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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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運河奇俠傳!
    第四十七章
    為了籌備泰山大會,泰山掌教齊若衝在殿前校場上,對門中弟子進行了訓話。他那平和中正的聲音在內力的催發下,顯得宏大且渾厚“近幾年江湖上人才輩出,但各種勢力暗流湧動,不斷挑起風波。寶相寺因赤舍利之事縷引誹議,我泰山派從中竭力調停,才未引起軒然大波。這當然並非依仗我泰山連掌‘俠冠九州’牌匾三屆之威,而是因為我泰山行事秉行了牌匾所示的俠之本意。泰山大會四年一屆,今年又是逢會之年,‘俠冠九州’金匾非我泰山獨有,雖不必誓守不使旁落,但我泰山派身為大會主辦,絕不能在大會上丟了顏麵,如今會期日近,眾弟子務必恪守門規,精煉武藝······”
    齊若衝話音剛住,心神振奮的泰山弟子們齊聲高喊“謹遵掌教教誨,弟子定當齊心協力捍衛金匾。”數百人同聲齊喊,聲音響震山林峽穀。
    集會解散後,泰山四真人回大殿議事。齊若衝說“泰山大會乃武林盛事,江湖各幫個派都會如期而至,這雖已成規,但對江湖上一些聲望頗高的門派,我們還是盡地主之誼下帖邀約為好。”
    有選擇、有針對性地對一些門派下帖邀約已經是曆屆慣例,每次都是由張若虛著手經辦。張若虛便說“還依上屆規矩,少林、武當、峨眉、丐幫、漕幫和寶相寺由師兄你來寫帖子,由我親自登門投送,別的門派由我寫貼,分派老成些的弟子前往投送。”
    齊若衝點點頭,說“你吩咐克勤和克勉去選派人手,明日一早來我房中拿帖子。”
    楊若懷對訓示弟子、安排事務不感興趣,坐在椅子上歪肩斜跨抓耳撓腮,聽到要派弟子下山送帖,立刻上了心,說“我徒兒天鴻一向少在江湖上走動,應該去曆練曆練,不如也讓他去送帖子。”
    張若虛說“天鴻雖然武功獨占鼇頭,但入門時日太短,又太年輕,還不夠沉穩,不要讓他去了。”
    楊若懷立刻瞪眼予以反駁“張師兄此言差矣!天鴻雖然年輕,入門時日也不算長,但沉穩還是有的,不是我誇他,我這麽大年紀都還沒他沉穩。”
    聽到楊若懷把弟子與自己相對比的話,金若穀忍不住笑了,說“咱們泰山派上下那麽多人,哪個不比楊師兄你沉穩啊!”
    張若虛也笑了,說“就是嘛!就算他比你沉穩也不能讓他去啊。”
    楊若懷有些羞惱了,嚷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認為我連下山送個帖子的資格也沒有嗎?”
    “哎!這······”張若虛和金若穀愕然對望,說“我們沒這個意思啊!我們可沒說你沒資格。”
    楊若懷說“既然我有資格,那我徒弟也就有資格,就得讓他去!”
    “嗨!”張若虛哭笑不得地說“你這是什麽理論嘛!”
    楊若懷見張若虛被自己反駁的招架不住了,笑道“天鴻他聰明的很!跑腿送帖子又不是什麽大事,讓他隨個年長的去見識見識也沒什麽大不了!”
    楊若懷的胡攪蠻纏令師兄難以招架,隻得同意讓林天鴻跟著王克勉下山去送邀帖了。
    ······
    林天鴻和王克勉闊步行走在絮雨飛揚的沿河官道,一路說笑。
    河堤上有三匹駿馬在樹蔭下啃食青草,不時地被飛飄的柳絮搔擾的呲著板牙猛打噴嚏,不遠處站著一男兩女望著運河水麵出神,像是陶醉於微風絮雨的淒美之中。隻聽有一個女子頗為幽怨地歎了一口氣,吟誦出一首詩句
    “迷迷茫茫天地間,
    淒淒哀哀眼欲穿。
    物是人非心依舊,
    念念不忘是當年。”
    林天鴻聽到那女子吟誦的詩,心中一陣緊張,手不自覺地握緊了笛子。隻聽另一個女子笑道“姐姐這是怎麽了?至從上次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那男子說“觸景傷情了吧?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別再傷心了。心願馬上就要實現,你應該高興才對。”
    吟詩那女子淡淡一笑,沒再言語,依然癡癡望著河麵。
    林天鴻心想這定也是多情的江湖兒女吧,長歎一聲,快步趕上王克勉。
    走過去沒多久,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緊密的馬蹄聲,回望時隻見三匹駿馬如風馳來,正是剛才看到的河堤上的三個人。馬快風急,後麵拖帶起鋪天蓋地的煙塵飛絮,他們急忙往路邊躲閃,但還是被卷起的楊花柳絮弄的灰頭土臉。兩個人揮著袖子扇打,隻聽那騎馬馳過的男子驚呼一聲“咦!王克勉!”
    王克勉抬起頭來想要答話,那三人已經跑的遠了,隻能看到塵土飛揚中的模糊影像。
    林天鴻問王克勉“這人是誰?既然認識,他怎麽不停下說話?”
    話音未落,前麵馬嘶長鳴,嘚嘚的馬蹄聲又踐踏著塵土回來了。那衣著華貴的男子一馬當先,搖鞭喊道“天鴻,是你嗎?我是青塵啊!”
    坐騎是罕見良駒,騎士騎術精湛,眨眼間就到跟前,勒馬止步又攪起花飛絮舞。那男子飛身下馬,盯著林天鴻打量了片刻,喜道“天鴻,真的是你!王大哥,真的是你們!”他走上來搖搡著林天鴻的肩膀,拍了兩下,笑道“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你!太好了!”
    林天鴻拂拭掉臉上的白絮,喜出望外,說“原來是你啊,青塵!這些年你去哪兒了?”激喜之情溢於言表,他也拍打推搡林青塵。
    林青塵笑道“你先別問我,先看看這兩位是誰?”他抬手向走來的另兩匹馬上的女子指了指,轉身去和王克勉客套。
    那兩匹馬並排走近,一個美貌少女飛身下馬,歡心悅色地說“大哥哥,我是靈兒,你還記得我嗎?”
    林天鴻仔細端詳,認出果然是靈兒,心頭猛地熱血翻湧起來,跑上前兩步,說“是啊!你是靈兒妹妹!你姐姐······”他猛然驚覺,抬眼望向呆馬癡人——另一個女子。
    那女子,玉麵粉腮似乎吹彈可破,泛起流雲般的潮紅;美目俏眸蘊含秋水,似欲奪眶欲滴;那動人的神情,如西施扶病,似貴妃醉酒。她不正是沈如月嘛!林天鴻不禁愣住了,像似被無形的魔爪緊緊攝住了魂魄,感覺有千言萬語堵在咽喉說不出,手緊緊握住情之所寄、思念之所寄的笛子,用力,再用力。
    靈兒看著林天鴻,瞪大了眼睛,又疑惑地去望沈如月,笑道“姐姐這是怎麽了嘛?沒見麵時每天都掛在嘴上,見了麵怎麽又不說話了?”
    沈如月靜若閑雲,望著林天鴻手中的笛子,癡癡又吟出了那首詩“迷迷茫茫天地間,淒淒哀哀眼欲穿。物是人非心依舊,念念不忘是當年。”雖是念詩,其實等於在對林天鴻表明自始至終的心跡。好像表示了心跡還不能抒發此時的情感,她又說出了幾句好像是詩的話“魂牽夢繞千餘日,牽腸掛肚已數年。思君念君不見君,與君相見如夢般。”聲音如泣如訴,淒美一笑,止不住的一汪秋水無聲滴落,笑著哭了,哭,卻麵帶笑容。
    林天鴻此時真正明白了那詩的意味,虎目盈起了淚光,用力地點著頭,說“嗯!我明白!我也是!你還好嗎?”千愁萬緒凝聚成了言懇意切的一句話。
    這是久蓄心底的問候,是真情實感的流露,是純粹的,無需修飾!這一句足夠了!
    這簡短的、飽含著隻有局中人才能體會出深意的一句話,帶給了沈如月石破天驚的震憾,在她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她似乎喘氣都變得艱難,用力地深深吸了一口氣,眼淚奪眶而出,但是,她臉上卻洋溢出雨後凝珠的花兒般的燦爛笑容,點著頭說“還好······我還好。”
    王克勉與林青塵話不投機,對林青塵說的客套話提不起興趣,敷衍了幾句便不再言語。看到林天鴻與沈如月悲苦纏綿的樣子,他大吃一驚,感到莫明其妙。
    林青塵看到沈如月的如此神態,心中湧起一股醋意,囧著臉走過來說“好了。難得久別重逢,別這麽愣著了,咱們邊走邊聊。”
    於是,沈如月收起千絲萬縷的思緒,理順千回百轉的柔腸,騙腿下了馬,一起步行趕路。
    林天鴻向沈如月和靈兒介紹了師兄王克勉,彼此打了招呼,王克勉對林天鴻說“你們敘舊,我到前麵鎮上的吉祥客棧等你。”
    王克勉走遠了,林青塵旁敲側引地說起了白蓮教。林天鴻的評價是詭異狡詐,心狠手辣,絕非善類。
    這種評價讓他們三人愕然無語,感到十分窘迫。而沈如月則心中淒涼,無比羞愧,紅著臉問了一句“你真的認為白蓮教全是壞人?”
    林天鴻思忖了片刻,說“倒也未必!白蓮教教眾成千上萬,不可能全都是壞人。魏老前輩曾說過,名門正派裏的人若是做壞事,就是壞人,邪門歪道裏的人若是行俠仗義,那也就是好人。好人壞人是不能單單以門戶偏見來判斷的。我師父也是這麽說過。這些年白蓮教吞並了不少江湖門派,許多正義之士一時迫於無奈加入了白蓮教,但秉性行止還是未變的。”
    聽完林天鴻的這番話,沈如月如釋重負,深舒了一口氣,說“一定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有些人是永遠也不會變得,就算有些事做的不對,那也未必是他的本意。人有的時候真的很無奈!”
    靈兒說“對,你們兩個說的太好了,就是這樣的。其實我們······”
    林青塵估計靈兒要據實坦白,就急忙搶過了話“其實我們也一直這麽認為。”他暗暗向沈如月和靈兒使眼色,示意她們現在還不能把身份告訴林天鴻。
    隨著林天鴻問起他們這幾年的情況,機智聰明口舌伶俐的林青塵就搶著回答,有所保留地講述了他和沈如月、靈兒的離奇遭遇。他說四年前那晚沈如月和靈兒的確在那船上,後來被一個世外高人——也就是他們的師父救了,並收為弟子。至於他們師父的名號,他們要保密,暫時還不能言明。
    林天鴻知道很多世外高人都有奇特的個性,也就不再追問他們的師父是誰。
    林青塵簡略地遮掩了過去,然後就告訴林天鴻他們已經查實了當年那劫匪就是在汶西碼頭上混過的、外號“金不換”的金烏鴉,用劫來的錢財在臥虎鎮購置田產宅院,娶了好幾房妻妾,做了臥虎賭坊的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