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越蔓再一睜眼已經是下午，房間昏暗，倒是想讓人再睡個回籠覺。

    過分靜謐的房間內越蔓眯著眼，睫毛翕動要睡不睡的。若不是忽然肚子一陣疼，越蔓大概不會掀開被子坐起才發現自己在宿舍。

    自己的桌上放著一份午飯，對麵的齊冰早就不見身影。

    大腦正在加載，連鬧得正歡的肚子都在這一刻被放緩了動作，卡了好一陣越蔓才確定自己在宿舍裏。

    站在洗漱臺前生鏽的腦子這才轉起來，昨晚上是袁應淮送自己回來的。

    打車打不到，正好被袁應淮看見。當時自己迷迷糊糊的快睡著還在想邊上的人是宋敏還是袁應淮，實在是頭疼的厲害，眼皮也像粘了膠水睜不開。

    但自己是怎麽回的宿舍，實在有點想不起來了。

    那杯酒後勁實在是大，站在陽臺洗漱動作大了些都頭痛欲裂，想不起來就先放在一邊。

    越蔓有些機械的扒飯，另一隻手回著消息。

    齊冰：啊啊啊給你扛回樓上手都要斷了。

    原來是齊冰。

    齊冰：起來吃飯，我下午組會。

    忽然想起下午還有事的越蔓：！完了，我下午也有組會。

    袁應淮：昨天送你到樓下遇見你同學了，她送你上去的。

    袁應淮：醒來了說一聲。

    越蔓：謝謝，昨天沒給你添麻煩吧。

    袁應淮：沒有，你很老實。

    來不及回複和細想，匆忙多扒拉了兩口，看了眼時間拿著工作包就快速跑向會議室。

    行動之慌張，出門猶猶豫豫的幹脆把口罩，鑰匙，遮陽傘一把全裝進包裏。

    比往常重了一倍的包壓得越蔓好懸一口氣喘不過來，壓線沖進會議室，包一放先喝了杯水。

    “慌慌忙忙的像什麽樣子，怎麽不早點出來。”站在前麵的詩詩姐皺著眉。

    氣還沒喘勻的越蔓壓根說不出話，抱著一次性紙杯老老實實坐在座位上使勁點頭。

    和往常一般進行到七點，實在非常漫長。今年沒有添新人，倒是有一批人要畢業，詩詩姐把三五個人留下來輪流交流。

    輪到越蔓時都快八點了，還沒吃飯的越蔓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加上隱隱約約的頭疼，越蔓隻能強打精神仔細聽。

    她偷偷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試圖疼痛轉移。

    不過話題結束的很快，詩詩姐讓她回去看一下郵件，恒源的事已經敲定了，實習一個月後轉正。

    這批學生裏隻有她選擇去恒源，倒是多了幾分孤軍奮戰的意味。

    “你要是之後還有讀博意向，就和我說，老師支持你。”詩詩姐說完就趕越蔓出去吃飯，時間不早了。

    越蔓是真的覺得自己少了些天賦，光喜歡沒什麽用，研學到最後隻會痛苦。

    隔天，越蔓按部就班的和恒源視頻麵試，毫無意外的順利通過。

    實習期要在總部，根據麵試時聽的口風，她是被安排去海市了，之前的執行總監升到總部做副總了。

    和爸媽說了聲，收拾東西直奔海市。

    南市的房子被她收拾幹淨，蓋上防塵罩，她還是有些舍不得出租，決定先擱在一邊。

    “確定在海市上班啦。”越蔓發給宋敏。

    “房子看好了嗎？”宋敏問。

    “先在總部實習，有員工公寓。海市再看吧。”她一時半會定不下來，打算先到了再說。

    和宋敏簡單說了一下，越蔓卻還捧著手機糾結。愣是把手機看熄了屏，這才決定了什麽一樣，給袁應淮也發消息。

    “offer下來了。”

    “好事呀，我這兩天還有些忙，周末請你吃飯。”

    “我周末就到虞市了。”

    她有些刻意的提起‘虞市’這兩個字。

    “在虞市上班嗎？”

    “沒有，總部在這，實習一個月去海市。”

    “那我周末直接來虞市找你，這裏我熟的帶你出去玩。”

    捧著手機的手猶豫的扣著手機殼，她其實也想知道袁應淮在幹什麽。

    “不能這幾天嗎，你在忙什麽呢。”問一下好像沒什麽，越蔓卻清楚自己多了些說不清的曖昧心思。她生怕自己一頭熱，想問又不敢太直白。

    “吳老師願意幫忙，我們商討後決定先拍一季試試水，得去拉拉投資。”說完又補充：“小工作室，光靠製片一個人拉不到。【打滾】”

    有些撒嬌似的表情包，都能讓越蔓想到袁應淮的表情，他大概是耷拉著眼睛和眉毛，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己。

    越蔓偷偷一笑，也沒再繼續為難，“那就周末吧？”

    同時的，袁應淮消息彈來，“那晚上見麵？”

    “不是慶祝嗎，改夜宵了？”越蔓故意說。

    等了會兒袁應淮回道，“慶祝還是周末，今天晚上是我想你了。”

    咻的一下，越蔓的臉連著耳尖又跟火燒一般。房子裏隻有她，越蔓不再控製的低聲笑出來，等到對麵的回應她好像擁有了底氣。

    “想我隻吃夜宵？”

    “邀請越蔓小姐共進燭光晚餐。”

    袁應淮在最近風頭正熱的網紅西餐廳定了位置，他大概覺得女孩都會喜歡這樣裝潢雅致有趣的新奇地方。

    越蔓先一步到了地方，是一間裝潢清雅的中式小包間，左側梅花樣式的屏風後麵還有個小水潭，潺潺水流與一旁的青蔥的綠植相得益彰。懸掛在牆上的木燈一左一右，深色的木製餐桌餐椅上分別墊上了軟墊與餐墊，勾勒著金邊的如意雲紋獨有一番韻味。

    手邊一側擺放的折頁棕色菜單也古色古香，剛拿起菜單準備先點些餐前甜點和水酒，包廂的門就被推開了。

    “您好，這是袁先生提前預約的餐前甜點與茶水，您請慢用。”盤著發穿著鎏金蘭花紋短褂和純黑馬麵裙的服務生端上一盤盤點心。

    酥層清晰的荷花酥，鹹酥飄香的蟹黃殼，細膩滑嫩的杏仁豆腐，清爽開胃的山楂糕。

    一樣樣全都裝在樣式圓潤的碧綠色碟子內，複雜的香味勾的越蔓咽了咽口水。

    想著還是等袁應淮一起來更好，越蔓拿起裝在透明水壺裏的楊梅青檸涼茶給自己倒了一杯，加過冰的涼茶讓人陡然精神一振。

    苦等無味，越蔓幹脆拿起菜單翻看，想著再添幾道甜點，麵前的前菜樣式精美但一疊才兩三塊，都不夠塞牙縫的。

    輕輕搖響靠內一側的鈴鐺，幾秒就有服務員進來。

    “你好，添個綠豆糕和鮮花餅。”越蔓說。

    這邊剛應下，那邊袁應淮就進來了。

    他手上拿著黑色的外套，身上穿著米白色的襯衫，裏麵是一件白色的打底，黑色的西裝褲腿邊有些水漬。

    “我來晚了，路上堵車了。”緊接著他發現越蔓低頭打量的視線又解釋說：“後麵一小截路我走過來的，外麵下過小雨有些積水。”

    看他氣還有些不勻，越蔓倒了杯水過去：“先休息下，咱們看看吃點什麽。”

    袁應淮捏著水杯說：“同事說這裏的橘香肋排聽說還不錯。”

    看著菜單的越蔓也點頭：“我感覺也不錯。”

    人到齊，服務生同時拿著毛巾進來。熱乎乎的毛巾擦著手，袁應淮看了眼菜單又說：“還推薦我栗子烤雞排。”

    又和越蔓所想一致，好奇問：“誰呀，英雄所見略同了。”

    袁應淮脫口而出，“吳潤雅。”

    這一刻有多坦蕩，下一刻就有多沉默。

    袁應淮察覺到越蔓的沉默，他幹脆地解釋道：“今天她和秦總一起送我來的，我車還沒運回來，搭個順風車，聊天正好說到飯店，吳潤雅說這家店是她朋友開的，就推薦了我幾個比較受女孩歡迎的菜係。”

    袁應淮解釋的流暢，越蔓也不是那種死磕到底非要計較的性格，她問出了最想問的：“你喜歡她嗎？”

    袁應淮眨眨眼，似乎沒想到越蔓會這麽問，他有些疑惑又有些明悟的回答：“當然不喜歡，大家都知道我反反複複找她就是為了電影角色的事。”

    越蔓也疑惑，“大家都知道？”

    袁應淮點點頭，“是呀，起碼學校的同學都知道吧，圈子就這麽大，人就這麽多。”並且還補充道：“而且她現在和秦總在戀愛。”

    得到答案的越蔓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暗恨謠言讓她丟臉，又暗喜袁應淮不喜歡吳潤雅，但又恐袁應淮會不會覺得自己這樣問是在吃飛醋。

    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小肚雞腸的越蔓正低著頭想辦法找補。

    “吃酸菜牛肉嗎？”袁應淮忽然開口，“我記得你愛吃，就像我記得你喜歡橘子又愛吃栗子。別人推薦是其次，以你愛吃為主。”

    低著頭的越蔓差點沒給自己頭埋得更深了，她好半天緩過勁強作鎮定的掐了自己一把，說：“這麽關心我？”

    袁應淮卻把菜單放下，目光柔柔的看過來，“一直很關心。”

    要命，袁應淮柔情帶笑的眼神裏越蔓實打實的感受到了強烈的喜歡。

    她不假思索的問：“你暗戀我啊？”

    被直麵這樣詢問的袁應淮難得的麵頰有些燒得慌，仿佛是被戳穿了心思，輕咳一聲側過頭去，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看向下方，長長的睫毛蓋住眼裏的情緒，緋紅的麵頰卻出賣了他。

    看著袁應淮的側臉，越蔓有種反客為主的感覺，她一下坐直了，放緩語調說：“暗戀我就告訴我唄，又不是不給機會。”

    袁應淮更是沉默，越蔓在他身上看到了想回答的又怕答錯的坐立難安。

    心滿意足的越蔓拿起菜單繼續看，還問：“再來個什錦炒飯和蒸蟹鉗？”

    袁應淮輕咳一聲，似是掩飾般隨意的指了指頁末的涼菜，“來個小份醬牛肉吧。”

    越蔓沒再為難他，而是岔開了話題，“車怎麽沒運回來啊？”

    “本來是運回南市的，想著周末你要去虞市，幹脆就運回家了。”

    “帶我飆車啊？”

    “你替我交罰款的話考慮一下。”

    “對了，吳潤雅是怎麽和秦總在一起的啊？還有這個秦總是誰啊，好熟悉。”越蔓顯然忘記是喝醉那天晚上聽到的秦總。

    袁應淮替越蔓碼著餐具，手上動作不停，說：“維度傳媒集團的總裁，當然是各種聚會裏對女主角一見鐘情再見傾心咯。”

    這麽說倒是很合理，溫柔美人和多金總裁，非常言情的配置。

    菜一時半會兒上不齊越蔓想著再聊些什麽，想著袁應淮的新片，剛打算問兩句。

    “新片會在虞市拍會兒，你要來探班嗎？”袁應淮率先問。

    越蔓沒接茬，反問道：“什麽類型的喜劇啊要在虞市拍。”

    “武俠喜劇，幾乎全部是溫暖陽光的場景，虞市挺適合的。四季如春，古建築也多。”

    越蔓想起來袁應淮說過會在南大取景，現代到古代，難道是穿越？這麽想著，也這麽問了。

    “是呀，大學生四人組勇闖江湖。”

    聊到這越蔓才清清嗓子問：“人你也該挑好了吧，有帥哥的話我肯定會來探班。”

    “當然有啊。”菜剛上齊，袁應淮低著頭切雞排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他放下刀叉指了指自己，“我。”

    越蔓是沒想到他難得的這麽直白的誇贊自己。

    “這麽不客氣啊？”越蔓說。

    袁應淮理所當然的回答：“拍的是喜劇，找帥哥沒那麽容易出效果。”

    他還尤其正經的接著解釋：“我們的宣傳團隊打算用這個做買點宣傳呢。”

    越蔓瞅了瞅他毫不介意自己作為營銷賣點的樣子，忍不住感慨：“你不賺錢誰賺錢。”

    聽著這話袁應淮忍不住笑出來，“為自己的作品犧牲一下怎麽了。”

    確實不是什麽大事，但想了想如果是齊三文大概會有些不情願。他不太喜歡這樣消耗自己的行為，隱隱約約覺得這樣是在貶低自己。

    袁應淮和齊三文是截然不同的。

    二者並沒有一個高低，她隻是不喜歡自己做想做的事的時候齊三文投來的不贊成的眼光，他會試圖‘掰正’自己。

    越蔓不願再想，笑著接話，“既然有帥哥的話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探班一下吧。”

    “好榮幸。我一定給你定製一個專屬工作牌，我的劇組暢通無阻。”袁應淮把切好的栗子雞排推到越蔓麵前。

    越蔓不客氣的收下，把覺得味道好的肋排推到袁應淮麵前。

    “袁導在組內這麽玩特權呢？”越蔓打趣道。

    袁應淮隻猶豫幾秒，微微側過臉用水杯掩飾表情，“博美人歡心。”

    沒想到袁應淮會說這種話，越蔓都忍不住愣了一下笑出來，“跟誰學的。”

    袁應淮有些尷尬地摸摸臉，別扭的解釋，“看秦總這麽哄吳潤雅的。”

    越蔓一下猜著了原過程，約摸是看見他們秀恩愛，感覺值得一試。想著剛剛他依葫蘆畫瓢有些玩砸了的樣子就樂不可支，延遲幾秒還是忍不住笑出來。

    察覺小心思被拆穿的袁應淮幹脆破罐破摔，“我看秦總也是這麽和吳潤雅說的，效果挺好的。”還繪聲繪色地模仿說：

    “給你我的工作卡，維度傳媒隨你進出。”

    “這樣好嗎？”

    “你是我的人有什麽不好？不過小事，博美人一笑。”

    越蔓笑得前俯後仰，“人家知道你這麽在背後編排他嗎？”

    袁應淮比了個噓，“我可沒跟別人說過，讓秦總知道了一準是你洩密。”

    越蔓趕忙收斂了動作，也凳子也拉近了一些做出守口如瓶的模樣，正經道：“我都懂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話音剛落，兩聲敲門聲後進來服務生，“您好，這是您的酸菜牛肉。本店招牌，新鮮現做，讓您久等，請慢用。”

    這下袁應淮也憋不住了，捏緊拳頭抵在嘴唇上偷偷笑。

    越蔓也覺得好笑，她拿起小湯碗先給袁應淮盛了一碗，“吃飯，不準笑了。”

    包廂裏兩人都覺得興致高昂，緊密的空間、鬆弛的聊天不知不覺就拉近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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