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寶相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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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河奇俠傳!
第五十七章
驚魂的一瞬轉危為安,寶盒的激烈爭搶還在繼續,而且趨於更為激烈。混亂之中,寶盒在無數的手交織的層麵上蹦跳彈躍,人們蹦跳著、伸著胳膊,狂揮亂舞著手去抓,有的人被絆倒、推倒在地,被不同的腳踐踏。不知是誰氣急敗壞地捅出了一根鏤紋鐵棍,把似乎調皮的寶盒給挑向了新高度,竟然巧合性地被冷月影抄手抓住了。
如此精準地一把抓住了盒子,冷月影自己都感到意外,甚至都想為自己叫絕喝彩。她喜出望外,激動興奮的無以複加,大聲喊道“師父,我拿到了!”話一出口,立刻對自己的得意忘形懊悔不迭。因為她立刻成了眾矢之的的核心目標,被十幾個人撲過來圍在中央。
撲向冷月影的這十幾個人,有的是想搶她手中的盒子,有的是希望掩護她順利突圍逃跑,相互製約著交起了手。敬若方丈攔在她的前麵,對戰的是獨孤冷月;與白雪凝交手的敬仁老和尚封住了她的退路;左邊是與冷月隱、靈兒交手的武當張新成;右邊則是林天鴻對陣的蘭花和左冠楚聯手的怨氣組合;其餘空隙裏夾雜著與白蓮教教眾混戰的其他門派的人;外圍還有一圈人虎視眈眈,相機欲動。
林天遠一緩過神來就要衝過去幫哥哥的忙,但被沈如月給攔住了“你別去,太危險了!”
林天遠感激沈如月的搭救之情,同時也想起了好奇了很久的事,問她“你就是哥哥常經念叨的那個如月姐姐吧?”
沈如月聽到這話心裏竟然湧起一股甜蜜,說“是啊!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你哥哥經常跟你提起我嗎?他都是怎麽說我的?”在混亂的戰場前,她竟然誠惶誠恐地問起了林天鴻私下裏對她的評價。
林天遠卻突然改變了臉色,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問“你也是來搶舍利的吧?”
沈如月也立刻改變了臉色,變得窘迫起來,吞吞吐吐地說“不······不是,我······我······”
沈如月的話還未說完,林天遠卻突然轉移了視線轉移了話題“哎?那不是青塵嘛?他怎麽也在這兒?”說著,跑向了林青塵、雷星、王興等人聚在一起的大雄寶殿的後廊。走近了正在審時度勢、看上去高深莫測的林青塵,說“噢!真的是你!青塵哥,這些年你去哪兒了?”
林青塵這才真正注意林天遠,拍了拍林天遠的肩膀,摸了摸他的小光頭,似笑非笑地說“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你先躲開。”怔了一下,又說“你別在這兒礙事了,快去看看你的那隻大鳥。”
林天遠說“那是大鶴,它沒事。現在的確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倒是應該趕快去幫我哥!”
林青塵喊道“哎!你別去······”
林天遠已經跑開了。
忽然,寶相寺大門口傳來一陣喧鬧,漕幫杜飛虎、王江龍帶著一群人湧了進來。
林青塵看到了杜飛虎,心中一樂,心想又有援兵來了。但看到夾在人群裏的王江龍,又大吃一驚,駭然變色,急忙退到了粗大的柱子旁邊,目光閃爍再閃爍,漸漸現出殺氣。
沈如月看到漕幫的人後,也悄悄躲到了走廊上的柱子後麵,不再猶豫著該去幫誰,而是在擔心出去會被王江龍發現。
麵對如此複雜、混亂、激烈的打鬥場麵,此時的杜飛虎是最為輕鬆愜意的江湖人物。他一邊闊步向前走,一邊大笑著說“怪不得泰山大會上冷清,原來都到寶相寺來湊熱鬧了!”回頭用玩笑的語氣對王江龍說“王兄,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看咱們是不是也得湊湊熱鬧?”
王江龍苦笑著說“杜兄,我都這樣了,你就別再說笑了。你快去幫白堂主她們吧。”
杜飛虎說“王兄,你先退後歇著,我去幫忙。”指著帶來的兄弟,又說“你們也不用上,保護好王堂主,退後,都退後。”
杜飛虎是白蓮教的信徒,歸屬蓮社堂。他要幫忙當然得先幫堂主白雪凝,但他看到與林天鴻交手的左冠楚後,又改變了主意,嘴裏嘟囔著“白蓮教是婆家,漕幫才是娘家,做人不能忘本,要幫忙也得先解決自家恩怨。”他走向了林天鴻,說“林兄弟,昨天冒犯你了,不好意思。我與這姓左的往日有怨近來有仇,正所謂冤家路窄,今天我必須要教訓他。一是我報仇解恨,二是算作向你賠罪。”說著,就舉起虎頭大刀架住了左冠楚內含機關的鋼骨桃花扇。
左冠楚被杜飛虎掀了一個趔趄,退了兩步,氣呼呼地喝道“杜飛虎你他娘的放什麽屁?咱們之間那點事算得上是仇嗎?你別搗亂,趕快把這小子幹掉!為教主拿到舍利,也有你的一份責任。咱們的事以後再說。”
杜飛虎依然一副不正經的樣子,說“左老狐狸,你少拿堂皇的理由壓我,你若是不來,老子當然會以教內事務為重,你既然來了,那就另當別論。再說了,現在老子是帶著我漕幫的人馬來的,老子現在的身份是堂堂的漕幫白虎堂堂主。看刀吧你!”他那鑲著九隻鋼環的寬背虎頭大刀,叮叮當當、嘩嘩啦啦地響著,疾風驟雨般地一刀接一刀地劈向左冠楚。
左冠楚不敢硬碰硬地格擋招架,依仗著靈活的身法遊走躲避,不時羞答答地揮出幾扇。
林天鴻聽得他們的對話,吃驚不小,心想漕幫和神農幫的大堂主竟然也是白蓮教的信徒,看來傳言的“白蓮教信徒有地方官員和軍中官兵將領”的話也極為可信,如此,白蓮教就太令人恐怖了。這種心有旁騖的念頭也隻是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立刻又專心對陣。他把手中笛子當作劍使,連續施展出兩招泰山劍法中的精妙招式,把蘭花擊退到一丈開外,然後轉身去攻冷月影。
冷月影一手緊緊抱著盒,一手忙亂地揮舞著劍抵擋林天鴻的進攻,內心無比焦急,不經意間看到冷月暈一邊往外圍跑,一邊回著頭對她招手。她估計這個聰明的二師妹是想調虎離山,然後跳牆突圍。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即便不能順利帶走寶盒,也至少可以暫時解救她的危急,改變這種相持不下的局麵。她瞅住一個機會,掄起她那柔韌的胳膊,卯足勁兒把盒子扔向了冷月暈的方向。
她這一扔,可以說是扣人心弦,牽動了百十雙眼睛,人群向水浪一樣,驚喜、驚疑、驚呼著隨著盒子劃過的弧線湧了過去。
敬若方丈意欲憑借“袈裟伏魔功”把盒子兜住攔下來,但獨孤冷月的“錦帶柔腸”立刻阻截了旋轉盤飛的袈裟。
白雪凝也是迫切要為教主拿到舍利,但她不想隻是掩護冷月暈突圍,而是想自己親手拿到盒子獻給教主。她準備空中攔截,施展開“回風卷雪”旋轉著飛升起來,但她隻飛離地麵三尺,就被敬仁大和尚的一記“劈腿下踹”砸在她的腳背上給踩了下來,她痛得一咧嘴,不計招式地揮手就要扇敬仁的耳光。敬仁一縮頭,她沒打著,趁此機會,她再次“回風卷雪”飛了起來,但飛到約有五尺高的時候,又被敬仁給攔截了。敬仁這次沒用“劈腿下踹”,而是直接用手抓住了她那盈手可握的三寸金蓮,把她甩起來甩到了更加遠離寶盒的方向。白雪凝落地後旋身側空翻,站穩當後竟然紅了臉,現出少女般的羞澀。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林青塵抓握她玲瓏漂亮的小腳丫時那種粗魯卻令她心曠神怡的銷魂感受,胸口跳得劇烈起來,情不自禁地轉頭掃望林青塵。看到了玉樹臨風的林青塵更覺得滿臉皺紋的敬仁老和尚猥瑣惡心,指著敬仁老和尚厲聲喝道“無恥好色老禿驢!”
白雪凝這句激憤的罵語令敬仁老和尚愣了,他被人罵過禿驢、臭和尚、臭禿驢,還從來沒人罵過他“無恥好色”,在他的戒條裏絕不允許“好色”這兩個字出現,“無恥”更是無從說起。情急之下抓了一把對方的臭腳丫,他也沒感覺怎麽就屬於“無恥好色”的範疇了,被一個女人這樣指著鼻子罵,他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姿態麵對,不自覺地看了看剛剛軟香在握的手掌,那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好像還在,他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事,不禁窘迫起來,連說“罪過,罪過,阿彌陀佛!”他像知錯的老小孩一樣懺悔,但白雪凝已經打上來了,而且出手狠辣,腳踢如奔雷,實在不像一個擁有如此小巧柔軟的腳丫的女人能做到的。
其他人也在瞬間重新改變的格局中變換了對手,打鬥的更為激烈。與此同時,冷月暈孤注一擲地躍起來去迎接寶盒,手與盒子似接觸未接觸的時候,勇猛如野狼的昆侖道長呂會聲突然竄了出來,“嗖”地一劍刺向了她的手腕。她急忙縮手,驚了一身冷汗。雖然未被呂會聲的劍刺中,但盒子已經被劍尖挑飛了。人們爭搶著又掉頭湧向再次飛起的盒子,冷月暈想再插手去搶已經來不及了。
盒子又在一片高高舉起亂抓亂撓的手掌上方彈跳起伏,像蹦跳的野兔。這種情景持續了好一陣子,那根神出鬼沒的鏤紋鐵棍又出其不意地冒出來準確地頂向了盒子,盒子再次拔高,像長了翅膀的小鳥一樣,“嗖”地飛進了靈兒姑娘的懷抱。這驚喜堪比天上掉下一個大餡餅。但靈兒還沒來得及笑出聲來,臉上的表情就失色變成了怯懦、恐懼。因為她又立刻成了人們矚目的目標,被包圍了起來,大體情景與冷月影被圍堵時差不多。
靈兒拿到了盒子,對林天鴻來說,要遠比冷月影拿著寬心的多,但終歸還是不如自己拿到放心。所以,林天鴻一邊阻擋著要逼近靈兒的其他人,一邊往靈兒身邊靠近,不時地向她伸手“靈兒,快把盒子給我!”
靈兒猶豫著去看師父獨孤冷月。
獨孤冷月冷眼一瞪,喉嚨深處發出一個悠長沉悶的“嗯”字。
靈兒又猶猶豫豫地去看林天鴻。
這個時候,勇猛如野狼的昆侖道長呂會聲又突然施展他那富有特色的平地竄起的本領。他好像熟練於夾著尾巴鑽門縫的老狗一樣,迅速又靈巧地在混打的人群縫隙裏竄了過去,隨手一劍,擊開了靈兒慌亂中的防守,同時左手像魔爪一樣抓向了盒子所在的靈兒的胸脯位置。他這一抓覆蓋麵太大,目標太不精確的一抓,簡直要把天真清純的小靈兒嚇得要死。小靈兒大叫一聲,把盒子扔了出去,抱著胸脯往後退。
寶盒的再次飛空,再次引發人群混亂。
當靈兒扔出盒子的時候,呂會聲的姿勢和行動趨向還沒來得及改變,卻在空中戛然而止了,緊接著橫著身子飛了出去,飛過很多人的頭頂,撞到了左冠楚的身上,旋身一轉才站穩,卻差點被杜飛虎的寬背虎頭大刀誤傷。他這才發現,是獨孤冷月用一根靈動自如的“破布條”縛纏住他的腳腕,把他甩出來了。他看著操控的“破布條子”獨孤冷月,討厭到極點,但同時又不得對她誇讚一句“這娘們兒厲害啊!”
獨孤冷月在拉拽錦帶橫甩呂會聲的時候,她本人也借助反作用力斜飛了起來,脫離了敬若老方丈的攻擊範圍,同時打出了另一條錦帶。那錦帶像攻擊飛蟲的青蛙舌頭似的卷向了靈兒扔起來的盒子,明顯有收入囊中之象。
獨孤冷月的武功眾所周知,盒子她一旦被她拿到,任誰想搶回來都非常困難,若是她拿著寶盒憑借“追星逐月幻影術”脫身逃跑的話,那可就誰都追不上了。
林天鴻已經對獨孤冷月多有了解,知道必須在半空有效阻截,急忙施展“捷步登雲術”拔地而起,但獨孤冷月的三大弟子冷月影、冷月暈、冷月隱幾乎同時躍起來阻截他。冷月宮三大弟子的武功頗有出入,躍起的速度和高度也有偏差,但正好同時可以攻擊林天鴻的上、中、下三路。林天鴻忙於自救,烏笛接連施展開“長虹貫日”、“雲生怒濤”,擊落了上路的冷月暈和中路的冷月影。而攻擊他下路的冷月隱卻被靈兒以失手誤撞的假象給撞下去了。
在盒子回卷向獨孤冷月的很短暫的過程裏,敬若方丈也意識到這極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了,所以,在林天鴻和冷月宮弟子在空中交手的時候,他的“袈裟伏魔功”再展神威,袈裟像極速旋轉的鋸片一樣,削向了獨孤冷月的那條錦帶。所有人都預想到袈裟削斷錦帶的結果,都抬著頭瞪大眼關注著盒子將會再次跌落何方?
然而,事情總有意外!在袈裟即將接近錦帶之時,卻突然有一個人出現在袈裟和錦帶的中間位置。他左掌在袈裟底下一托,右手疾伸抓向盒子。眨眼間,袈裟飛過去,又旋飛回來,披到敬若方丈的身上,而獨孤冷月的錦帶卻像女人的裹腳布一樣軟巴巴地耷拉著落下來了。然而,吸引眼球、扣人心弦的盒子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