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袁家密謀，趙雲拒召

    京都雒陽，袁府。

    袁隗、袁基、袁紹三人圍坐。

    劉明在宮中發明了圓桌和椅子以後，明確表示此物並非皇家獨享，上到公卿百官，下到市進百姓，隻要願意都可使用桌椅。

    於是朝中大臣便多有效仿，以為風尚。

    以前誰敢使用陛下相同款製的器物？那都是僭越大罪，搞不好還要給你安個謀反殺頭之罪。

    現在好不容易陛下鬆口，說陛下喜愛的這新式器物非皇家獨有，但凡家裏有倆錢的都會添置一套桌椅新家具。

    有錢的用點好木料，雕飾得精美一些，沒錢的就用普通木材簡單打製一套，也可以美美地體驗帝王享受。

    目前袁家三人就在一張圓桌邊團團而坐。

    袁隗放下手中的信，麵有憂色，道：“公路敗了。”

    袁基和袁紹接過信看了看，也不由得皺起眉頭來。

    “這個不肖子，平時吆五喝六，關鍵時刻百無一用。”袁紹把信扔到桌子上，氣呼呼地說道，“他還有何麵目寫信向您問計？隻會給我們袁家再添麻煩。”

    “是啊，誰也沒有想到孫堅和公路敗得這麽快。”袁隗歎了口氣道，“不但我們沒想到，恐怕全天下凡是關注此次陛下南征的有識之士，都沒有想到。”

    “是啊，確實如此。”袁基說道，“陛下帶著一眾剛剛歸降的匪兵，居然能打出拉朽摧枯之勢，在南陽連敗孫堅與公路，而且是以少勝多，一萬多兵馬打得他們二人六萬兵馬潰不成軍。”

    “此戰過後，不知道天下人會把陛下誇成什麽樣呢，千古聖君？”袁紹說這話有些酸溜溜的。

    他作為袁家重點培養的子弟，曾經為了養自己的賢名，費盡辛苦，結果到頭來也是沒有多大成就。

    再看人家陛下，想玩就能在宮中玩得昏天黑地，想滅奸邪就滅得雷厲風行，想打仗就能打得敵軍潰不成軍。

    這才是真正的大自在，大逍遙，大成就。

    相比起來，自己倒像是個小醜一般，還要謹小慎微，有時候真想像袁術那樣放縱一回，但是他身上的責任重大，肩負著袁家興衰，不敢輕舉妄動。

    “唉，公路還是太冒險、太心急了。”袁基歎了口氣，下巴花白的胡須微微顫動，“如果他能再等上些時日，袁家也不至於如此被動。他這一造反，差點把袁家帶入萬劫不複之地，若不是叔父從中周旋、力挽狂瀾，恐怕袁家這次就難逃劫難了。”

    “正如士紀（袁基字）所言，老夫現在處處夾著尾巴做人，像條狗一樣，誠惶誠恐地侍奉宮裏那位，還不是為了保袁家不出閃失？”袁隗說到這裏頓了頓，又搖了搖頭，道，“可是這樣就會安穩嗎？難啊，袁家還在漩渦之中。”

    “公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袁紹道，“不過叔父已公開表示將公路逐出袁家，袁家與其斷絕關係，他的所作所為應該不會再影響到咱們袁家了吧。”

    袁隗苦笑，再次搖了搖頭，道：“本初雖然性情穩重，但有時也未必想得太簡單了，陛下並非看起來那麽簡單，他不動袁家，並非是不想動，而是現在無人能夠替代袁家為他做事而已，一旦不需要我們了，以公路給袁家帶來的災難，恐怕早就把我們滿門滅族了。”

    袁紹和袁基聽得一陣陣發冷，他們雖然也認為袁術給袁家帶來了麻煩，但是覺得袁隗處理得當，第一時間表態與袁術斷絕關係，挽救了袁家。

    沒想到這後麵還有這麽多考量，細細想來，還真是如此，如今朝廷剛剛改製，又要推行什麽新稅製、興商令，天下人心浮動，如果沒有第一世家在這裏壓著，恐怕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目前應該還沒到兔死狗烹的時候。”袁紹想了想說道，“那如今我們該怎麽辦？”

    “軍權！必須要掌握軍權！隻有掌握了軍權，才能掌握主動。”袁隗沉聲道，“這就袁家之前結交邊將的主要原因，也是派你去守函穀關、派公路回汝南召兵的原因。隻是董卓野心太大，居然反叛，而公路又不成器，擅自妄為，行事不周，以致惹下大禍。”

    袁紹和袁基靜靜地聽著，他們知道，這位老叔父應該早就為袁家找好後路了。

    “老夫會向陛下表奏本初守函穀關之功，同時請陛下派你到兗州擔任中郎將，平定鮑信之亂。”袁隗說道，“兗州劉岱無勇無謀，難成大事，根本不是叛賊的對手，而朝中又無兵可派，此時如果有人主動站出來說願意前往兗州平叛，陛下肯定會同意。

    “借著平叛壯大袁家勢力，切記不要像公路那般冒失，穩紮穩打控製一州之地，陛下再想動袁家，那就要多考慮考慮了。至少能夠徹底把公路反叛的負麵影響降到最低。”

    袁紹眼前一亮，他早就想出去獨自單飛了，隻是袁家一直不放他走，如果他要是能統領兗州軍務，他相信，以自己的才華，定然可以名垂青史。

    “叔父放心，為了袁家，紹哪怕是累死了，也心甘情願。”袁紹急忙起身表態，隨即沉吟了一下道，“這件事陛下不會反對吧？！”

    謀劃再好，如果那位不同意，一切都是白搭，自己總不能像袁術那個愣頭青一樣造反吧。

    “絕對不會。”袁隗十分自信地說道，“而且如果老夫猜得不錯，陛下為了讓伱領兵能夠服眾，肯定還會進一步誇大你在函穀關的功勞，以彰顯他任人為才的小心思，嘿嘿！”

    “這樣就萬無一失了。”袁基笑道，“隻是當下公路損兵折將，我們總不能袖手不管吧，雖說公開斷絕關係，但他畢竟也是我們袁家的血脈。”

    袁隗用手指敲了敲桌麵，十分堅定地說道：“不幫，一粒米都不幫！老夫已經看透了，他根本難成大事，袁家不能交付在他手上，袁家要由你們兩個挑大梁。如果公路真有本事，那麽我們或許還值得暗中幫他一幫，但是如今……唉，隻能是當棄子了。”

    三人沉默無言，心裏都不是滋味。

    袁隗的表態就代表著袁家真的與袁術斷絕關係了，以袁術、孫堅兩人目前的狀態，恐怕完全失敗也用不了多久，畢竟和他們是兄弟，難免心有戚戚焉。

    ……

    冀州，常山趙家莊。

    一個莊園內，一名英俊少年正在舞槍。

    少年隻有十六七歲，銀盔銀甲，麵似銀盆，手提銀槍，胯下白龍駒，讓人看了能夠瞬間感受到勃勃生機。

    那亮銀槍舞得密不透風，槍尖亂抖，仿佛萬朵梨花，令人眼花繚亂，無數槍尖閃動，分不清虛實，煞是好看。

    “子龍，子龍，不好了，那官差又來了。”鄰居夏侯蘭跑過來急急地說道。

    那少年正是在常山一帶響當當的少年俊傑趙雲趙子龍。

    趙雲收住槍，大氣不喘，道：“又是傳旨讓我到京城當官的嗎？我就奇怪了，我就是一個少年，寸功未立，也沒有舉什麽孝廉，陛下怎麽突然會三番五次征召於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而且傳言陛下不是什麽明君，昏庸無能，我豈會應這樣的皇帝征召。”

    夏侯蘭看了看左右無人，壓低聲音道：“我也聽說皇帝是個昏君，荒淫無度，宮中美女無數，還聽說玩美女玩膩了，就搜羅那些漂亮少年進宮……哦——”

    夏侯蘭突然恍然大悟，指著趙雲道：“我明白了，皇帝憑白無故召你入宮，怕是讓你當他的孌童吧！”

    兩人從小關係莫逆，無話不談，而且少年心性，好奇心重，又無所畏懼，因而什麽話都敢說。

    趙雲泯著嘴不說話，但是臉色卻難看起來。

    這時一個丫環走了過來，施了一禮輕聲道：“公子，夫人請你過去。”

    “今天一定要讓那沒卵子的死宦官死心。”趙雲冷哼一聲，拖著槍向前廳走去。

    一進門就看一名宦官居中而坐，父母正在熱切招待，又是倒茶，又是遞點心的。

    這宦官已經來了多次，但趙雲就是不願意接受征召。他們全家人都不知道皇帝為什麽突然征召趙雲，就連前來傳旨的宦官都不清楚，陛下是怎麽知道這個少年的。

    但是趙雲卻堅持不去應召，因為他所接觸的所有人都說皇帝是個昏君，都說這江山要完蛋。所以他這一身武藝將來追隨誰，這個選擇就顯得十分重要了，不過不管將來選誰，也不會現在選昏君的。

    趙雲看著宦官那裝模作樣的架式，心裏就來氣，於是跨過門檻大聲道：“你又來做什麽？都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想出仕，也不想當官，我就喜歡過這平淡的日子，就想和父母在鄉下種田，難道這也犯法嗎？你要是沒啥事，就趕緊走吧。”

    那宦官看到趙雲來了，站起身來，笑道：“整個常山都說你素有大誌，人小本事大，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一身武藝，卻想老死田間，平平淡淡種地？可笑至極！

    “這幾日本官一直沒有離開常山，就在常山察訪你的底細。你不是一個甘於平淡之人，本官思來想去，你不願意應召，是不是對朝廷或者對陛下有什麽誤解？”

    “上官莫怪，我們小民哪敢妄議陛下和朝廷啊。”趙雲的父親急忙出來打圓場，道，“雲兒確實是小了一些，十七歲能做什麽啊，能不能回去稟報陛下，等雲兒再長幾歲，再去京城領受皇恩。”

    “本官現在沒法回去稟報。”宦官苦笑道，“陛下有交待，不能把趙雲帶回去，本官也就不用回去了。”

    趙家人一聽更加傻眼了，雖然趙雲在常山一帶有點小名氣，但是還不至於讓高高在上的陛下如此看重吧，看這樣子，是非要把趙雲帶回京城不可了。

    他們越琢磨越覺得這裏邊有事，越想越覺得不能讓趙雲走，京城多半有龍潭虎穴等著他。

    而趙雲這個時候想到的就是夏侯蘭說的孌童，現在也覺得似乎夏侯蘭說的未必就沒有可能，於是臉上現出一絲怒容，用槍一指，說道：“你倒是說說，朝廷何德何能讓我趙雲出仕？”

    “大膽！”宦官和趙家父母幾乎同時喝斥出聲，這話是你能說的嗎？

    幸虧你沒有直接說陛下，否則就這一句話就能給趙家帶來滅頂之賊。

    趙雲冷著臉，抬槍指著宦官，沉聲道：“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趕緊離開趙家莊，否則……一切皆有可能！”

    門口，夏侯蘭探頭探腦地往這裏觀望。

    宦官整理了一下思緒，道：“本官大體明白公子的意思了，其實當今陛下乃是難得的明君，堪比古之聖賢也不為過，可能你也聽說了吧，就這短短幾個月，陛下平定叛亂的大將軍，誅殺專權的十常侍，擊敗作亂的黑山賊、白波賊。

    “如今又領兵在荊州作戰，詳情可能你們尚不知情，那就讓本官告訴你們，陛下以一萬兵馬，打得叛賊袁術和孫堅的六萬大軍一潰千裏，岌岌可危。而且推行新銳製，專為天下受苦百姓著想，誰不讚一聲明君？”

    趙雲聽後緩緩把槍放下，撓了撓頭，道：“可是為何我接觸的人都說陛下是昏君呢？”

    “雲兒慎言！”趙雲的父母急忙喝止。

    宦官笑道：“你這說的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那都是十常侍專權，大將軍專權，陛下身不由己、無可奈何而已，如今已經全部被陛下平定，而且朝廷改製，革除舊弊，欣欣向榮，正是需要像雲公子如此俊傑大顯身手之時。

    “你們久居鄉間，消息不靈通也是正常，不如隨本官回朝吧，或者直接前往荊州作戰前線亦可，親眼看看陛下的風姿就放心了。”

    正在這時，一個莊稼漢走進來道：“老趙啊，有大批人馬在常山路過，說是幽州公孫瓚的軍隊，要到兗州平叛。外麵亂得很，我來提醒一下，盡量少出門為好。”

    趙雲一聽，卻眼中一亮，笑道：“想讓我出仕也可以，不過不是直接去朝廷當官，本公子想先當兵從軍，待立了功勞，再來應召。現在巧了，我這就隨著幽州兵馬到兗州平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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