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移花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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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濟南府穿越實錄!
    “出處?”崇恩眨巴兩下眼睛,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神色“怎麽,你們你們沒聽過嗎?”
    眾人一起搖頭,不約而同的偷眼看向學政徐樹銘。徐樹銘淡淡一笑,挺直腰板泰然自若道“下官才疏學淺,竟對此詩未有耳聞,還請大人賜教。”
    徐樹銘是滿院子裏學問最大的人,他的態度可以算蓋棺定論了。崇恩也沒爭辯,麵不改色的打了個哈哈“連徐大人都沒聽過麽?那大概是本院記差了。這句不算,我先認罰一杯。”
    大夥一笑了之,魏永明卻隱隱覺得奇怪他們都不知道這兩句詩?我怎麽好像在哪兒聽過呢?
    似乎是電視劇裏的對白?
    ——雪山千古冷,獨照峨眉峰。
    ——峨眉峰?還他媽獨照?
    依稀記得有這樣兩句台詞。是哪部劇來著?
    穿越時間一長,原先的許多瑣事記憶竟如退潮般漸漸遠去了。這首詩叫什麽?是誰寫的?為什麽其他人都沒聽過?
    他這邊低頭冥思苦想,那邊崇恩再次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咬著嘴唇憋了半天,仍是一個字沒能說出來。
    旁邊有幾個官員剛才還在借著酒勁嬉笑起哄,見他連喝兩杯後似乎有些難堪,全都知趣的收起了笑容。
    毛鴻賓沒想到自己的餿點子居然導致巡撫大人當眾出糗,慌忙陪著笑解圍“大人今日多飲了幾杯,八成是醉了,咱們到此為止吧。”
    “不不,本院沒醉。”崇恩擺擺手“就是腦袋一時卡殼了,想不出合適的句子答對。”
    “是,是,大人沒醉。”毛鴻賓替他急出了一身汗“全怪卑職劃的道不好,要不咱們換個花樣?”
    “噯?我正有此意。”崇恩眼睛一亮“背誦古人作品,好比拾人牙慧,簡直是無趣至極。咱們不如在桌上即興自作詩詞,方顯各人真才實學嘛。”
    即興創作談何容易,在座官員沒幾個能做到,隨口蹦兩句打油詩又怕貽笑大方。但既然巡撫大人為自己找到了台階,他們也隻能爭先恐後的拍掌附和“大人高見!正應如此!”
    毛鴻賓大大鬆了一口氣,誠惶誠恐的正色恭維道“原來大人方才那兩句詩乃是自創?果然精妙絕倫哇!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詩,傳為美談;今日中丞大人舉杯成句,不遑多讓!”
    “噯,那兩句不算數,咱們重新來過。剛好我又想出了一首新詞。”
    “嗨呀!大人文墨奔湧,如趵突泉水噴薄而出,怎不令人五體投地?大人請,卑職洗耳恭聽。”
    你可真夠肉麻的。魏永明忍不住長長打了個哈欠,端起茶碗一邊喝一邊斜眼看著崇恩,想聽聽他的詩詞造詣。
    就見崇恩起身背著手緩緩踱了幾步,情緒飽滿的朗聲詠道“齊魯風光,百裏冰封,千裏雪飄。”
    什麽?魏永明微微一激靈,困意消去了大半這句好熟悉啊!
    “望城牆內外,惟餘莽莽,清河上下,頓失滔滔。”
    這,這難道是魏永明心頭大震,嘴裏熱茶噗的一下噴出半口,還有半口串進了氣管,嗆的他連咳幾聲,又順著鼻腔淌了出來。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銀裝素裹,分外妖嬈。”崇恩高聲念完這兩句,心滿意足的落座一笑“隨興之作,獻醜,哈哈,老夫獻醜了。”
    “好詞!一等好詞!”徐樹銘讚不絕口“半闕沁園春,將此間雪景之磅礴浩瀚描繪的淋漓盡致。大人才情卓絕,下官自愧不如!”
    “好詞!一等好詞!”院中眾人跟著高聲喝彩,隻有魏永明頭皮陣陣發麻,心髒狂跳不已,呆若木雞般遠遠盯著崇恩。
    好個移花接木啊!可惜卻瞞不過我——他這哪裏是什麽隨興之作,分明是篡改過的沁園春雪!可是這老東西口中怎會念出百年後的詩詞?
    或許隻是巧合?曆史上的崇恩的確曾作過這樣一首詞?不太可能吧,內容幾乎一模一樣,隻做了少許改動,怎會有如此湊巧之事?難道這家夥也是穿越來的?!
    魏永明徹底懵了,一個個奇妙的念頭竄入腦中橫衝直撞,震驚程度絕不亞於當初自己剛剛穿越之時。官員們圍著崇恩大拍馬屁,同桌人低聲談笑議論,他卻神情恍惚,如同墮入了重重迷霧之中。
    崇恩剛才在眾目睽睽之下現了個眼,本打算用“即興創作”為自己找回麵子,順便讓下屬們多喝幾杯。被狠狠吹捧一頓之後,他心情舒暢了許多,也就不再去為難旁人,沒坐多久便搖搖晃晃的起身退席,留下其他官員繼續主持午宴。
    魏永明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崇恩從側門走出院子,哪裏還有心思吃喝,滿腦子隻惦記著一探究竟。他裝作去上廁所,趁沒人注意時貼著牆邊繞到大堂後方,輕手輕腳的溜進了側門。
    側門外是條過道,沿路又穿過一道門,來到一座種著花草的小院。右邊院牆中央有個月亮門洞,一名親兵正懶洋洋的倚在門口曬太陽,看來裏麵就是崇恩的住處。
    魏永明腦子裏亂作一團,先閉上眼睛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滿臉堆笑的迎上去遠遠一抱拳“這位老兄,大冷天還要在外麵當班,辛苦辛苦。”
    那親兵一愣“客氣了。你是幹啥的?”
    “在下西城團練幫辦魏登初,是來參加毛大人送行宴的。撫台大人曾於我有救命之恩,故此特地前來拜見謝恩。
    換做平常日子,普通人根本進不了外麵的大門,更沒可能到達內院。不過今天恰逢崇恩設宴款待團練,有人跑來求見也不算太意外。那親兵半信半疑的打量了他幾眼,追問道“什麽救命之恩?大人認得你麽?”
    “大人半年前在臨清城內救過我的性命,席間跟在下飲酒時還談起此事呢。可惜外麵人多嘴雜,有些話不便出口,隻好跟到這裏來了,勞煩大哥幫忙通稟一聲。”
    魏永明說的頭頭是道,親兵稍一猶豫,轉身進了內院,片刻後又回來衝他一招手“大人叫你過去,跟我來。”
    “有勞了。”魏永明努力抑製住心中的躁動,隨著親兵走進院子繞過花園假山,眼前是一方大池塘。
    池水並沒結冰,一串串晶瑩透亮的氣泡排著隊從水底躥向水麵,宛如無數即將散落的珍珠,在陽光映照下閃閃發光。
    崇恩就坐在池塘岸邊一把大搖椅上,雙手抄在毛皮套筒中,微閉雙眼輕輕前後搖晃身子。在他右側桌上擺著一根大煙杆,左側火爐旁擱著一隻茶壺,有個下人正在忙著燒水煮茶。
    “大人,魏幫辦來了。”親兵上前稟報一句,跨步按刀站在崇恩身後。
    “嗯。”崇恩緩緩撩起眼皮“是你啊。有事麽?”
    “拜見巡撫大人。”魏永明躬身施禮“小人特為臨清之事前來謝恩。”
    “區區小事,不必一再提起。”崇恩大概是有些困乏,顯的不太耐煩。
    “於巡撫大人或許不值一提。可對小人來說,性命便是頭等大事,不得不再三感謝。”魏永明談笑自若,借機偷偷觀察他臉上神色。雖然麵前坐著的還是剛才那個小老頭,但此刻在他眼中卻像是戴了一張麵具的神秘人。
    “嗬嗬?這話倒也沒錯。”崇恩撐著扶手挪了挪屁股,翹起二郎腿看看他“你叫魏什麽來著?”
    “小人魏登初。”
    “噢。你在在西城營做幫辦,對吧?瞧著可是怪年輕的。”
    “是,小人將滿二十,是營中年紀最小的幫辦。”魏永明心念一閃,盯著他的雙眼一字一頓道“他們都叫我西城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