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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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運河奇俠傳!
    第一百二十四章
    林青塵再回到大殿時,與出去時相比,心情鬥轉,由焦灼似的緊張變作了興奮似的激動,冷麵憂容變作了熱血衝頭的狂喜,昂然對著高高的蓮台寶座說“教主你可以放心了!官兵隻是紙糊的老虎、草紮的船,完全是虛張聲勢,雷星已經攻破了他們的封鎖,正在殺過來,等我們合兵一處,暗器火彈掩殺過去,就什麽困難都解決了!”他說著話,雄赳赳地闊步走到蓮台前,猛然轉身,威嚴肅穆地對那些麵色死灰複燃有綻彩之色的、因先時驚懼擠成一團的屬下們,正式隆重作動員、下命令“各位兄弟,為聖教盡忠的時候到了!你們個個是英雄、人人是好漢,拔出你們的刀劍,拉滿你們的弓弦,按早先按排部署,葦蕩藏身埋伏,荷塘潛水偷襲,以逸待勞,然後一鼓作氣,殺退官兵!”
    各部統領都滿麵悲壯地振臂高呼“效忠聖教,殺退官兵!”然後,鬥誌昂揚地奔赴各自崗位去了。
    林青塵在殿前台階上眺望張聽,激動的摩拳擦掌。聽到爆炸聲止息了,看到火光也減弱了,交戰的喊殺聲也消停了,他以為官兵的包圍被打開了缺口,就準備攜教主靈兒作最後的衝鋒陷陣。
    不料,一個探子跑來喊道“大事不好了,雷堂主叛教投敵,正向總壇攻打!”
    林青塵聽到這一惡訊,心中猛然一沉,臉上立刻罩起了一層寒霜,掠身跳下台階,一腳把那探子踢翻在地,喝道“胡說八道,雷堂主怎麽會叛教投敵!”但他很快趨於冷靜了,知道這個家夥不敢胡說八道,雷星早有怨言,叛教投敵並不離奇。他邁著沉穩的腳步走向那個被他踢趴下的探子,很體貼地把他扶正了,問道“到底怎麽回事?你慢慢說。”
    年輕的探子被林青塵的親切舉動所感動,臉上現出羞憤、委屈和對生死難料的迷茫,說“雷堂主真的叛教投降了官兵。杜飛虎、林天鴻和一些江湖人攔住了雷堂主,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後來雷堂主就命令投降了。”
    “天鴻,為什麽又是你?”林青塵無奈地恨恨搖頭,恨恨地罵了一聲“杜飛虎你這個王八蛋!”然後重重拍了拍年輕探子的肩頭,雙眼盈滿鼓勵的光澤,嗓音親切但不失嚴肅地說“再去打探,有什麽情況盡快向我匯報!”
    年輕探子堅強、堅定地點了點頭,猛地挺身站了起來,很勇敢、很無畏地奔赴前線了。
    ················
    隨著一支叫聲尖利的響箭在空中炸響,四麵八方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戰鼓聲,四麵包圍的、有史以來最為雜亂的剿匪大軍發起了正式大舉進攻。陳長龐大的包圍戰線看似混亂,其實是嚴格按照朝廷計劃施行了明確的梯隊分工江湖幫派人物、雷星所率的投誠部眾和各地支援的武裝團練積極響應號召,充當打頭陣的先鋒敢死隊;陳將軍的嫡係軍兵也嚴格遵守命令,心安理得地做了掩護先鋒的堅強後盾。
    後續大軍擂鼓助威,弓箭手以最專業的操作、盡最大可能地把箭射向最遠處的敵軍;先鋒敢死隊們在一幕幕密集如雨的箭簇下,駕駛著輕快的竹筏、小船勇猛地衝鋒,把許多裝滿柴草並澆灑了油脂、硝磺的火船擁進了蘆葦蕩。於是,無與倫比、驚世駭俗的激烈宏大場麵出現了。火浪衝天,雲霓輝煌,星漢黯然失色。火龍排比成綺麗壯觀的長城迅猛推進,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響徹起來了,毛發、皮肉燃燒的、特殊的、濃烈的氣味泛濫開來······在驚心奪目、非同凡響、刺鼻窒息的視覺、聽覺、嗅覺混亂感觸裏,對壘雙方以不同的心理感覺較量著武器傳導的肢體感覺。
    大火燒淨了白蓮教總壇的蘆葦屏障,燒毀了葦蕩裏所有水麵機關,隱藏在內的伏兵死傷達到七成,僥幸躲過烈火焚身者有一多半被奮勇爭先的先鋒敢死隊用長矛鐵槍戳死在水中。但隨著白蓮教設置在水下的機關觸發,先鋒敢死隊們也遭到了重創折損。白蓮教中不乏高人,設計的水下暗器機關反應敏銳,發射淩厲勁疾,竹矛、利箭、排釘、木刺······動一牽百即爾連接成千上萬,幾乎一瞬間就摧毀、打亂了先鋒敢死隊的陣列。先鋒隊船翻筏破,人如落石入水,被穿胸透背立時斃命者不計其數,後麵緊緊跟隨的正規朝廷官兵也受到很大的折損。
    陳將軍身先士卒,跳上戰船親自衝鋒陷陣了。
    吳仁興吳大人也不甘落後,揮舞著一把隻適合小娘們兒用的短劍,在船頭上跳著腳吆喝、指揮,大喊一些氣勢熏人的漂亮話。忽然,一支竹箭射來,不偏不倚地緊貼著他的頭皮而過,猛地一下子揭走了他那頂大鵬展翅狀的烏紗帽。烏紗帽被竹箭串著釘到了桅杆上,雙翅顫顫抖擻,猶如活鷹。吳仁興嚎叫一聲向後仰倒,像大肉球一樣滾了兩個蛋,滿麵駭然,慘無人色,聲嘶力竭地喊道“陸同章你在哪裏?快快過來救我!”
    陸同章正在奮勇殺敵,聽到了吳仁興的叫喊,心裏罵了一聲“膿包!”,並沒打算去保護朝廷吏部尚書李大人的表弟吳仁興,但一起並肩作戰的陳將軍卻聲色俱厲地對他下達了命令“你快回去,保護好吳大人!”於是,陸同章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回指揮船去做吳仁興的專職保鏢了。
    心係舊故的沈如月看到陸同章回來了,立刻堅決地請命參戰“陸大人,請您允許我下船參戰!求您了,您就答應我吧。”
    陸同章還沒來得及說話,吳仁興吳大人倒先叫嚷了起來“求什麽求!去參戰還用求嗎?不參戰你來幹什麽?陳將軍都親自出戰了,你還在這呆著幹嘛?去,去,去,快去!”
    “是,大人!我去。”沈如月臉上現出扭曲的激喜,但卻沒有立即行動,祈求的目光望著陸同章,等待他的確切答複。
    陸同章微一猶豫,點點頭,說“小心!”
    “嗯!”沈如月臉上掠過天光乍現的喜色,堅定地點點頭,說“放心,我不會給您丟臉,更不會給您惹麻煩的!”心中激切的她像是被機括發射出去似的,“嗖”地一下縱身撲了出去,幾個提縱跳躍就幾乎到了最前沿戰場。最前沿戰區的衝鋒主力是熟人,有林天鴻、杜飛虎、雷星和以劉克言為首的一些泰山派道士,等等。
    衝過形境狼藉不堪、氣味讓人惡心的葦蕩地區,前麵就是畫麵驚豔、氣味芬芳的荷塘了。此時的軍容陣列已經混亂的無法區分前鋒和後衛,軍船和江湖民間舟筏交錯混合了,正規官兵和團練武裝、江湖幫派人物被動地進行了摻雜整合,看起來反而更像威武悲壯的大戰陣容了。
    火光照映下的浩大荷塘顯示出無比的妖冶,讓人感覺靜美的詭異神秘,也讓人感覺更加危機四伏,幾乎所有人都主動停止或減緩了行進,似乎不忍心破壞這美好,也似乎對著美好產生嚴重的心理恐懼。
    剿匪主帥陳將軍定力不失,有膽量,有氣魄,揮劍大喊“前進者生,後退者死,等島者有賞。將士們、勇士們,衝啊!”
    陳將軍恩威並重的話蔓延、傳染了整個戰線,在滔天的喊殺聲中,又一輪大衝鋒開始了。
    有一股官兵在一個相貌奇特的軍官的率領下,格外的突出,大刀闊斧地削砍斬切,劈波斬浪地率先衝進荷塘。那軍官挺著虎背熊腰,扭動著豬臀牛腚,短腿跨立船頭,長臂高舉森森鋼刀,撅著山羊胡須,抖擻著老鼠眉毛,雖然胳膊上中了一箭,仍然像個嫉惡如仇的怒目金剛一樣暴跳著叫囂“前進者有賞,後退者格殺勿論,兄弟們衝啊!”
    這一梯隊官兵衝鋒的很勇猛,很迅速,但幾乎全軍覆沒於白蓮教機關巧匠設置的暗器之下,那位天賦異稟的軍官隻能自食其言停止衝鋒,暫作修整了。
    荷塘裏發射出的密集箭雨令圍剿大軍驚慌失措地用盾牌遮擋、手忙腳亂地用刀劍撥打,雖然猝不及防,但有前車之鑒,所以造成的傷亡倒不是很大。前進的速度雖然慢了些,但終歸抵達了荷塘深處,再往前就是棧橋了,身手靈活的人就可以如履平地般地迅速登島了。
    事情總是差強人意,白蓮教的二重防護沒這樣容易攻破,到了荷塘深處,最為慘烈的近身搏鬥才真正開始了。幾乎是在一瞬間的同時,蓮花荷葉下的水裏突然冒出了無數水鬼伏兵,圍剿大軍的船隻陷入了刀砍斧鑿的窘境,船上的勇士們陷入了神出鬼沒的鐮槍鉤鐃製造的危險局麵。水鬼們鑿砍船底,頂掀舟筏,或者用鉤鐮槍直接攻擊,有的直接當場被刺死,有的被拖入水中割開了喉嚨。明暗有別,利弊明顯,剿匪軍兵既要提防身旁暗處的突襲,還要格擋躲避遠處射來的箭簇,驟然高度緊迫起來,感覺危險無處不在,生死間隙一發,整個戰線又變得非常混亂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的混戰,無戰術可講,更無兵法可言,已經無異於江湖上的群毆打鬥,人人自危,各自為戰,依仗的隻能是自身的反應速度、應變能力和自身的抗擊、反擊能力。這樣一來,江湖上那些擅長於隻身硬拚的人物遠遠要比正規官兵有優勢了,他們的反應速度、應變能力和迅疾有力的攻擊能力使得他們又必然地成為了進攻的先鋒隊。
    投誠反戈的雷星部眾更是勇於甘當最前鋒。他們出身於白蓮教,對白蓮教的防守基本上知根知底,他們知道更大的危險還在前麵。棧橋到湖心島的一整圈水域密布著□□和深水□□,殺傷力比冷兵、暗器要大的無邊,就算官兵依仗人多勢眾硬趟過去,湖心島邊緣的□□陣也會讓他們死傷慘重寸步難行。霹靂堂是白蓮教所用□□的最主要方,而雷星則親自參與了布防設計,他最清楚危險的嚴重性,也最清楚拆除破解危險的方法。所以雷星最急於帶著部眾往前衝。但,變節叛教的雷星已經被林青塵列為主要誅殺目標,而抗戰在前線的白蓮教教眾也接到了誅殺命令,並積極予以實施,所以,雷星的衝鋒所麵對的壓力和危險是最大的。其次就是杜飛虎。礙於漕幫勢力,林青塵對杜飛虎的消極沉默叛教是保持容忍的,但絕不能容忍他此時的積極對抗,所以,第二號主要誅殺目標是他。至於林天鴻,林青塵雖然對他氣恨惱怒,但還是不希望他死,下達的命令是盡可能活捉生擒。
    巧合的是這三個與林青塵關係複雜的漢子被動地形成了並肩作戰的局麵,雖然是在各自為戰,但相距的距離,以他們的武功足以彼此兼顧、相互照應,似乎找到了當初在蝴蝶島對抗倭寇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快得到了加強,因為當初在蝴蝶島並肩作戰的沈如月如同異軍突起,衝上來了。