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孫堅煩躁了

    每個少年都有一個軍人夢，趙雲也不例外。

    在常山，公孫瓚的名聲要比皇帝好得多。

    皇帝昏君的形象已經烙入人們內心深處，整個漢末層出不窮的動亂和苦難，都被算在了這位皇帝身上。

    劉明穿越過來幾個月的所做所為，因為時間太短，還沒有散播到這樣的山村之中，即便散播過來，人們也多半是不信的，對這裏的農民而言，日子不好罵狗皇帝準沒錯。

    反觀公孫瓚，雖然在幽州，但距離這裏也並不算太遠，常年領兵與烏桓、鮮卑等族打仗，名聲在外，在這些少年們的心目之中，已然成為抵禦外侮的大英雄。

    這也是趙雲不願意接受皇帝的征召，卻願意加入公孫瓚的隊伍平叛的主要原因。

    “我也去，我也去。”夏侯蘭一聽蹦蹦跳跳地跑過來說道，“雲哥帶我一起去。”

    趙雲的父母為難地看了看宦官道：“大人您看……”

    宦官看著整理衣甲的趙雲，不免有些犯難了。

    少年心性，有時候用成年人的視角實在是無法理解，皇帝許的高官厚你不受，卻非要跑去跟著邊軍打仗，這不是腦子抽筋嗎？

    但你一點辦法沒有，講道理，他不聽，動粗，你又打不過。

    “這……”宦官臉色猶如便秘一般，猶豫良久，這才道，“也罷，反正都是朝廷的兵馬，到哪兒都一樣，本官這就回稟陛下，雲公子保重。”

    說完轉身急匆匆離開常山，回去向劉明報信去了。

    …………

    襄陽，府衙。

    “水軍！水軍呢？為什麽還沒有來？”孫堅大聲咆哮著，堂中眾文武全都默然不語。

    眼看著對麵放下襄水中的大筏越來越多，隨時都有可能渡河攻打襄陽，但是派去江夏調水軍的黃祖、黃忠兩人卻蹤跡全無，連個基本的音訊也沒有。

    這讓孫堅感覺越來越不安，多年行軍的直覺讓他感覺似乎危險正一步步向自己逼來。

    事實上在他得到袁術戰敗退回揚州後，就始終處於煩躁狀態，看什麽都不順眼，動不動就生氣，經常有近侍不知道什麽地方觸怒於他，就被砍了腦袋，或者杖斃。

    因而，他現在當眾咆哮，在沒有好的解決辦法之前，誰也不敢主動發言。

    孫堅掃視眾人，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看著一眾蔫頭耷拉腦袋的下屬，就無比來氣。

    心中無數次暗暗思忖，也搞不明白為什麽會陷入如今困境。

    那狗皇帝昏君一個，怎麽可能突然就有了如此淩厲的統軍天賦？

    自己的南陽之敗可以歸結於狗皇帝的狡詐，利用博望坡地形施展火攻，然後又趁虛奪了宛城，說實話孫堅敗得不服氣。

    可是袁術兩萬兵馬，怎麽就被皇廷的兩千兵馬給擊敗了？

    孫堅是百思不得其解，即便是騎兵戰力較強，可是狗皇帝麾下的騎兵才訓練了幾天？應該說剛剛成軍沒幾天，這些戰馬都是從匈奴人那裏奪來的，而匈奴俘虜全部被斬首示眾，最會騎馬的一批人沒了，怎麽還可能有如此強悍的騎兵？

    這已經超出了正常的軍事思維範疇，不僅他理解不了，桓階帶回來袁術大敗的消息後，襄陽所有文武全都理解不了。

    甚至包括在野的隱士、雲遊的俠客，全都對這場戰役莫名其妙的失敗感覺詫異。

    尤其是那些土生土長的江南之士，第一次見識到了騎兵的威力是如此不可思議。

    因此，朝廷人馬在南陽先敗孫堅、再敗袁術，以少勝多，成了整個天下有識之士關注的重點。

    不少對軍事鑽研感興趣的仁人誌士紛紛推演這兩次戰役，甚至派人打聽交戰細節，想要找出這兩場戰役到底符合兵書上的哪種戰法。

    原本想要追隨袁術和孫堅的世家此刻也動搖了，而原本處於觀望狀態的世家則開始暗暗準備如何迎接皇帝駕臨，甚至有的主動派人表示願意追隨陛下，報效社稷。

    這就給孫堅帶來很大的麻煩。

    本來在很多蟄伏的世家看來，朝廷無道、天下大亂，正是群雄並起、世家當興之際，他們急需找個崛起的契機。

    而袁家四世三公，袁術與孫堅更是兵多將廣，又有太子在手，秉承大義，即便是在荊州，他們也被孫堅的悍勇折服。

    因為前任荊州刺史、南陽太守就是被孫堅殺的，這些世家覺得孫堅能夠作為依靠，因此什麽蒯家、蔡家、黃家、桓家等等世家紛紛支持，當作是風險投資。

    但如今敗得如此幹脆，那麽一些世家就心裏犯起了嘀咕，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偏偏這時孫堅采取了桓階的策略，強行要求各大世家提供青壯充軍，如若不然就抄家滅門。

    如此一來，荊州各大世家對孫堅怨聲載道，雖然不得不提供一些青壯的奴仆，但是反抗情緒也越來越重。

    他們終於認識到，當選擇這柄屠刀的時候，就要承擔被反屠的風險。

    襄陽帥府之中，孫堅無能狂怒，大聲道：“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不知道他是在罵堂中眾人，還是罵敗走的袁術，亦或者是罵遲遲不來消息的黃祖。

    這時流星探馬急匆匆走進來，道“啟稟將軍，官軍在襄江上的木筏不見了。”

    “不見了？”孫堅眼睛瞪了起來，嚇得那探馬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什麽時候不見的？”

    “昨晚還在，但是今日早晨就不見了。”探馬哆哆嗦嗦回答道。

    “要伱們還能做什麽？那麽多筏子無聲無息就這麽沒了，你們居然盯不住？”孫堅說著，跨前一步，嗆啷一聲抽出古錠刀，向著那探馬的肚子刺去。

    眾人不由得擰眉閉眼，這可憐的探馬小命又要丟了，最近孫堅經常這樣動不動就殺人，但是他們卻不敢勸說，如果殺人能夠讓孫堅冷靜下來，他們倒是寧願讓他多殺幾個。

    誰知那探馬向後一跳，竟然躲開了這一刀，大聲道：“將軍息怒，你最近不思退敵之策，卻濫殺無辜，已使軍心不穩，軍中多有逃跑士卒，再這麽下去，不用朝廷來打，我們自己就垮了！”

    眾人見一個普通的探馬居然躲開孫堅那迅猛的一刀，而且還能發出如此一番高論，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連孫堅也吃了一驚，收回古錠刀，上下打量一番麵前這個普通士卒裝束的探馬，沉聲道：“你到是何人，裝扮成探馬混入我軍中有何企圖？剛才那番話是誰教你的？”

    “啟稟將軍，小的名叫周善，並未受誰指使，就是軍中的一個普通士卒而已，因為身法輕快，因而被派去做探馬。”

    那個自稱叫周善的探馬說道，“小的所言，句句屬實，都是小的親眼所見。”

    孫堅一驚，這才知道整個襄陽的軍心已經岌岌可危。

    他踱了兩步，從旁邊的銅鏡中看到自己憔悴的麵容，發型不整，胡子拉茬，這……這還是那個曾經藐視天下的孫文台嗎？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真如這個小探馬所言，不用朝廷來打，我們自己就垮了！

    “好！”孫堅讚了一聲道，“本將軍就提拔你為斥候都伯，給我時刻盯緊了襄江北麵的動靜。趕緊撒出人馬去找，看看狗皇帝把那麽多大筏調到哪裏去了，當心偷渡過河。”

    “謝將軍！”周善施禮畢，轉身高高興興走了。

    心裏美滋滋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的就是自己吧。

    周善剛走，又一個探馬來報：：“啟稟將軍，在漢水下遊發現官軍。”

    孫堅一驚，道：“是不是官軍的筏子？”

    “不是。”探馬稟報道，“是官軍的騎兵在漢水下遊活動。”

    “啊？！”所有人都驚呆了。

    怪不得隨縣一戰之後，再也沒的聽到這支騎兵的動靜，原來是往漢水下遊襲擾去了。

    “騎兵比較分散，沿著漢水來回馳騁，像是在尋找渡河之處。”探馬回稟道。

    “若是騎兵渡過漢水，進入南郡，就切斷了襄陽人馬南下退路，將軍請速拿主意。”桓階急忙說道。

    眾人都有點慌了。

    南陽兵敗之後，他們和官軍的力量對比就逆轉過來了，官軍加上降軍已經超過兩萬人，而自己原本留在襄陽的隻有五千人，前不久剛剛從世家嘴裏硬摳出來五千人左右，總共一萬人。

    這一萬人幾乎都是新兵，要說訓練程度，甚至還達不到官軍的人馬，盡管對方也是剛剛由散兵遊勇改編而來，但是作戰經驗卻要比自己這邊豐富多了。

    “如果腹背受敵，襄陽想守住就難了。”蔡瑁說道，“不如趁著官軍的騎兵還沒有切斷後路，先棄了襄陽南下，前往江陵。

    “江陵乃是荊州糧倉，屯積大量糧草，固守一年也吃不完，而且江陵靠江，也可以發揮水軍的力量。”

    “絕不能撤！”突然一個帶著點童聲的聲音響起，眾人一看，從後堂走出一位少年，大約十四五歲，生得英姿勃發，氣度不凡，正是孫堅的長子孫策。

    “伯符，你還小，不懂策略，不得妄言。”孫堅沉下臉來說道。

    孫策卻毫無懼色，說道：“騎兵有什麽可怕的，荊州又不是北方草原，河道縱橫，正是限製騎兵的天然環境，如果策劃好了，利用地形優勢，困斃騎兵也不是不可能。”

    眾人一聽眼睛一亮，孫堅也不由得挺直了腰杆，有這樣的兒子，父親也覺得在眾人麵前倍有麵子。

    “伯符，繼續說，該如何困斃騎兵？”朱治急忙問道。

    “這個……我還沒想好。”孫策撓了撓頭道，“總的意思就是不要長他人的誌氣，滅自己的威風，騎兵怕什麽，來打就是了。狗皇帝要搶渡漢水，我們半渡而擊就是了。”

    眾人一聽又泄氣了，孫策畢竟是孩童心性，說得輕鬆，真要實施起來談何容易。

    “請父親把軍中所有可用的戰馬都給孩兒，再從襄陽周邊村鎮征調所有馬匹，孩兒也要組建一支騎兵。”孫策一揮手說道，“孩兒倒要與朝廷的騎兵比一比，誰的騎兵更厲害？”

    “現在才組建騎兵，哪兒還來得及？”孫堅哭笑不得地道，“還沒等你把馬湊齊，恐怕朝廷的騎兵就打到襄陽城下了。”

    “那也比等死強啊。”孫策急眼了，“那就把軍中所有會騎馬的士卒都交給孩兒，由孩兒自行組建，即便不與朝廷的騎兵交戰，也可以快速發現他們的蹤跡。”

    “其實伯符所言，也不無道理。”朱治建議道，“即便不進行騎兵作戰，拉出來也能嚇他們一跳，讓官軍騎兵不敢輕舉妄動，也可以在漢水監視對方動靜。”

    “朱叔叔，這叫什麽話。”孫策不樂意了，“什麽叫嚇他們一跳！我就是要邊打邊練，你們等我好消息吧。”

    孫堅見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得應允孫策所言，由他組建臨時騎兵，但這個依然無法解決眼前之急。

    “傳本將軍命令，先把家眷送往江陵，如此我等守襄陽再無後顧之憂。”孫堅接下來吩咐道。

    “將軍英明。”桓階讚了一聲道。

    心裏不由得羨慕起在座的這些人來，如果自己當初能早早把家人送出南陽，也不會有被滅門之災。

    “速派人去夏口催促黃祖率水軍北上。”孫堅繼續道，“北上途中要注意跟蹤敵方騎兵動靜。”

    “抓緊訓練新募士卒，一萬人守城，即便狗皇帝的兩萬人馬全部渡河過來，想要強攻襄陽，也讓他有來無回！”孫堅恨恨地說道。

    “對！襄陽也是荊州大城，城高牆厚，還有護城河，狗皇帝靠什麽強攻？”黃蓋讚道，“何況他們什麽攻城器械也沒有！”

    “如果發現狗皇帝的渡河點，能提前毀掉船隻就提前毀掉。”程普說道，“如果提前毀不掉，那就等朝廷官軍渡河以後也要將他們的大筏毀掉，讓他們有來無回。”

    孫堅一聽鬥誌也起來了，“漢水能幫我們擋住進攻，也能幫我們阻斷敵人的退路，他們不是想過來嗎？過來就別回去了！就在襄陽，本將軍要與狗皇帝決一死戰！”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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