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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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運河奇俠傳!
    第九十一章
    泰山大會結束後,張若虛曾帶弟子到寶相寺了解過情況,順便到林家村見了林方。了解情況後,本計劃要出海搜尋林天鴻,但因突然有急事沒能成行。三天前又來林家村時,卻在路上聽到了鋪天蓋地的議論蝴蝶島殲滅倭寇的事。他與林方評論著“蝴蝶島大捷”開懷暢飲,酒酣耳熱之餘,替崔成保媒,向林方提親,林方正在高興頭上,想都沒想就滿口答應了。
    李氏對兒子簡略描述了經過,話頭一轉,憂心忡忡地說“我覺得你爹答應的太魯莽了。門不當戶不對,連人家崔家老爺、夫人的麵都還沒見過,又摸不準人性,霽遙嫁過去還不知道好歹呢!”
    “哎呀!行了,別嘮叨了,都說過多少遍了!”林方不耐煩地對妻子說“張道長保的媒,還能有錯嘛!他能把咱們遙兒往火坑裏推嗎?再說,崔公子和鴻兒是結義兄弟,他們又同門學藝這麽幾年,還能摸不準脾性?”轉過頭又對林天鴻說“鴻兒你來說,依遙兒的性子,會受崔公子的氣嗎?”
    林天鴻乍一聽聞這件事時感到很意外,靜下心來分析,覺得崔成向霽遙提親倒也是情理之中。他小時候見到霽遙就完全沒有了大少爺的樣子,在泰山還多次表露過對霽遙的愛慕之意。崔成和霽遙訂親,林天鴻打心裏是高興的,但也隱隱有些擔憂,兩家家境相差太大,他擔心林霽遙以後很難做這樣大戶人家的女主人。但師伯張若虛保媒,父親也已經答應了,就絕對沒有退路了。他隻能安慰母親“娘,您不用擔心。崔成雖然是大戶人家的公子,人還是挺厚道的,崔莊主和崔夫人也都是大善人,霽遙嫁到崔家不會受委屈。”
    “你對崔家了解的多,你這麽說,娘就放心多了。”李氏轉憂為喜,說“對了,你爹還為你向婉君他爹提親了,他也很爽快地答應了。”
    “啊!”林天鴻大吃一驚,瞠目結舌“為我······婉君······”
    “是啊!”林方看著兒子,臉上洋溢出豐收在望的喜悅和欣慰,不緊不慢地說“張道長來時,先是對你誇讚了一番,後來說,你年齡大了,有心思了,讓我該考慮考慮你的婚姻大事了。我當時還想著讓你再在泰山呆幾年,後來一想,娶妻生子、傳宗接代才是大事嘛!送張道長出門,我直接就去了你鄭伯家,心想,咱們兩家為鄰幾十年了,你和婉君又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憑咱們兩家的關係,也不用找人保媒,肯定是一拍即合,皆大歡喜嘛。果不其然,我見了你鄭伯,不客套,不寒暄,開門見山,一句話挑明,他當場就痛快答應了。哈哈·······爽快人辦事就是爽快!哈哈·······這你就明白剛才婉君為什麽害羞了吧,沒訂親,你們是兄妹,這訂了親就不一樣了,沒過門的姑娘見了郎君,哪能不害羞呢!嗬嗬······”
    李氏也笑的合不攏嘴,說“得盡快讓婉君過門。這不,前幾天遠兒回來說你這幾天就要回家,你鄭伯伯正忙著給婉君準備嫁妝呢,說是要伐了門口的大槐樹,讓村西頭的趙木匠把家私做的講究些。你鄭伯母還說要多做件綢料被麵呢。我說不用他們家太破費,他們就是不依。哎呦嗬!你看,他們就婉君一個寶貝女兒,這是要可著勁兒陪襯啊。婉君這麽好的閨女,鴻兒,你以後可一定要好好待婉君,絕對不能讓她受一丁點兒委屈。”
    “不,不,我不能和婉君成親。”林天鴻惶恐地說“爹,您去找鄭伯伯退親吧。”
    “什麽?”林方和李氏似乎對自己的耳朵失去信任,不約而同地各自用手罩住了耳朵,齊聲問“你說什麽?”
    林天鴻急的頭上冒汗,原地轉了兩圈,深吸一口氣,堅決不移地說“我不能和婉君成親,我不能娶婉君。”
    林方頓時變了臉色,“哼”了一聲,一腳把桌子蹬出去二尺多遠,猛地站起來,吼道“你在泰山心神不定、魂不守舍,不就是為了婉君嘛!”
    李氏趕緊勸丈夫“哎,他爹,有話好好說,別發這麽大的火,小心你的身子。噢!鴻兒他們年齡還小,緩兩年成親也可以嘛。”
    “小什麽小!”林方怒氣衝衝地吼道“大力、二力他們跟他一般大的時候,都當爹了。早兩年晚兩年不都一樣嘛!我這身體一年不勝一年,還能指望什麽?看不到續下的香火,我死都不能閉眼。這事兒我跟鄭大哥都商量好了,先訂親,年底娶過門,就這麽辦了!”
    李氏又再勸說兒子“鴻兒,就依你爹的吧。這不,圈裏的豬都長成個了,到年底正好用來辦喜事,還有十幾隻雞,娘都好好喂著,就準備你的事,咱們把事辦得漂漂亮亮的。”說完,指著棗樹上密密麻麻大如青豆的棗子,又說“昨兒霽遙還說今年多曬些幹棗,到你和婉君成親的時候好做花糕、蒸花餑餑。”
    父母剛柔並濟的苦勸,令林天鴻心亂如麻,他噗通跪倒在地,說“鴻兒不孝,不能遵從爹娘的心願,鴻兒真的不能和婉君成親,鴻兒的意中人不是婉君。”
    “啊!”李氏茫然若失,喃喃說“不是婉君?這······哎呀!他爹,鴻兒說不是婉君,這可咋辦呢?”
    林方掄起巴掌就要往林天鴻頭上蓋,被李氏站起來抗住了,他瞪著眼睛喝道“不是也得是,娶誰進林家的門,由不得你,我還沒死,就得我說了算!”
    這時,林霽遙像是一團駕馭著閃電驚雷的烏雲一樣從廂房裏衝出來,指著林天鴻吼道“哥,你起來說話,你的意中人到底是誰?”她好像突然猜到了答案,把目光轉向了桌子上的烏笛,驚道“是她!”她搖著林天鴻的肩頭,又說“哥,難道你喜歡的是沈如月?難道你真的相信一見鍾情?當年你們不過隻是匆匆見過一兩麵,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你還把她當成意中人,真是傻啊!”
    “不止見過一兩次。”林天鴻說“我們後來又見過很多次,蝴蝶島上她也在。”
    林方像是在回憶久遠的往事,搖頭歎了口氣,又堅決地說“甭管你們見過多少次,也及不上你和婉君從小到大的情份。”
    “不!”林天鴻說“這兩種情份是不一樣的。我待婉君同霽遙一樣,都是妹妹,小時候不懂事,說過要去婉君做媳婦的玩笑話,但那隻能是小孩子鬧著玩的話,不能算是承諾。當年見過如月後,如月的影子就一直在我心裏,後來長大了,我才真正明白,我是真的想要娶如月為妻的。求爹您成全我吧!”
    林方強壓住火氣,說“當年你們小孩玩鬧,說了不作數,可如今我都和你鄭伯伯定好了的事,也不作數嘛!休想!”
    “爹,求您了!您就答應鴻兒這一回吧!”林天鴻又搖著母親的腿哀求“娘,您就答應鴻兒吧!”
    此時,柵門響了一聲,似乎有個人影在門上扶了一把,又急著走開了。
    林方沒看到人,但確鑿地斷定了是誰,大聲喊著追出了門“鄭大哥,你別聽他胡說八道,咱們商定的事到什麽時候也不能更改!”
    李氏見觸怒了鄭婉君的父親,急的搓手跺腳,不知所措,流著淚說“鴻兒啊!你可要想清楚,可不能糊塗做錯了事啊!婉君多好的姑娘,知冷知熱,對你一往情深,咱可不能辜負了她啊!事兒都已經說好了,你這樣推掉,讓婉君如何······唉呀!娘也舍不得啊!”
    聽著母親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苦勸,林天鴻眼含熱淚,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時,林天遠帶著那隻巨鶴進了家門,看著院子裏的情形,吃驚地問“你們這是怎麽了?”
    林霽遙不知該怎麽才能說得清楚,跺了跺腳,說“你別打聽,說了你也不懂。你才剛走幾天,怎麽又回來了?還背著包袱,師祖爺爺又派你去找舍利嗎?”
    “不是!”林天遠鼻子一酸,眼中盈起了淚花,說“師祖公把我攆出來了。”
    “啊!”林天鴻站起來問“怎麽回事?師祖公為什麽把你攆出來?”
    林天遠鼻子一抽,流下了眼淚,滿臉的懊悔和委屈。
    ······
    林天遠拿著圖文消退的卷軸交給敬若方丈時,敬若方丈感慨萬端地說“王興身故,這卷軸一毀,那項絕世武功也就徹底消失了,這就是定數,定數難逃啊!”
    看到敬若方丈黯然的神態,林天遠以為他是惋惜哪項武功,說“卷軸雖然毀了,但上麵的武功卻沒毀,遠兒已經牢牢記在心裏了,再寫一份給您不就行了!”
    “什麽?”敬若方丈驚道“你看過上麵的內容?還都背下來了?”
    “是啊!”林天遠不禁有些得意,說“這卷軸既然是咱們寺裏的不傳之秘,定然非常寶貴,哥哥發現上麵的字跡將要消褪,就讓我背下來了。這‘乾元真經’的口訣好生古奧難懂,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記下的,我這就寫出來,您看看對不對。”他捋了捋袖子,走到桌子前就提筆蘸墨。
    沒想到敬若方丈竟然皺著眉頭急急說道“寫不得,不要寫!”
    他抬頭望著敬若方丈,疑惑地問“為什麽寫不得呢?師祖爺爺您是不是也已經背下來了,要自己親手寫?”
    “不,不是!”敬若方丈搖了搖頭,說“‘乾元真經’本不是我們寶相寺的武功,也不是禪宗一脈相承的武功,我從未親眼看到過上麵的內容,隻是聽上代方丈說起過。這種武功不能練,連秘笈也萬萬不可拿出來現世,否則後患無窮。”
    林天遠更加疑惑,問“這武功為什麽不能練呢?即便不是咱們寶相寺的武功,也沒必要束之高閣,遠兒雖然愚鈍,也看得出這是非常高深的武功,咱們應該拿出來練練,取長補短嘛!隻不過是一項武功而已,練了會有什麽後患呢?”
    敬若方丈沉思良久,才道出擔憂的原由“上百年前,有一位武林奇人研創了‘乾元真經’,憑借這項武功,他縱橫江湖無人可敵。但這項武功霸道詭異,迷人心智,常使人狂性大發,難以自製,因此,這位奇人殺害了許多人命,惹下了很多仇家,這秘笈也招來了很多武林人士的爭奪。在一場浩大的血腥風波後,這位奇人大徹大悟,看破了恩怨情仇和名利聲望,便在寶相寺出家為僧,苦修佛法。但‘乾元真經’的武功一旦上身便難以磨滅,他雖然極力控製心中的魔性惡戾之氣,卻總是每每發狂難抑,令他痛苦不堪。他不想讓別人再倒他的覆轍,本打算銷毀秘笈,卻又不忍心畢生心力所創的武功就這樣毀了,便悄悄把秘笈藏在黃金塔頂的琉璃柱內。他殫精竭慮思索化解戾氣之法,以便使‘乾元真經’成為盡善盡美的武功,直到他圓寂歸天之際,也沒能實現願望,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方丈。這個秘密一直成了我們寶相寺秘而不宣的機密,隻有方丈臨圓寂之時才口頭告知下一任方丈,並叮囑萬萬不可開啟修煉,以免墜入魔道,造下殺孽。本以為這個秘密永遠會就這樣沉寂下去,不料事過百年,那頭畜生闖禍,竟然把塔頂的琉璃柱打碎了。唉!你記下秘笈雖是無心,但寶相寺不能再容你安身,你走吧。”
    此時,林天遠才明白自己弄巧成拙,犯了大忌,流著淚說“我不練就是,求師祖爺爺不要攆我走。”
    敬若方丈歎氣說“心魔難抑,練武之人記下深奧的武學豈能克製不練。你敬仁師叔公參研佛法幾十年,終還不能盡消好勝之心,你哪裏能夠抗拒得住。佛法渡厄從善,絕不能縱人棄善從入惡流,寶相寺不能任你步入沉淵,我亦不忍心看你遭受魔戾之難。現如今,你最好遠離人煙,去尋找或自行揣摩化解‘乾元真經’攝人心魄的法門,切記,練此功時一定要謹慎。你去吧。”說完,走到門外,對那隻巨鶴說“你這畜生,闖下大禍,該罰。”他屈指在巨鶴頭上彈了三下,說“寶相寺也不能再收留你,隨他一塊去吧!”
    巨鶴像是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似的,曲頸低頭“咕咕”叫了幾聲。
    事已至此,林天遠心中懊悔不迭,卻也氣苦委屈,也不再哀求,跪下磕了三個頭,回去打理了包裹,含淚躍上鶴背。巨鶴哀鳴一聲,飛起來繞著黃金塔飛了一圈,然後折身向西去了。他六神無主,心中一片茫然,乘著巨鶴東遊西逛了幾天,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