛變成了石像,僵在原地,張大嘴巴瞪著陸遠,眼神又驚又懼。
    這人莫不是惱羞成怒被逼瘋了!
    他怎麽敢當眾做反詩!
    “獻醜了,望諸位日後為官之時,莫忘此詩,引以為戒!”陸遠站起身,將繡冬掛回腰間,沉聲道:“陸某一介草民,就不陪諸位世家秀木了。
    告辭!”
    許慧撲站在遠處,捂著嘴巴不敢出聲。
    陸遠一首詩,壞了庾劍康的所有謀劃。
    今日之後,離陽不會有人願意再和陸遠扯上關係。
    謀逆的罪名,無論北涼王徐驍,還是死後有望諡“文忠”的庾劍康都不敢認下!
    此子莫非要學那與整個離陽為敵的獨夫曹長卿麽?
    陸遠倒沒有想得那麽遠,他隻是察覺到情況不妙,便決定用自己方式破局。
    掀桌子!
    任他有何種陰謀,我自以力破之!
    比詩詞歌賦,謀劃算計...我不如你們。
    但比掀桌,我不懼任何人!
    想捧殺我?
    先按住我的桌子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